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云清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半个小时,其实她昨晚还是没怎么睡好,但比起前一晚,已经好很多了,或许是沈穆的那些话起了作用,又或许自己是真的想通了。
她跟孙予飞的感情,彻底的到此为止了。
孙予飞还是姗姗来迟,这是他的常规操作,没想到即便是这样的碰面,他都这么的不守时,计较已经是没必要了,云清心平气和地给他倒了一杯热水。
“你终于肯见我了。”再见到枕边人,多年来的自信再次显露:“我还以为你打算一辈子都不见我了呢。
“我是打算一辈子不再见你了,而且我也答应了你的女人,不再出现在你的面前。”云清微微的笑着,掩盖着心底的落寞和心酸:“你知道的,我这人没什么本事,但说话,一直很算话。”
孙予飞听着这话有几分刺耳,但还是按捺住了脾气:“什么我的女人!我的女人就只有你,那就是误会,是意外,是我喝醉了犯的一个错误,清清,男人难免都会犯这方面的错误的,咱能不能不揪着这个问题不放?”
什么叫她揪着不放?这难道就是倒打一耙?
云清对孙予飞彻底的感到无语。
“清清,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我跟你发誓,或者给你写保证书,绝对下不为例,行不行?”
这样卑微祈求的孙予飞,云清从未见过。
爱一个人时,无论他怎样,在对方的眼里都是最美最帅的存在,即便是言而无信,亦或发发脾气,都能轻易的接受和包容。
当不爱时,就觉得过往的种种,是如此的不值。
只觉得自己很可笑,可笑到现在才从所谓的爱情中恢复正常的脑思维,才真正看清了口口声声说爱她的这个男人。
没想到,会是自己爱了六年的男人让她领教了无耻这个词,是可以无下限到何种地步,他固然长得不难看,但眼下,实在丑陋无比。
云清突然没那么讨厌那个插足他们之间关系的女人了,她也不过是个可怜人而已。
“以前,不管你发多大的脾气,多久不跟我联系,我都会轻而易举的原谅你,因为我爱你,所以可以包容,可以忍让,但不包括你可以出轨。”云清的心在这一刻出奇的平静:“你不用跟我说这是男人都会犯的错,即便全天下的男人都犯,我的男人绝对不行,我不图钱,只图你人,可现在,你连这副身子,都不能干干净净的给我,你告诉我,让我继续跟你生活下去的意义在哪里?”
一番话说得孙予飞哑口无言,他到今天才发现,平日里大都时候都保持沉默的女人,说起话来也能这么的掷地有声,甚至有理有据。
这不像他认识的云清,可她就是她,一个他从不曾真正去了解,去体会的女人。
这一刻,孙予飞才真正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
“清清。”孙予飞的手伸过来,想抓住云清的手:“我们在一起六年了,也订婚了,这件事是我做得不对,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就原谅好不好?”
云清在那只手碰触之前,迅速的避开,从前希望能牵着那双手看遍人世间最美的风景,现在,她避之唯恐不及:“不存在原谅不原谅了,予飞,我不会跟你在一起了,这是我的真心话,我今天约你来的目的,就是想让我们之间做个了断,我希望你我好聚好散。”
“我不想散,我也不会跟你散。”眼前的女人如此之近,但却有种即将成为陌路人的疏远:“你是我的未婚妻,我们在一起六年!六年啊!你说散就散了?”
云清的笑容带着几分嘲讽:“你现在才知道你是有未婚妻的人?你知道吗?我现在只要一想到,你用碰过别的女人的身子再来碰我的时候,我就会恶心,我心里对你有阴影了,如何还能跟你生活下去?”
“清清,你相信我,就一次,我就跟她睡过一次!那次是我喝多了,真的喝多了,不知道怎么的,就......清清,我已经非常后悔了,我保证,从今往后,我的心,我的人,都是你的,行吗?”
“我不要。”看着孙予飞这般的恳求,云清不但没有心软,反而越发的坚定了。
她知道,眼前的男人,已经不是她曾喜欢的那个孙予飞了。
“你以前不止一次的对我信誓旦旦过,你承诺过,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丢下我,可结果呢?”
“我没有丢下你啊,清清,我还是爱你的啊。”
“你已经丢下了。”云清望了望窗外,惊讶一闪而过:“你爱的,只是你自己而已。”
孙予飞没想到云清会如此的坚定,他以为只要诚恳的认错,挑着软话说,他们之间一定会和好,来见她的时候,父亲再三交代,一定要把云清哄回来。
哄?这些年他极少哄她,都是她在哄他,一时间很不适应这样的角色互换,但是他已经尽力了。
她如此决绝,他该怎么做?
“清清,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才能让这件事翻篇?”
“怎么翻篇?”云清看着孙予飞身后渐渐走近的人:“她已经怀了你的孩子,你告诉我怎么翻篇?”
“孩子可以打的啊。”孙予飞没有丝毫的犹豫:“那个孩子就是个意外,我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巧,怀上了,不过你放心,我会让她打掉,再说,就她那样的女人,谁知道怀的孩子是不是我的!”
