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康得知林氏快到,这才想到这段日子太忙,连宅院都忘了买,赶忙找了庄宅牙人看房。
好在他和白轻舟在新余积累的官声不错,庄宅牙人听说是他要赁房,都很热情地给他介绍。
等林氏到了新余,带来的人也会多。
屋子不能太阔气,但也不能太简陋,还得同时要两间相邻的,因为徐放也要一间。
城南新修了一批房舍,还有新建的,江云康看来看去,想着要安静,又不能离府衙太远,最后在东南方向赁了两间宅院。每间都是三进的小院,因为修缮过,屋里陈设都很新,但是没啥家具,全要新买过。
想着林氏和张月英还有两三日就到,全部置办好已不可能,江云康便让人先置办了厨具还有床,其余的,等林氏来了再说。不然他的眼光,不一定得林氏她们的喜欢。
想着马上能见到妻儿,江云康便很兴奋。
许久没见,也不知道安儿还记不记得他。
白轻舟看江云康每天笑眯眯的,每次都要打趣两句。
而林氏也是同样期待。
她幼时跟着爹娘跑过商,故而跋山涉水那么久,人也还好,除了有些疲惫,人也没瘦。
安儿倒是瘦了一些,不过安儿身体壮实,瘦了一点也还是白胖可爱。
张月英就连续水土不服,面颊小了一圈,每日都吃不下什么东西,后来还是林氏弄了点开胃的吃食,张月英才舒服一点。
因为这个,两个人关系又亲近一些。
要到新余这日,林氏起来时,听彩萍说张月英天没亮就起来,不由笑道,“她是新婚没几天就分开,自然想念徐世子,怕是昨儿一晚都没睡。”
“您就不想三爷?”彩萍打趣道。
“死丫头,你说什么呢?”林氏详装生气,不甚用力地拍了下彩萍。同时心里也叹气,哪能不想呢。
今儿林氏特意上了妆,出门时,瞧见张月英也是精心打扮过,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
“妹妹今日好似格外娇艳呢。”林氏抿唇笑道。
张月英低头不语,等林氏走到身边后,才小声道,“姐姐可别打趣我,你也一样。”
两人从二楼下去,停在一楼等马车,彩萍牵着安儿在玩。
安儿每日起来都要念叨一句顺顺,不过小孩儿忘性大,加上这段日子张月英总有小玩意给他,便有点缠张月英起来,见到张月英就甜甜地喊婶婶,去牵人。
等书砚说都准备好了,林氏一行才往外走。
但林氏刚到客栈外,就看到一个少年,拖着一方破竹席,身上的孝衣看着也是捡来的,她于心不忍,让书砚送了五两银子过去。
书砚看了眼少年,却犹豫道,“三奶奶,那人小的认识,他兄长和三爷可不对付啊。三爷刚到新余时,此人兄长就给三爷下马威。不过这钱家二哥儿和他兄长关系不好,但钱家被抄,他们沦落至此,咱们是不是别沾惹的比较好?”
一旁的张月英听了插话道,“既然关系不好,眼下人都死了,给点银钱帮忙安葬也没什么。”
林氏看钱明宇身形消瘦,却还是拖着破竹席,身后一人都没有,叹气道,“找个面生的,给他送去吧,别说我们身份就好。”
说完,林氏和张月英就牵着安儿往马车上走,书砚则是另外找人去送钱。
钱家被抄,钱明宇母亲出身风尘,没有舅家投奔,其他人都弃之而去,只留下两个老仆和父亲。
但他们年纪大了,加上父亲腿又不行,没几日便病了。如今身上的孝衣,还是他从死人堆里扒出来的。
听有人喊他,钱明宇还当是错觉,直到对方跑来,才愣愣停下。
“小哥儿,我家夫人看你一片孝心,这点银钱给你拿去买过的棺材,剩下的你留着投亲去吧。”小厮见钱明宇迟迟没动,便主动把银子放钱明宇兜里。
等钱明宇回过神时,小厮已经走远,转身时,只看到两位年轻妇人在上马车。
他眼眶酸涩,跪下给妇人方向磕头,心想这份恩情,若是有来日,必定要回报。
只是等他起来时,却发现自个忘记问恩人姓名,而马车已经走远,只好去驿站打听。
林氏和张月英并没有把钱明宇的事放心上,她们现在,最期待的,就是快点到新余。
往日张月英上了马车就难受,今儿个倒是精神,一直往木窗看去。
“我家三爷说,徐世子拖他在新余赁房,想来三爷会把我们两家安排到一处。”林氏笑着道,安儿已经睡着,一只手抓着她的手指,“若是在一块,咱们往后也有个照应。妹妹第一回出远门,有什么不习惯的尽管来找我们。”
张月英现在一心想着快些见到徐放,林氏说的话也没听清,直到林氏拍了下她,才愣愣回神,“林姐姐,你方才说了什么吗?”
