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存的体力不足以支撑晏引霄去思考这句话,可蓝韫宜却发现身后又逐渐跟满了狼群。
她将手里捏着的簪子狠狠往马屁股上刺去,马匹受惊似的嘶鸣了一声,不受控制的拐了一个弯,又像疯了一样的跑了出去。
可不一会儿,狼群又紧紧追上了马。
八匹狼似乎组成了一个小队,两侧的狼群又重复着刚才的招式向马匹靠近。
施展法术实在是太费力气,蓝韫宜强撑着,一连念了数个诀,又直直往狼的身上击去。
明明狼群最怕火焰,可这些狼却像是发疯了般,就算是烧成了火球,也要死死跟着马匹。
直到火焰烧僵了它的身子,两侧的野狼一骨碌滚了下去,可那个位置随后会有更年轻,更矫健的野狼再次补上。
用它流着涎的腥臭的嘴,不顾一切的试探着蓝韫宜的脚踝。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狼群会不顾一切的追赶着两人,就算是变成火球也无所畏惧,跟疯了似的。
蓝韫宜猛地想起自己身上那奇异的香味。
她来不及思考其中的险恶和关窍,猛地拔出马屁股上的簪子,便将自己的外袍划了个粉碎。
衣裳的碎片随风飘扬,身后的狼群确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放慢了脚步。
可蓝韫宜一转头,也猛地勒住了马的缰绳。
也不知是跑到了哪里,前面竟是陡峭的悬崖。
马儿嘶鸣了一声,在原地兜转了几步,又浑身一颤,倒了下去。
野狼在面前继续试探着,一步步朝着蓝韫宜的方向逼近,蓝韫宜紧紧搀着晏引霄,脚步却一步步往后退着,内心犹如鼓擂。
野狼先是跑到马边,撕咬分食了那匹精疲力尽而亡的骏马,撕咬肌肉的声音撕拉作响,血腥味蔓延至蓝韫宜的鼻尖,像是在暗示着他们的未来。
不过片刻,高大的骏马就被它们啃噬殆尽,只留下血肉模糊的骨架。
随后狼群又顶着滴着血的嘴巴,一步步朝着蓝韫宜走去,发起了进攻的架势。
蓝韫宜扶着晏引霄一步步往后退着,直到脚步腾空,崖边的石子扑朔着往下掉,她才浑身一颤,发现自己已经到了悬崖边,早已无路可退。
她颤抖着举起手,用尽身意念念了最后一个召唤火焰的诀。
滋滋啦啦的火花绽放出一个小火球,又很快熄灭了。
蓝韫宜浑身都僵了起来,她抱紧了晏引霄,又咬着牙往下跳。
她紧紧的搂着晏引霄的身体,就像是他在粮仓倒塌前,义无反顾得抱住自己一样,失重的感觉几乎让她窒息。
“这是我唯一的选择了,希望你不会怪我。”
———————————
蓝府。
“五少爷,五少爷!”
楚桓刚出院子,便看见一群乌泱泱的人围在蓝元昼的身边,蓝元昼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光着脚便不顾一切的往外跑,像是着了魔。
“韫宜……韫宜……”蓝元昼沙哑的声音像是野兽的哀鸣。
蓝元昼自从上次跑去见了蓝韫宜,回来的时候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整整三天,等蓝广夫怒气冲冲的把他从院子里拉出来。
便看见他骨瘦如柴,简直不成人型了。
蓝广夫瞧着他这副样子,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就算是想打,也实在是打不下手了。
他大骂了几句不可理喻,又威胁似的指着蓝元昼的鼻子道——
“若你为了蓝韫宜变成这副模样,我马上拿棍子去教训她,把她押到你面前,你不吃饭,我就逼她吃,我不忍心打你,便去打断她的腿,让她在院子里日日与你相见,这你可满意了?”
“不要,不要伤害韫宜……我的韫宜……”
蓝元昼听了这话,又哭又叫的求饶,最后才乖乖开始吃些流食,蓝广夫本以为他就会这样子好起来。
谁知每日早晨,他都像是得了失心疯似的,跑出院子大叫蓝韫宜的名字。
周围的小厮也不顾他从前的病,按胳膊的按胳膊,按腿的按腿,每日都要把他五花大绑起来,再硬生生的扛回院子。
蓝元昼总要在院子里哭过几回,再慢慢安静下来,闲暇时便念叨着蓝韫宜的名字,日复一日。
楚桓从前只是听说,如今是真的瞧见了蓝元昼这副疯魔的模样。
从前他虽顽劣又可恨,可如今因为蓝韫宜变成了这副模样,楚桓内心也有些悲怆,和忧伤。
他的身子僵直在原地,不禁回想起前世的自己,在幽暗的房间里挑断阿姐的手筋脚筋,又不顾她的求饶挖出了她的心脏。
看着阿姐瘫倒在自己面前绝望的痉挛,他却为了蓝婉茹讲些狼心狗肺的话。
……
罢了,无论如何,阿姐不记得前世的任何事情,这就够了。
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人记得前世的事情,又或许前世只是他的南柯一梦,根本不存在。
楚桓对着自己安慰道,甚至还有些庆幸。
只要今世,只要今世他没有做任何伤害阿姐的事情,也不记得前世的事情,阿姐便不会对他怎么样。
他照样可以粉饰太平,做一个贴心懂事的弟弟。
是蓝元昼这一世太恶劣了,他罪有应得,而他这一世可是心心念念为了阿姐,这一世的他没有做对不起阿姐的任何事情!
没有人会知道前世的。
楚桓心道。
看见蓝元昼这个样子,他回到蓝韫宜身边的愿望,变得更加急不可耐起来。
突然,一道慌乱的声音打破了此刻的僵局。
一个小厮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在院子里大吼:“二小姐不见了!蓝二小姐昨日出京,遇见了野狼,如今失踪了!四少爷叫我们蓝府里的所有人都去京郊寻找!”
“大家快抄上家伙去找人啊!”
楚桓的眼皮猛地一跳。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了愣,就连蓝元昼都停止了挣扎。
楚桓刚想出门打听几句,便又听见了一道洪亮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没有我的命令,你们是要去找谁?”
众人动作一顿,便看见蓝广夫一掀衣袍,跨过门槛到了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