导读:李都司趁乱挣逃,鲍春霆飞马补过。
痞弁兵糟蹋民女,曾国藩心生困惑。
(正文)曾国藩轿后的声音刚落,被两名亲兵架着走的李都司猛然间一晃膀子,口里跟着神气地大叫道:“李某的救星到了!!!协台大人,快來救卑职!”
李都司的话未及说完,一人打马便旋风也似狂奔到此。不是别人,正是鲍超。鲍超的身后,跟着五十匹骑勇、一百名步勇。
李都司一见來者是鲍超,并不是他的大救星,便忙趁亲兵发愣的工夫,挣脱亲兵,纵身向旁边一跳,然后迈开双腿,箭一般地向远处跑去。其形如脱兔,其速赛狡狐。
亲兵一边追赶一边冲鲍超大叫道:“您老这一嗓子,让这个***跑了!他是曾大人要带回衙门审问的人啊!”
鲍超一听这话,当即意识到适才自己的一嗓子,不仅沒有起好作用,还帮了倒忙。他也顾不得去向曾国藩请安赔罪,掉转马头,两脚一磕,那马便扬开四蹄,忽地蹿了出去。
李都司虽有功夫在身,怎奈爹娘只给他安了两条腿:鲍超胯下战马虽听不懂人语,因训练有素,知道主人要赶上前面飞跑的人。便使出全身力气飞奔。
李都司为什么一见鲍超便跑呢?
原來,鲍超最早投军便是在李都司手下为丁。李都司那时还不是都司,是提标中军的六品营千总。见鲍超有身好武艺,便处处刁难、压制。台面上的事不准鲍超沾边,为伙房担水、劈材,却样样少不了他。李千总这么做,不过是怕鲍超的能耐传到上边去,毁了自己的前程。当时的大清国各省绿营,军功、顶戴满地跑,实缺却少得可怜。
后來李千总发达,升调到长沙协标担任五品守备。鲍超这才算伸直了腰,但也并未像李守备想的那样发达,仍然是一名普通的兵丁。这主要还是鲍超的脾气决定了他自己的前程。
两年后,协标副将清德终于知道了鲍超的大名,便有心想把他调进自己的身边充当一名亲兵,并打算向抚台密荐鲍超,赏他个七品军功,署理正八品外委千总。
这件事被李守备知道后,马上便來见清德,说道:“协台大人知道三国名将魏延吗?”
清德笑答:“《三国》是本协最爱读的书,焉能不知脑后长有反骨的魏延?”
李守备道:“大人也知魏延脑后长有反骨啊!!!可鲍春霆的长相,与魏延很相近哪!卑职在提标时,曾让一位方外之人给鲍超看过相。据他讲,鲍超脑后长有六块反骨,此人早晚弑主背盟,是最无信义的人。听说大人想把他调到身边,还要提拔他,不能不慎重从事啊!”
短短的一席胡编乱造的话,直把个清德说进云里雾里。
以后,清德不仅不再提调鲍超的话,就是听说有人讲了鲍超的一句好话,也要遭他一顿训斥。
若不是曾国藩到省城帮办团练,鲍超是注定要当一辈子兵丁的。这应该是沒有任何悬念的推想。
试想,对鲍超满心亏欠的李都司,见了鲍超,不跑又能怎样呢?尤其现在兵勇相仇的特殊时期,他落到鲍超的心里,鲍超岂能错过侮辱他的机会?
好汉不吃眼前亏,三十六计走为上!
只可惜李都司的腿再快也快不过马腿,眨眼之间,马便跑到他的前面。
但鲍超并不拿他,而是拨转马头绕着他兜了几个圈子,趁他眼花缭乱的时候,在马上便飞起一脚,正踢中他的右眼。
李都司扑嗵栽倒,右眼冒出眶外,血流如注,登时昏迷。
赶上來的两名亲兵,也不管死活,架起李都司就走。
鲍超打马跑向曾国藩,到了轿前,翻身下马,对着轿里的曾国藩施礼请安。
曾国藩说道:“春霆啊,你同我一起回发审局,守住辕门,沒有我的话,不准放一人进去。”
鲍超问:“大人,如果我们湘勇的人來见您老,让不让进?”
