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 64 章(1 / 1)

虽说离会试还有五个多月,但在木须看来并不多。

加上入秋后京城天也冷了,木须便让江云康和林源住在木府,每个半月才放一日让他们回去。

江云康倒是没意见,最近承安侯府没啥事,离过年还有一些时间,他原本也打算再拼一把。

他看过文渝乡试的文章,还是一如既往地带着豪情壮志,虽说有些句子容易被人抓细节,但喜欢的人也是真喜欢。

林源被这么压着读了半个月,回林府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父亲说想换先生。

但他刚说完,就被林全福卷起账本追着打。

“爹,你做什么呢!我就是说说而已,又不是真的要换!”林源绕着院子跑,他到底年轻,三两下就把他爹跑得大喘吁吁。

林全福躬着身子喘气,恰好这时陆氏进来,问了嘴怎么回事后,当即吼道,“林源,我看你是皮痒痒了!”

林源苦着脸道,“你们就是后爹后娘,我不过是抱怨一句,就这么追着我打。”

“少废话,人家木须先生愿意教你,是你的服气。”陆氏没好气道,“今日你难得休息,过来给娘看看。”

“你不打我?”林源有些犹豫。

“你放心,你是为娘的宝贝幺儿,怎么会舍得打你呢。”陆氏笑眯眯地对林源招招手,但等林源走到她跟前,立马揪住林源的耳朵,语气也变了。“臭小子,今日我就和你说一次,你要再敢说不读之类的话,我就把你皮扒了!”

林全福跟着说是,“你爹你娘这辈子就指望你能有出息。”

这时林海带着下人进来,问了下怎么回事后,也对陆氏表示支持。

林源……我好苦,呜呜。

与此同时的江云康,则是抱着安儿哄他玩。

辛苦半个月,看到妻儿时,顿时没了疲劳。

“安儿,喊爹。”江云康教道。

安儿“呀呀”地说着一些不清楚的话,听不出来喊什么,白胖的小手抓住江云康的衣袖就要往嘴里塞。

还是林氏过来拦住,安儿才没吃到衣袖,“你个小孩儿,真是贪吃。”

江云康笑道,“小孩子嘛,贪吃是正常。他现在就是长身体的时候,能吃能睡便好。”

林氏笑着把安儿递给奶娘,安儿一开始还不愿意,直到奶娘拿了根麻花,才安静跟着出去。

“那他也太爱吃一点,顺顺就没那么爱吃。”林氏随口道。

顺顺是去年九月底出生,如今是九月中旬,孟氏想给顺顺大办周岁,正好给安和郡主冲喜。

“这段日子,大嫂怎么样了?”说到顺顺,江云康就想到大嫂。

林氏摇头说不好,“大嫂即使病了,也还是做不到安心静养。太过好强,也不太好。”

转头看屋里没其他人,林氏才小声道,“前几日我去大房看过一眼,大嫂怕是撑不过今年了。”

林氏刚说完,就听到外边有人在跑,忙转身看向窗外。

见来的是大房的人,心里突然有个不好的预感。

她赶忙起身,和江云康一起往外走。

刚到门口,江云康和林氏就听到传话的哭着说大奶奶不好了。

他们赶紧出门往大房去。

但三房住得远,等他们到大房的时候,还没进屋,就听到大侄女哭着喊母亲,还有一众人&30340记;哭声。

安和郡主,这是去了。

江云康和林氏对视一眼,两人共同进屋,看到孟氏和向氏都坐在厅里,便知道里屋在换寿衣之类,便站到一旁。

林氏听别人哭,眼睛也有点湿润。

江云康转头找大哥,这会没看到大哥,想来大哥还没回来。

向氏哭得最大声,捶胸道,“我苦命的大嫂啊,你竟然那么年轻就去了!”

