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秀成亲,入洞房,穿珍珠衫得瑟着进宫,又美又忙,不亦乐乎。
而林家,却有几个人,心里密布着阴云。
那天,林即追着袁氏回房。。
进了屋,就看到袁氏慌成一团,在屋子里乱转悠。
他一顿的吓唬,就把事情问清楚了袁氏不仅把她的嫁妆和首饰全部抵押投了进去。还把家里放在她手上的二万两备用银子,也搭了进去!
林既真是气急了,直接动了手。
袁氏挨了丈夫的拳打脚踢,倒也没多难堪,她现在已经顾不上有脸没脸了!最关心的,是银子能不能回来……
她揪着林即衣襟,跪在地上,又哭又求,让他赶紧去打听消息。
要是银子都没了……那她可怎么办?
她可怎么办呀……
林即站在那儿,看着脚下这个哭得满脸花的女人,真是又丑,又不知所谓!
她这是做了多少恶心事呀,要是不皇上,林家的产业都会被安家要回去,那现在日子怎么过?
那事儿还没过去呢,就又有这么件事……
她可真是自己志得意满的人生中,唯一的污点和遗憾!
一时间,都有了一种,她还不如死了的想法。
这事儿,要跟爹,商量一下了!
那边,黄氏也在晚宴上撑不住了,一脚深一脚浅的回了房。
拆了头发,脱了衣裳,净了面。
她就这么呆呆的坐在床上。
她倒不像袁氏,那么急切的想知道结果。
而是灰心又认命……
这个消息,可能是真的了。
因为,这就是她的命!
自小到大,多好的事儿,看似已经拿在她手上。可实际上并没有,最后,都是一场空!
她把自己一生仔细的想了想,尤其是那个死丫头回来的这一年多。
突然明白了,那死丫头,肯定是知道了……
为什么那贱人进家门儿,就没服过软儿。
对我们这些长辈,尤其是我……态度,语言,眼神,都带着轻贱与挑衅……
安氏那贱人死在我手,她知道的了。
所以,她是来复仇的了?!
以前之所以没想到这儿,是因为没人闹出来啊!这贱人没跟老太爷和老太太说,没跟大伯大伯母说。
一般的女孩子,谁能按得下这么大的秘密?
可那件事真闹出来,最终倒霉的是那贱人自己!
贱人知道会是那个结果,所以忍了下来,然后谋划了一切。
可真有本事啊!不像她那个白痴娘!
黄氏仔细回忆跟林之秀的交锋……还有这次做海运的事,自己怎么跟中了邪一样的要参与?
刘东强拦都拦不住。
不就是因为那死丫头做了,还帮自己的死鬼丈夫赚了么?
林辉到处显摆……自己动了怒么?
让个小丫头片子摆了一道?!
其实,这个她还真是瞎猜!
林之秀做海运,只是想自己赚笔大的,好用来对付林家。
结果不小心透漏了消息……林家男人们个个大赚!
林辉的得意,又大大的刺激了黄氏,才有了后来……
黄氏想那死丫头,明天就要进了王府了。
自此,有了光辉前程。
而我,却什么都没了……她就是这样报复的呀!
她胃疼难忍,佝偻着身子,在床上轻轻翻滚,又憋又闷,用力咳嗽了一番,用帕子捂着嘴。
突然感觉,嘴里有股腥咸,吐到帕子上,摊开一看,有斑斑血渍……
她浑身发冷,嘚嘚的直抖……
呵呵……我知道就会是这样!
我就是这样倒霉的人!
屋外,她的丫头听到些动静,没敢进来,在门外低声问“太太,您……不舒服吗?”
她笑着说“我很好啊!我没事,好着呢!这就睡了。”
她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咧着嘴在笑。
第二天,天刚亮,黄氏隐约听到外头的声音。
今天是那个贱人出门子了,她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起来,给刘老板写了信。
刘老板最近一段时间,真的很累,本来生意就在出各种问题。黄氏还把很多产业匆忙的抵出去,多了不少乱子,更加影响了他的经营。
不说别的,西门这那商铺,快封顶了,却被人持着借据扣押。他跟人谈,想提前赎回来,但人家不单赎,必须和其它的产业一起。
他简单算了算,就光赎西门的钱子,他的身家,也是不够的,更何况加上其它的?
现在基本上停工了。接下来再到了冬季,更加不好干活。
这一折腾,比原计划的,差得太多了。
整天弥补各种麻烦,他多年的好性子,都有些收不住了。
心里都开始埋怨黄氏了,她这是要做什么呀!
苦心经营这么多年,能达到平稳富足,难道还不够吗?
西门这块地和铺子的手续,他办下来,多么不易啊。
建成后,六套大铺子,什么都不管只租出去,每年也会有万多两的租金进账。
如果再留一两套,由他来做,那银钱方面,更是不愁!
安稳富贵的日子不过,非要冒险!!
