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康揉着眼睛,人还困着。
他很无奈地道,“五弟,这么早去,你也看不到榜。家里的下人会去占位置的,你总得用了早膳再出门。”
江云熠却说不行,“林源说得没错,就是天塌下来,你也是跑最慢那个。罢了,我自个儿先去,不等你了。”
“诶!”
江云康看着江云熠着急跑走的背影,无奈摇头,进屋时看到林氏也起来,让彩萍等人去打水洗脸。
林氏的心情,和江云熠一样,就是看着自个夫君还能淡定洗脸,她也很好奇,“三爷,你就真一点不紧张吗?”
“当然紧张。”江云康认真说完,用手指比了下,“就是不多,只有这一些。”
林氏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怕说太好,却没达到期望,又不能说不好。两个人一起用了早膳,林氏再给江云康拿了个福袋,“我知道三爷不在意这个,但这个是我特意做的,只求三爷能稳妥通过乡试。”
江云康把福袋拿好,笑着道,“娘子的心意,便是对我最好的安抚。你且在家等着,若是我知道消息,立马让人来与你说。”
林氏点头说好,中了举人后,便和秀才彻底不一样,就算后面的会试没过,也能做官。
夫君能有个一官半职,往后儿女和林氏自个,也能跟着富贵,这便是林氏最期望的。
江云康用完饭,准备休息一会再出门,但正院来人传话,说承安侯让他过去一趟。
和林氏告别后,江云康便去了正院。
承安侯前几日咳嗽,稍微瘦了一些,但脖颈还是很粗胖,他听到脚步声才睁眼,“有近一点,我说话不费力。”
江云康走到躺椅跟前,看着臃肿的承安侯,不愿意多看,移开了目光。
“听小厮说,今日乡试放榜?”承安侯问。
江云康说是。
“可有把握?”承安侯问话时,有小厮进来说六郎早早出门,叹了句这小子,便又看着江云康道,“有把握便好,如今你大哥一人撑着侯府,你二哥又是个武夫,你要是能有点用,也不枉侯府养你一场。”
二郎江云启在军营里也是默默无闻那种,五郎江云熠才十五,最小的江云成就更不用提了。
如今承安侯府里,能帮衬到江云帆的,也就只有江云康一个。
承安侯看江云康还是点点头,心里莫名烦躁,不悦道,“打小你就不是个讨喜的,嘴是用来说话的,不是要你当闷葫芦。”
他又摆摆手,“罢了,我也不能指望你太多。像你这样的,就算过了乡试,日后也难有大前程。你快点出门吧,若是有好消息就派人与我说一声。没考中的话,就不要跟我说了。”
江云康从正院出去时,特意顿住多看了一眼正院的牌匾。
他发自内心地觉得,承安侯瘫了出不去是件好事,不然光是那张破嘴,就会得罪不少人。
刚走到大门口,就看到林源急忙忙地跑来。
“我就知道你还没走,姐夫你快一点!”林源跑到江云康身边,拉住江云康一起跑。
两个人上了马车后,林源又让书砚快一些。
“姐夫,我爹娘可是准备了一百桌的席面,他们说话算话,要把你的喜事和安儿的周岁一起办的。”林源满心期待地道。
承安侯府没一个人注意到安儿周岁,也没人说要帮江云康摆酒。倒是林家早几个月就帮着说要摆酒。
江云康不好意思道,“一百桌是不是太多了?”
“不多,一点都不多。”林源道,“这要是在金陵,那可是要摆更多,请全城百姓来吃流水席的。不管哪一件事,都是大大的好事。”
尽管榜还没出来,林源却是一副江云康已经中举的口吻。
江云康笑着转头看向木窗外,街道行人两两并不多,等接近贡院后,行人才慢慢多起来。
等他下了马车后,文渝和张博宇立马看到他,四个人一起往人群走去。
虽然还没公布榜单,但这个时候,榜前已经围了密密麻麻的人。
文渝试了试,却还是没能挤进去,无奈地看江云康他们,“我们应该早点来抢占位置的,现在那么多人,怕是要过会才能挤进人群。”
张博宇点头说是,“不过,我看到五郎已经在人群里,若是五郎能看到,我们也能知道。”
林源看着人挤人的人群,只好无奈放弃,“算了算了,还是不和这些人挤。姐夫,我们去马车边上等吧,现在人太多了。”
几个人往后边走,遇到同窗便停下聊会。
其实也有好人家都是派小厮去看榜,自个儿不会去看。他们大多坐在附近茶楼或者马车里等消息,以免被挤摔倒而狼狈。
但也有人性子比较急,想要快点去看榜。
等江云康他们走到马车边上后,林源还是站不住,又冲向了人群。
江云康看得直摇头。
张博宇也垫着脚往人群看去,只有文渝和江云康坐在车辕上,江云康往后靠着,文渝则是低头玩着马绳。
没过多久,于景山一行正好从江云康他们跟前经过,于景山早就让人占了位置,看到江云康坐着,特意让马停下。
“江云康,你没占到位置吗?”于景山有点小得意地道,“你要不要跟在我后面?”
