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康说完就转头,侧身对着翁行鑫,等着大夫拿药。
翁行鑫面色铁青,瞪着江云康好一会儿,才冷哼一声,“江三郎,你莫要太高傲了,会试你能得头名,那才是本事。”
江云康没有动,而是等翁行鑫走了后,才转身看了一眼。
话不投机半句多,他们不是一路人,也不用多说话。
江云康在医馆待了小半日,文渝才醒来。
大夫看了后,说问题不大,但是要休养两日,江云康和林源才把人给接回木府。
成氏一早就在门口候着,看到马车来了,小跑下台阶,“怎么样了?没事吧?”
看到江云康背着文渝下来,成氏捂着胸口惊呼,“怎么敢乱吃野菜呢,哎,快点进屋去。瞧这小脸白的,到了这个关键点,可不敢再有什么事。”
文渝已经醒来,虚弱地和成氏说没事。
“你快别说话。”成氏拿了马车里的药包,问过要怎么吃后,立马带着小厮去煮药。
江云康把文渝放床上后,木须也进来,得知休养两日便好,木须才松一口气。
文渝的病养了个两日,气色才稍微好一点。
成氏每日细心照顾着,倒是恢复得比较快。
张博宇因为吃得少,已经可以跟着江云康他们一起读书。
屋子里,成氏刚炖了粥。
“你快把这碗粥喝了。”成氏把粥碗从食盒拿出来,碗还很烫。
文渝听到竹屋传来的读书声,心痒痒的,“师母,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什么时候可以去读书啊?”
“不着急,不差这一天两天。”成氏看着文渝吃粥,“再养个一两日,等你大好了,再去读书。你的身子骨本就虚弱,要是再有个什么事,那可不好。”
对待每个学生,成氏都是尽心照顾。看着文渝吃完粥后,才提着食盒出去。
会试将近,全国各地的考生陆陆续续到达京城。
木府每日都会有人登门拜访,有木须以前学生的孩子,也有同窗的子孙。各种各样的人,倒是让木府热闹得多。
但木须从不让江云康他们出去见客,他说这个时候读书最重要,等考完了,再结交也可以。
故而江云康四个,每日都被拘在竹屋读书。
这会的承安侯府,也来了两个借住的远房亲戚。
几乎每次的会试,都会有亲戚来借住,所以不是什么稀奇事。因为会试期间,客栈的价格会上涨许多。招待亲戚住家中,若是亲戚考得好,往后也有个人情在,侯府也不差两个人的饭。
江云康直到一月底,才得以回承安侯府一日。
他去见承安候时,正好遇到了那两个借住的亲戚,不过都是头一回见面,江云康只简单打了招呼。
回三房后,看到顺顺在和安儿玩,他好奇地问林氏怎么了。
林氏帮江云康倒茶,“前些日子,母亲累病倒了。大哥便把顺顺抱过来,小孩子或许比较敏感,有点黏人,夜里缠着母亲,故而母亲身体受不住。”
顺顺是大哥抱过来的,林氏也就不好说什么。好在两小孩在一块玩之后,反倒不怎么需要大人哄,不算太累。
江云康看顺顺的胳膊只有安儿的三分之二大,不由叹气道,“顺顺还那么小,怕是都记不得大嫂的模样。”
“是啊,大嫂走的时候,顺顺刚一周,连话都不怎么会说。”林氏看安儿又要把玩的往嘴里塞,过去制止后,让奶娘去拿些零嘴来,“好在顺顺省心,这几日也乖得很,反倒是安儿皮厚一点。”
“那也辛苦娘子了,一次要带两个孩子。”江云康走到软榻边上,看着两个小孩在玩积木,摸了摸他们两个的头,笑着期许道,“希望他们两个能互相扶持地长大。”
林氏看着两个还会流口水的小孩,不由笑了,“都是一家子兄弟,大哥是个明白人,顺顺也会懂事的。”
说道这里,林氏的眸光又闪过一抹异样,等江云康问了后,才道,“就是大姐儿,她已经记事了,有些不好管。”
大房的守芳新年八岁,古人的小孩早慧,特别是没了母亲的孩子。
从顺顺被送来三房后,守芳日日都会过来。
有时候,她还会当着林氏的面,故意和顺顺说他是大房的孩子。
