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氏怒火中烧,明明是冬天,却也气出了一头的热汗。
她面目狰狞,怒道“你胡说!”
杨婉怡擦了擦眼泪,小声地道“我……我听到高夫人说了那些话。”
金氏不妨,杨婉怡会在她背后捅她一刀子,气得笑了两声。
这杨婉怡看着胆子小,人畜无害,没想到心思歹毒得很。金氏更不可能让杨婉怡,再接近高庭之了。
“我是说过那些话,但是我根本不是那个意思。”金氏辩解道。
穆老夫人看看抹着眼泪的穆清瑜,再看看双眼已经红肿的杨婉怡,事实都明摆着了,根本无心再听金氏的辩解。
“好了!”穆老夫人不耐烦地打断金氏,“此事就这样算了,都当没发生过。”
金氏出了名的难缠,穆老夫人不愿在那样的人身上,白费口舌。
“什么?”金氏不依不饶,“那贵府二小姐,污蔑我的事,要怎么算?”
穆老夫人抬了抬眼皮子,冷冷的目光直视金氏,“高夫人,我念在往日的交情上,才不想和你计较的。我老婆子久居深宅,闭门不出,不理外头那些事,不代表我可以看着我们家的孩子,任由别人欺负。”
金氏一怔,似乎是想起来穆老夫人年轻时的样子。
那时定国公府大房老爷和夫人还在,定国公府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
穆老夫人走到哪里,都是宴会的焦点,众人追捧的对象。
金氏还记得,穆老夫人最是护犊子,尤其是对大房那一对儿女。
只要被穆老夫人听到,谁说了他们一句不好的话,穆老夫人定不会善罢甘休。
直到大房出了事,穆老夫人才沉寂了下来,她往日的那些事,那些厉害的手段,渐渐被人遗忘。
金氏怔愣的时候,穆老夫人一手牵着穆清瑜,一手拉着杨婉怡,带着二人往后走了。
金氏反应过来,几乎是本能地向前走了两步,想要追上去。
忠烈侯府的王夫人挡了一下,低声劝道“高夫人,此事谁都不要声张,是最好的了。要是声张出去,肯定都是你这个做长辈的不是。”
王夫人提醒了一句,见金氏若有所思的模样,便转身,跟着定国公府的人走了。
金氏咬牙切齿,想她一世英名,竟然栽在了两个小丫头的身上,她恨不得将那二人捉过来,生吞活剥了!
“夫人。”一小丫鬟,从另一条路,走到了金氏身边。
“怎么了!”金氏没好气地问。
“府里的下人说,少爷没有回家去。”
“什么?那少爷去哪里了?小厮没跟着吗?”
“小厮说跟丢了……”
金氏怒上加怒,气得肝疼。早知道今儿个出门前,就看一眼黄历,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这一天天的,非得把她气死才行!
金氏狠狠地一甩袖子,“走!回府去!”
金氏带着怒气走在前头,小丫鬟低着头跟上去。她知道,府里又有人要遭殃了。
穆老夫人拉着穆清瑜和杨婉怡二人,借了寺庙的厢房,让丫鬟打了热水,让二人先洗把脸。
穆老夫人见二人情绪稳定,她便出去了,去和王夫人说说话。
方氏的打算,早就和穆老夫人说过了,她心中也是满意的。
墨竹拧了两块帕子,给穆清瑜和杨婉怡,二人接过擦脸。
穆清秋和郭念儿也在屋子里头坐着,经历了金氏那一出闹剧,二人之间的隔阂不知不觉中没了。
二人正坐在一块,你一句我一句地痛斥着金氏。
“她年纪那么大了,还好意思欺负小辈,真是不要脸。”郭念儿义愤填膺地道。
“是啊,这叫……为老不尊!”穆清秋附和着。
“对对对,这个词用得好。”
郭念儿和穆清秋说着,笑到了一块。
穆清瑜摇了摇头,这二人还真是小孩子心性,就和六月的天气一样,说生气就生气,说笑就笑。
她的目光不由地看向杨婉怡。
杨婉怡也和她们一样的年纪,但经历过那么多事后,根本不能和她们一样畅快地宣泄内心的情感。
她说话行事,都要拘束在为自己设好的牢笼之内。
杨婉怡拿着帕子走到放在床边的脸盆架子前,怔怔地看向窗外。
大门处一闪而逝的衣角,极为眼熟,她心中一动。
“杨小姐,水都凉了,奴婢去换一盆热的来。”墨竹走了过去。
杨婉怡忙收回视线,双手已经按在脸盆的两边。
“没事,我去换就行了。”
墨竹道“怎么能让您干这些呢?奴婢去去就来的。”
杨婉怡执意不肯,只道“没事的,我在家里时,这些事也都是自己做的。”
“墨竹,你先过来了。”穆清瑜喊住了僵持住的二人。
墨竹只好走回了穆清瑜身边。
杨婉怡偏过头,冲着穆清瑜感激一笑“多谢。”
说完,她端着脸盆出去了。
她的心跳得极快,心里更是在期盼着什么。
端着脸盆出了院子,又走了几步,果然身后传来了动静。
“婉怡!”
杨婉怡又惊又喜,手一抖,脸盆里的水洒出来一些。
身后的人小跑着上前,几乎是从她手上,将脸盆抢走。
“你怎么能干这些粗活呢?”高庭之不满地道。
“你怎么没去后山。”杨婉怡低下头,问道。
高庭之一怔,满脸苦恼,似乎是不知道如何回答。
杨婉怡抬起头,眸子盯着高庭之“你去了,是不是?”
高庭之看着杨婉怡哭肿的眼,心中百感交集,更多的是心虚和无力。他恨不得被她娘指着骂的人,是他自己。
高庭之耷拉着脑袋,无力地点了点头。
杨婉怡凄惨一笑,默默地转身要走。
高庭之急忙拉住她的衣袖“我们难得见一面,你就没有别的话要和我说的吗?”
杨婉怡头也不回“你娘说,不让我再接近你。”
一提到金氏,高庭之攥紧了手,骨节凸起,手背上的青筋根根暴起,眼中更是闪过一抹几不可查的惧怕之色。
半晌等不到身后人的一句话,杨婉怡用了些力气,将自己的袖子扯出来。
她偏过头,从红肿的眼中滚下一滴晶莹的泪,“庭郎,忘了我吧。你娘都是为了你好,我不怪她。我也希望你好好的,等你回家去,千万不要因为我,和你娘生分了。”
“我娘我娘我娘,”高庭之噌地冒气一股无名火,“我都多大了什么都还要听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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