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竹发觉自己过于激动了,稍稍收敛了些神色,面色微促朝二人道:“还未请教此书何名?”
“刚才所说并非为全本,而是书中的其中一卷,该书一卷为一个独立的故事,书名为《聊斋志异》,刚刚所说的便是第一卷《画皮》”林望舒朝墨竹解释道。
墨竹暗暗赞叹,朝二人点了点头,“这种写法倒是新奇,敢问二位署名?”
李鸢鸢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二人不需过多的暗示,当下同时脱口而出,“蒲松龄。”
“蒲松龄?”墨竹颔首,有些不解:“二位是要共用一个名字吗?”
李鸢鸢摇了摇头,“这本书的故事,是我们从梦中听来的故事,梦中此书的作者名为蒲松龄,我二人只能算得上是转述罢了。”
梦中吗?倒是新奇的说法。
男子睁开双眼,桌上的茶已经凉透了,他看着面前茶盏里透碧色的茶水,眼眸深邃的看不大清情绪。
“二位竟有如此奇遇。”墨竹嘴上这么说,但是心里还是不大相信的,什么做梦?做梦能两个人一起做?
这两个小姑娘这么说一定是想低调罢了,没错,肯定是。
墨竹这边表面上风轻云淡,实则内心已经脑补出了一万字小作文。
林望舒与李鸢鸢不知道他心中如何猜测,今日在书社待的时间的确是太久了,她们本是午时刚过出门的,这会子眼看太阳渐渐西沉,也该走了。
二人遂向墨竹约定了交稿的时间,接着道了别。
眼见林望舒与李鸢鸢身影渐远,墨竹一把关上书社的门。
刚转过头去就见自家主子正从楼梯上往下走。
凤眸微垂,面上也无过多的情绪,看不出是何情况,
墨竹头皮一紧,先前主子让自己招呼客人,他这看见了好作品一下子没收住,竟让主子等了那么久。
他心里做好了一百种被责骂的准备,视死如归的走到那男人身边。
“主子我错了..........”
“做的不错。”
两道话一同响起,墨竹惊呆了,抬头看着面前的人有些不可思议。
他家主子,在二楼等了一个下午,白等了一个下午居然没骂他还夸他?????
什么奇景????
男人眉头一挑,一向波澜不惊的眸子里夹杂了些笑意:“哦?你倒是说说,你错哪里了?”
墨竹只想找个洞钻进去,主子都没发话他主动认个什么错啊?现在好了,原本可以被夸的,现在大概率真的要死一死。
“属....属下....”墨竹喉咙滞涩了一瞬,脑子里飞速旋转如何将刚才的话原过去。“属下让主子等久了。”
“久吗?”虞瘦雪睨了一眼墨竹,狭长的眸子微眯,“我觉得不久啊。”
墨竹听他这话心里更没底了,此刻就像是刀架在脖子上,离人头落地只需要绳子一拉,闸刀一落。
他紧张的大气不敢出,生怕下一句说错了惹得主子不高兴。
“今天这故事,等得不亏。”嗓音温凉,带着些不易察觉出的兴趣。
墨竹惊讶的抬起头,下一秒却看见虞瘦雪直接略过了他,身形修长直接绕过一旁的屏风,看样子好像是要出去。
“主子!属下还没和您汇报那些事呢!”墨竹快步追上去,他家主子真的是猜不透啊,猜不透。
“无非是那些个鸡零狗碎,下次再说也罢。”虞瘦雪身影未有丝毫停顿,如玉的手指拉开门,夕阳的余光瞬间铺在玄色的衣袍上,金线闪闪,他回首,声音低沉,带着些笑意。
“今日听了个不错的故事,不必被那些事坏了心情。“
昳丽的面容一半融进余晖里,另一半覆上了层阴影。凤眸睨着屋里的人,光辉交替,似明似灭,恍如神邸。
门前的人影错开,夕阳瞬间将整间书社晕了一层暖黄色的光晕。
有光猝不及防刺到眼里,墨竹这才回过神来,急匆匆追上去,转身关门一气呵成,眼角余光瞟到地上的一块薄木牌,惊觉自己今天实在是与死神擦肩不下百次。
“你再不跟来,我便真的要想想是不是要换个人了。”
“哎主子你等等我,我这就来。”墨竹将那块牌子靠在墙角,转身朝虞瘦雪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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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
王离跟在太监的身后,绕过错综复杂的宫墙回廊,离目的地最多只差半盏茶的路程了。
他抬头看着这太监的背影,直觉背后有些冷飕飕的,当下不自觉喉咙紧了紧。
“杨公公,不知太子殿下深夜招我前来,有何要事?”
