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中了定身咒,穆亦染的嘴巴张开着,却说不出一个字。
“喂,你的未婚夫早就不见人影了,你怎么还傻傻的站在这里犯花痴呢?”
听到顾曦绾的声音,穆亦染才回过神来,在顾曦绾的胸口轻锤了一下,嗔道,
“绾绾,你傻啦,什么未婚夫不未婚夫的,这还是八字没一撇的事情呢。”
“哦?”顾曦绾的笑容灿若桃花,
“怎么八字没一撇的事情啊?我可是目击证人,你未婚夫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听得清清楚楚,只要你点个头,你未婚夫随时可以和你去领结婚证,到时候,他就成了你的老公了呢。”
“你……”
穆亦染的脸红的仿佛着了火,
“坏蛋!不和你说了!”
知道穆亦染此刻思绪万千,顾曦绾忙挽住她的手臂,轻声哄道,“好啦,对不起,我不应该拿这种事来开玩笑,不要生气啦,我是坏蛋,行了吧?”
穆亦染的脸上重现笑容。
然而,顾曦绾还是能看到她眼里那抹忧愁。
夜子冥早就把车停在了不远处。
而此刻,夜子冥背靠车门站在车外,默默看着顾曦绾,也不知在想什么。
顾曦绾先让穆亦染上了车,随后,低下身子正想往车里钻,夜子冥倏然抓住她的手腕,对她附耳道,
“你知道楚凌霄点名娶她的原因吗?”
顾曦绾微微一呆,低声道,
“知道啊,凌霄说得很清楚,他也正北他的父母催婚、生孩子,染染恰好能满足他的一切要求,他和染染正合适……”
呵。
一向不苟言笑的夜子冥竟然发出一声轻笑。
顾曦绾无比诧异,
“师父,你笑什么?”
“没什么。”夜子冥用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她挺翘的鼻尖上轻敲一下,
“把一切看得太清未必是好事,有时候,糊里糊涂的也很好。”
顾曦绾眸里的诧异化为不解。
怎么感觉师父话里有话?
然而,夜子冥不解释,早已钻进了车驾驶舱里,
“还不上车?”
“哦,来啦~”
顾曦绾上了车,坐在穆亦染身边,只见穆亦染面色恍惚、目光呆滞,她拉住穆亦染的手,
“染染,说真的,你想不想嫁给凌霄?”
穆亦染不肯正面回答,但一张刚恢复自然没多久的脸又变得火红,垂下睫毛,羞涩的道,
“我真的配不上她。”
“傻瓜,我不是对你说过不许再贬低自己吗?你怎么又说这种话?”顾曦绾双眸含笑、声音温婉,
“你是个好女孩儿,只是运气不好,遇见了一个别有用心的渣男,但一切都过去了,你还是你,你配得上任何一个好男人,包括凌霄,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好吗?”
“好!”穆亦染点点头,脸上终于现出那种那种久违了的没心没肺的笑容,
“对!染染,我相信你,我也相信我自己,我配得上凌霄,加油,冲呀,拿下楚凌霄!”
顾曦绾和穆亦染一起纵声大笑。
可是,直到回到家,穆亦染也没有把她的真实想法告诉顾曦绾。
顾曦绾便也不再追问。
她也有过这样的经历——
当初,她也是迫于无奈才嫁给了楚凌爵,结果,她虽然和楚凌爵有了感情,最终还是和楚凌爵分开了,落得现在这样的下场,明明还深爱着楚凌爵、甚至怀着他的孩子,却必须和他保持距离。
而穆亦染和楚凌霄的境况比她当初和楚凌爵之间还要复杂,她不知道两个没有感情的人因为外界因素结为夫妻结果会如何。
然而,她发自内心的希望穆亦染和楚凌霄能成为一对恩爱的夫妻。
楚凌霄是个好男人,他应该拥有一个疼他、爱他的好妻子;
穆亦染是个好女孩儿,她已经承受了太多的打击,她的心已经千疮百孔,她也应该拥有一个把她视为珍宝的好老公;
如果他们能在一起,该有多好!
……
自从回到家后,穆亦染一直魂不守舍,顾曦绾知道她的心病是什么,总是将笑话逗她开心。
夜子冥则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下午五点整,夜子冥推开书房的门,径直来到沙发前,对坐在沙发上的顾曦绾道,
“昨天下午我在路上遇见一个人,他欠我一个人情,他现在是一家五星级酒店的老板,他说,他希望我以后常去他的酒店,无论是吃饭还是住宿,一切费用全部免单,去吗?”
顾曦绾忙点头,
“去啊。”
坐在另一组沙发上刷视频的穆亦染忙放下手机,
“五星级酒店,还不用花钱,傻瓜才不去呢,走吧!我们现在就去!”
