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宁心尖颤了一下,又很快清醒过来,她不能总是摇摆,这样下去对谁都不好。
她没有回身,只说了两个字:“不能。”
话落,她拉开房门,几乎是跑着出去。
严柏下意识想去追她,但腿骨骤然剧痛,他伸手撑住了炕沿。
“爸爸,你怎么了?”
东东醒来,看见爸爸按着腿不舒服的样子,立刻爬过去问道。
“爸爸没事。”严柏给了儿子一个微笑,用手撑着炕沿缓缓站直了,又叮嘱儿子,“不要跟你妈妈说。”
东东有些担心,但还是点了头:“我不会主动跟妈妈说的。”但妈妈要是问我,我就不瞒了。
他看了一眼床上,没看到妈妈,就自己穿上衣服,刺溜下炕,蹬蹬往外跑。
“东东你要去哪?”
“爸爸我要去撒尿。”东东回道,却在厨房找了一圈,没找到妈妈就又朝外跑。
院子里也没有,东东就出了院门。
天才蒙蒙亮,东东就寻着脚印,一路来到学校宿舍,冲着打开了房门喊了一声:“妈妈。”
忽然听到儿子的喊声,正在整理东西的田宁惊了一下,回身看到了东东站在门口,连棉衣和袜子都没穿,冻得小脸发紫,脚踝发青。
她心疼得赶紧把他抱进屋里,责怪道:“怎么不穿棉衣就乱跑?”
“妈妈你来宿舍做什么?”东东同时问道。
田宁一滞,她脱下外衣裹住东东,拍着他的后背道:“过一阵要开学了,妈妈先收拾收拾。”
东东哦了一声,又抓住她的袖子,眨巴着眼睛道:“妈妈,你问问我爸爸怎么了。”
田宁心中微动,面上带笑:“我问你爸爸做什么?”
“妈妈,你就问问嘛。”东东晃着她的手撒娇。
田宁无奈的点了一下他的小鼻子:“行吧,妈妈问,你爸爸怎么了?”
东东舒了一口气,立刻说道:“爸爸的腿又疼了……”
“东东,不是答应爸爸不说的吗?”
严柏出现在门口,打断了东东的话,他的手上还拿着东东的棉衣和袜子。
“爸爸,我答应你不主动告诉妈妈,但是妈妈问我了,我就说了。”东东冲着走进来的爸爸说道,黑溜溜的眼睛亮晶晶的。
田宁:“……”
“我的腿伤没事,就是一阵一阵的,过了那个劲就不疼了。”严柏望着她说道。
田宁嗯了一声,从他手里拿过东东的棉衣和袜子,又叫东东伸手伸脚给他穿起来,然后拍了小家伙的后背:“跟你爸爸回去吧。”
东东没走,他仰起小脸问道:“妈妈,你不跟我们一块回去吗?”
“妈妈还没收拾好宿舍。”
“东东,你先去外面玩一会儿好吗?”
夫妻俩同时开口,却说出不同的话,东东看了眼妈妈,又看了眼爸爸,小男孩敏锐的意识到爸爸妈妈的关系,好像又有些不一样了。
小脸蛋上露出沮丧的神色,他怏怏地走了出去,还体贴地关上了门。
田宁看着儿子这模样,心头有些不是滋味。
“田宁。”
男人低醇的声音让她回过神来,转头看向他道:“我想过了,我搬出来……”
“你不用搬出来,我会从东屋搬到西屋去,天气渐渐暖和了,我睡床就行了。”
田宁恍惚了一下,想起严柏原本是睡在西屋的,只是顾老三一家子来住了一晚,就把被褥都借走了。
她一时心软,让严柏进了东屋,之后又怕他冻着,让他上了炕盖一床被子,就这短短几天的时间,就让彼此的关系彻底失去平衡,以至于现在都不知道该如何相处。
说到底是她的错,田宁忍不住按住发胀的额头,就见严柏的手伸过来似乎想要帮她按摩,她立刻退后一步。
严柏收回手,苦笑道:“你若搬到宿舍,咱们要怎么跟孩子们说?东东还在外头等着咱们。”
田宁一下子清醒过来,想起刚刚东东黯然的小脸,点头道:“今天供销社应该开门了,咱们去买床被子吧。你手上可有棉花票,布票?”
“票的事我来想办法,不过不用去供销社,今天是初六,约好了跟老宁他们一家子在县里国营饭店吃饭,之后咱们去百货大楼,给孩子们买些喜欢的东西。”
“好。”
夫妻俩打开门走出来,告诉东东今天要去百货大楼。
东东立刻高兴起来,忘了之前的事,开心地询问百货大楼里面有什么,又算着自己手里的零花钱,要给爸爸妈妈和弟弟妹妹买礼物。
过年那天,夫妻俩各自给了东东5毛钱的压岁钱,所以他手里有一块钱,比村里所有的小伙伴都富裕。
王金银说他的压岁钱有一毛,是奶奶给的,但还没有过十二点就被他妈妈要走了。
其他的小伙伴也差不多。
所以东东很开心,拉着妈妈的手问道:“妈妈,你喜欢什么?我有钱,给妈妈买。”
林悦的心里又暖又有些发酸,这样乖巧的孩子,她怎么忍心将他抛下?
她不由得转头看向严柏。
对上她的眼神,严柏一下子按住了指关节,神情严肃地与她道:“以前我在部队很少回家,很少陪伴孩子们。现在我回来了,就不会与他们分开。”
田宁:“……”
“爸爸妈妈,我们一家住在一起,怎么会分开呢?”东东稚气的声音在夫妻俩之间响起。
严柏眼底溢出笑意,弯腰抱起儿子道:“东东说的没错,爸爸妈妈会陪着你们一起长大。”
说这话时,他眼神坚定地看着田宁。
田宁只觉得头疼,这是要过个十年二十年,让孩子们都长大了,才给她自由的意思?
到那时她是老姑娘,这男人也是老男人了,他再想寻第二春可就不容易了。
他是不是傻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