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会的小吃很多,孩子们都是吃饱了回来的,只有严青栀还觉得饿,她斗笠一摘,一头扎进了厨房里。
君同月笑着摇头,指挥着孩子们把马车里的东西搬出来。
苏阖还在回廊上站着,听着一大群孩子蹦蹦跳跳的路过他,大声的叫他“伯公!”。
他也笑眯眯,挨个儿摸了一遍脑袋。
君同月把一些点心放到厨房里去,严青栀正坐在角落里吃凉面,恁大个碗,呼噜呼噜都快要吃干净了。
“青栀姐,我看大伯好像有话跟你说。”
君同月将东西放在灶上,回身和严青栀说话,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总有些不安。
严青栀点了点头,从放在窗台上的酱菜碗里夹出一块酱菜,一边点头一边吃的更快了。
没两口碗里的面见底,严青栀端着碗筷要去盆里洗刷干净,却被君同月一把接过。
“快去快去!我帮你洗了。”
严家的孩子太多了,为了避免打架,大家都是一视同仁,饭可以管够,但自己的碗必须自己刷,除了苏阖以外,所有人都不例外。
君同月刚开始还帮着干些活,后来被严青栀说了几次以后,也就放手让孩子们自己做了。
严青栀有些不习惯,总觉得吃完饭没洗碗好像缺点什么一样。
但她还没客套两句,就被君同月推了出去。
严青栀出了门就看见苏阖站在不远的地方看她,她蹦蹦跳跳的跑到苏阖身边。
“大伯,你在这干什么呢?阿蓉呢?”
苏阖看着她不怎么庄重的样子,深深的叹了口气。
“阿蓉在配药,如今已经四月二十八了,你准备准备,就要出门了!”
苏阖的话音一落,严青栀不禁沉默了下来。
她不是没什么想问的,而是想问的事情太多,才不知道如何开口。
苏阖年轻时身量很高,可到底七八十岁的人了,如今已经成了个老头的样子,缩的已经和严青栀差不多了。
想当初严青栀才那样小小的一点,带着一个更小的弟弟和一个不知道从哪捡来的营养不良的妹妹,到了如今严家这副光景……
苏阖很难不去感慨。
这是他第一次送严青栀出门,去奔赴一场未知的旅程。
按他所想应该再等几年的,再等几年严青栀的功夫更好,心智更加成熟,人也更加稳重……
可苏阖明白,再等几年他一样会觉得不够。
似乎长辈总觉得自己还有很多的东西没有交付出去,还能再燃烧自己的余烬为他们遮挡更多的风雨。
可事实上,遮蔽的天空不止挡住了风雨,也挡住了孩子起飞的路。
苏阖必须承认,严青栀进步最快的时间,是在她独自去入海川的时候,苏阖没有参与,没有陪同,可一两个月就让严青栀脱胎换骨,若非如此,那年年末他们去南荒的时候,严青栀又怎么可能与古家第一高手古榕对上都不落下风。
“那,那我还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取枪呢……”
严青栀心里也没底,能让苏阖这么多年都退缩不前,一提起来就如临大敌的人,她要说一点不慌是不可能的。
谷 但紧张之外,她还有些隐隐的兴奋。
自她从苏阖手里接过破云枪之号开始,她就幻想过许多次自己拿到真正的破云枪时的场景,这对于一个习武之人来说,是根本抵抗不了的诱惑。
“你要去的是云海洲南郡城铸剑山庄,不过你若是这样去了,也没人会把破云枪给你。”
“要想得到破云枪,你要一路高调的去,让他们知道新一代的破云枪已经出现了!”
苏阖担忧的语气之中莫名的带入了一丝丝的热血,他教出来的孩子,以十七岁的年纪,带着破云枪之名,正式踏入了江湖……
严青栀感受不到苏阖内心之中的火热,她已经有了新的苦恼。
晚上,她坐在自己书房的桌前跟严青竹传小纸条。
这世上想要扬名的人太多太多,哪里有那样容易,严青栀在这里经营了这么多年,哪怕不少人都冲着青园的名头而来,可她身上最有影响力的称号,还不是巢郡白祁书院的大师姐。
严青栀是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的,这江湖……她又没踏进去过,里面的人她一个也不认识,就是想要造势,都找不到合适的人帮忙。
这时候就不得不说主意还是严青竹的多。
他们两个人手里的江湖资源确实不多,但也没有严青栀想象的那么少。
虽然说严青栀这个名字,只在古家那个小范围之内传播,但苏青这个名字身后可还有不少的仇人呢!
这要是利用好了,扬名不过就是顺带的事。
两个人开始计划了起来,反正严青栀不需要认识什么江湖中人,只要江湖中人认识她就足够了!
这种事情实施起来一点都不难。
严青栀从空间里找到严青竹之前收藏的地图,打开以后拿出一张纸滕画了她需要的部分,而后顺着路线计划了一下,又把周围知道的门派都标记了下来。
之前那些人追的她四处乱窜,如今是时候报复回来了!
她看向窗外的眼神之中带着熊熊的战意,如果不是身边没人,她真想说上一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可惜这梗她说了也没人理解,连严青竹那个书呆子都理解不上去。
到了最后严青栀只能感慨一声。
“人生啊!真是寂寞如雪!”
严青栀走的很快,她将一笔钱交给了君同月,又嘱咐了家里孩子们几句,而后自己背了个装干粮的小包袱,带着枪盒牵了匹马便出了门。
除了苏阖坐在房顶上目送她离开,她拒绝了所有人的送行。
苏阖会担心她的安危,怕她遇到什么破不开的危险。
可严青栀却比苏阖乐观的多,她以前没有现在厉害的时候,就能带着一群孩子从入海川回来,别说现在厉害了这么多。
即便云海洲有高人,但那又怎样,打不过,她还跑不过吗!
两个人两种心境。
那天严青栀策马扬鞭跑出了老远,而苏阖则站在自家的房顶上,看了小半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