看着张月英错愕的模样,林氏逗得哈哈笑起来,摆手道,“没什么,我这会说什么,你也听不进去,还是等到新余再说吧。”
马车摇摇晃晃,大家的心情都很迫切。
申时刚到,书砚就隔着帘布和马车里道,“三奶奶,徐夫人,再有一刻钟左右,便能看到新余城墙了。”
听到这话,林氏和张月英赶忙伸头往外看去。
新余多少,和京城的景致很不一样。
马车穿过一片峡谷,视野渐渐开阔,不一会儿,就看到新余和京城差不多高的城墙。
张月英惊叹道,“新余不愧是兵家重地,这里的城墙,都快有京城的高了。”
话音刚落,她就听到脆脆的一声“娘子”,抬眼望去,便瞧见徐放骑马而来。
“刷”地,张月英就红了脸。
特别是城门附近候着的其他人,听到徐放喊娘子,纷纷打趣笑了起来。
张月英立马缩回马车。
林姝倒是没那么害羞,大方地和徐放挥手,喊“世子”。
徐放纵马到马车边上,弯腰朝马车里看去,瞧见自个娘子,笑出一排白牙,“娘子,你怎么瘦了?我想你了都,你怎么不看我?”
“我!”张月英哪里见过这种阵仗,羞得不知道该怎么办,看徐放一直在笑,薄唇咬得鲜红,“你你快别喊了,行吗?”
徐放这才意识到自家娘子脸皮薄,他自个是在军营里听多了荤话,但自家娘子出身书香门第,赶忙摇头说不喊了,再去和林氏打招呼。
林姝拉着半睡半醒的安儿和徐放打招呼,安儿睡得迷迷糊糊,这会被吵醒还不大情愿,挥挥小胖手,又赖着要躺下。
没过多久,马车便停下。
江云康方才看徐放去追人,都吊着脚跟去看,这会瞧到马车停下,赶忙小跑过去。
“娘子。”他停在木窗边,他喊得娘子,便比徐放要含蓄很多。
林姝倒是没害羞,只是许久没见夫君,如今再见,不由哽咽想哭,“你怎么也黑了?”
