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多年,为的就是这刻金榜题名回家报喜。
江云康跑过去抱住林氏,惹得院子里的丫鬟们纷纷转开头,林氏拍了两下他的肩膀。
安儿头抬得高高地,看着父亲抱住娘亲,他也垫脚要抱,却没站稳,噗通坐在地上。
“抱!”安儿撑着地站起来,也要抱。
江云康弯腰抱起儿子,用胡茬蹭了蹭安儿滑嫩的脸颊,“爹的大胖儿子,往后你可是好了,有个状元爹喽!”
安儿不懂什么是状元,只觉得面颊被蹭得痒痒的,“咯咯”直笑。
江云康放下安儿,问顺顺在干嘛。
“在睡觉呢。”林氏激动地让彩萍去备茶,“两个小孩玩了一会,顺顺就困了,只有安儿像个小老虎一样,精神特别好。”
“有精神说明身体好。”江云康挺高兴儿子这一点,在古代最重要的就是身体,不然生病太头疼。
夫妇两进了正屋,安儿被奶娘抱走。
江云康喝茶时,听林氏兴奋地道,“宫里来人时,我都傻眼了,听到是状元,更不敢相信。给了封包后,我便立马让人去林府和木府报喜。对了,文师兄他们名次如何?”
“文渝是探花,这下更多人要找他提亲了。张博宇还不清楚,不过他的才学,应该可以二甲。”江云康想了想道。
“探花好啊。”林氏听文渝也有个好名次,说是喜上加喜,“探花郎大多是年轻俊俏的书生,文师兄这么一来,去提亲的得更多了。”
“多了也是烦恼啊。”江云康哈哈笑了下。
因为还要去参加琼林宴,江云康坐了会就去换衣裳。
林氏一边帮着拿衣裳,一边道,“如今府里没有钱办席,如果不办,又会被人说道。可要是办了,这钱我们出了也不行。”
自个掏钱办一次,往后就会成冤大头。拿一次钱容易,但如果一直拿,凭谁心里都不高兴。
承安侯和孟氏又不是对林氏多好,尽管一开始林氏也想敬爱他们,但日子久了,也会心冷。
“就按之前说的,在临仙阁办,不在府里办。”江云康分析道,“去临仙阁,一切事务都不用和母亲打招呼,只要送个请帖去就行。就说为了避免母亲太辛苦,不能让她再累病了,这个理由也很好。也不用请太多人,你把你那边亲近的拟个单子,我也拟一个。”
如今江云康中了状元,不仅仅是办酒庆贺,还要感谢木须先生,也算是谢师宴。
林氏点头说好,心里盘算了一下,再帮着收拾一些东西。
江云康先去木府,他到了后,听到张博宇说是二甲第五十,倒也松了一口气。
他又去拜谢木须先生,给磕了头。
木须这会满面红光,觉得这个收官很是不错,“快起来吧,这也是你自己辛苦得来的。”
“也得感谢先生的教诲。”江云康真心感谢道。
木须先生坐着喝完江云康的敬茶,感叹道,“当年就觉得你读书很稳,现在看来,老夫的眼光果然没错。快些出门去吧,可别迟了时辰,咱们还有的是时间多说话。今日你们都是榜上有名的,势必会有不少人结交,若是有觉得好的,可以多聊聊,指不定日后就是同僚。”
江云康三人异口同声地说了是。
等出门上了马车后,江云康突然想到一个事,问张博宇,“张师兄,你可看到翁行鑫的名次了?”
“看到了,我还和木须先生他们说了。”说到这个,张博宇忍不住笑了下,“我是从最前面往后看,在二甲前面没看到翁行鑫时,我就觉得很奇怪。等看到自己名字后,又往后找了会,最后在三甲的第二名看到了翁行鑫的名字。”
三甲和一甲二甲又有很大的区别,之后选官再考试时,是要综合殿试成绩一起比较。翁行鑫排到了三甲,着实让人意外。
“这就奇怪了,翁行鑫的文章虽然华而不实,可也不至于到三甲?”江云康好奇道。
“是啊,我们也不知道怎么了。”文渝接话道,“木须先生说,能这样安排名次的,八成是皇上亲点的。不然其他考官,没那么大胆子。”
“能让皇上看到的试卷,都是考官精心挑选的前二十份,翁行鑫却被划到了三甲。”江云康若有所思地道,“难道和那日皇上召见三王有关?”
