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下的山谷呈现出来的是一个上宽下窄的结构,而布神医所住的地方,是山谷的最里头,所以两人只能沿着湖泊往外走,看看能不能找到出口。
蓝韫宜脑袋里仍旧回荡着昨夜狼群环绕的那一幕,竟觉得眼前的宁静有些不真实,她双手环抱着晏引霄结实的小臂,不愿撒手。
“应淮,我昨天晚上真的很怕。”蓝韫宜突然道。
“我也很怕,不过我更高兴,高兴在生死一线的时候,在我身边的人是你。”
他想起自己失去意识前,蓝韫宜说过的话,心里便泛起止不住的柔软。
蓝韫宜听着晏引霄的话,轻轻一笑,把手臂抱得是更紧了。
蓝韫宜的动作让晏引霄的手臂抵在她柔软的胸脯上,晏引霄喉结上下滚了滚,身子有些发僵。
他刚想不动声色的把手臂从她的怀里抽出来,可蓝韫宜却紧抱着不动。
他清了清嗓子,缓缓停下了脚步,幽深的眸子定定的望着她,良久后才开口:“你不是好奇,我在布神医耳边到底说了什么,才让他那么开心吗?”
蓝韫宜急急点点头,晏引霄的眼神带了些危险,不过她确实很好奇。
晏引霄的眼眸意味深长的扫过自己的手臂,扯了扯嘴角,他轻轻俯下身躯,在蓝韫宜的耳畔幽幽开口:“我说你害他掉了三个儿子,等他到了京城,我们便赔他一个孙子。”
他温热的气息扑到蓝韫宜的耳垂上,话语里还带着些意味深长,让她一个激灵往后退了几步。
蓝韫宜顺着他的目光,才发现原来自己抱紧了他的手臂,正往自己的胸上按。
她这下才懂了晏引霄话里的深意!!
她咽了咽口水,放开了晏引霄的胳膊,瞪大了眼睛骂道:“喂,你可别太流氓了!”
晏引霄笑了笑,又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抬起,握紧了蓝韫宜的手,葱根般修长的手指微张,与她柔软的手指十指相握,又紧扣在一起。
带着她继续往前走。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眯了眯眼眸,不动声色的低声问道:“昨夜,在我昏迷之前,你是不是哭着说回京城便要去退婚,不舍得再让我成为一个没名没分的野男人了,说要给我一个堂堂正正的名分?”
“没有,我可没有说过!”蓝韫宜轻哼了一声,故意道。
“你还说了你那心心念念的宝贝未婚夫,好像是叫什么烟瘾消?”
“才不是!他不是什么宝贝未婚夫”蓝韫宜急急分辩,顾左右而言他。
“烟瘾消……真是个好难听的名字。”
晏引霄自言自语的说着,远山似的眉毛又微微蹙起,他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莫名的耳熟。
烟瘾消……晏引霄……
蓝韫宜的未婚夫……不会是他吧?
他心头一颤,就连脚步都停了下来。
“我警告你,你不许对他动什么歪脑筋!他真的是我的救命恩人!”
哦……是他想多了……
晏引霄想着,面无表情的继续走。
救命恩人……这个成语还真是刺耳。
这个蹬鼻子上脸的残废,怎么能挟恩图报呢?
真的是,好嫉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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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的京郊还算是安,野狼几乎都是在晚上出没的。
裴衍报案后,官府稀稀拉拉的派来了几个人,等带头的捕快到了郊外一瞧,发现国公府的大小姐亲自带着国公府的好些下人都在寻找。
他又急急忙忙的赶回去,把官府里剩下的人都叫了过来。
“蓝韫宜——蓝韫宜——”
“蓝韫宜——蓝韫宜————”
一百来号人凑成了一支大队伍,大队伍里又听裴衍的话分成了四个小队,朝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分头去找人。
黄月娥瞧着出来寻找的人,国公府的占了大头,接着就是官府的,知味阁的,和青云观的。
蓝府里的人一个都没有。
黄月娥的脸色逐渐冷了下来。
蓝韫宜的那些哥哥们从前说的好听,低声下气跪在她面前,哭哭啼啼的乞求着她的原谅。
好了,现在蓝韫宜性命垂危,需要他们了,他们反倒连一个人影都见不到。
亏她之前还在韫宜妹子面前给这几个哥哥讲好听话——可别恶心人了!
黄月娥暗自给了自己一个嘴巴。
可等她刚打完,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
“蓝韫宜——你在哪里啊,蓝韫宜——”他的声音沙哑,听起来喉咙像是破了一个大洞。
“蓝韫宜————你出来吧,哥哥不会打扰你了,你别吓哥哥——”
黄月娥有些诧异的转过身,便看见一个身着破破烂烂的乞丐,毫无章法的在树林里疯跑着,大吼蓝韫宜的名字。
“哥哥的心快要疼死了,你在哪里啊,韫宜……”
他没穿鞋,就赤着脚走在满是枯木的林子里,粗糙的土地掺杂着尖锐的小石子,他只要跑一步,便在道路上留下一个血的印子。
“不行————这里太近了,根本找不到人。要出去——要到林子的深处去!”他喃喃着,又疯狂的冲了出去。
黄月娥眉心拧得是更紧了,她急急伸手拦着那人,撩开他凌乱的头发一瞧,才发现这人是蓝元昼。
蓝府的五少爷。
几个官差围了上来,看着蓝元昼满是红肿的身体,也拧紧了眉心。
“这——这是蓝府的五少爷吗?他这个样子,不会是有了什么传染病吧?”
蓝元昼在黄月娥的怀里扑腾着,小胳膊小腿却拧不过黄月娥满身的力气。
黄月娥皱着眉握住了他的脚踝,才发现他没穿鞋的脚底板早就是千疮百孔了。
她的手猛地一颤。
无数颗细碎的小石子嵌在他的脚底板上,还有一些尖锐的树枝,直直戳了进去,整个脚板是血肉模糊的一片。
就连那些见惯了大场面的捕快,只看了一眼,就浑身打了一个寒颤。
“求你,别拦我,韫宜不可能在近郊的地方失踪,一定是在远郊,一定是在远郊!!”
蓝元昼浑然不觉,他就像是感觉不到疼,只是卖着力气大吼着,到后面只是张着嘴,讲话时连声音几乎都是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