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听之后,沈瑟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方律师?”
方进觉得喉咙有些堵得慌,先前那脱口而出的感谢的话,此时竟有些难以开口。
“沈瑟啊,你最近身体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
“哦,那就好那就好。”
沈瑟直觉他有些吞吞吐吐的,便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啊……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找你聊聊。”方进挠了挠后脑勺。
沈瑟这就觉得奇了怪了,什么时候方律师还是这种性格了,他不是一直风风火火的,行事比谁都干脆利落嘛。
难不成是前阵子受到的打击还没缓过来?
想了想,她说:“方律师,假的成不了真,不管外界怎么说,我都相信真相早晚有一天会水落石出的。”
方进真的觉得心头都酸酸的,都什么时候了,沈瑟还只想着来安慰他。
“之前你说过,要调查这件事,就从那个女人入手,我以为你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你还真的查到了。”
原来他都知道了,沈瑟心道,孔向前这人果然就是嘴快,当时明明让他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方老大的,省得后者胡思乱想,结果该知道的还是知道了。
事已至此,她也没什么可继续隐瞒的,于是说:“我只是想试试看而已,不过目前只是查到了那个女人的行踪有可疑,暂时还没找到她的行踪。”
方进的声音有些哑:“没事,找不到也没关系。”
沈瑟先前在住院的时候,除了考虑自己的事情之外,还抽出不少时间来复盘这件事,加上请的私家侦探查到的信息,她大概可以决定,这次事件的发生,并非偶然,也并非无缘无故的一个小姑娘挑起来的,在这背后,应该另有隐情。
不过这只是她自己的感觉,对不对尚且不知,她也不想让方进想太多,因而就没有告诉他,只想着等查到的讯息更多些之后再同他商量。
如今听他这么说,沈瑟以为他对追查下去没有什么兴趣,于是便问道:“方律师,你不想知道真相是什么吗?”
方进恢复了先前乐呵的样子:“害,知道了能怎么样,我才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呢。”
原来如此,沈瑟还以为,这件事对他来说是心里的一根刺,要是不彻底拔除,会一直存留在他的心里呢。
既然他这么看得开,好像她再坚持下去也没什么必要了。
“如果你觉得不重要的话,那我就不再查下去了?”
“不用了,真的。”方进说,“沈瑟,不用替我做这么多,你现在最应该考虑的人是你自己。”
“哦,没关系的,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情可做。”
关于沈瑟的近况,以及她跟程绍仲之间的变故,方进知晓的并不是很清楚,可他却隐约察觉到他们之间好像有什么问题亟待解决似的。
只专注自己的事情都来不及了,这丫头还费心去替别人解决麻烦,真是有够傻的。
顿了顿,方进最终还是多嘴问了句:“你跟绍仲,你们现在……一切都好吧。”
沈瑟垂下眼睫,低道:“嗯,他很好,我也挺好的。”
“那你们结婚的日子定下来了吗?”
沈瑟转头看向窗外,过了会儿,才又应道:“这个还没有,我现在在老家,他的工作也很忙。”
方进的提问都是“你们”,而沈瑟的回答却是“我和他”。
再神经不敏感的人,此刻都该发觉到,两人之间是真的出现了一些问题。
其实方进看着挺热心肠似的,但他对待跟自己无关的人是极冷漠的,尤其是与自己亲近之人的对立面的存在,更是毫不手软。
按理说,他作为程绍仲的兄弟,不管何时何地,都该是无条件地站在程绍仲的一边,无论后者是对是错,他都该默认是对的,是理所应当的。
可是现在,他却说不出任何袒护程绍仲的话,也没办法横下心来,从程绍仲的角度出发,质问是否是因为沈瑟的原因才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方进有些为难,准确点说,他很为难,因为他心里的天平在摇摆不定着,无论向哪一方加砝码都是不对的。
沈瑟不晓得有没有察觉出他的复杂心情,她只是觉得这件事没什么可难以启齿的,她不会主动去说,但方进既然问起了,她也不介意告诉他。
“我跟他决定暂时分开一段时间,互相给对方一点空间,去考虑清楚一些事情。以后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不会恶言相向,对待我们共同的朋友,也还会跟以前一样,所以方律师你不要有任何的顾虑。”
方进想笑笑,却发现笑意有些干涩:“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之前你们在一块多好啊,没人比你们更适合对方了。”
沈瑟也无声地扯了扯唇角:“我也不知道诶,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
“难道是绍仲他……”
“没有,他没有做错任何事情,都是我的原因。”
方进重重叹了口气:“你别都揽在自己身上了,弄成这个样子,肯定是双方都有责任的。我只是觉得很可惜,你们经历了那么多才在一起,怎么就……”
沈瑟已经能够预知到,如果所有人都知道了她跟程绍仲的近况,其中的绝大多数都会跟方进是同一种想法:可惜,太可惜了。
又不是不相爱,而且又一同克服了那么多的艰难才走在一起,怎么就在半路停下了,甚至要走散了。
沈瑟前段时间脑袋一直都是懵然的,面对很多事情的时候都是混混沌沌。
唯有这件事,在她的理智恢复清明之后,也依旧觉得自己没做错。
假装看不到裂缝,任由其发展下去,最终演变为无法跨越地一道鸿沟,那不是她想看到的。
她想要的结果是,在所有的物是人非里,她仍旧想抓住长久以来的那个梦境,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