而后双眼放光的问,
“你上次带我们去‘纸醉金迷’的时候,你对门口的保安说了一句话,保安就对你前倨后恭,看起来就好像‘纸醉金迷’的老板欠你多大的人情似的;
今天,你又要带我们去五星级酒店吃饭,那家五星级酒店的老板希望你以后去他那里随便吃、随便住……
天呐!
这得是欠了你多大的人情啊?
夜子冥,为什么那么多大老板欠你的人情,你从实招来!”
夜子冥神秘的一笑,
“欠我人情的人满世界皆是,毫不夸张的说,我可以带你们免费吃遍全世界。”
……
“珍珠翡翠”——
一座海城里颇有名气的五星级酒店。
果然,夜子冥没有言过其实,听说他要来这里吃饭,这家酒店的老板自出门迎接,并给他们选了一个上好的包间。
顾曦绾丝毫也不觉得意外。
过去,夜子冥在“血月”的时候,知道他的人尊称他为“先生”,而他疾恶如仇,就像漫画书里的英雄,一定帮助过许多被恶人欺压得走投无路的人,当然会有许多人欠他人情。
今天,穆雨念的精神很好,所以,顾曦绾把穆雨念也带来了。
四个人在包间里有说有笑,就像幸福的一家人。
晚上九点左右,晚饭结束,一起走出包间。
夜子冥亲自搀扶着穆雨念走在前面,顾曦绾和穆亦染相挽着紧随其后。
此刻,顾曦绾正朝酒店门口走着,一道清亮的声音忽然在她的右前方响起,
“不是吧!哥,说曹操曹操就到,快看,那不是你的前妻吗,你刚刚才和我说到她,刚说完她就出现了,这也太巧了吧!”
顾曦绾转眸望去,原来刚刚说话的人正是楚玉娇——
这是个张扬、活泼的女孩儿,她本就美丽,又妆容精致,着装高贵而又暴露,即使在这个遍地都是美女的高档场合也格外惹眼,而她身边的楚凌爵虽然高冷低调,却气质卓越,比她还要引人注目。
一个身穿白裙的女人和一个贵妇人相挽着跟在楚凌爵和楚玉娇身后,她们正是盛欣怡和周淑彤。
顾曦绾心里暗暗叫苦。
自从与楚凌爵各自成家后,她最不想见的人莫过于楚凌爵那一家人了,然而,自己最不希望来什么就来什么……
“这也许是上天的安排吧,如果这真的是上天的安排,我应该感谢上天。”楚凌爵冷冷清清的道。
天呐!
顾曦绾的脸瞬间臊得通红。
楚凌爵背着他的妻子去她的办公室里骚扰她也就罢了,她想不到,此刻他的妻子就在他身后,他竟然如此口无遮拦。
大概也是被楚凌爵这番话惊到了,这一刻,盛欣怡和周淑彤都停下了脚步。
就连一向心静如水的夜子冥,眉眼间也流露出一抹异样。
大厅里人满为患,周围的人们都眼巴巴的瞧着楚凌爵。
楚凌爵虽然是海城的商界帝王,但他做人低调,过去,就算他走在大街上,也很少有人知道他是谁……
只是,他和盛欣怡举行过那场盛世婚礼后,人们都记住他的脸,何况,盛欣怡此刻就在他的身后。
而楚凌爵从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他快步走到顾曦绾面前,开口就是一句,
“那天过后,我反思过了,我的行为的确有点儿野蛮,抱歉,我不应该强迫你,下一次,我会尽量控制我自己。”
“我去……为什么感觉楚先生这番话里包含了很多让人脸红心跳的情节,不会是我想歪了吧?”
“也许吧,可是,天呐!我也想到了一些羞羞的情节,难道楚先生对他前方那个女人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你们别瞎说,楚先生刚和盛小姐结婚,不可能的!”
“我也觉得不可能,但你没有听到楚先生说的话吗,好有内涵,耐人寻味……”
近处的人们窃窃私语。
顾曦绾虽然听不清人们在说什么,却能感觉到那些异样的目光,她的脸更加滚烫了。
低头避开楚凌爵的目光,淡淡道,
“不会有下一次了,如果你真的反思过,以后就别再去找我,比你说多少句抱歉都更切实际。”
“也是。”面对顾曦绾的疏远和排斥,楚凌爵毫不退缩,反而意味深长的一笑,
“但我不能答应你,因为我时刻都会想起你,我不能保证我能说到做到。”
周围的人们大眼瞪小眼。
顾曦绾欲哭无泪。
然而,转念一想,正常人绝不会像楚凌爵这样没羞没臊,而楚凌爵之所以这样不正常,看样子,他的心理疾病真的很严重了。
这样想着,顾曦绾对楚凌爵便再也恨不起来,反而疼怜的瞧他一眼,语气也温和了许多,
“如果你觉得自己哪里不对劲就去看医生,不要讳疾忌医,这样对你好,知道吗?”