这会儿,刘老板坐在那里愣神。
今天是林家那个三姑娘,进王府的日子。
以前,要真想要林三姑娘的命,无论如何也能成了事的。
结果,她,却要这样要那样……最后,事没成,自己还受了那么重的伤。她,也没讨了便宜去。
以后,再想动林之秀,可就难了。风险太大了,那是皇家的人了啊!
有人进来送了封信,他一看是黄氏来的,按捺了一下激动的心情,打开一看,不禁脸色一白,皱起眉毛。
“海运出事了?”
怎么会?
他肯定留意此事,根本就没听说啊?
她是如何知道的?
他也没耽误,收拾一下,就出了门。有个姓张的商会会长,也是此次海运的牵头人之一。
刘老板与那人的关系还不错。
海运的事……很早,那人就叫过他了。唉,还不如上次做了呢……
一路走着,都理不清现在的心情。
等到了张会长平日里呆的商会,他人却不在,管事说今天会长另有安排。
虽然商会里外,一切都按部就班的样子。但刘老板心里不安稳,决定去张家看看,以前,他去做过客,认得。
到了张家,却见到家里门口,一大串的车马,满满当当的装着东西。
刘老板赶紧上前去问,那些人忙碌着,一问三不知,门也不让进。
他心里更是发慌,花银子跟附近人家儿打听。
有一个人说“张太太母亲病重,接了信儿,夫妻俩带着孩子,昨儿就走了。今儿这是拉什么,倒没听说了!”
走了?!
刘老板心想,哪有这么巧的事?
坏了……别是跑了吧?
他又去见了一个做了海运的朋友,那人还跟平日里一样,见他来了,笑呵呵的聊天。
刘老板套了套海运的事,那人只说还未收到消息,并笑着“刘兄不是没有做吗?这件事,怎么也要近一年功夫呢!哪有那么快的!”
刘老板回去,写了信送去林家,把心里的隐忧说给了黄氏。让她早些出来,两个人要商量一下此事。
他本来想先回一下自己的小院,要合计一下财物。但又不知道黄氏什么时候来,只得在那里等。盘算着手里的银子。
黄氏接到信,心里急上了,都傍晚时分了,还要出府。
这要是袁氏当家,肯定就给拒了。但刘氏是晚辈,虽然这样不合适,但最终没好多说,安排了车送她一趟。
刘老板一见黄氏,心里就是一惊。
两个人最近没怎么见面,没想到,她成了现在的模样。
脸色蜡黄,眼袋大,眼神不清亮,有些胖,还有些萎靡,一晃眼……鬓边有了白发?
刘老板又是心疼又是悲苦。
黄氏声音弱弱的“是不是消息不好?!”
刘老板把张会长的事说了说,然后说“不过,这件事,是我接到您的信,先入为主了。也不一定,就是这样……”
黄氏听罢,坐在那里,陷入悲苦出不来,她喃喃道“你说,我的命是不是不好?”
刘老板“您不必这么想……”
黄氏却像没听到“他们能赚,就连那个林辉那个白痴,都赚到了。可到我这儿……就赔了。”
刘老板说“事情也许并没那么糟糕……不过,我们不能心存侥幸。不知道,您那里,投进去多少?!”
黄氏苦笑了“我手里的全部,所有的铺子,地,金银……”
刘老板张着嘴,发不出声音“……”这得小二十万了吧?我的天!
他负责黄氏的产业经营,但各种权属证,都在黄氏手里。
“都……抵出去了?”他的声音都不像自己的。
黄氏点点头。
她的嫁妆,最早也就一万多两。这些财富,都是这么多年赚回来的。
两个人相对无语坐了半天。
屋里,光线暗起来,刘老板亲自又加了几个蜡烛。
他到底有决断,沉稳的说“事已至此……我盘一下手里能调动的银子,再加上我的私产……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住西门的产业,只要这处没问题,用不了几年,咱们就又缓上来了!”
黄氏哭了起来“你怪我了吧?呜呜呜呜……缓不上来了……一切都完了!我知道的,一切都完了!”她声音沙哑,整个人,柔弱又悲苦。
刘老板心疼的站在她身边,想把她搂在怀里……到底没敢,只得掏出自己的帕子,温柔的递给她。
“您也不用这么说。您背靠着黄家和林家,还有我!没问题的,只是短时间,比较煎熬罢了。”
黄氏摇摇头说“我娘家嫂嫂,也投进去很多。哥哥前段时间,不顺。这一下,黄家的日子也要难过了。林家……呵!别跟我提林家……”
她表情里带着恨意,被丈夫打折肋骨的事,是无法与人诉说的。
她迷蒙的说“东强哥……我要不行了。我要撑不下去了啊……”
刘东强心里又是甜,又是痛。弯下腰,大胆的拍着她的胳膊,心疼的说“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急。你要相信我,银子,我有法子赚的!”