怎么说呢,小孩子的心思,林氏都能懂,就是听在耳里不太舒服。
林氏把这个事和江云康说了后,压低点音量道,“我问过大姐儿身边伺候的人,说大姐儿一开始没那么敏感,是云夫人来了几次后,私下里拉着大姐儿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大姐儿才会这样。这个事吧,我不太好和大哥说,但云夫人若还是记恨大哥不肯要云家三姑娘做续弦,怕是会带坏了大姐儿的心性。”
黄氏一心想让庶女来维系和江云帆的姻亲,但被江云帆拒绝后,便打算从外孙女下手。
一次两次地引诱,大姐儿到底八岁,难免会偏听偏信。
江云康眉头轻拧,“大哥忙于公务,母亲又病了,大姐儿又心思敏感,确实是个问题。但云夫人又是大姐儿的外祖母,咱们又不能阻拦他们见面。”
想了想,他摇了摇头道,“这个事,我稍后会和大哥提一嘴。他自个的女儿,主要还是他来教,我们做叔叔婶婶的,不好管太多。”
林氏点头说是,转头看到安儿已经趴着睡着,而顺顺也乖巧地躺在安儿边上,两小孩长得都好,倒是很养眼。
她让彩萍拿了毛毯来,抱着两小孩离开。
而这会的正院,承安候还拉着两个远房亲戚吹牛,说他以前是多风光。
坐在他对面个男子,微胖一点的比较年轻,叫江鸿飞,他接话更多。
“以前在家时,我就常听父亲说大伯文采飞扬,若不是时运不济,指不定还能在殿试时中前三名呢。”江鸿飞听完承安候说读书时的事,立马接话道。
承安候哈哈大笑,摆手道,“那倒不至于,虽说”顿住回想了一下,虽说江鸿飞这个话太夸张,但还是听得他心花怒放,“虽说我确实还不错,但还没那么好。哎,我如今这样已经不行了,得看你们年轻人。”
“怎么会不行,我看大伯你还是面色红润,这几日你可得指点我一二才是。若是我能有所成就,往后一定铭记大伯的恩情。”江鸿飞把承安候奉承得满面笑容。
边上的刘业几次想张口,却都插不上话,江鸿飞实在太会说。
承安候这会心情好,让江鸿飞明日就拿文章来。
他自个连乡试都没过,现在却敢很有信心,本就不大的心胸,这会被虚荣心给撑得满满的。
江鸿飞点头说好,看到承安候的茶盏空了,蹲下帮忙倒茶,好似无意地道,“大伯,方才过来问安的三郎,是不是也要参加会试?”
说到江云康,承安候面上的笑容就少了一点,“嗯,他也要参加。”
“听说三郎乡试的时候,还是解元呢。大伯可真有福气,若是三郎这次还能中头名,您往后可要有福气了。”江鸿飞不仅帮着倒茶,还把茶喂到承安候的嘴边。
承安候抿了一小口,润润嗓子就不喝了,“哼,他就算再会对,在我这里也有限。”
“怎么呢?”江鸿飞听出一丝不对劲,想到方才江云康过来问安的样子,试着猜道,“方才我见三郎态度冷淡,还以为他天生这样的性子,难不成还有其他原因?”
“也没什么原因,反正他都是那个死样子,一天到晚说不出两句体贴话,你们可不敢学他。”承安侯到底忍住,知道现在侯府要靠三郎帮扶大郎,要是坏了三郎的名声,大郎的处境也艰难。不过他还是很想说两句,又接着道,“三郎那个人,性子孤僻,即使书读得再好,往后也不会有前途。”
江鸿飞“哦”了一声,看承安候面上不太高兴,识趣地转移话题,又问承安候以前为官的事。
一整个上午,刘业就没搭嘴说两句。等要离开时,承安候主动问了些他家里的事,才得以多说话。
江鸿飞是承安侯府偏支,刘业则是偏支的姻亲。两人家中都比较拮据,江鸿飞要稍微好一点,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两人之前并不认识,但因为都是借住在承安侯府,这才走得比较近一点。
等出了正院后,江鸿飞不打算回屋,说想去三房拜访下。
刘业有些诧异,“方才我听你和侯爷的谈话,还以为你不喜欢三郎呢?”
