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派人来给林之秀报信儿,林樘的老婆怀孕了。
听了,也只是笑笑,等等看,还没有其它消息呢?
果然,没过两天,就又来了新消息,黄氏死了。
林之荣出嫁了,林樘老婆有孕了,黄氏就能够无障碍的死了。
祖父和大伯父,还有三叔,果然是……聪明都用在了这样的地方。
燃一柱清香,低头,在心里告慰了父母,又念了一段经文。
黄氏,这一辈子,因求不得,而憎嗔痴。最终,不被丈夫爱重,不被儿女孺慕,引以为傲的家财尽失,连死,都要符合别人的利益……
这对于她来说,是最惨的下场了吧?
“东云,把准备的衣裳首饰拿出来。”
衣裳首饰,都是母亲的。衣裳虽然做成很多年了,但面料极好,仿佛还像是新的。首饰是父亲为祭拜外祖父母,亲自给母亲设计完,请了能工巧匠做成的……
我要穿戴上,让父亲母亲亲眼看着,那个贱人的凄凉下场。
林家对黄氏的死,早有准备。有关的后事,等很快就准备好了。从里到外,一切井井有条,够庄重,但看不出多有多悲切。
林之秀大摇大摆的进了林家,还是刘氏来接的她,“娘娘!灵堂设在中院,老太太在后堂。”
“嗯,先去灵堂瞧瞧。”
林樘带着老婆和庶弟庶妹,跪在那儿守灵。林之荣也在,一身孝服,表情哀伤。
这兄妹看到林之秀来了,都恶狠狠的盯着她。
林之秀微昂着头,嘴角带着轻蔑,看着棺木,根本就不去看林樘和林之荣。
……父亲,母亲,害你们的贱人,终于死了。
刘氏陪着过来,见林之荣越来越激动,就低声说“娘娘,老太太说您来了,她想见见您!”
“嗯。那我,去见见老太太!”一转身,就走了。
自始至终,都没正眼看林樘和林之荣。
林樘和林之荣对视一眼,对林之秀这么明目张胆的无礼,也有些意外。
林二奶奶更是纳闷,就算你是侧妃娘娘,可这是你的长辈的灵柩呀!
一个礼没有,一张纸不烧?!
怎么是这样的做派?!
回想之前,家里出的一些事,明显就不正常!
但祖父发话,不让任何人打听……这个家里,到底还有什么事儿啊?她轻抚着自己的肚子,感觉有些不安。
进了后堂,林之秀就看到老太太坐在那里,屋里没人,应该是在等自己吧。
……她原来清亮的眼睛,变得混浊,人也变得有些虚胖……
林老太太看着眼前的林之秀,连素色衣衫都是那么讲究……毫不掩饰她的无所顾忌……
而且眼神放肆的打量着自己,毫无敬意!
对长辈这样不敬!结果,她却发现,都没精力再与折腾了,沉声问“林之秀,是你做的吗?是你吗……”
“祖母,您指的什么呀?”林之秀一如既往的娇柔。
“你装什么糊涂!当然是黄氏!”老太太压低的嗓音,控制着愤怒。
林之秀找了张椅子,随意的坐下,眼着着大门外,“孙女当然知道您指的是黄氏……这么跟您说吧,她倒霉破产,是我做的。而她的死不是……您不如去问问祖父和大伯三叔他们吧?!”
“你!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对她?就算是她得罪过你,可你最终也没事不是?”
“呵呵呵呵!祖母做事,从来都是两个标准。如果是我,屡次要害她杀她,您也会这样对她说吗?”
“可她是你的长辈,我也是你的长辈!把林家搅得一团糟,有你什么好?”
“祖母,事已至此,您还说这些做什么呢?不过,我倒是真想问问您,您难道就没一点怀疑吗?为什么黄氏,会无缘无故的对我怀有恶意?!甚至,几次下杀手?”
“是你没规矩从不把当长辈,她……”老太太转开眼,自顾自的说着。
“祖母,这话,您自己信吗?”
“林之秀,你到底想干什么呀?”老太太感觉自己是那么无力……
“复仇啊!”
“复……你……”
“我母亲,就是黄氏杀的,您可别说,您不知道!”
“……胡说!黄氏在京城,你娘死在南方的,她如何杀得了?更何况,她们娘家婆家都是亲……”
林之秀静静的看着她。
“她根本没理由这做,都是你自己瞎猜忌的……”老太太态度十分肯定。
“在别人看来,那确实不算理由,但她的执拗,就如你们黄家人一样……不知所谓!”
