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拿石灰和树脂漆在西边巷道上给画了一个长梯格子、一个四方格子，小姑娘们多在那一带走动，就很方便玩耍了。
串出的算盘子比铜钱更有弹跳力，扔出去后容易滑动，也更增加了游戏的变数和趣味。
现在岳一方手中扔的就是五颗算盘子，刚扔到五格就给滑到了七格的边线。
刚才他有教大宝小宝他们玩法，这时候大家见了都手舞足蹈地发出惊呼声，随后就是哈哈大笑。
刚才柳如霜刚进院子就听见的热闹，就是他们在玩游戏。
柳如霜看了会儿，一回头就见外婆在看她，林天良坐在炕对面却显得有些安静。
“外婆，天冷了，你可别用冷水，别去外头雪地里冻着。”
“放心，外婆带着他们几个每天都呆在屋里头呢，除了这腿是老、毛、病犯了，其他都好。”
徐老太太连忙笑着说，又瞥了对面林天良一眼。
日子过得和以往是差不多。
但如今一家人都在庄上干活赚钱，与以往农闲四处做零工又是大不同了，赚得也多。
日子安稳、心里头踏实，就什么都不是事儿。
只不过庄主面前，她可不能将家里头那些琐事都拿出来说，哪怕……
“你腿脚可是风湿、酸痛、膝盖不利索？”
柳如霜这才正视老太太的腿，几次见到她都拄着拐杖，却没别的症状表露，因此也没多问。
这时候医学不发达，女子有女子常见的病，可能误其一生；老人也有老人的毛病反复发作。
在大家都学得习以为常，并不觉得有什么了。
何况是家境贫寒的农家人，自然不值得在治病上花钱，硬拖着熬过去就是了。
“我前儿听庄主说过一个方子，对您这腿可能有效果，回头我让人去药庐抓点药，给您试试。”
柳如霜弯腰给坐在炕边的老太太捏了捏脚。
看了她忍耐的反应后，假装搀扶她而把了脉，心里基本有数了。
见她这么说，徐老太太便扭头看向林天良。
林天良连忙点头附和：“是这次外头听人说的。”
至于怎么听说、为啥听说、听谁说，他一句都没说，只淡淡瞥了一眼柳如霜。
唉，自家媳妇要隐瞒，他还能不帮着？
“好、好，那外婆就试试了。”
徐老太太偷眼打量着庄主，见他待自家外孙女态度不错，满心欢喜地应着，老脸笑出了一朵花来。
柳如霜让小弟去厨房和厨娘说，中午添个菜，她要留外婆在这里吃饭。
柳如寒连忙答应着就在棉内胆外头又穿上棉外袍，将连帽扣到头上，就往厨房去了。
林天良在柳如霜的眼神暗示下，也起身告辞。
等他一走，徐老太太立刻拉着柳如霜的手。
脸上抑制不住激动地问：“丫头，庄主待你这么好，到底啥时候娶你过门啊？”
“要说他待你没那意思，外婆可不信呐，哪有东家会来见手下人的外婆的？还陪着外婆在这里话了家常呢。”
虽然糕点是外孙他们拿出来的，但人家庄主可是喊人来泡了茶的呢，这是把她当客人招待呢。
上回她来庄上也是直奔西院，这是外孙女住的地方，是外孙女在招待，能让她进来已算庄主的人情了。
如今更是亲自招待，说没关系？说没心意？
她老人家也是活了六十多年了老人精了，不会睁开看哪？
被长辈直接问结果，柳如霜有些尴尬，只觉得什么答案都不太好说的样子。
“可是他无意娶你？还是说只把你当铺床叠被的丫环？”
见她犹豫难言的表情，徐老太太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表情凝重起来。
她说的是听人说起过的大户人家爷们屋里的通房丫环，没有名份的女人。
“丫头，若他是这样人，咱们就回家去！这庄子不呆也罢！”
徐老太太心疼地握紧了柳如霜的手，心里再一次后悔当初对他们几个的疏忽，让他们被迫来到了田庄。
“外婆……庄主他好着呢，才不会那么苛待我。”柳如霜见状知道外婆误会了，连忙解释。
末了牙一咬，就说道：“过几天他就要下聘了，只是我家里的情况，我还不太愿意像别人家那样走仪程。”
“为何？”
一听下聘，老太太眼睛倏地亮了，精光闪闪一反老态，听到后面立刻惊讶地问。
“我们几个当初是被赶出家门的，户籍早就分开了，不再是那家的人了。”
“过去那些破事儿我也不想再说了，但我懒得计较不是说我就忘了，或是没发生过一样。”
“我不想庄主把聘礼下给他们，也不想让他们为我张罗嫁妆，我自己的亲事我自己作主，我自己安排。”
“庄主是打算这月二十提亲下聘，下月二十娶我进门，等天气再好一点，就要采办聘礼和嫁妆了。”
“庄主的意思，提亲还是要知会柳家和徐家，这月二十会登门，尽量走一走仪程，简单些就好。”
“但是下月出嫁，就让我从西院嫁到东院去，嫁妆也有他为我添齐，再在村里摆流水席热闹一下。”
“三村里都在庄上和作坊干活，虽说领了工钱，但前些日子也是辛苦了，趁此机会让大家都吃吃喝喝，也是庆祝我与庄主成亲。”
柳如霜说到最后时，偷瞄了一眼外婆。
徐老太太依然是一脸凝重，目光盯着她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柳如霜也不关键，静静等着外婆再次开口。
“那、那庄主他家里人呢？是何想法？”
“庄主家人在南方，也是分开了，他孤身一人来到北方闯荡，自己攒下这份家业，成亲最多去封信通知一声，家里边不会来人。”
柳如霜连忙解释，她自己的事怎么说都行，庄主家的情况，可不能乱说。
“你们两个都不容易，好在以后能互相照顾，都有个依靠了。”外婆听后有些感慨。
“罢了，你的情况本就与别人家不一样了，外婆也不能强求你无事人一般回家去，这事儿你哥哥他们错了就是错了。”
“你刚才说的想法，等我回去与你舅舅他们商量，看怎么个两全，从西院嫁到东院这法子还是太草率了些，不像个成亲的。”
徐老太太说着就下了炕，要走。
“小的们留在这里，我得回去，不能在你这里吃饭了。”
她现在哪有心思吃饭呢？听到的每一句话都让人激动、吃惊、担心，她哪里还坐得住呀。
“外婆，还早着呢，急什么呀，吃了饭再回去吧。”柳如霜连忙挽留。
但徐老太太却心急得很，一边将进屋后脱下的大袄给穿起来，一边埋怨着柳如霜。
“你舅舅他们今儿都没做工，在收拾屋顶呢，都要提亲下聘了，我还能不急吗，你是打算到那一天才让我们知道是不是？”
“你这孩子……这可是你自己的亲事，咋能这么不上心呢。”
“我、我也上心的。”柳如霜眨了眨眼睛，表情有些心虚地回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