江云康摆手说不用,“多谢于小公子,但我五弟已经在前排,他看了就是我看。”
“真是不懂看人脸色!”于景山没好气地说完,带着人继续往前走,等他下了马,便有于家的小厮上前带路。
江云康看了眼于景山,便收回目光。
文渝看于景山行事嚣张,愤愤道,“纨绔子弟,以后也是官场败类!”
对于这点,江云康也点头深表同意,于景山这个人实在不够聪明。不过于景山这种人也有好处,在于景山对付孙哲时,江云康默默为于景山鼓掌好几次。
他一直有留意孙哲的事,这几日孙哲被赶出孙家后,原本一命呜呼倒是解脱,但是于景山每日都让人看看孙哲,给灌点汤药吊着,就是不让孙哲死。
想到孙哲每日都在煎熬,江云康倒是很满意这个结果。
等榜是个很焦虑得过程,很多人都紧张得出汗。
只有江云康和文渝看着比较淡定,而他们也是这次解元的热门人选,每个人经过时,都要多看他们两眼。
慢慢的,文渝也有些不安,他问江云康,“三郎觉得,这次的乡试,谁会是解元?”
江云康摇头说不知道,他虽然努力,功课也不错,但这个时候真的说不好。
“我希望是我们中的一个。”文渝道。
“其实我这个人没那么大方。”文渝冲江云康笑了下,“但如果是三郎赢我,那我输得心服口服。”
“文师兄这么说,我会害羞的。”江云康哈哈笑了下。
就在这时,人群突然沸腾起来,他们一起转头看去,见贴榜的人来了,也从车辕上下来,尽管什么都看不到,却也期待地踮脚看。
江云康听到第一个人喊“中了”后,就接二连三地听到庆贺的声音,当然也有叹气和哭声,不过都被喜悦的声音盖过。
数年苦读,功名富贵都在这一刻。秀才只是科举的开始,而举人却是一些人官路的启程。
江云康方才还平静的心,这会也“砰砰砰”加速。
直到前面的人群散了一些人,江云康才和文渝两个往榜前走。
有认识张博宇的,说张博宇中了第十三名,张博宇顿时停住,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文渝刚张口恭喜他,就被他紧紧抱住。
“我中了!我真的中了!我没有愧对先生和爹娘的教养,也没有辜负我自己!”张博宇的家世比文渝好,却也不是什么世家名流,父亲不过是个从五品小官,如今他能中举人,对他家来说,也是一大喜事。
文渝也抱着张博宇,他们一块读书多年,都知道对方为了这一刻付出多少汗水。能有功名在身,是他们前半生最努力想做到的事。
张博宇哭了一会,就擦了眼泪,让文渝他们快点去看看前排。
三个人一起往前走,还没挤进榜前,就看到于景山黑着脸往外走。
江云康和于景山视线对上时,发现于景山恶狠狠地瞪着自己,顿时安心不少,于景山会有这种表情,肯定是自己考得不错。
在江云康快到前排时,就有人恭喜他中了解元,而文渝则是亚元,两个人分别是第一、第二。
刚开始听别人说时,只是愣一下,但真的看到自己的名字后,江云康还是忍不住狂喜,抱住文渝笑出来。
文渝也大方地和江云康说恭喜,两个人的名字左右挨着,见证了他们这么多年的努力。
让江云康比较意外的是,翁行鑫是经魁,也就是第三名。
之前在江陵书院小考时,翁行鑫的名次明明很一般,但没想到这次乡试能那么厉害。
而于景山则是排到四十几名,离头名的江云康有着很长的一段距离。
“姐夫,我看了孙哲的名字!”林源看了一圈,等人不算多时,找到了江云康几人,迫不及待地道,“孙哲竟然是第十九,他真是自作孽啊。如果不去惹于小公子,这是多好的名次。”
确实,十九已经算是前排了,往后到了会试还可能再进一步。可孙哲如今成了废人,还是孙家出手罚的,别人也怪不到于家。
文渝有点惋惜地点头道,“是啊,确实有些可惜。这样的才学,若是配个好人品,那该多好。”
说着,他拉长目光,看着远处的江云熠道,“三郎,五郎好像还在找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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