那被称作杨公公的太监,头发花白,手里拿了柄红木拂尘,听到此言,他停下脚步回过头,怪异的看了一眼身后的王离,脸上褶皱在夜色的映照下有些可怖。
“老奴觉着王尚书您应该是知晓的。”
那太监丢下一句不明不白的话,又转过身继续向前走。
王离那股不安的情绪又更强烈了,明明是冬夜,可他却在这种时刻生出些汗意,后背仿佛被冷汗浸透,阴凉一片。
“王尚书,可得快些,去的晚了,太子殿下该不高兴了。”
王离心下一紧,咬着牙快步跟在杨公公身后。
二人穿过一道三人宽的圆形拱门。两旁灯火通明,正前方是一堵红墙,约两米高,上覆琉璃瓦。
墙头砌成高低起伏的破浪状,正中一个月洞红漆大门虚掩着,门上黑色匾额蓝底上书“东宫”两个大字。
杨公公推开那扇厚重的红漆木门,朝王离示意:“王尚书,进去吧。”
王离踏过高高的门槛,眼前开阔。
用汉白玉砌成的砖在院子里烛火的照耀下映着惨白的光,王离向前踏上那道并不长的阶梯,有些微微颤抖。
“殿下,王尚书到了。”
殿内灯火通明,云顶檀木作梁,珍珠为幕帘,范金为柱础,奢侈至极。
殿中央放了块琉璃屏风,影影约约瞧见屏风后坐着个人,身形健硕,此时沉默不语。
王离踏进殿内,见到屏风后的人哆哆嗦嗦差点就要跪下。
“殿......殿下......”
虞遂伏在案前,盯着案上那张纸沉默不语,病态的面容神色阴郁,此时听见王离的声音,黑眸微微一眯,眸底掠过危险的暗光。
他冷冷启口,语气嗜血。
“滚过来。”
王离两股战战,双腿一软,堪堪绕过那道琉璃屏风,看见案前的虞遂当场吓得直直跪倒在地。
“殿....殿下.....”王离伏在地上,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不...不知殿下深夜唤老臣前来,有何吩咐?”
王离伏在地上的双手青筋凸起,额间细密的汗珠开始凝聚,从额角滑向下颚,他一动不敢动,那滴汗珠又顺着下颚滑倒衣领里。
虞遂盯着地上的王离,暗色的眸子肃杀瞬起,他随手拿起桌上的竹简,朝着地上的人狠狠砸去。
“啪嗒——”脸上被猝不及防来了一下,竹简擦过脸皮直接甩在身后的地上。
王离连惊呼也不敢,身子抖得更厉害了,本就伏在地上的身形此时又低下去几分,连话也说的磕磕盼盼:”殿下..殿下...息怒啊,殿下息怒!“
“王离。”
虞遂手里捏着那张纸,缓缓从案前站起,暗色的衣袍上绣着的腾蛇此刻像是一条巨蟒,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地上的人吞噬殆尽。
那苍白阴郁的面容此时竟显得几分妖冶。
“你若是想死,可以直接告诉孤,念在你为大宣做过贡献的份上,孤不会让你太痛苦。”冷漠嗜血的话里淡漠至极。
王离颤颤巍巍抓住面前人的衣摆,巨大的恐惧让他精神紧张到了极限:“殿下,老臣实在是不知做了何事惹得殿下如此动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