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蓉见着眼前的场景,急忙扶着凌尘道人走了出去。
牢房的过道里空空荡荡,只留下了他们两个人。
“别走好吗?韫宜。求求你了……”
蓝元昼匍匐在地上,用尽身力气拉着蓝韫宜的裙摆,双手发颤,他第一次这样惶恐,这样卑微。
他的心底隐隐浮现出一种不安的猜测——蓝韫宜会不会永远都不原谅他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他觉得脚下的土地都要陷了下去,从前数万次的自我安慰和憧憬,在此刻却可能像是个笑话。
蓝韫宜的面容有些疲惫,她看着近乎遍体鳞伤的蓝元昼,那双静默的眼眸异常的冰冷,冷漠的让他心惊。
“好啊,我不走。可你又能说什么呢?”蓝韫宜上下打量着他,最后厌烦出了声,近日的疲惫让她的声音有些嘶哑。
“我——我——”蓝元昼怯生生的,看着蓝韫宜没有温度的眼神,却呐呐说不出话。
“你想说你错了?想叫我原谅你?”蓝韫宜语调幽幽,脸上带着些嘲讽,“还有吗?”
“五哥从前不懂事,五哥现在才发现自己不能没有你,我后悔了!我无时无刻不在忏悔,韫宜,你再给五哥一次机会好吗?”
蓝元昼痛苦的摇着头,语气里带着哭腔,只觉得头痛欲裂。
“不是所有错误都能被原谅的,蓝元昼。如果你说这些,是想让你午夜梦回时感到心安,那你就带着你无用的忏悔,痛苦一辈子好了。”
“你对我做的事情,我一桩桩、一件件部记得。现在我看见你,就能想起你把我推进湖里的那天,想起你恶劣的笑脸。”蓝韫宜扯了扯嘴角,眸子里看不见一点温度。
“不————”
蓝韫宜的话顷刻击碎他铸造已久的幻梦,他美好的幻想在一瞬间崩塌。
“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他们都说只要我好好弥补,你就能原谅我。我们还能回去的对不对?你一定还能原谅我对不对?”
蓝元昼猛地摇着头,撕心裂肺的呜咽着,他从没有想到蓝韫宜会这样决绝,这样冷漠。
蓝韫宜用实际的行动告诉了他答案。
她从蓝元昼的手里扯出裙摆,从他血肉模糊的身旁绕了过去。
不带有一点犹豫。
蓝元昼绝望的跪在原地,猛烈的抽噎着,身都在颤抖,他把头深深的埋到了自己的脖颈里,只觉得世界一片黑暗。
为什么?为什么?
他好像永远失去蓝韫宜了……
怎么办……他到底要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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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走出牢房的时候,天色已经完黯淡了下来。
京城的傍晚仍旧是张灯结彩的,似乎热闹非凡,可这样的热闹与蓝韫宜无关。
蓝韫宜面色苍白,裙摆带着血污,就连发髻都有些凌乱,似乎与整个京城格格不入。
街边仍有小孩传唱着那童谣,看样子似乎愈演愈烈,描述的也更加不堪。
街边的百姓回忆起最近纷纷扬扬的诅咒,皆是急急忙忙扯着小孩的手,绕着蓝韫宜走。
她的身边形成了一道诡异的真空圈。
蓝婉茹不愧是蓝婉茹,她轻而易举创造出来的谣言,轻飘飘的,却能压死一个人。
顾蓉看着她的眼神都带上了一丝心疼和担忧。
蓝韫宜对着她安抚的笑了笑。
今天要多亏了顾蓉,若不是她,师叔根本不可能能这样轻易的被放出来。
和顾蓉分别后,蓝韫宜把师叔送到了青云观里,而自己又去了知味阁。
让蓝婉茹得意了那么久,是时候该让她尝尝被谣言反噬的滋味了。
似乎明天便是朝阳公主亲临五芳斋的日子?
她挑了挑眉。
夜深了,知味阁里除了李二牛,也没有其他伙计了。
他按照蓝韫宜的吩咐,买了许多红烛,正在店里等着她的到来。
而蓝韫宜等待的,就是这样的深夜。
她在李二牛耳畔低低说了几句,李二牛的看着手里的红烛,眼眸陡然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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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蓝婉茹为了迎接朝阳公主的到来,做了不少准备。
她按照秘方上所写的,花大价钱买来了冰块,制成酥山。
又命人将朝阳公主最爱的心经谱成曲子,聘请京城数一数二的戏班子在阁楼吟唱。
不见其人,但闻其声,歌声婉转,绕梁三日。
她还依靠蓝府和灵舒郡主的人脉,请来了不少人,准备凭借着今日的声势,隆重推出酥山,并一举夺得国公府寿宴的策划权。
她要让所有人知道,她的五芳斋不比蓝韫宜的知味阁差。
她比蓝韫宜优秀,她的铺子也会将蓝韫宜的铺子狠狠踩在脚下!
“小姐小姐,您邀请的那些公子小姐,都陆陆续续来了,他们的马车都在外边候着呢,要不要先把他们请进来?让他们瞧瞧我们的环境到底有多雅致!”
巧蝶在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兴高采烈的问道。
蓝婉茹制作酥山的手微微一顿,她沉吟了一会,又故作高深的摇了摇头。
“先让他们在外边等等吧,我们等朝阳公主的座驾到了,再开铺子。”她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可天气这样炎热,让这些公子小姐干巴巴的等在外面,恐怕不好吧……”巧蝶有些犯难。
“热到了极致、渴到了极致,才会觉得冰冰凉凉的酥山美味不是吗?更何况蓝韫宜铺子开业的时候,不也是让那么多人等在外面?也不见人有怨言。”蓝婉茹道。
蓝韫宜铺子开业那日,她不肯自降身份去打探消息,在得知她一日赚了两千两后,又急火攻心昏了好几日。
她自然只看出个皮毛,觉得蓝韫宜把所有人拒之门外让他们干巴巴的等着,却不知道蓝韫宜往所有马车上送了清凉解暑的绿豆冰沙,还出了一副玄妙的对联供他们讨论。
他们为了这副对联争执不休,又为眼前免费的绿豆冰沙所赞叹,在马车上的日子比在家里过的还惬意,自然不会有人有怨言。
蓝韫宜还在街道上摆满了降温的冰块,可与今日炎炎的烈日不同。
烈日悬空,今日燥热的没有一丝风,蝉在树梢上撕扯着喉咙,发出嘈杂的嗓音。马车内狭小又闷热,实非常人所能承受。
巧蝶听了蓝婉茹的话,半信半疑的望向窗外,看见那些公子小姐皆是汗流浃背的下了马车,总觉得有些奇怪。
今日众人的反应,可与蓝韫宜铺子开业那日,有些不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