“什么?”楚凌爵完美如冰川的脸上裂开一道黑线,
“你在暗示……我有病?”
顾曦绾耸耸肩,
“我不是暗示你,而是告诉你一个客观事实,至于你的具体,我建议你找影子姐谈谈……
总是,不管怎样,你保重。”
说完,转身就走。
然而,她的前脚刚迈出去,楚凌爵就在她身后抓住了她的手腕。
这个男子冷如冰山,手掌的温度却这么暖,这一瞬间,顾曦绾感觉仿佛有一阵电流在他的手心涌上她的手腕,迅速传遍她的全身,令她的每一根神经末梢都深深悸动起来……
久违了的触电感!
她仿佛一下子被拉回到过去,回到了当初第一次对他心动的那一刻。
顾曦绾僵在原地,楚凌爵在她身后抓着她的手腕……这画面持续了好一会儿,顾曦绾才发现在这样的场合和楚凌爵如此亲密,太显眼!
她慌乱的甩开楚凌爵的手,声音不由颤抖,
“楚先生,请自重!”
楚凌爵完全不在乎别人的想法,他腿长步子大,转眼便来到顾曦绾面前,看着这张自己心心念念的脸,他的冷眸里不由流露出丝丝温柔,
“给你准备了一件礼物,但这几天工作太忙,一直没有腾出时间去找你,既然今天这么巧,我把它交给你。”
一个长方形的红色盒子呈现在顾曦绾面前。
一个男人在这样的情境下把一个如此精美的盒子送给一个女人,人们很容易会联想到这个盒子里盛放的是一枚戒指、项链之类的饰品……
这一刻,顾曦绾分明感觉到人们看她的目光更加热辣了!
她的额头渗出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讪讪的道,
“楚先生,你的礼物我不能收,你想送礼物的话还是去送给你的妻子吧。”
忙不迭侧身避开楚凌爵,就要逃。
然而,楚凌爵却向左移位,再次挡在她正前方,这一次,强行抓起她的手,把盒子放在她的手里,
“它本来就属于你,听话,收下。”
顾曦绾简直要抓狂。
而楚凌爵越反常,她就越感觉楚凌爵病情严重。
一来,恐怕心理已经不正常到这种程度的楚凌爵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都做得出;
二来,夜子冥一直在不远处,她知道,夜子冥不想让她更加难堪才一直保持沉默,如果楚凌爵继续纠缠他,夜子冥恐怕就不会再袖手旁观了……
所以,她干脆不再忤逆楚凌爵,拿着那个盒子,推开楚凌爵,一溜烟的朝门口跑去。
上一秒,还有人在低声私语。
这一刻,每个人都沉默下来,一双双眼睛干巴巴的看着楚凌爵,就连那两个传菜生也端着盘子僵在那里,瞧着楚凌爵直愣神。
为什么感觉楚先生有点不正常?
不!
哪里是有点不正常?
简直是很不正常!
而楚凌爵对一众异样的目光置之不理,一双璀璨如冰晶的眼睛始终注视着顾曦绾的身影,她跑多远,他的目光就追多远,如果细细去看会发现,男子这张常年犹如冰封的脸上隐隐有一丝满足之意……
不远处,盛欣怡目光呆滞,纵然竭力不想表现出异样,一双火红的嘴唇还是痛苦的颤抖着,楚凌爵刚刚的所作所为,无异于当众打了她的脸。
周淑彤也是面色阴沉,浑身颤抖。
夜子冥则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处,面目清冷、古井无波,任谁也猜不到他此刻在想着什么。
“喂,你老婆已经跑了,你还不走,在想什么呢?”穆亦染的声音在他身边传来。
“没什么。”夜子冥的嘴角扬起一道冷酷的线条,
“只是忽然有些同情楚凌爵,他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
穆亦染偷笑。
只有她知道楚凌爵如此反常的原因。
……
“咚!”
顾曦绾钻进车里,摔上车门,已然换了一个环境,她的心却久久无法平静,灵魂仿佛遗落在了酒店的大厅里,仿佛楚凌爵仍然站在她的眼前。
没过多久,穆亦染也上了车。
夜子冥随后来到车外,他先把穆雨念扶上车自己才准备上车。
而他走到车驾驶舱外,正准备拉开车门,一道清脆的声音倏然在不远处传来,“夜子冥,你最近过得挺滋润的吧?”