林氏听得耳朵疼,多看向氏两眼,便会发现向氏的眼眶没什么眼泪。

倒是孟氏哭得最多,哽咽到不能处理事务。

不过安和病得太久,一切白事用品,早就悄悄准备了。故而张嬷嬷带着人着手准备,也不会太乱,就是通知人的问题。

向氏就知道跟着孟氏哭,江云康只好叫来管家,一一吩咐这个时候该去通知什么人。

孟氏哭了一会,等她擦完眼泪,江云康已经把事情安排好。

没过多久,江云帆也从翰林院回来。

江云康半个月没见大哥,却发现大哥好像又老了一些,而且胡子邋遢,憔悴不堪。

江云帆到底没能看到安和最后一眼,他到的时候,灵堂已经布置好,看着跪在灵堂里的两个女儿,眼泪顿时喷涌而出。

他跪下的同时,人也晕倒过去。

江云帆伤心难受,孟氏一个人无法保持那么多事,江云康和林氏只好帮着处理丧事。

连着七日下来,直到安和入土,江云康和林氏都清减一些。

安和还年轻,不少人都感叹她走得太早,还留下三个年幼的孩子。

江云帆有半个月的丧假,人却迷迷糊糊。

江云康这些日子也没去木府,等大嫂入土后,再找了个日子就看大哥。

他刚到大房,就看到提着食盒站在书房外的青岸。

“大哥又不按时吃饭吗?”江云康过去小声问。

青岸摇头叹气,“自从大奶奶走了后,大爷每日就吃不了什么东西,他身子本就不太好。三爷,您劝劝大爷吧,若是再这么下去,他吃不消啊。”

江云康打开食盒看了眼,见多是荤腥,皱眉道,“你去厨房,让人做点爽口的菜来,大哥没有胃口,哪里吃得下这些鱼肉。”

青岸忙点头说好,看着青岸走后,江云康才去敲门,但里边没人应,他便自己推门进去。

推门时受到一些阻力,等门开了后,江云康看到了一地的书。

古代书贵,读书人都对书视若珍宝,万万不会随便把书丢在地上。

他弯腰捡起几本书,往里走了两步,就看到坐在地上,把头埋进书中的大哥。

“大……大哥。”江云康尾音轻颤,移开地上的书,给自己找了一条路,到大哥跟前后,跟着坐下,“大哥,你好几日没出去了,也该出门走走。”

江云帆好似没听到江云康的话,还在继续看书,直到江云康把书拿走,他才双目猩红地瞪着江云康,少见地发脾气低吼,“我是你大哥,还不用你来管我!”

看大哥面颊暴瘦,江云康无声叹气。

“大哥。”他放软语气,“人得往前看,大嫂的事,大家都惋惜。可你们还有三个孩子,你想想他们,若是没你这个父亲庇佑,他们得受多少苦?”

说到孩子,江云帆的眼里蓄了更多泪水。

这么多天过去,他最怕见到孩子们,心里也最担心孩子。

“我知道你一直记都压力大,也特别不容易。”

先是被承安侯坑,不得不在根基还不稳的时候撑起一大家子,安和的过世,就是压倒江云帆的最后一根稻草。

江云康拍着大哥的肩膀,“能有你这样的大哥,是我们的福分。这段日子,你太辛苦了。你想休息可以,你想大哭也可以,但你得先好好吃饭。再怎么样,也不能拖垮自己的身体。”

“你也不用担心被人笑话,哭是你自己的权利,伤心就哭出来。”

就在这时,江云帆眼角的泪珠才落下,他低头落泪,哽咽抽泣好一会儿,才低声道,“三郎,这几日我想了好多。”

从刚启蒙认字,到他高中进士,又到后来的顺顺出生。他这一生虽然还不长,但大多时候都很顺利,读书时不曾遇到太多难处,安和又擅长打理家务,不需要他操心家里的事。

但自从安和病了后,就有一堆的事找上来。

这时青岸来送饭菜,江云康把饭菜摆好,扶着大哥坐好,帮忙夹菜。

江云帆刚吃一口饭,又放下筷子,喝了半碗瘦肉汤。

“我与安和夫妻快十年,我从没想过她会走得那么早。”江云帆心里,还是很信赖安和,有安和在,就省心很多,“后来安和病了,我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日。”

“这段日子,最让我无法接受的,是安和刚过世,我岳母就提出让她家三姑娘给我当续弦。她还是安和亲母,竟然能说出这般无情的话!”

