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三夫妻自然不信,田宁叫他们去找老林头,然后哐当关上院门。
田宁不知道那对夫妻是否找过老林头,也不知老林头如何回应他们,但接下来的两天里,顾家人都没有上门。
倒是过来探望的王婶子带来消息说,顾家人冒着大雨出去割了两三担黄花蒿,被人瞧见问顾家人是否要拿去喂猪,当时顾家人的脸都绿了。
王婶子说这事时,顾严柏已经能下炕走动了难于,她劝说道:“你娘一口气能喝三碗黄花蒿熬的汤汁,她这样的人若是快死了,这世上也没啥活人了。严柏,你这身体也是刚起色,你要是再听你娘使唤累出病来,小田未必再有好性子伺候你了。”
顾严柏闻言,抬头看向田宁。
田宁并没有与他对视,而是起身道:“婶子,你今天留在这吃饭吧,我去做饭。”
“不了,这雨眼见要停了,大队肯定得组织咱们社员去地里排水,排干水就得继续秋收,接下来半月都闲不了。”王婶子说着秋收的事,又交代夫妻俩,缺啥青菜去她家菜园子采摘就行,然后告辞离开。
田宁一路送王婶子出院门,又塞给后者七八条烟熏鱼,这是上次顾严柏打捞上的河鱼通过腌制熏烤而成,昨天夜里才彻底烘好。她直接送出一半,表达对王家人这两天忙上忙下的谢意。
她打算晚点还温度计时,顺带给老林头带两条去。
王婶子推迟不过,就拎着烟熏鱼回家了,不过她先去了一趟隔壁顾家门外晃了两圈,勾得老对头的孙子流着口水讨鱼吃时,她笑眯眯的拒绝,掉头回了自家,隔着一堵院墙还能听见老对头气得跳脚骂街。
王婶子高兴的冲着墙那头怼了一句:“眼馋吧?是严柏媳妇送我的,说谢谢我这两天帮忙。不像某些人,明明是亲母子,儿子快死了,都不待去瞧一眼的。现在儿子活过来了,也别指望人再孝敬你!”
围墙另一边的顾老太太被气得七窍生烟,跳起来要冲到隔壁去找姓王的干架,只是刚跑了两步,就捂着脑袋哎呦叫唤起来:“老三,老三你给我滚出来!你不是说你二哥快死了吗?怎么才过了一天,人又好了,还能孝敬隔壁那老乞婆,你是不是跟老二合起伙来蒙老娘呢!”
顾老三自屋里跑出来叫屈道:“娘,你冤枉死我了。昨天姓田的就那么说的,后头去问老林头,他也说二哥熬不过去不是死就是傻,我可半句话都没骗你,没蒙你。问老林头的时候大哥也在了,总不至于大哥也骗你吧。”
顾老太太转头看了眼继子,脸色不大好看,但也没说别的,只指着亲儿子骂道:“你个蠢货,明摆着是姓田的和老林头合起伙来骗你这傻子,你还真信了,害得老娘喝了两天的苦药汁!喝得我现在看见草和绿叶菜都要吐,脑壳上的伤也更疼了。你赶紧再去一趟那边,叫你二哥开车送老娘去县医院,现在就去!”
顾老三却没动,一脸为难。
“娘啊,我的脚好痛啊,要是再不去医院,我真的要成瘸子了!”东厢房里,顾老四又开始哎呦喊疼。
顾老太太急了,先哄着幺儿说马上就能去医院,转头操起竹扫把赶三儿子去叫人。
顾老三躲过老娘竹扫把,直接跑到院门口,才冲里道:“娘啊,你别光疼四弟,不疼我啊。我昨儿去那头,姓田的就拿菜刀对着我,我今天再去,她肯定得砍我。反正我不去,又不是我要去医院,凭什么让我豁出命来去求人。”
顾老三丢下这句话掉头就走,气得顾老太太追过去打,但还没有追出门,一头栽倒昏迷过去,顾家顿时一片鸡飞狗跳。
顾老三越发不敢留了,给自家媳妇使了个眼色就跑了。
田宁随后得到了这消息,是王婶子派了孙女跑来告诉她的,田宁刚给王家孙女拿了糖,顾老头就上门了。
这是顾老头第一次上她家门,也没有直接进来,就站在院门外,冲着里头喊,求他们夫妻救老太太的命,只要他们答应,他可以给他们跪下。
外头有喧嚣声,显然有不少村民被吸引过来瞧热闹。
应该是被惊吓住,龙凤胎哭了起来,东东要紧紧抓住了田宁的袖子。
田宁将糖塞给王家孙女后,吩咐东东带小女孩从后门出去。
东东很是不安,但还是听话的带着小女孩去后门。
田宁则去哄龙凤胎。
“我出去跟他说。”顾严柏套上外衣道。
田宁看了他一眼:“你打算怎么说?答应他们,继续当个孝顺儿子?”
顾严柏脚步一顿,一脸苦笑道:“我现在身上无力,方向盘都控不住,如何当孝顺儿子?”
田宁盯住他道:“若你现在好透了,有力气呢?”
顾严柏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道:“我的命是你救的,我分得清里外。”
田宁将手抽出来,抱住女娃背过身去:“你为孩子们多考虑一下就行。”
望见妻子背对他,顾严柏明白妻子还是不信他。
他没有再做承诺,出了卧室,从厨房找了根木棍当拐杖,一瘸一拐的来到院门口,将两扇院门都推开,面向众人,对着顾老头喊了声“顾叔”。
顾老头一见他就老泪纵横,佝偻着背,膝盖下弯,往地上跪去。
顾严柏脸色一变,丢开充当拐杖的木棍,就去搀扶对方,但受伤的腿一软,先一步倒在了地上,却还是用手托住了顾老头,一脸无奈地道:“顾叔,我虽活了下来,但腿真的废了,开不了车了。不过我可以把大卡的钥匙给你,你去问问谁能开这车。只是事先说明一点,这车是水电局的,是国家资产,不能损毁,否则要照价赔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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