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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的时候,有人过去前院,把小丫头给揭发了。

苏培盛精神一振,要过去拿人,结果到了奴才值房,只见着了晃晃悠悠,悬梁自尽的一具尸体。

小丫头自个儿拿了一根麻绳,吊在了房梁上。

这畏罪自尽——虽说晦气得很,但毕竟事情也有个了结。

……

眼下,苏培盛跪在四阿哥面前,将事情这么一说,四阿哥听了,沉默了一瞬,摆了摆手,让人都下去。

他没有立即说什么,隔了一会儿,才把苏培盛给喊进屋子里来了。

这一次他嘱咐了三件事:第一件事是从今日起,加强全府的戒备——不光是前院,后院也是。

尤其是是两个小主子那儿,格外要盯得紧。

第二件事便是告诉福晋:如今疫情也过去了,可以好好给郭格格办了身后事——毕竟人走的太痛苦。

苏培盛一叠声地答应着。

想到那一天晚上,郭格格整个人都成了个火球,踉踉跄跄地站在火光中惨叫个不停,最后一头撞死的情景,苏培盛也觉得毛骨悚然。

仿佛后背上都沁出了一层凉意。

第三件事——四阿哥没有立即说,只是站起来吩咐苏培盛给自己披上了外袍。

然后他抬步往外走了。

苏培盛毕竟精明,跟在主子爷身后,见他往李侧福晋院子方向走过去——先是愣了愣,心里有些模糊而大胆的猜测。

他定了定神,不敢也不愿意再深想下去。

……

李侧福晋院子里,她正扶着儿子在院子里练习走路。

自从太医嘱咐了说要让大阿哥多走走路,促进恢复之后——李侧福晋每天都会拿出固定的时间来陪着儿子。

今天是中秋节。

倘若没有昨天夜里的事情的话——现在四阿哥和福晋肯定还在宫里。

万岁那边,也听说了这事——毕竟昨天夜里火势那么大,长街外的官员府邸里都有瞧见的了。

更不用说听见的动静了。

李侧福晋想着这些,却没有再说什么,尤其是面对儿子的时候——她更是从早上起就没有提过一句。

大有一种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的气势。

弘昐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像个苹果似的,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汗,一边伸着脑袋,由着额娘给他擦去了脑袋上的汗,一边就忍不住问道:“没了吧?”

他自言自语道:“应该没了。”

他还是想着昨天晚上看见的郭格格那惨烈的一幕。

李侧福晋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想到郭格格,淡淡地道:“没用的人。”

她这一句声音很轻,弘昐没有听清楚,下意识地就往前探了一下:“额娘说什么?”

李侧福晋刚要说话,就听院子门口小太监们跪下大声请安的声音。

是四爷过来了。

她连忙拉着弘昐,上前来就赔笑给四阿哥屈膝蹲了一下:“妾身给四爷请安,四爷吉祥!”

四阿哥也没说什么,大步流星的就进了屋子里。

连弘昐都没看一眼。

李侧福晋有点难堪,挥了挥帕子,示意奴才们扶着弘昐,跟在四阿哥身后,母子两个人进了屋子里。

四阿哥坐下来,一抬头看儿子拄着个拐杖,跟着李氏站在原地,于是抬手一指,皱眉便道:“扶大阿哥坐下。”

谷瀴

早有奴才将椅子给搬过来了。

又有人送茶上来。

四阿哥也不多废话,端起茶抿了一口。

一屋子奴才都在偷偷看主子爷的脸色,只有李侧福晋镇静自若地站在原地,态度不卑不亢。

这么长时间以来,每当夜深人静之时,她有时候便忍不住回想过去一桩桩事情。

一步步路。

想到边格格的事,李侧福晋便会想到郭格格。

郭格格这个人,是有些小聪明的,也有魄力。

只可惜容易冲动。

一个容易冲动的人,本身就是危险的。

因为当她的情绪被调动的时候,没有人知道她会捅出多大的窟窿,又会埋下什么样的祸端。

……

四阿哥没说话,只是盯着李侧福晋看。

这种不说话的态度,比说任何话都更有压迫力。

李侧福晋终于腿有点软,偷偷地伸了手,撑着旁边的桌子角,让自己不要颤抖。

她手上的护甲扎进了手心里,尖锐的宝石刺得她手心生疼。

李侧福晋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或许不对劲了。

她终于觉得心虚,然后觉得后背发凉,手手心里出了一层虚汗,不敢再抬起头来和面前的四阿哥对视。

“李氏。”

四阿哥忽然开口道。

李侧福晋几乎是本能地一颤:“爷。”

四阿哥直视着她,一张俊美的面孔在暮色之中显得尤其无情冰冷。

他眸中的神色如波纹荡漾,看不清是什么情绪:“你是府里的侧福晋,郭氏的身后事——你也去帮帮正院的忙。”

李侧福晋微微松了一口气,连忙蹲下身子,用帕子擦着眼角,一脸悲伤地道:“妾身领命。”

四阿哥眸色里闪过了一丝讽刺,唇角勾起了一个冷戾的角度:“你尤其应该帮忙。”

李侧福晋心口一紧,一张脸顿时就苍白了。

她蓦然抬起了眼神,正好就和四阿哥对上了。

四阿哥正冷冰冰地直视着她。

他的眼神里,从前还残余了一点点温情,而现在,只是一片漠然。

什么都没了。

四阿哥一双狭长的冷眸,居高临下的注视着李侧福晋。

他还要再说话,正在这当儿,弘昐忽然就从椅子上站起来了。

他撑着拐杖,走到四阿哥身边,伸手将手里的一块糕点送到了四阿哥嘴边:“阿玛,这个好吃,弘昐最喜欢。”

四阿哥猝不及防地转过了眼神,低头看着儿子小手上的芝麻酥。

小小酥饼,形状做的圆润可爱,里面是奶黄的馅,外面撒着一层白芝麻,还没有入口,已经闻到香气扑鼻。

弘昐道:“这是儿子最喜欢的,额娘也曾经做给儿子吃,但是做得太难吃,儿子还是喜欢膳房做的。”

被这么一打岔,乳母在旁边,赶紧上前来就把弘昐给拉到了一边,语气里带着哀求:“小主子,奴才陪您到屋里玩?您不是想玩昨儿那西洋玩具么……”

弘昐一抬手,就把芝麻酥塞到了四阿哥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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