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往北翻过云莽山脉便是北郡所在,北郡往北骑上快马十三天之后就到了雪原范围,雪原的范围究竟有多大无人知晓,只知道往西延伸到了蛮人所在的草原深处,往东去的末尾孕育了几个大湖后便与极东之地那又不知范围的原始森林接住了。
这片雪原孕育了无数的生命,创造了这个大地几乎所有的文明。蛮人那条唯一流灌草原的呼伦江来自于雪原;汉家大地那无数分支河流、湖泊的主流云江,也来自于雪原。所谓江自云中来,云自雪山出,正是如此。因此这里被视为圣地,在这里没有争斗,没有种族,来到这里的人只有一颗敬畏般的朝圣之心。
这片世界是属于白色和蓝色的,大地是白的,苍天是蓝的。无数默默奉献水源的巨大雪山一座座的守在这里,刺入云霄之中,越往里,雪山越大,越雄伟,越多;越往里,天越蓝,越透彻,越明净;雪山、雪原、雪景,白的单纯,白的干净;天空,蓝的唯一,蓝的清澈,蓝的美,很美…
这片世界本就很美,美的壮阔,美的干净,所有能来到这里的人都会被这片天地的纯粹所洗涤。
江湖九大宗派之一的雪山玄冰宫便处于雪原外围,他们负责这片雪原的宁静与安全,因此即便飞雪带了人去支援白虎山庄,除了一道圣旨外依然没有任何一个官兵来到过这里,而传说中的蛟龙谷便在玄冰宫后数千里靠近雪原中心的地方。
一道略微臃肿的身影在雪原深处缓缓前进着,在这片苍茫的天地中显得那么渺小,就如一只正在攀爬巨石的蚂蚁。一只雪鹰在高空中展翅盘旋,不知是饿晕了或者是它觉得底下那只蚂蚁有趣想去啄啄,双翅一收犹如利箭般俯冲了下去,姿势迅猛凌厉,在靠近那条身影时双爪伸出,“噗”的一声闷响,雪鹰死了,一只手慢慢伸过来拿住了雪鹰的脖子轻轻一捏,便碎了。任那只雪鹰的速度再快,双爪再凌厉,还是被一只慢慢伸出的手捏碎了脖子。
一个全身裹在棉袍中的男子提着那只鹰往身后一扬道:“喝点”从男子的背后伸出一只手接过那只鹰,头一扬灌了几口鲜血又递了回来。原来并不是这人长得臃肿,而是背上还背了一人,被背的那人裹在棉袍之中似是身受重伤,行动不便。男子接回那只鹰张开嘴也喝了几口,将鹰的尸体系在腰间继续向前走去。
走了不知多久,天色渐暗,夜晚的雪原会变得更加寒冷。男子找了一处略微凹下的地方将身后之人放在地上,剑出,归鞘,那处地方便成了一个长宽深各有四尺的凹坑,男子将那受伤之人移到坑内,解下腰间雪鹰尸体,极为熟练的去毛解剖后用雪水洗净,又自腰间的大包裹中拿出一些竹炭和火种点燃之后,就那么用手拎着那只剥洗干净的雪鹰尸体放在炭火上烤着。
过了许久,身后之人缓缓开口道:“两个月了,这个天下,那片江湖,现在恐怕早已血流成河了吧,为了救我,你不后悔?”说到这里轻轻咳了几下,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抬起手擦掉血迹接着道:“要知道,有你在,便是皇帝也不敢下令”烤肉之人未动也未答,过了片刻撕下一半肉扔向身后道:“熟了,后天可到蛟龙谷”说完自顾自的靠坐在坑内吃肉。受伤男子接过半片鹰肉也不再出声,轻轻一笑忍者伤痛埋头吃肉。一夜无话,第二日,将受伤的男子背在身上后,又继续向雪原深处走去。
第二天下午,走到一座大雪峰中段某处时,背人的男子停了下来,脱掉了外面厚重的棉袄,但他并未将那受伤的男子自背上放下,而是取出一段绳子,接着反手一震,将那男子击晕后用绳子更加紧密的系在了自己的身上,又将一直都绑在腰间的大包裹拿了出来取出一大捆绳子,好似忘了自己已经将他击晕般又对着身后背上的那名受伤男子道:“借剑一用”。
说着自身后另一侧拔出一柄通体泛着淡淡金色光泽的剑,手腕一转剑便被牢牢的插进了雪峰之中,直没至剑柄,将那捆绳子一端系在剑柄处,其余全部扔向了一丈外雪峰边上的那个峡谷中,起身走到雪峰边上,低头看了看脚下那深不见底的峡谷然后身子一跃跳了下去,跳下之时他并未去抓那根绳子,两人的身影在刺骨的寒风中向着峡谷底部直直坠去,顷刻间便消失了身影。