三个人看来看去,心里虽然都好奇,但这会都不好再多说,因为快要到设宴的地方。
再次入宫,这次的心情就很不一样。
大家都知道名次,且对自己的名次很满意,没了之前的紧张,现在更多的是兴奋,和对未来的憧憬。
排查进入宫门后,早有内侍侯着带路。
江云康刚走没两步,就听到身后有人喊“江公子”,回头看去,见到是榜眼左舒亮。
左舒亮是西南地区的人,是当地的名门望族出身,今年三十有二,这是他第二次上京城参加会试和殿试。
这些资料,都是在会试考试前,江云康听到的。
江云康转身和左舒亮行礼,主动邀请道,“好巧,既然左公子也到了,咱们一块去吧?”
“好啊,我就是这个意思。”左舒亮眉眼大气,又和文渝两个问了安,才叹道,“今日可真是我的好日子,苦读那么多年,倒是没想到,最后能有那么好的名次。”
在会试时,左舒亮不过第十九,现在成了榜眼,他确实没想到。
“左兄厚积薄发,也是你应得的。”江云康接话道。
左舒亮点点头,唇角一直高高地笑着,上次会试,他就落榜了,这次能中榜眼,方才回客栈已经狂喜好一会儿。
大家都是同批考生的佼佼者,尽管之前不熟悉,但还是听说一些对方的事。
左舒亮出身西南那边的大家族,现在又中了榜眼,既然主动来搭话,江云康也就多说两句。
等到了赴宴的地方后,已经到了一些学子,大家各自打过照面,又三三两两地站在一块说话。
但时不时,就会有人来找江云康他们,毕竟状元、榜眼和探花都站在一起,有想要结交的,都会过来问个好,聊上几句。
在人群中,江云康看到了角落里的翁行鑫,孤单影只,看着很是寂寥。
和翁行鑫一样面色不悦的,还有一些人。有人欢喜就有人忧,因为不可能所有人都是状元。
等皇上到了后,大家才按着名次落座。
江云康坐在离皇上最近的地方,要是胆子大一点,转头就能看到皇上的容颜。
不过江云康还真的看了几眼,皇上满头白发,面上倒是带着红光,这会看着还是挺有精神。
这第一杯酒,是皇上邀大家一块喝。
众人起身饮完才落座,皇上先看向江云康。
“听闻云康这次是连中六元,可真是难得啊。”皇上说话时,江云康立马站了起来,“坐下,不用那么拘礼。你们往后都是国之栋梁,以后朕的江山还得靠你们帮着治理呢。”
江云康坐下后,谦虚道,“那也得是皇上英明,臣等才能发挥才学。”
“哈哈。”皇上哈哈笑了下,目光从江云康身上,又移到了左舒亮那。
和几个有印象的说完话后,皇上就累了。
他上了年纪,没精力撑太久,便让太子去招呼众人。
一顿琼林宴下来,江云康也算是和皇上说了两句话。
目前给皇上的印象嘛,应该是稍微好一点。江云康心里这么想后,又端起酒盏多饮了一杯。
琼林宴结束,江云康还是和文渝两人一起出宫,左舒亮喝得有点醉,是两个内侍搀扶着出去。
出宫上了马车后,过了桥,江云康才长长地吸一口气。宫宴菜肴虽多,却不敢大口吃,还要讲究坐姿,他这会腰酸背痛,只想快点回家。
文渝不胜酒力,好些人来敬酒,他这会醉醺醺地靠着张博宇。
张博宇倒是还好一点,“三郎,过些日子……”
“砰!”
不等张博宇说完,马车突然被一块石子砸中,车夫急忙停下,江云康皱眉问怎么了,同时推开木窗往外看。
见不远处,翁行鑫满脸通红地瞪着他这边,立马了然。
他下了马车,走到离翁行鑫比较近的地方。
“翁行鑫,你这样是不是胸襟太小了?”江云康笑眯眯地看着翁行鑫,见边上有其他马车经过,音量大一些,“我看你醉成这样,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滚开,你少来猫哭耗子!”翁行鑫刚吼完,就踉跄摔倒在地上,趴在地上呕吐起来。
江云康后腿半步,“行吧,既然你不要,那就在这里坐着吧。四月底的夜晚,最多是一场风寒。”
说完,江云康就上了马车,让车夫继续回去。
“翁行鑫这个人,往后得提防。”江云康和张博宇说完,又问,“你方才要说什么?”