“你想说什么?”老太太很是无奈。
“这个理由就是黄奉仙,她喜欢的是我爹啊!”林之秀一拢袖子,一脸的不可思议。
“什么?!这……”
“她一早相中我爹,把他当成自己的东西。以致于,我爹看中了我娘,与我娘定亲。她难过的大病一场,然后……就疯了!为报自己的‘夺夫之恨’,用了一系列手段。其中就包括……嫁给我三叔……就是想,近水楼台,报仇爽快呀!”
“这不可能……”老太太喃喃道,但她终于明白了,那么多不合理的情节,终于找到了原因。
“她从没喜欢过我三叔,反而十分瞧不起他。这也是他们两口子,这么多年都过不好的原因。她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她知道您这个聪明美丽的……姑母,其实操控起来,容易的很哪!”
“不是,不是……你在说谎!”老太太脸都红了。
“她在旁边挑唆,所以您对我母亲有了更多的愤恨。这就是我说的黄家女人不知所谓。明明你儿子心仪一个长得美,嫁妆丰,温柔善良的女子。你百般不满,百般苛待,但是,却又眼馋我母亲私产嫁妆……”
“我没有……”
“你有脸拍着胸脯说没有?”林之秀毫不客气的指着她的首饰衣裳鞋,“你有今天的吃喝穿戴,有这样的房子住,不是贪了我母亲的财产?这一切,跟你要好的那些贵妇们都知道吗?你是哪来的勇气敢对她不好?!”林之秀大声的喊道。
老太太最受不了这个,“住口!你放肆,我是你祖母,你这个忤逆不孝的东西!”眼泪和鼻涕流了出来,她都顾不得擦……
“不仅如此,你还害死了自己的孙子!害死了自己的儿子!祖父说的没错,你就是林家最大的搅家精!”
林老太太都快坐做不住了……难堪至极。
林之秀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你看不上我母亲,有本事去找好的呀!可是你看你给儿子娶的,都是什么玩意?袁氏,身为林家主母,贪婪、愚蠢,吃相难看,敢做不敢担。不但把自己嫁妆亏了,还把林家的财产也打了水漂儿。”
“……”老太太头扭到一边,深身哆嗦。
“黄氏,呵,小小年纪就轻浮、淫荡,见我父亲出众,生出觊觎之心!求爱不成反生恨,跟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躲在暗地里算计人。而她自己,却跟给她打理嫁妆的刘老板,勾勾搭搭!刘老板为她卖命,十几年,嫁妆番了几十倍。而她出卖色相,与刘老板暗通款曲……连贴身小衣裳都送了人家留念!”
“啊?!什么?你住嘴……这是诬陷啊……”林老太太彻底晕了。
“诬陷?您不如去给林樘和林之荣滴血认认亲!看看……她有没有混淆林家血脉吧!呵呵,你疼他们俩快二十年了,可别疼错了人!”
林老太太浑身大汗,脸色惨白,恨自己,怎么就不晕过去呢?
“你一辈子要强,为所欲为。合你心意的,狗屎都是香的。不合你心意的,就算是亲生骨肉,他们的生死都不放在你心上!你以为能张狂一辈子,结果到老了……被丈夫打骂轻视,这,就是对你的惩罚!!”
“你……你还要做什么呀!”
林之秀淡淡的笑着说“我想让你,在众叛亲离中……死!!”
林老太太摇着头“你母亲落胎,并不是我做的。当时,只是想难为她一下,并不知道她怕打雷啊……我真不知道……”
“这些……您下到地下,跟您的二儿子去解释吧!”
林之秀厌恶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出去。
没走多远,林樘和林之荣站在那里,对她怒目而视。
林之荣才脱喜服就换孝服,心里的难过和愤怒控制不住,两步冲上来,恶狠狠的问“是不是你?林之秀,是不是你害的我娘!?”
林之秀淡然的说“林之荣,鞭子没抽到自己身上时,是不觉得疼的。先不提早年黄氏造的孽,单单说从我回京,你们母女对我的所做所为,我怎么回击你们,不是应该的呢?”
“你承认了!你承认是你做的了?!”林之荣指着她。
“哼!林之荣,你别以为嫁进王家了,我就奈何不了你。呵,依着和清郡主的势,笑话我,挤兑我,你很开心吧?!只不过,那可真是好笑,小孩子的游戏而已。我若还手,黄氏就是例子!”
“哥哥,她承认是她害的娘,咱们……”林之荣心底,对林之秀有一种怕,但她经常选择忽略。此刻,那股惧意又浮了上来,赶紧叫林樘助阵。
林樘俊秀的脸,充满了阴狠,走上来,两手攥拳,像只蓄势待发的狼。
“林樘!我若是你……”林之秀打断林之荣的话,平淡的看着林樘。
“……就会仔细的算算自己的财产,够不够,把外头的账还上的!要知道,欠那些人人的银子,可不会因为你是忠信侯的侄儿,就有所宽宥啊!呵呵,他们说卸你右腿,就绝对不会是左腿的!”