下坠了约有百丈,男子右手拔出背上之剑狠狠刺入冰峰之中,直到十丈之后下坠之势减缓方才抽剑在手,同时左手抓住了那根绳子,而此时那根绳子只余了不足两丈便到末尾。男子右手挥剑同时右脚微点雪峰,身子便在空中荡了起来,重复七次之后荡的越来越高,越来越远,直到第八次在荡到前方最高点时男子松开了左手,两人瞬间便被抛向了空中,并且向前滑去,此时两人身处的高度距离雪峰底部的峡谷足有三百丈高,要是就此跌了下去,任你修为通天也要死的不能再死了,向前滑了不到十丈身子开始向下掉去,下坠两丈左右时,竟然峰回路转,下方不远处出现了一条通道。
这通道并不是人为,而是旁边这座大雪峰山体外侧的一个断层,宽约三丈,一路自下面的谷底贴着雪山山体斜斜延伸上来,到了距离刚才两人跳下之地约有百丈时戛然而止,而常年的寒风旋绕打磨也让这条通道靠着峰体一侧偏低,外侧略高出内侧六尺左右,整条断层光滑平整,两人方一接触就借着下坠之势直直沿着这条断层向下滑去,这条如此离奇诡异的路径那背人的男子究竟如何得知却无从知晓了。
但要按照这种速度,即便两人到了底部估计也要被撞身亡,看着不断扩宽的断层与对面逐渐接近的另一座雪峰峰体,在距离峡谷底部还有数十丈的时候,男子用靠近峰体的右掌狠狠运劲一拍,两人的身子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继续向前滑去,滑了不足百米便跌落出通道向着空中落去,脱离出通道的一瞬,男子伸脚向着那条断层边缘一蹬,两人身子便向不足三丈远外的对面峰体撞去,撞上的瞬间,长剑后转刺入峰体之中,接着一路下滑,在距离谷底两丈的地方终于停住了身形,随即右脚一踩拔出长剑,身子一转轻轻落了下去。
看了看变得阴暗的峡谷,男子前后仔细扫视一遍找准方向,转身向着身后走去,走了不足百丈,通道更加阴暗了,此时前方左侧出现了一个半人高的矮洞,矮洞恰好能容一人进入。男子弯腰钻进洞内,这个洞并不矮浅,除了初始进入的三丈距离有半人高外,之后逐渐升高,又走过六丈距离转过两个浅弯后已经可以让人直起腰来,此时眼前出现了一个宽高约两丈的半圆形洞室,里面略高的地方简略的铺了厚厚一层稻草。男子将身后受伤之人放下,替他运气疏导一番,确定无碍之后开始闭目养神。
到了夜半时分,峡谷中传来一阵强烈的呼啸轰鸣声,这声音直如鬼神狂怒,虽然洞内两人所在之地距峡谷曲曲折折有十余丈远,但那等强烈的呼啸轰鸣声依旧十分刺耳,就在此时洞内的温度又瞬间足足下降了十余度,本来略显温暖的洞室已经可以呵气成冰了。
被那刺耳的呼啸声惊醒的受伤男子睁开眼看了看四周,略显诧异的道:“此是何地”盘坐在旁边稻草中的男子道:“蛟龙谷”听到这三字,那受伤男子目中精光一闪似有不信的缓缓道:“谷底通道中?”
盘坐调息的男子并未答话,继续闭目养神。受伤男子见此并不介意,轻轻一笑道:“天下无人知晓你本人与你那一身修为的来历,就好像你是凭空出现的一样,但现在看来你真是出自剑宫了,这代剑宫使者到底是不是你?”
男子依旧未答,两人间陷入了平静,只余洞外呼啸的风声在狂怒着。几个时辰后,夜色降临,风声渐无,洞内已经完全陷入一片黑暗中了。男子并没有选择在此过夜,等风声过后,继续敲晕那个负伤的男子然后背起他继续赶路,一路不停,只是每逢矮洞必入内躲避,如此反复,到了第三日中午时分,一直行走的三丈峡谷突然一宽,眼前豁然一亮。
只见前方数百丈长的峡谷从左侧望去依旧与一路来时无异,但偏向右侧却是足足宽出去了足有百丈,峡谷通道也从左侧开始逐渐向右倾斜,直到陷下去约两丈深才停止,那右侧近百丈宽的地方此时就处在两丈低的地下。男子站在通道口略微停了停,身子一飘落了下去,前行不久,往前走了数十丈后,前方出现了一条不大的河流,这条小河自上方冰山中流出,又在后方冰山中结束,形成一个半弧。并且此处阳光竟不知从何处照了进来,将前方宽约六十丈,长约百丈的地方笼罩在一片明媚的光明之中。
小河对面便是一大片晶莹剔透的奇草,白若冰雪雕,绿从芯中来,正是那传说中的玄天碧草。此时这片传说中的奇草在阳光的照射下,正静静的散发着神圣迷离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