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生顺着蓝光的方向,经过了雕梁画柱的园林景致,来到了一座四合院门前。这是一座圆形的门,门的上方一块小小的牌子写着“铁叶”,院子中间则有一座花台。花台里,一只大黄猫正不断用他那肉嘟嘟的爪子去捉蝴蝶,不过总是徒劳。
此处风景优美,情调雅致,别有舒适淡泊的氛围。月生从小在贫苦的乡下长大,又在更为艰苦的石关度过了几年,看到这样的场景,神经也慢慢舒驰下来。
进到自己的屋子,进门便是几个蒲团,蒲团后面是一张小桌,上面放着一盆景。屋子不大,左右各有一张床,床头均是书柜,床尾则挂着山水画。看到一张床上放着一巨大的竹背篓,月生便知道自己的室友却是那裁缝的儿子范寒岭了。
说话间,范寒岭便从屋外进来,端着个木盆,脖子上搭着毛巾,显然是洗脸去了。二人打了招呼,客气几句,换上了天正派男弟子服饰,便一齐去温膳堂吃中午饭。
天正派乃是道家的修仙门派,所以这吃饭也有讲究,总之就是又白又淡,酸甜苦辣一个不占。荤菜有青豆炒肉,青菜肉丸子汤,素材有炒胡萝卜、炒玉米,主食则只有白粥和红薯粥,没有米饭或者馒头。月生吃了四碗稀饭,还是觉得腹中空空,又想到接下来许久自己都要吃这些斋饭过日子,不禁垂头丧气。
到了下午,众弟子来到紫薇道中间的空地上,那奚尚前来教授修炼仙法的第一堂课。
天正派的仙法大致分为四类:第一类,内功,也便是武学根基,用以支配灵力、调节内息、统领其他所有仙术。天正派内功名叫三元登宸经,共有七层,练到第七层后,则可以修习大三元登宸经。其修炼法诀是利用灵矿石之灵力在体内流动,从而加强道行。但三元登宸经之修炼特别艰苦,也需要修炼者强身健体,练习江湖上一些常见的招式——例如蹲马步、绑沙袋长跑等。同时,要修习三元登宸经第三层以上,才能从灵矿石中解除其与矿工的纽带,汲取其中灵力为自己所用。
第二类,攻击类仙术。这一类仙术往往需要灵力和法器的配合,入门的有“碧云剑”“三清化云”等,到了进阶阶段,则需要与“风雷水火土”五灵及“金木水火土”五行配合,学到强大、针对魔族的“灭魔咒”系列仙术。那天敖启施用的,便是统合了所有五灵力量的“五神灭魔咒”。“灭魔咒”系列仙术由现如今的天正派天玄道七大高手——彩虹七剑联合研制,将以往众多强大的攻击类法术统合,添加了更多更强大的破坏性招式。由于灭魔咒威力强而杀伤范围广,在人魔大军对垒的战场上往往能起到一锤定音的作用,所以魔族高手对此颇为忌惮,每每遭到灭魔咒攻击,便会立刻派出顶级高手到战场,不惜一切代价围杀施法者,致使善于施放灭魔咒的天正派高手死伤率奇高,天正派也对人魔战场上使用灭魔咒有着严格的限制。
第三类,辅助类仙术。这一类仙术便是使用灵力协助朝廷大军与魔族作战。时至今日,天正派绝大多数弟子都未能学会“灭魔咒”系列仙术,必须依托与凡人之兵才能同魔军大会战。此类法术包括治疗伤情、振奋精神的“灵气疗术”“水润术”等,月生对这一类法术可不陌生。
第四类,不使用灵力的武功,包括轻功、拳脚、刀剑、棍棒、判官笔等,月生的“彩云剑法”便是改自天正派强大的“锋云剑法”。“天正派之所以胜于其他所有修仙门派,便是不忘这些寻常的武功,这些武功在有些极端的时刻能够救你们的命。”这句话是所有紫薇道授业师长的口头禅。
所以,今天下午的课程,便是学习三元登宸经第一层的要诀,以及天正派成名剑法紫霞剑法。那奚尚虽然为人温和,但教授武功时极其严厉,弟子稍有不对便会遭到斥责。月生照着师叔所说的,将灵力在体内流转,也许是夜光坠和沉金剑两件法器灵力充沛的缘故,月生运行灵力只觉得得心应手,并无阻碍。