江云帆知道后宅不能没有女主人,也知道迟早会有人和他提续弦,但没想到会是他岳母先提出来,这让他接受不了。

“云家说,云家三娘是安和亲妹妹,必定会对三个孩子好,为了孩子,也为了我们两家能继续往来,我应该要答应才是。”江云帆嘴角扯出一抹嘲讽,“我见过三娘几次,和安和有三四分像,对着那张脸,让我如何能不愧疚?”

江云康听到这事,也觉得奇葩。姐姐刚没,就想让妹妹嫁过来,这样的事,要他肯定不能接受。

江云帆又是几声叹气,再次拿起筷子,自嘲地道,“他们倒是没把我当人,是个人就能和我配。”

“云家确实做得不好。”江云康能猜到云家的目的,如今大哥仕途不错,牺牲一个庶女就能继续维系这份姻亲,对云家来说算不了什么,“大哥要是不好拒绝,可以说为大嫂守个两年。之后的事,谁也说不准。”

“我已经和母亲说过,两年内不会续弦。”江云帆哭完后,胸口没那么堵,开始大口吃饭,“云家三娘我一定不要,但云家的亲事我也会一直认着。若是云家再不满意,也该想想他们云家的脸面。”

听此,江云康才安心,大哥还是之前的大哥,就算再难过郁闷,也会把事情安排妥当,再去伤心。

要是他,怕是做不到那么周全。

出了大房后,江云康便回了三房。

林氏看到他,马上问大哥怎么样。

“刚才吃了一碗饭,现在睡下了。”江云康揉着眉心,面露疲惫,“大嫂的过世让大哥伤心,但云家要让庶出姑娘来续弦,又更让他郁闷。两件事叠加在一起,差点压垮他。”

“云家竟然这样?”林氏吃惊道,“大嫂才刚过世,这就说续弦的事?”

江云康点头说是,“应该是想早点定下,怕母亲给大哥定下其他人。”

林记氏也觉得这个事让人难接受,但她并不惊奇,因为这样的事时常会有,只是男人们听到内宅的事没她多。

一声叹气,林氏想到了大房的三个孩子,“大嫂就这么走了,往后她的三个孩子也不懂该怎么办。若是大哥真要两年后续弦,母亲怕是没那么多心力。”

江云康也想过这个问题,不过他觉得,孟氏那么不喜欢林氏,应该会让二嫂去管更多。

但等大哥丧假结束,孟氏竟然让林氏去帮着学些管家的事。

本来江云帆是说林氏温柔娴静,可以把三个孩子先放三房。但孟氏太看重嫡出的孙儿,说怕被林氏过了商贾之气,还是决定亲自带孙子孙女。

但一个人的精力总归有限,孟氏还有些年纪,不可能所有事情都兼顾道。

她也希望向氏能立起来帮管家,可过去几个月的事情证明,向氏的脾性就不适合管家,时常得罪人还不知道。

没办法,孟氏只能把林氏叫去,先管理一些不太重要的事。

江云康听说后,想让林氏装傻,只要搞砸几次,往后孟氏便不会找她。

但陆氏和林氏说,往后三郎是要当官的人,不管是外放还是分家,林氏总有一天要管家。既然孟氏给的活不累,不如先上手学着。而且管家后,也能知道侯府的一些底细,林氏便应了下来。