“还好呢。”江云康欣喜道,“先别在这里待着,我已让人准备了热水和饭菜,快些回家去。等洗漱完,咱们边吃边聊。”
徐放也跟着点头说是。
一行人去了江云康准备的宅院,到门口,便各自分开。
等徐放待着张月英走了,江云康才牵住林氏的手,“我如今官位不高,不敢太过高调,便先赁了个三进的宅院。里头的摆设大多还没弄,等娘子休息好了,再派人去采买。”
林氏被江云康牵着,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她浅笑着道,“也行,你们男人也弄不来那些。”
夫妇俩手牵着手走进宅院,安儿还在睡,被奶娘抱进屋后,闻到饭菜香,才醒来要吃东西。
隔壁院子的徐放,许久没见到自家娘子,自是一番温存。
直到书砚来敲门喊吃饭,徐放才牵着娘子过去。
安儿早就吃过,小孩儿到了新的地方,看什么都新鲜,拉着奶娘到处逛。
用饭时,便只有江云康四个大人。
两家夫妇都是久别重逢,徐放告了两天的假,今晚便多喝了两杯。
江云康也喝了个微醺,他们虽不是兄弟,却也胜是兄弟,一块坐下喝酒,倒是快活。
酒过三巡,徐放有些醉了,突然叹气道,“就是可惜,木疆不能接来家人,不然咱们可都聚齐了。”
“木须先生留在京城还有事,我二姐也刚生完孩子没多久,实在不宜长途跋涉。”江云康也想看木疆能家人团聚,但可惜,现在还不是时候。
大家喝完酒,便坐着闲聊。
不过林氏他们头一日到新余,大家都很累,便没拖太久,早早地就各自去歇着。
江云康来新余许久,夜里歇下时,才觉得有娘子好。
两人一番温存后,还是紧紧抱着。
“从你来新余后,我夜里睡得总是不踏实,担心你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又害怕你做不好。”林氏躺在江云康怀中,柔声说完,有抬头去看江云康,摸着江云康粗糙的胡茬,又笑道,“听书砚说,你之前都住在府衙的小房子里,难怪今日瞧着你衣裳都旧了,你吃了不少苦吧?”
“其实都还好,现在也过去了。”江云康笑道,“现在好就好,娘子来了新余,便是我最开心的事。”
“咱们一家人能在一块,我也开心。”林氏想到往后看不到嫡母和二嫂,在这里能自个当家做主,对以后的日子越发期待,“就是安儿真的大了,马上三周岁,你该想着找个启蒙先生。”
夫君有了前程,林氏便操心起儿子的读书。她最怕儿子一直调皮,若是学了弟弟林源的性子,做梦都会发愁。
“那也还没到三周岁嘛。”江云康真觉得不用急,小孩有小孩的天性,这么早就拘束着,往后都没童年快乐可以回忆,“启蒙先生等明年再说,现在我教他认字就好。虽说我公务忙,但教他认字的时间还是有的。”
“那也行。”林氏张张嘴,最想说的事已经说完,便想睡了。
一觉好眠到天亮,江云康带着林氏出门采买,本着初来乍到低调一些,林氏不敢多买,只买了一部分家具。
有林氏在,江云康在新余才有家的感觉,不然之前都是随便住、随便睡,常常忘了天黑要回家。
不过新余事多,休息两日,江云康又忙碌起来。
如今钱家被抄,空出来的生意,有许多落在齐家那。
但江云康之前就和白轻舟说过,不能让一家独大,便又扶持四户人家,至于谁能起来,便各凭本事了。
六月过完,刚到七月时,白轻舟还带着人在西山修路,京城来了嘉奖,说新余产的盐好。
虽然一百两银子对江云康来说不算什么,但皇上赏赐,便是一种荣誉,往后能写到他的功绩中,对下次升迁也有帮助。
不过这么一来,大家都知道新余产的盐好,但西山的路还没修完。
西山原本进山的路,只能容两个人并排经过,而且还陡峭难走。现在要修平坦,还要容车马经过,一时半会还不能完工。
可需求却立马变大,皇上的赏赐并不是百给,往后每年,新余都要进贡千斤细盐。除了上供的细盐,还有周边一些王爷,也派人来要卖盐。
路没修完,盐井附近的建设也没弄好,现在能产的细盐并不多,根本拿不出那么多细盐供应给所有人,只能紧着上供的细盐,和新余本地的贩卖。
现在是不愁销路,压力却也大了。
好在回报也丰厚,新余的税银肉眼可见地变多,修缮府衙的进度也变快了。
这日江云康去府衙时,白轻舟正好从西山回来,把江云康单独叫进屋里。
“三郎,有个事我想和你商量下。”白轻舟说话时,双眸亮晶晶的,搓着手道,“咱们现在有了点钱,是不是该干点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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