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姝问什么人,门房说问了是齐家的,还有一些其他商贩。
“齐家人见我做什么?”林姝来新余没多久,但江云康会和她说事,故而对新余的事也有些了解。
江云康给齐家的评价是,墙头草,需要厉害的人压住,齐家就不会生事。
门房猜,“小的看他们抬的那些东西,想来是要给咱们大人送礼?”
“送礼?”林姝为难了,转头去看张月英,犹豫道,“要不然去说我不在?”
若是收了这些人的礼,便等于给了把柄,往后得受这些商人的掣肘。
张月英摇头说不好,“你说一次没在,他们还会再来第二次第三次,倒不如第一次就摆明态度。如今江大人在新余颇有名声,你也不用怕得罪了他们,他们有所求,肯定也想过会被拒绝。”
“如今你是官太太,该拿出一些架子来。”
林姝点头说好,带着门房往外走,到了前厅,再让门房去请人,“只让人进来便好,东西就不用了。如果他们坚持要抬东西,就不用让他们进来。”
张月英说得对,她又不是在京城里的小媳妇了,这会子确实该有点通判夫人的做派。
门房去了好一会儿,才带着四个人进来。
林姝一个都不认识,但还是端正坐着问何事。
“夫人,我家老爷听说夫人刚来新余,想着您肯定有短缺的东西,都是一些寻常玩意,还请夫人不用客气。”站出来一个面颊圆润的中年男子,笑呵呵地和林姝说话。
“这就不用了,家中缺了什么,我自然会去采买。多谢你们老爷的好意,但我家老爷在新余为官,做事讲究个清正廉洁,今日的东西我不能收,往后你们也别再送来。”
顿了下,林姝再道,“若是你们有什么事,直接去府衙找我家老爷便好,能做的,老爷自然会帮着做。”
几人面面相觑,没想到林氏拒绝得那么直接,但很快又都换上笑脸。
说完,她便起身,边上的门房比了个请的手势。
把人送走后,林姝才松一口气。
回去和张月英坐了一会,等夜里江云康回来时,便说了这个事。
“我看那些人,应该是有求于你,才会特意上门送礼。想着我可能会见钱眼开,先帮你收下,再让你为难。”
林氏坐在红木椅上,手里拿着一串珠子。她确实喜欢钱,打小就听着生意经的人,哪个能不喜欢钱。不过她喜欢的是自己挣的钱,那才有成就感。
“八成是为了盐引子的事。”
江云康哼了一声,他坐在林姝对面,放下手里的茶盏,“之前想培养一批盐商,但是没一个人愿意接手。现在看着西山的盐井能挣钱,一个个又想着分一杯羹。”
还一个是想拉好关系,钱家的倒台,给这些商人的震慑力太大了。所谓杀鸡儆猴,便是如此。
“那你打算怎么办?”林姝知道成为盐商后有多挣钱,“他们怕不会轻易放弃。”
“不放弃也没用。”
江云康笑道,“他们就算有钱,又能如何?”
有背景的钱家已经没了,现在剩下的都是一些只有钱的人,罗家还有点江湖门路,齐家可没这些。
只要商人们不作妖,老老实实做生意,他也不会刻意为难。但如果不老实,他要拿捏剩下的人,还是比钱家更容易一点。
林姝看江云康没什么担忧,这才放心一些。
夫妇俩小别胜新婚,说完这些事,很快又腻歪到一起。
时间飞快,转眼间到了九月,秋收已经结束,百姓们得以喘息,不用再担心今年的粮食不够吃。
而西山的路也快修完,江云康和白轻舟刚目送贡盐离开。
城门外,风刚吹起,便卷起一阵黄土。
白轻舟咳了两声,呸道,“今日的风可真大,咱们快些回去。”
江云康跟着白轻舟一起上了马车,一下子送一千斤的贡盐去京城,他心里还是蛮肉痛的。不过这贡盐送了,皇上能开心点就好。
坐上马车后,白轻舟说起西凉商人要买盐的事,“咱们得盐好,现在不仅新余一带有卖,好些盐商还特意拿去江南一带,听说价格还能再翻几倍。西凉这些年和我们没什么战事,派了人来要买盐,你说这个事怎么办?”
从新余府衙直接购买,价格自然比外面转手过的要便宜一些。
江云康口中默念了西凉两个字,有些犹豫,“西凉和我们停战多年,但不代表他们和我们关系好,他们和北狄的关系更好。”
“那我们不卖给他们?”白轻舟问。
nbp;“卖。”江云康坏坏地笑了下,“咱们的细盐卖到江南地方能翻倍,卖给西凉人更要翻倍了。而且他们要的那么多,指不定转手就卖到北狄去。”
“你就和西凉人拖着,他们没给够满意的价格,就拿西山的路还没修好为借口,说咱们产量跟不上。用他们的钱,给咱们的军队置办武器,再拿去打北狄,那多香。”
“是啊,西凉现在有一半的国土,也是从我们这里抢过去的呢!”白轻舟愤愤道,“现在要他们求着我们卖盐,我就拖死他们!”