过去两年多,林氏的性格变了好些,虽然还是容易心软,但会有自己的底线。

孟氏让她管园林,她先是请原本的老人们吃了顿饭,接着喝酒时让老人收下她准备的新人。安插了自己的人,才能知道具体的情况。

这些都是陆氏和她亲大嫂教的,如今林家就在京城,有什么不会的,派人去林家问一嘴就好。一个月下来,林氏该整顿的整顿,该换人的也换了,还帮侯府省下一些开支。

到十一月,京城下了第一场初雪后,园子里的事便少了。

孟氏看账本时,才发现林氏是个有本事的,诧异了好一会儿。她叫来几个老人问了问,听到下人都说林氏看着和气,但不好糊弄,她心里又很复杂。

一方面,孟氏不想看林氏太出色;另一方面,孟氏又希望林氏能帮她分担一些事务。就在这种变扭的情绪中,孟氏又打听到是陆氏一直在给林氏出主意,她心里才好受一点。

安和的死,对承安侯府的影响,也就比江云杰的大一点点。大部分人还是很快习惯没有安和的存在,看林氏参与管家后,也有不少人和林氏示好。

但也有人更讨厌林氏。

向氏原以为大嫂没了,母亲便会把整个侯府都交给她打理,不曾想母亲竟然会用林氏。虽说母亲还是把库房交给她打理,但她心里还是不太舒服。

只不过她找了林氏几次麻烦,都被林氏软软地打回来,让她心里更憋着一股气。

林氏也知道二嫂看她不顺眼,有时候会和江云康说两句。

但随着会试的时间越来越近,江云康在家的时间便很少。

直到腊月二十二,木须才给江云康和林源放年假。

在木府的最后一日,木须给江云康和林源都布置了任务。

“虽说这些日子你们不在木府,但记该读的书都要读。”木须看着堂下的两个人,目光刚转到林源,看林源软趴趴的,他就想拿戒尺打两下,但还是忍住,“特别是三郎,过完年,你就要会试。即使是过年,也不该因此而荒废学业。”

“学生明白。”江云康认可道,“今年除了必要的宴席,其余的应酬,学生都会推了。”

木须满意地点点头,想要说林源两句,但想到说了也是白说,林源肯定不会自觉读书,便拿出文渝寄来的信和文章

“这是文渝这段时间的文章,三郎你带回家好好看看。”木须拿出厚厚一叠纸,“你的文章,我也同样给他寄去,你们得互相学习,才能有进步。”

林源看江云康很高兴地接过,不解地小声道,“姐夫,你怎么还高兴呢?好不容易过年放个假,你该放松一下才是。反正复习也不差这几日,何必那么……辛苦。”

不等林源说完,木须就走到林源跟前,瞪着他道,“别当其他人都和你一样懒,我给你布置的任务,你给我好好背。若是新年考你时背不出来,有你好果子吃。”

木须带了大半辈子的学生,林源是唯一一个要他催着、压着读书。

以前的学生都恨不得追着他谈论学问,只有林源这个小兔崽子皮厚。

林源看先生放下脸,害怕被家里的爹娘混合双打,赶忙点头先说好。

等离开木府时,林源就忍不住和江云康抱怨,“读书是真的累,姐夫你看看我的脸蛋,都小一圈了!”

江云康敷衍地看了两眼,摇头道,“没有啊。你这脸都快赶上安儿了,一点也不瘦。”

“不可能,我明明瘦了好多。”林源不甘心地掐掐自己的脸,上了马车后,让书砚直接去承安侯府,“我有好些日子没看到安儿,先去看看他再回林府。姐夫,听说安儿会喊爹了?”

说到这个,江云康就很自豪,“对啊,我就教他几次,他就学会了。现在一看到我,就先笑着喊爹。”

“那我要教他喊舅舅。”林源期待地道。

前两日刚下过雪,这会道路有着薄薄一层的积雪,尽管马车里的两个人归心似箭,但马车走得还是有些慢。

但就是这么慢,车夫打个哈切的功夫,还差点撞到人,赶忙勒紧缰绳,害得江云康和林源往后撞上木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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