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八个伙计赶着马车回来了。
柳如霜一看张朝不在,就猜到是路上遇到庄主了。
“张朝同庄主又往县城去了,让我们带话给你,你托他打听的事儿,他会向庄主禀报,让你莫要担心。”
一个伙计便笑着转达了张朝的话。
柳如霜让他们先歇一天,后天再帮着作坊买材料,田里也要人巡田,就是以往如何做的,今年庄主不在家也不能懈怠。
新管还没烧三把火,瞧着也好打交道,伙计们在半路也得了庄主叮嘱要听柳小管家的话,自然一个个都热心地应下了。
庄主都说是柳小管家了,他们都是来庄上两年多的老伙计了,哪个好意思不配合听吩咐呢,被人说大欺小也是没面子的。
傍晚的时候,柳福贵和柳耆老来了。
富贵这次没有再阻拦,还给他们指了路。
柳如霜正在大院子里,指挥四喜和王顺、周发在搬库房。
原胡管家夫妇的屋子不用调整,腾空了打扫干净就可以把库房里的东西搬过去,塞了个七、八分满,但也不难整理。
看到柳福贵他们来了,柳如霜连忙将他们让到厅上去坐,亲自给他们倒了茶。
柳福贵将今天去镇上县丞衙门办回来的新地契拿给柳如霜,担忧地看着她。
“庄主又出去啦?庄上这么多事情,他不在家你可还管得下?”
柳如霜却是笑了笑,心念一转又有了主意。
“庄主说了,田里的事儿不用我管,作坊和山头的事情也有管事,若村里人不好管就让我去找叔。”
“庄主还是不准我出庄子,说用人的要求我已经提过啦,用谁合适就多听听叔和耆老们的意见,你们是有经验的。”
意思就是要求她提了,可最后用谁其实还是要村里出名单,村里出了名单当然要负责,有问题找村长和耆老就是了。
柳福贵听明白了,却并不生气,因为这也说明选人的主动权有一部分回到了他们手中。
虽说选来选去还是村里那些人,但这事关他们在村里的威望和权利,当然意义是不一样的。
当下他们便笑着将成衣作坊的名单拿了出来。
“……秉着一家出一个的原则,去掉几个不合适你也肯定不收的,再从家风好、品行端正的人家多出一个,目前已挑出二十六个人手。”
“还有几个,则是因家里已经有了两个,不好再选,各家里也要留些人手帮忙家事的。”
“这些是最合你要求的,另外还有一批名单,则是说了亲明、后年出嫁,还有今年或去年才进门的,加起来也有十七个。”
“我们这边商讨了两次,看你最后需要多少人,就将这十七人做第二批,快要外嫁的你不想收,是怕泄露了手艺,也怕刚学会手艺又要走是吧?”
当晚要说的事情太多而来不及细想,之后柳福贵与耆老们自然连夜继续商量,就回过味儿来了。
因为柳如霜走之前也坦言成衣作坊里工具很贵,自然就涉及到手艺问题了。
柳如霜点头,没有回避这个问题。
“这两天我们会去打听她们的婆家和娘家,是清白和睦人家,你就考虑用上这一批人吧。”
“外嫁的可以带夫婿一起回来暂住,我已问过这些闺女的爹娘了,他们是同意的。”
“再说到时女婿也能在庄上干活,于他们家都是有利的,不会做损害庄子的事情,婆家那边有钱赚自不会反对。”
“那些新进门的小媳妇,只要按月到药庐问平安脉就好了。”
“再说你这是做衣裳的作坊,你还立了那么多不许喧哗打闹撕扯的规矩,大家都说到你作坊里干活,比在家里洗衣做饭还轻松些呢。”
柳福贵说着村里妇人们的说法,好多当婆婆的都拉着小媳妇来找他婆娘表态,让他婆娘帮着说项。
“既然村里人都自己愿意,叔你们也有了应对之策,那就放到第二批进作坊吧。”
“我先把话说到头里,若我的担忧真的发生了,我、作坊里、田庄、庄主,都不会承担责任。”
“不管是新媳妇还是旧媳妇,若自己没注意闪了身子,不要来找我们麻烦,也别到庄上来闹。”
事先已挑明了说的问题,她不会赔偿。
“这个我会与各家说清楚,写在用工文书里,让她们自己也有意识地照顾好自己。”柳福贵连忙保证。
“在庄上干过活的人都知道,用工时间合理,结算工钱清楚,从来没扯过皮,这也是村里人家都想到庄上干活的原因。”
当然,在庄上干活每天能回家,工价还不低,也没有克扣、刁难、打骂的事情发生,比在外头做工不是强上好多倍?
柳如霜松了口,适时向村里妥协一步。
“那就没问题了,工具怕要等下个月才能出来一批,我定的数是三十个,这批货若没有问题,才会继续加货。”
“只是现在山头那边还在开荒呢,还要看屋能建多大,能放多少个工具,就能进多少人。”
“目前这些名单上的数,应该问题不大。”
“以后有新媳妇进门的,只要符合要求,想进作坊只要有位置也是可以的,若没有位置了就只能等了。”
她又给柳福贵划了个底线,让他清楚作坊用人的行情,以后也好便宜行事。
庄主不在家,庄上和作坊的事情,庄主让她自己看着办。
而她也不放过任何可利用的资源,现在是间接将村长与耆老代表的村里,变成自己的人事部门。
她提了用工标准,剩下的问题就他们去张罗决策了。
柳福贵并不知道柳如霜心里藏着这样的小九九,到是对她突然松口变得好说话,有些惊讶。
昨晚她还语气那么强硬不肯妥协的。
当然这是好事,他可不会傻到当面问出来。
但有另外一件事儿,他斟酌再三,还是迟疑地开了口。
“如霜丫头……你长河叔……”
柳如霜歪歪头,脑子里想着长河叔又是谁?
“当初杨氏害你,村里已经严厉惩诫过了,如今杨氏还不能出门,村里人家也都以杨氏为戒,都说做人莫做柳杨氏。”
见她没有说话,柳福贵只好慢慢往下说,谁让柳长河也姓柳,与他家未出五服呢。
“当初为了给杨氏一个教训,也是告诫村里各人莫做坏事,因而,之后庄上干活的机会,都直接跳过了他们家所有人。”
“如你说的,一人犯错,全家甚至连亲戚都不用,但是……”
起到震慑力固然好,但真的连累到家里其他无辜之人,也让人同情。
“叔,你让那恶妇的儿子在山头干活,我可是装作不知的,但你若还想往哪儿塞人,岂不让村里人以为,我嘴硬心软,其实是个很好拿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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