等到了下午晚些时候学习锋云剑法,那月生以曾经半吊子的彩云剑法与之结合,也是学得飞快,颇受奚尚赞扬。
下午课毕,本着“师傅领进门,修行看个人”的规矩,晚饭后紫薇道不再授课,众弟子大多在屋内盘坐,重温今日所学的三元登宸经第一层,驱使灵力在体内经脉流转。
如此过了几天,整日便是如此。不过后来,那奚尚似乎是看出有几个弟子天赋较差,所以对他们更加严厉,常动手拍他们后脑勺或严厉斥责。倒是那月生顺风顺水,在这二十多青年人里也是出类拔萃。
不过,到了夜晚,那范寒岭本来就是个闷葫芦,虽然脸上堆着客气的笑,可月生跟他总聊不到一块儿去。二人有时候谈论天下大事,范寒岭便说帝江城生活如何,自己是如何与隔壁家张大娘的女儿来往、二人又是如何商量订婚之故事,使得月生哭笑不得。至于之前认识的几人,由于大家住得较远,而且每日习艺后疲惫至极,所以也没什么往来。
这样的修行生活便让月生闷得慌。
过了约莫十来天时间,这天下午,奚尚便说各位三元登宸经第一层要领学习得差不多了,但自身修炼还差得极远,便让所有人自行下来修炼。到了夜晚,月生一是想着自己已然学会,二是天性就静不下心来,便推门出去闲逛去了。
夜晚,明月高悬,月光如沙子般撒满了整个紫薇道。月生只是往外走了一会儿,突然看到前面路口一个黑影闪过,便踮起脚尖跟去。那黑影只是跑过了几个路口,便停在了一棵老松树下。
月生躲在黑暗中观察,只听得那黑影却开始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而且哭的颇为伤心。他慢慢听出来,这个黑影便是入门之日山道上的小姑娘冼樱。借着月光,他看到她穿着白色的弟子服饰,头发扎了个长长的、有些土气的马尾辫,蹲在墙角,捂着脸哭泣。
见到这样的场景,月生一时倒也不能说是怜爱,而是激起了他那股锄强扶弱、行侠仗义的热血。于是,月生便走了上去,蹲在冼樱旁,柔声问道:
“怎么了?”
冼樱显然是被吓了一跳,愣了一会儿,才小声说道:“月哥?哦,我没什么。”
“没什么还哭得这么伤心。”月生笑道,然后拿出手帕给冼樱,让她擦去眼泪。
冼樱的声音越来越小:“真没什么。”
“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紫薇道上的东库房,放些建筑材料、空花盆等,平时没什么人来。”
“那你平日到这儿来干什么呀。”月生问道。
“我是咱们这一号人里,练功练得最差的,大概我就是个农村娃,没啥修仙的根基。我现在都还没学会入门第一天的东西。我每天夜里想再练练,却又怕打扰了同住那姑娘睡觉,可我每晚跑到这儿来,哪怕是练到天亮,也没什么进展。我爹娘还有奶奶当初听说我被天正派弟子相中,高兴得几天没睡觉,我从来都没看到他们这么开心过。我真是个傻子,没出息,我太对不起他们了……”冼樱一边说,一边便哭了起来。
月生便不太会安慰人,只是想要立刻便帮助冼樱,便道:“多大个事嘛,这有啥可哭的。你不是说第一天的东西都还没学会吗,我来教你。你说,哪儿没学会?”
说罢,他便盘腿坐在地上,以自己的理解同冼樱讲了。那冼樱获赠的法器乃是一对手镯,也许是灵力不够的缘故,故而将灵力在体内经脉运行时不够顺畅。那月生便大方地说:“我将灵力送一些给你。”
于是,他便照着自己道听途说来的方法,将双掌放在冼樱背上,驱动灵力到双掌,试图将灵力输送给冼樱,助她练功,不料灵力到了掌心便不再往前。月生急切之间,加紧施为,突然感到自己体内的灵力凭空少了一些,好比一个装水的碗洒出去了一些。电光火石间,月生以为自己成功了,便欢呼起来,引得几只蹲在屋檐上观看他们的鸟儿也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