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韫宜猛地抬起头,身体僵得却更厉害了,她朝着晏引霄露出了一个掩饰的微笑,却不知道到底该说些什么。
原本的应淮猝不及防的变成了晏引霄,关于她前世的,有着诸多秘密的晏引霄。
她原本坚定的内心此刻又变得彷徨不堪。
她原本以为嫁给豫王,问清楚前世的事情,再彻底解决后,便能与他和平分手,但是现在看来,倘若做了这个选择,便真的是一辈子了。
还毫无反悔的余地。
前世她无数次将自己的一辈子托付到别人的手中,却落得了一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此刻的她真的开始害怕了。
怕那个至亲之人将手中的弯刀,毫无犹豫的戳进她的心脏。
蓝韫宜心中有许多问题,可都没问出口,她只是苍白的笑了笑,眼神有些飘忽,又僵硬的转移了话题:“晏引霄,我们的茶山和田地,从前遭遇了那样的意外,现在怎么样了?”
晏引霄总是能清晰的感受到蓝韫宜情绪的波动,他敛了敛眸,掩下眼底的疑惑,又回答:“一切都好,若是你不放心的话,我隔日再带你去看看,这次一定不会有意外。”
晏引霄说完之后,温热的双手又轻轻握住了蓝韫宜纤细的双臂,他轻声开口道——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你在害怕什么,但是没事,我会永远理解你,永远站在你的身后,等你想明白。”
晏引霄的声音温润,犹如一块璞玉,听起来真是十分善解人意。
可当两个人分别后,他又即刻叫来了石淞。
石淞刚刚将灵舒郡主和蓝婉茹两人强硬的送去了净慈庵,又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
晏引霄将蓝韫宜送回了青云观,此刻正木着一张脸,一言不发的坐在书桌前,下颌紧绷。
他的周身弥漫着阴鸷的戾气。
石淞思来想去,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先认错总是对的。
于是他啪嗒一声跪倒在晏引霄的面前:“属下来迟,属下有罪。”
“你知道你错哪了吗?”晏引霄的眼皮微微撩起,漫不经心的乜了石淞一眼。
石淞:?
石淞舔了舔唇瓣,眼眸乱转:“属下……属下哪里都做错了!”
“呵。”晏引霄微微仰头,发出轻蔑的一声笑,又坐直了身体,盯着他,浑身的气场是更加冷冽了。
石淞瞧着他充满怨念的样子,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于是他又试探性的问了一声:“属下没有动用隐藏的势力,查清蓝小姐未婚夫的事情是属下的失职,可现在已经水落石出——难道还是蓝小姐那边出了问题?”
“不是她的问题,一定是我的问题。”
晏引霄想到今日蓝韫宜对他的反应,清冽的声线却陡然变得委屈了起来。
他知道了蓝韫宜是他的未婚妻,高兴的几乎是要插上翅膀飞起来了,可蓝韫宜却没有他想象中的开心。
一定是他哪里做错了事情……
她是不是不喜欢他?为什么不接受他啊!
晏引霄周身散发的气场是越发幽怨了起来。
“您……您有什么问题?”石淞感受着晏引霄幽幽的眼神,就像是一个被人抛弃的怨夫,他浑身打了一个哆嗦,吓得汗毛都竖起来了。
晏引霄不耐的瞥了他一眼,眸光里有些嫌弃,他又陡然的沉默了下去。
他若是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早就去媳妇屋子里负荆请罪了,还用得着坐在这里,跟石淞讲话?
石淞扁了扁嘴,也沉默了。
他好冤啊!
他连个姑娘的手都没拉过呢,他哪里知道?!
于是两人大眼瞪小眼看了好一会儿,晏引霄才喃喃道。
“如果没有问题,那就是我做的不够多,不够好;如果有问题,那就去解决问题。”
晏引霄像是恍然大悟的说完,脸上的表情才由阴转晴,他伸手按了按眉心。
“你去查清楚王妃从前经历过的事情,看看是哪里有问题,才让她今天心情不好,就算是小时候被人抢了一颗糖的事情,也要查出来,时间精确到天。”
晏引霄说完这话之后,又猛地想起今天在蓝府,蓝府那几个所谓哥哥的态度,讲到最后的声音,也多了几分摄骨的寒意。
“从前我竟没有想到这里,实在是我的失职,”晏引霄顿了顿,又扫了半跪在自己面前的石淞,“也是你的失职。”
“派人在王妃身边时时保护着,涉及到王妃的事情,可以用到暗中的势力,不需要担心皇帝。”
石淞听见这话,大惊失色的想要开口阻止:“可您为了埋下那些棋子,用了那么多年,若是被皇帝发觉——”
“那些棋子原本就是为了在最关键的时刻用上的。此刻的事情涉及王妃,你说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吗?”
晏引霄嗤之以鼻。
石淞:“……是。”
石淞埋着头听着,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他作为一个孤家寡人,此刻已经完跟不上主子的思维了。
谈恋爱简直太可怕了,他要连夜编撰一本《论陷入爱河的危害》,贴在屋子里,日日警醒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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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便是楚桓和蓝韫宜约好的,在老神医面前上演苦肉计的日子。
于是今日楚桓又到了破庙,敲锣打鼓的将明日的事情朝着几个乞丐吩咐下去。
“明日你们到了那个位置,便一拥而上冲上去朝着那个老头讨钱,那个老头是个光头,却有着一丛白色的胡子,非常好认!”
楚桓中气十足的开口道。
人逢喜事精神爽,自从蓝韫宜答应了楚桓的请求,楚桓便满面红光、日日兴高采烈的。
他一想到自己当上了布神医的关门弟子,又日日能和阿姐生活在一起的场景,就连走路都带着风。
“等我当上了布神医的关门弟子,有了草药研制那些丹药,也会分给你们的,等我到时候发达了,买个庄子让你们住上,你们便再也不用当乞丐了!”楚桓喜气洋洋的道。
只是蹲在破庙里的那些乞丐,一个个蜷缩着身子,听着楚桓的话,脸色变的是更差了,看上去愁云密布的。
“怎么了?你们不相信我?明日我便能当上布神医的关门弟子,还要跟他进宫给太后娘娘治病呢!”
“老大——赵龙的弟弟赵虎,因为听了您的话,如今被人打死了,赵龙说要带着人过来砍您呢!您还是快些逃走,避避风头吧!”
楚桓皱着肥嘟嘟的眉头,微微一愣。
可还未等他讲话,破庙里又传出了一声粗洪的声音。
“原先还以为东城的大哥是个厉害角色,没想到是个奶娃娃。东城的丐帮是死光了吗?派个奶娃娃当老大!?”
“楚桓是吧?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肥头大耳的赵龙拄着一根木棍,一瘸一拐的走进破庙,他一挥手臂,西城丐帮的乞丐,便一拥而上的冲向楚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