林樘,一下子,脸变得雪白……
“哥……她在胡说什么?什么账?”林之荣看着林樘,心里怦怦乱跳。
“呵呵!二哥哥,你要知道,你娘的财产,已经在海运中几乎亏光了。而刘老板,死在你娘之前了……”林之秀笑颜如花。
“是你……”林樘咬着牙,牙缝里挤出一句。
“你在京城子弟中,是出了名的阔气的。说不定,也存了不少银子和物件儿……妹妹劝你,好歹把债还上吧!否则给祖父知道了,可怎么得了呢?”
林樘冷汗都下来了。
“当初,我跟你说,会把你赶出林家的,你还不相信!林二公子,快要靠典当过日子了!那些靠着财大气粗维系的狐朋狗友,有几个还会高看你一眼的呢?”
林樘的冷汗也冒了出来。
林之荣焦急的问“哥,她在说什么呀?你欠了谁的银子?”
她一着急,声音很大。
那边,两个丫头扶着林二奶奶,走了过来。
“夫君,这是怎么了?”看到情形不对,直接问。
林之秀说“二嫂,您来得正好,刚才灵前,还没来得及向您道贺呢。”
“谢谢三妹,你们这是……”林二奶奶看林之秀这样,有些不知道怎么回应。
“没事,我们兄妹在说话儿呢!不过,妹妹还要提醒二嫂哦,您要生宝宝了……这有了孩子,花销可要大不少呢!您的嫁妆银子,可要看好了!毕竟嫁了个没出息的丈夫,不小心谨慎些……怎么能行呢?”
“林之秀!”林樘吼了出来,不敢让她继续说。
林二奶奶感觉林之秀这话说得难听,非常生气,就想回几句。被她身边的大丫头轻轻的拉住了,转头一看……
那丫头脸色凝重,对林樘说“二爷,二奶奶家里兄长来吊唁了,特来寻您过去呢!”
林樘狠狠的看着林之秀,转身走了。
林之荣看着二哥的样子,心底一片冰凉,他做了什么?
我们,怎么成这样了?
林二奶奶跟在丈夫身后走,她如今有孕,追不上丈夫的脚步,就低声问丫头“你拉着我做什么?就算她是成王侧妃,也没有这么挤兑自家兄长的。”
那丫头是她的陪嫁,为人沉稳,轻声说“奶奶您忘了,上个月,二爷打您手里要了几千两银子,说有急用,回头就还。可……现在还没还呢!”
林二奶奶一愣,站在那里看着丫头,“我还真忘了,哎哟……娘娘不会有所指吧?”
“怕的就是呀!”
“还是你机警……回头,让你哥哥外头打听一下。”
————李成今天有事,没有陪林之秀去林家。
晚上回来,两人聊天,李成说“今儿回来的路上救了一个叫江蓝的,他去给母亲做法事,结果被人追着砍!”
林之秀皱着眉头,“也在寺院里吗?”
“不是,回来的路上!”
“哦。”
“说起来,他也倒霉,他母亲,就是前段时间在赵家作客被毒死的那位夫人。不知道他家惹着谁了,就这么一个儿子,要连根拨啊!”
“抓到贼人了吗?”
“没有,跑了。他受伤了,我带的人也不多!”
林之秀听了,并没当回事。
————林之萱得着了信儿,皱了皱眉头,“没成?那些人怎么说?”
“说是正要得手,突然来了几个人,很厉害的样子,救了那人。他们怕出意外,就先溜了。”
“溜了啊……那就溜了吧!不出事儿就好。”林之萱无所谓的说。
那管事说“姑娘这个计策还是不错的,只是他命里有贵人相救,怨不得姑娘。您还有什么事,直管吩咐!”
“回头再说吧。”
有个婆子进来拿了封信,笑着悄声说“姑娘,丰郡王打发人来送东西,还有封信!”
林之萱嘴角淡笑着接过来,一目三行看完,“他说晚上会来,带我出去吃饭呢!”
想到那个温情而高贵的男子,不由心里一荡,自己也有本事,让这样的男人喜欢呢。
那婆子说“姑娘,您看,王爷对您这么好。您怎么也得……怀柔一下,别总冲他使性子啊!”
“你懂什么?我要如何怀柔?舍了身子做他外室吗?热乎劲儿没了,他还理我?我可是五品员外郞的亲妹子,忠信侯的侄女儿!有身份有银子!怎么会那么下贱?”
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费劲儿得着的,根本不值一提……
“那您想的是?”
丰郡王妃呀!这个名头,听起来就很不错!
林之秀,林之芳,林之荣,都混得那么好。我如此美貌,又如此有手段,怎么就不如她们?!
就看他,有没有决心了!
她眼睛冷冷,毕竟,人不为已,天诛地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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