黄氏就跟没听到似的,接着说“那小贱人进王府之前,袁氏为财,胆大包天,要害那贱人!大好的机会,我推波助澜了,呵呵……结果,袁氏那个蠢货,竟然没做成。那么好的机会呀!呵呵呵呵……”
她疯狂的笑着哭着,刘东强拉了椅子,挨她坐着,认真的听着。
“袁氏和老太太倒了。林家的庶务,让刘氏得了去……刘氏平庸,无趣。她能力够不上的事儿,林家那死老头子,竟然让她去跟四太太姚氏商量!那我呢?!我在林家这么多年算什么?……我是个透明的!?窝囊死了呀!我还活着干嘛!”
刘东强“哼,林家,也就是仗着林即的好运气!可这运气,也有用完的时候!”
黄氏接着说“那个死丫头,进了王府。以后再动她,难上加难!东强哥,我后悔了呀……没早听你的!你跟我说过的……直接弄死她完了。可是,呜呜,我没听!结果,吃了这么多亏。”
刘东强说“她进王府又如何?一个侧妃罢了。我这里,跟那位正妃家里,还是能够上话的。慢慢谋划,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呢!”
黄氏摇摇头“我输了!早就输了,输给安宝珠那个贱人!她抢了我那么美好人生!无论怎样,都弥补不了这个遗憾!”
刘东强说“您这又何必呢?安宝珠已经死了,是您,弄死了她!您报仇了对不对?她把您害惨了,可她自己又得着什么好了?她死了,您要好好活着,活得长久,才是最大的报复。”
黄氏的眼泪就那么流,眼睛鼻子都肿了“可我不开心,活那么久做什么呢?”
刘东强决定把话题引开“您手里,还能拿出多少?这两天,我把手头的账盘一下……西门的铺子对咱们太重要了,必须收回来!”
黄氏却根本没兴趣,她悲哀的坐着“没关系了!其实,都没关系的。”
她要那么多银子干什么?
如果想戴,她有极好的首饰。
如果想穿,她有极好的衣裳。
可是她戴给谁看?又穿给谁看?
她定了定神“事到如今,那些都不重要了。以前,是我没想明白,现在,东强哥,别的都不管,我要林之秀的命!”
刘东强安慰的拍拍她说“可是,之前有的机会,都错过了。现在她进了王府……那可就不一样了。别说不好算计她,就算得了手,咱们也很难脱身。那可是皇子妃啊!”
黄氏疯狂的说“我不管!哪怕我死,也要弄死她!否则,我还有什么?人没有,财也没有。眼睁睁的看着林之秀生出儿子?然后,她的儿子是郡王,女儿是郡主?不,我死也不答应!”
刘东强苦笑“如果我能做到,粉身碎骨也不皱下眉头……可是,真的难哪!咱们手里没权,连她的边都靠不上!只能找机会借力打力,这个,可不能急。”
黄氏笑得疯狂“那就等她回林家,我上来就给她一刀!”
刘东强苦苦的劝着“您说什么呢?那可是皇子侧妃,王爷还那么宠她。她要是出了事,您就完了……还有樘少爷和荣姑娘呢。”
黄氏软软瘫在椅子上。
刘老板轻扶着她。
黄氏慢慢会起来“只要有心,总会有法子的!做完这事儿,东强哥,我在林家,也呆得够够的了。林樘已经娶妻,现在,就等林之荣出嫁!我就,再没有牵挂了。到时,在西山修个庄子,我以养病为由,搬出去!从此乐山乐水,再不理尘世。”
刘东强听了,眼前出现一幅美好的画卷,她在花园里摘花,在屋里作画。而他,在池子里钓鱼,在树底下喝茶。
这世上,只有他们俩……
他眼发亮,点了头“好!不管您怎么安排,我,我只跟着就是!现在,我会安排人盯着。也在王府,买些人手。还有寺里的关系,也一直维系着。各各方面都安排上,只要给咱们机会,事就成了!”
黄氏听着,眼睛也是亮的。
刘东强说“只是,要通盘考虑呀!就算住西山,您也要住个漂亮的别墅,可不是去当农妇的呀,所以,别急!”
这声音,宠溺,宽容,是黄氏这一生,第一个人带给她的感受。
黄氏的眼睛里,带了一丝,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情谊“好,那我回去了。收拾一下,看看还有什么,给你送来!”
刘东强温柔的把她送走。
他自己手里的产业,也要搭上了。
一时间,他都有种满足,就算她什么也没有了,可还有他!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他让手下送信给他老婆,说他这两天有事不回家。
他要去小院收拾一下,看看能清理出来多少。那个院子和几处不错的铺子,也都出了吧!
无论如何,也要想法子,把西门的铺子收回来!
那个小院平日里,只有四个人,都是打小跟着他的,能力不足,个个老实。
平日里事情也不多,只管看好门户就成。
刘东强好几个月没来了,今天天到这般时候,主子来了,几个人点头哈腰的笑着,把他接进来……
过了一会儿,那个小院里,传来刘东强惊慌失措的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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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皇甫公子的打赏,羞愧呀……我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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