“我是想说,过些日子,我便要参加选官的考试。可我的名次不算很好,所以有些担心。”张博宇现在是既高兴,又心事重重。
“你好好考试,只要名次还可以,候补到职务应该不难。”江云康道,“你父亲早就帮你谋划,邱院长也会帮你的。殿试之后,不仅摇篮你的才干,还有人情世故。”
说到选官,江云康就满为文渝庆幸,张博宇有个五品官的爹,但文渝的家世是不能给他加分的。
从结交人才,到请客送礼,都需要用钱去疏通,时代的无奈罢了。
想到这里,江云康不由伸个懒腰,就是马车空间狭小,他舒展不开。
他离上任,还有三十天的假期。在这段时间里,他可以稍微放松,也要为以后的发展做谋划了。
虽然现在中了状元,可做官和副属性又不一样。
以前读书的时候,不需要太多的社交,但为官后,便要处理上下级关系,还要应酬。
想做个什么样的官呢?
直言不讳?大胆上谏?
江云康沉眸思索。
木须先生说过,他的读书,更多的是位他自己而读。
这一点,他不可否认。
但听到文渝他们畅谈百姓民生时,江云康又会强烈地想去参与。
在内心里,他或许也有兼济天下的志气。不过嘛,在处理好个人生活前,他感觉自己还做不到那么大气。
&nbp;承安侯府给了江云康一个不高不低的门槛,侯府庶子,到底比平头百姓的起点要高一些。
只不过,侯府给的助力太少。
那日孟宏麟的话,江云康还犹在耳边,这往后他要是真爬的太厉害,孟家怕是会有些阻碍。
不过嘛,既然费心费力中了状元,且不说往后要怎么当官,但一定要当大官!
至少,他得踩住孟家才行。
思绪这么一转,马车到了木府,帮着张博宇把文渝扶下马车,江云康才转身上马车。
书砚坐进马车,他没有跟着进宫,不过一直在宫外等候。
“三爷,今儿个,小的才知道扬眉吐气是什么滋味。”书砚笑容灿烂,“您进宫后,小的只是坐在马车外,有人看到是承安侯府的马车,立马就过来搭话。好些人还会给小的送银钱,这放以前,可从来没有。”
“当然了,您吩咐过的,这些银钱小的都没要。”
“这才刚开始呢。”江云康往后靠去,“虽说我起点比较高,但也只是个从六品的小官,一年的俸禄不过五十两银子,里正一品还差得远着呢。”
五十两银子,也就是三房两个月的月银。外边对翰林院有个称呼,就是“穷翰林”,没有油水,就是名声好听。若是不贪,在京城这种地方,得很节俭才行。
不过,江云康要的就是当官的名声,他是不会去当贪官的。这便是娶个有钱娘子的好处,不然一年五十两银子,他还得去找财路。
马车徐徐朝承安侯府驶去,夜深了后,街道上看不到一个人,偶尔才会听到野猫的叫声。
回到承安侯府时,江云康已经累了,回屋洗漱后便歇下。
之后几日,便是会客、祭祖等事。
原以为会轻松一点,但连着五日后,江云康感觉比读书还要累。
送文渝出城回乡后,江云康从大哥那里听说了一件事。
这日大哥休沐,江云康本来是去见见大哥。
但大哥和他说,新余的战事不太顺利,而徐放和木疆就在新余。
书房里,江云康和大哥隔着书桌坐着,“我听人说,本来一个多月前要送去新余的粮草,前几日才送去,可是因为这个?”
江云帆摇头道,“军粮每年都会迟一两个月,但新余这遭到的进攻格外猛烈。听云启的上司说,新余……这次很难说。”
新余是北狄入侵的一个重要关卡,若是新余失守,在新余之后的四个郡县都会面临危险。一旦在新余拉开一条口子,历朝的江山便会岌岌可危。
江云帆继续道,“去年水灾,朝廷收上来的赋税少了半数。不说征兵,就是送去边境的补给都比往年要少。这种情况下,确实很艰难。”
江云帆也在翰林院,对皇后的起居比较了解,往后江云康很有可能要去记录皇上的起居。
现在说起这个,江云帆也是提醒弟弟,“在翰林院,你能时常见到皇上。我知道你和徐放他们的关系好,但有时候,劝谏的话也要适可而止。”
江云康不理解,“都到了这个时候,皇上不该彻夜难眠,想尽办法去御敌吗?”
“皇上已经派了支援去新余。”江云帆叹气道,“但前提是,在支援到达新余前,徐放他们得守住新余。若是守不住,先被问责的必定是新余的那些守将。”
就算是因为朝廷送的补给太少,新余无法征兵买马,可新余也不能失守。一旦失守,错就在那些守将。江云康听得,心头堵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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