夜子冥循声望去,原来和他搭讪的人是楚玉娇。
原来,楚玉娇、楚凌爵、周淑彤和盛欣怡也已经离开了酒店,楚凌爵、周淑彤和盛欣怡都已经上了车,只有楚玉娇还呆在车外。
夜子冥一向对这种飞扬跋扈的女人没有好感,爱答不理的道,
“什么叫挺滋润?”
“呦?你在装傻吧?”楚玉娇迈着舒缓的步子来到夜子冥面前,故意倚在车门上搔首弄姿,
“我听说穆亦染住在你家有一段日子了,她和绾绾一向不分你我,你天天守着这样两个美女,难道就没有来个一龙戏二凤?”
男子冷锐的眸里多了一丝迷惑,
“什么?!”
楚玉娇嗤笑,
“呵!揣着明白装糊涂,好吧,我不妨说得再直白一点——你有、绾绾、穆亦染……你们三个人有没有在一起睡过?
你应该明白一起的意思吧,我是说,你们三个人一起毫无保留的坦诚相见、翻云覆雨,说白了就是做……”
“快给我闭嘴!”夜子冥厉声打断楚玉娇的话,
“你这个女人,龌龊、肮脏、下流不堪,我不再听你说一个字,走开!”
“切!”楚玉娇翻个白眼,
“老古董,没做过就没做过嘛,你干脆的告诉我不就得了,犯得着生这么大的气?呵呵呵,不过,就算你没有做过,一定也有过这种想法吧?如果你想亲身体会一下,联系我,我可以满足你,我们互留联系方式……啊——”
言语被自己的尖叫声打断,早已被夜子冥抓住胳膊,硬生生的从车上拉开了。
夜子冥的力量本来就大的惊人,而又出于对楚玉娇的厌恶,下手毫不手软,楚玉娇在他手下就像个布娃娃似的被他拉的连连向后退出好几步,直到后背重重撞在那棵法国梧桐树上才停下。
而楚玉娇还没有回过神,夜子冥已经上了车,无情的发动起车子在她前方迅速驶去。
这时,不远处那辆兰博基尼的车门打开,盛欣怡下车后快步来到楚玉娇身边,
“娇娇,你没事吧?”
楚玉娇没事似的耸耸肩,“不就是被人摔了一下吗,我又不是玻璃做的,还能摔碎了不成?”
盛欣怡,“……”
“哼!”楚玉娇幽怨的在自己的下嘴唇上咬了一下,
“那个家伙,真是不识抬举,不就是比别人酷一点、长得帅一点吗,有什么了不起的,老娘我想睡的人就从来没有睡不到的。”
盛欣怡心里瞧不起楚玉娇这种不检点的人,她见到帅哥就想睡也就罢了,夜子冥已经是个有妇之夫了,她竟然还去勾引……
然而,盛欣怡表面却一副很同情楚玉娇的模样,
“是啊,我也觉得夜子冥和普通人不太一样,哦,对了,他还打过我呢,这种男人铁石心肠,根本不懂得怜香惜玉,你以后还是别招惹他了,如果你再靠近他,说不定他也会打你呢。”
楚玉娇一肚子气,翻个白眼,撇下盛欣怡,自己上了车。
此刻,楚凌爵和周淑彤正一起坐在车中排的座位上。
早在楚凌爵在酒店大厅里不管不顾的送顾曦绾礼物时,周淑彤就窝了一肚子火,只是,那时的她已经面上无光,不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再多生事端;
现在,脱离了人们的视线,她便开始找楚凌爵算账,
“凌爵,解释一下你在酒店里那些出格的行为。”
楚凌爵行若无事的道,
“我只不过是送一件礼物给我的前妻,哪出格了?”
“哦?”周淑彤哭笑不得,
“儿子,在你的亲妈面前就没有掩饰的必要了吧?只不过是送绾绾一件礼物……呵,当时酒店里那么多人都在注视着你,你又是抓她的手,又是向她眉目传情,别人都看得出你的异常,何况是我?难道这些还不够出格吗?”
楚凌爵仍然一副无辜的样子,
“我的言行举止都很正常,妈,现在是什么社会了,你怎么还这么死板,我和绾绾说几句话怎么了?我抓她的手怎么了?她是我的前妻,我和她再亲密的事情都做过。”
明明是强词夺理,竟令人无言以对。
至少过了两秒钟,周淑彤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好,就算你没有出格,那么,你对绾绾说你强迫过她,还说你的行为很野蛮,为此,你还向她道歉……这些怎么解释!”
楚凌爵,
“不需要解释,前几天,我去她的药店里找她,见到她之后,我失控了,想要她,她竭力反抗,我还是对她动了强的,如果不是她后来用银针把我扎瘫,我那天的行为就构成了强暴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