萧孚泗道:“师傅,您这句话不该问。我们湘勇的人,大人咋能不见呢?”
曾国藩微微颔首,喝令轿子继续前行。
到了发审局辕门落轿,曾国藩先委员带着李都司去医局包扎伤口,又问站哨的亲兵:“清协台來了多久了?”
亲兵一脸茫然地答:“禀大人,除了协标李大人,我们沒有看见清协台呀?”
曾国藩边往门内走边气愤地骂道:“一介四品都司都敢公然撒谎,可以想象,长沙协从上到下,胆子该有多大!若不着意整饬,如何得了啊!”
话毕,曾国藩对身边的人吩咐道:“传话下去,李都司包扎完毕,立即來签押房见我!”
进了签押房,衙门里的所有办事差官都來请安、禀事,有亲兵急忙摆茶上來。
这时又有人來向曾国藩禀报:“大人,据医局说,李都司的右眼大概保不住了。医局请大人示下,是不是把他的右眼惋除?”
曾国藩先是自语了一句:“这个春霆,下手也太重了些。”随后才道:“给他包扎一下,右眼就不要惋掉了。让萧管带亲自把他带进签押房,我有话问他。去吧。”
这时一名差官说道:“大人,让萧管带把他捆上吧。进了签押房,他要发起疯來,我们弄不住他呀!”
曾国藩苦笑一声道:“也好。想不到我堂堂湖南发审局,土匪闻之无不色变,竟然被绿营的人欺负成这样!衡州方面有沒有公函过來?”
曾国藩话音刚落,张委员手拿一封函件急匆匆走进來施礼禀道:“大人,这是衡州刚刚送到的急件。”
张委员双手把公函放到曾国藩的面前。
曾国藩问:“我让你办的事办得怎么样了?到底是我湘勇哪个营的人干的?”
张委员摇头道:“下官带着许老丈整整在湘勇各营走了三天,并未见着糟蹋他闺女的人。下官于是怀疑,糟蹋许老丈闺女这件事,是有人特意给湘勇栽赃。”
曾国藩点了一下头,忽然把张委员招到近前小声道:“你马上安排个人去把许家老丈请过來。越快越好。我忽然想起几句话要问他。你快去办吧。”
原來,曾国藩收到许老丈状子的第二天,就亲自在发审局公堂之上审问了此案。
越审,曾国藩越觉着案子蹊跷。
据许老丈讲,当时已是夜半,一名军官模样的人,带了四名亲兵來敲他家的门,口口声声巡哨归來,要行个方便,求碗水解渴。
许老丈隔着门板问他们是什么人,回答是他的邻居在湘勇大营值更的人。
许老丈于是不再犹豫,开门把他们迎进來,又端了碗水请他们喝。
事有凑巧,这时,他的闺女正巧到屋外解溲,由自己的老娘陪着。
那军官一见之下,就动起了歪心思,喝了水也不走,只管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歪缠。后來,那军官就突然翻转了面皮,让手下的亲兵把许老丈老两口轰赶到锅屋里,一个人把许老丈的闺女糟蹋了。
许老丈两口子在锅屋给亲兵下跪、磕头,竟毫无用处。
临行,军官和亲兵向许老丈言称,不许他们告状,如若不然,就禀告曾大人,说他们通匪,把他们一家三口都抓进大狱里去。
许老丈是个认死理的人,你越不让他怎样,他偏就怎样。
曾国藩在堂上听了许老丈的申述后,内心一共生出三点疑惑:第一个疑惑,湘勇在大营只留差官不留勇丁;差官夜里值事是轮换制,更无亲兵相随,亦不准踏出辕门半步;湘勇大营当夜并未有巡哨的军官。
尽管如此,曾国藩为了切实查清案情,抓到败坏军纪的痞勇,还百姓一个公道,还是密令张委员带着许老丈到各营去指认元凶。
张委员回禀的结果,应该在曾国藩的意料之中。
这时,一名亲兵走进來禀称:“禀大人,萧管带已将协标李都司捆好带了过來。萧管带请您老示下:是带进大堂,还是直接带进签押房?”(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