“我没说不喜欢啊,只是觉得三郎的性子有些冷。”江鸿飞道,“我们是客人,前些日子三郎没回来,所以不能去拜访,但他回来了,于情于理都该过去问个好。”
刘业想了想,觉得江鸿飞说的也没错,便跟着一起去了。
江云康看到江鸿飞两个时,带着他们去了书房。
本就是远房亲戚,不是什么亲近的人,若是聊得来就多聊一些,不合适便不用太在意。
三个人坐下后,彩萍带着丫鬟上了茶,再退出去。
江鸿飞看着江云康,刚开口就是夸奖,“前几日我就听说三哥学问了得,一直想来拜访,今日可算得了机会。”
听江鸿飞说到课业,江云康就问了下两人的文章,和之前乡试的名次。
因为两个人来自不同的郡县,名次也不好做比较。但几句询问下来,倒是刘业的要稍微好一点。
“我们这点学问,在三哥面前都是班门弄斧,还是三哥厉害,从小三元又到解元,指不定这次会试还是会元呢。”江鸿飞夸道,“不知三哥最近忙不忙,要是有时间,我能不能来问你一些问题?”
看着江鸿飞一脸虔诚,江云康心里却不太喜欢。
这人拍马屁有点太过了。
刘业也觉得江鸿飞太奉承,把方才对承安候说的话,又对江三郎说一遍,让他听着怪变扭的。
江云康说抱歉,“我明日又要去学堂,怕是没时间指点你们。”
“啊,好可惜。”江鸿飞目露遗憾,“不知三哥去的哪个学堂?其实我们这两日在侯府也没什么事做,能不能带上我们一起?”
刘业惊呆地看着江鸿飞,小声道,“鸿飞,你明日不是要和侯爷讨教学问吗?”
这声音虽然很小,但还是让江云康听到一些。
江鸿飞顿时尴尬,他没想到刘业那么没眼色,竟然在这个时候拆他的台,连忙笑道,“去学堂和向侯爷讨教也又不冲突,三哥的才学那么好,想来他的先生很厉害,难道业哥不想去吗?”
刘业确实想去看看,但他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他们刚到承安侯府时,侯府就说他们可以去江家族学读书。
他转头去看江云康的脸色,却看不出江云康是喜是怒,摇头道,“还是算了,我们已经够麻烦侯府了,不好再给三郎添堵。”
几句谈话,江云康就摸清楚江鸿飞两人的性格。
一个是想圆滑,却做不到面面周到。另一个多少有点呆。
两个人对比起来,江云康不喜欢江鸿飞,对刘业不喜欢也不讨厌。
江鸿飞被刘业拒绝,又去看江云康,期待道,“府里人都说三哥三嫂大度,三哥会带我去吧?”
“不好意思,我的先生不收其他学生,他不让我随便带人过去。”江云康眯眼笑道,“我相信以鸿飞的学问,靠你自己就能高中进士。”
顿了下,想到前面刘业说的,意味深长地道,“况且有我父亲指点,鸿飞肯定会另有收获。”
在场的人都知道,承安候没过乡试。
一个举人和秀才讨教,还是平庸无能的秀才,这里面的奉承意味不要太多。
江云康起身道,“现在离会试只有十日多一点,想来你们也要回去温书,我就不多留你们。”
刘业看江云康起身,马上跟着站起来。江鸿飞则是停住片刻,才跟着到外边。
院子里,林氏正带着安儿和顺顺在看假山下的鱼,看到书房出来人,和众人笑了下。
“三哥好福气。”江鸿飞目光直直地看着林氏,感叹道,“嫂夫人和一对孩子,甚是让人羡慕”
听到这话,刘业这次很明显地露出不满,即使他出身小户,却也知道这种话越界了。当即往边上退了一步,心想往后要和江鸿飞保持距离,不能深交。
江云康转身看到江鸿飞的目光,放下脸道,“若是没事,就请你们回吧。”
刘业拱手说好,没等江鸿飞就走了。
江鸿飞则是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再去追刘业。
等两个人走后,林氏才过来道,“那个江鸿飞,看着心思不太正的样子。”
“确实,往后让府里的下人多注意一点,等会试结束,就让他离开。”江云康道。
“不过父亲好像很喜欢江鸿飞,听赵姨娘说,江鸿飞每日都会去找父亲说话,时常能逗得父亲捧腹大笑,就怕父亲会留他。”林氏和赵姨娘走得比较近,正院的事,大多数都是赵姨娘和林氏说。
“父亲要留,那也得江鸿飞自己不犯错,不然一个远房亲戚,只要他会影响到侯府,第一个赶人的也是父亲。”直觉上,江云康觉得江鸿飞中不了进士。若是不能中进士,往后就好说。
在江云康和林氏说话时,安儿不知何时抓到两尾鱼,他倒是很大方,一条要往自个嘴里塞,另一条举着让顺顺吃。
彩萍看到叫了一声,江云康和林氏才回头,赶忙去拿安儿手中的鱼。
“不要!”安儿好不容易抓到的鱼,哪里肯撒手,挥舞着小胖手不肯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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