云清真的被孙予飞的这番话给惊到了,他怎会无情无义到这种地步?
“那是条生命啊,孙予飞,你怎么能这么轻而易举的就说出打掉的话。”
云清也想过,在三十岁之前,跟孙予飞有个结晶,孩子对她来说,是爱情的延续,在相爱中诞生的生命,是最幸福的降临,现如今,这个想法被孙予飞彻底的毁灭了。
但她还没有恶毒到,去伤害一个无辜的生命。
“清清,她就是个陪男人玩乐的女人,我怎么可能要她生下来的孩子,我嫌脏。”
女人慢慢的靠近,孙予飞浑然未觉,刺耳又难听的话悉数都被听了去,云清默默地看着,并不打算提醒。
她看到女人眼中的泪水,顺着脸颊无声的滑落。
这一刻,云清明白了,这个女人,对孙予飞,恐怕不只是出于某种目的。
这大概就是女人的悲哀,一旦动了真感情,注定会卑微得一败涂地。
这样的孙予飞,让云清感到无比的厌恶,眼前的女人,她却有了一丝的同情,她甚至感谢这个女人,要不是她的出现,她或许不知到什么时候才能看清孙予飞的真正面目。
是什么,让他变得面目全非?
女人靠近了他们的桌子,与孙予飞面对着面。
孙予飞被突如其来的人吓了一跳,缓过来后只剩下了愤怒:“你来干什么!”
女人的眼泪在见孙予飞之前早已抹去,精致的妆容肆无忌惮的笑着,仿佛刚刚的话她从不曾听到过。
“我来干什么?”女人挨着孙予飞坐了下来:“我来看看承诺要给我幸福的男人,在跟谁约会啊。”
云清的手指摩挲着杯壁,静静地看着女人的表演。
女人望着云清,声音清脆又响亮:“我说过,这个男人配不上你。”艳丽的指甲点了点男人的脸颊:“也只能配配我这么脏的女人,你说是吧?”
云清当然不会回答她的话,突然升出一股莫名的情绪来,对于这个女人的行为,她颇为意外。
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自成一体的故事,旁人无法知道,便也无法理解。
“你闭上你的嘴吧!”孙予飞的怒气终于爆发了:“你算老几你配得上我?什么东西!”
“我算老几我不知道。”对于孙予飞的谩骂,女人不但没生气,仍旧一脸的笑容:“我只知道,如果你抛弃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那你的这辈子,也基本完蛋了,你要是不相信这个孩子是你的,等孩子生下来,可以验的嘛。”
“什么意思?”孙予飞顿时矮了半截儿。
“意思就是。”女人把头靠在了孙予飞的肩膀上:“你放心,这孩子一定是你亲生的,我这人呢,没什么别的本事,只有一样,那就是有仇必报,或许不久,你的那些朋友啊,领导啊,同事什么的,都会知道真正的孙予飞是什么样,你想想,到时候,还有哪个公司敢要你呀?你这么多年的努力不就白费了?”
“你!”孙予飞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别气别气。”女人的手在孙予飞的胸前抚摸,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我就是随便说说,提醒提醒而已,你要是兑现了你当初的那些甜言蜜语,那这些事,是肯定不会发生的。”
简单粗暴,将男人制得服服帖帖。
云清看到孙予飞的拳头攥得很紧,可以想象他现在的内心有多暴乱,她甚至担心,孙予飞会不会对这个女人怎么样。
最终料定,他不敢的。
他不敢真的对这个女人怎么样。
一个豁得出去的女人,是可怕的。
所谓的恶人自有恶人磨,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云清跟孙予飞生活了六年,一直被动和小心翼翼的活着,眼前发生的一幕,让她生出了一丝幸灾乐祸。
孙予飞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在了一个无辜的杯子上,透明的玻璃杯被他狠狠地砸在桌子上,瞬间支离破碎,周遭的人纷纷侧目,看着一个满脸怒气的男人冲出门去。
女人并没追上去,只是没有了刚刚的笑意。
云清忍不住问了一句:“知道他什么样子了,为什么还要跟着?万一他真的打你了怎么办?”
女人表现得很无所谓:“他不敢的,这种男人,就是个窝里横,真的有什么事,怂得比谁都快。”
云清以沉默代替了对这句话的肯定。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云清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或许是内心残留的那点情感吧。
“你可真傻。”女人笑了起来:“谁都有劣根性,只不过有些人用强大的修养抹去了他的劣根,而有些人,从一开始,就没有休养这个词,他只是为了某种目的而刻意的掩盖,但终有掩盖不住的那一天,孙予飞就是后者,只不过你太爱他了,所以轻易地忽略了他的缺点。”
这番话,让云清很佩服。
这个女人活得很简单也很通透,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便想办法去得到,看起来不择手段,但似乎又藏着不为人知的善良,或许所有的人都瞧不起她,但她依然在努力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