“嗯啊。”
江云康想了想,又道,“你去放个话,不许盐商私下卖盐给西凉人,要是让我们知道一个,就断供一个。谁也没用,就等着西凉人来找我们买。”
这个钱,可不能让别人挣了去,江云康想。毕竟新余还是很缺钱,若是皇上运气不好,没撑过这个冬天,新余更是要停滞三个月。所以得抓紧时间搞发展,不然等北狄真的打过来时,新余可招架不住。
这边白轻舟拖着西凉的商人不肯松口,但还是有小部分的细盐流出去,只不过那点细盐,在西凉和北狄人那里,只能算九牛一毛,连塞牙缝都不够分。
在临兴关对面,是北狄的永平城。
北狄这会也知道新余有细盐,只不过能卖到北狄的细盐,贵如黄金。
而且这个细盐,还要绕一大圈,从西凉再到北狄。
“如果能直接过江占领新余,那我们也都能有细盐吃。”
永平城的守将乎颜完赞站在城墙上,望着滔滔江水,和边上的下属钱钰感叹道。
钱钰也叹气道,“上次破城太可惜,如果知道新余有如此宝库,我们应该死守新余。”
上一次破城,北狄军士也损失惨重,以为会守不住新余,才疯狂破坏。但是他们谁也没想到,新余还有盐井,而且产的盐如此细腻,比起他们平常吃的要好上许多,一点也不会苦涩。
现在乎颜完赞得到的一些细盐,都拿去进贡了,现在想到新余的细盐和黄金一样真会,乎颜完赞就恨不得现在占领新余。
不过上次的损失,现在还没完全缓过来,不然他早就出兵新余。
“现在说那么多都没用,最近调来永平的士兵有多少?”乎颜完赞问。
“回将军,有一万新兵。”钱钰道。
“一万还是不够。”乎颜完赞皱眉,“上次我们带五万人,勉勉强强破城一天,这次不仅要破城,我们得占领新余!”
只要拿下新余,就可以以新余为根据地,从而拿下整个历朝国土。
北狄人擅长骑马打战,最不擅长水战,被一条余江阻挡了几十年,现在慢慢的,也开始适应船只。
不过祖祖辈辈刻在骨子里的马上骑兵,还是需要长时间去适应。
“那估计得明年开春了。”
钱钰说到这个,目光顿了顿,突然想到一个事,“听探子传回来的消息,说历朝皇帝身体不太好。如果他撑不过这个冬天,我们可以趁虚而入。”
“是啊,历朝皇帝的几个儿子,还要争皇位。哈哈,真是天要灭历朝,咱们就等着,等历朝皇帝驾崩!”乎颜完赞哈哈大笑,“希望这日不要等太久,不然我可要着急了。”
“你再多派一些细作去新余,听说新余上任的两位官员,都是骨头硬的那种,看看有没有办法让他们走人。”
“属下这就去安排人。”钱钰道。
在钱钰安排细作时,白轻舟就抓到了两个北狄细作。
在新余这种地方抓到细作并不奇怪,每隔一段时间,就有细作被抓到。
这次抓到的两个细作,一个已经熬不住,被拷打致死,还一个则是被关着。
白轻舟刚带人审问完,却没问出什么东西,他到府衙时,看到江云康就愤愤吐槽,“那两个细作倒是骨头硬,明明根是咱们历朝的,不过是被北狄占领多年,现在为了北狄,连命都不要。”
“这次还是没问出什么吗?”江云康问。
“没呢,就是活着的那个说漏过一句,说北狄也有细盐。”白轻舟撇嘴说完,又表示担心,“咱们的细盐传到北狄,肯定卖的非常贵。乎颜完赞那个狗东西,若是知道新余有那么好的宝贝,哪里坐得住,恨不得快点打过来!”
这个江云康也想到了,人怕出名猪怕壮,现在提炼细盐的技术还没传出去,那细盐就是很宝贵的东西。
既然是宝贝,便会有人想占有。
“白大哥,你让人给那个细作看看伤,再把人关在漆黑的房间,一点光线都不能用,每日给他喂两顿饭,也别喂饱。他既然能说漏嘴一句,便说明还可能说出其他线索。”
战争是残酷的,不是北狄人死,就是江云康他们丢了性命。为了自己,也为了家人和历朝百姓,该狠心的时候,也必须下狠手。
不然国破时,便是家破人亡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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