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掌柜垂眉低目,身体微躬,很是恭敬的样子,小秀则是紧紧的挨着老掌柜,满眼的忐忑不安。
只有严青栀,仗着自己现在年纪小,四下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不过还没等她将里面的情况扫视一圈,就听到身边突然响起了洪亮的一声。
“人证带到!”
毫无准备的严青栀当即被吓得一个激灵,小秀更是直接抱在了老掌柜腿上。
今日的大堂之中,上首除了严青栀之前见过的那张条案以外,下首两边各加了两个位置。
左侧坐了两位旁听的官员,看朝服品阶比正中那个年轻的县令还要高些。
右侧则是两个走笔如飞的师爷,他们严肃的记录着大堂上所发生的一切。
而原本应该坐在下首旁听的县丞和县尉,此刻正站在县令的身后,严阵以待的看着下面的人犯。
不过,要是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他们的眼角余光始终都在向着下首那两位上司身上瞟去。
而正中间的位置,则端坐着一个书卷气十足的青年县令。
青年县令一身官服簇新,年岁不大,容貌中上,端坐与正中的交椅之上,神态自若。
严青栀一眼扫过,与对方投来的视线一触即分,她连忙低下头去,连大堂中间的情况都没再打量。
同时心中暗自猜测,这位年轻县令,能在上官面前如此坦然,不是傻愣子,应该就是有后台的!
思至此,她又微微抬头看了左侧下首那两位一眼,那两人此时也转身看向了严青栀这边。
他们年纪都不小,脸上表情严肃,倒是看不出什么心思和底细来。
老掌柜不敢瞎看,便一直盯着严青栀,见她这样的反应,心中倒是敬佩。
他见过的人多了以后,反倒没有了以前的勇气,像严青栀这样的年轻感,他还是艳羡的。
不过,该提醒倒是也用眼神提醒了一下。
严青栀何其敏感,对方眼神飘过来的时候,她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虽然还想要多看看热闹,但到底没有辜负别人的好意,收敛心神,亦步亦趋的跟着衙役走到了大堂正中。
他们身后则跪着一排的人犯,严青栀只匆匆瞥了一眼,没敢细看。
三人在大堂站定,严青栀看着老掌柜拉着小秀与上面的人行礼,自己也跟着同样拱手深躬,一揖到底。
也是这几月,严青栀在高素身边拼命恶补才知道大赵对于跪礼十分看重,平常事情是不兴跪拜的。
到了现在明文规定的跪礼,也只有在大朝会的官员和祭祀时期的百姓才有要求。
即便是民见官,也最多就是揖礼,就像现在这样。
“小民孙福喜见过县官老爷。”
“小民言青之见过县官老爷!”
两人端端正正的行了一个足够三秒钟的揖礼,方才站起。
小秀跟着行礼后站起,还是贴着掌柜大腿站立,无声的张了张嘴,装作自己刚才也跟着说了话的样子。
不过似是见惯了她这样的孩子,倒是没有人为难她。
坐在上面的县令对于审案的流程很是熟练,一见人证带到,便开口说道。
“即是人证,你三人当知道,按照大赵律例,人证不得作伪包庇,胡乱指认。一旦违反,视情节轻重,也会得到相应处罚。轻者,罚款杖责,重者,斩首流放。”
“如此,你们当知事态紧要,万不可胡乱开口。”
这话不过就是例行公事,早先在记录证词的时候,师爷就已经说过这样的话了。
严青栀赶紧跟老掌柜一起微微躬身。
“小民自当遵从。
说完了利害关系,县令才开始询问。
“你们身后所跪人犯六人,劳烦指认你们所见的是哪些人,另将所见时间,地点,发生何事一一道明,不得隐瞒。”
听了这话,垂首而立的老掌柜和严青栀都不约而同的向着身后看去。
发现身后果然齐刷刷的跪着六个带着枷锁的男人。几个衙役,用棍棒压着他们的枷锁,使其跪在地面,无法站起。
严青栀表情平静,但心中却有了别样的猜测,对于案情她其实知道的不多,没有结案之前,也不会有人把消息散播出去。
她之前就想过,这个案件完成的如此漂亮,为什么结案的日期一拖再拖。
如今倒是明白了什么!
视线在六人身上转了一圈,严青栀已经将她认识的两位认了出来。
她抬头与老掌柜对视一眼,老掌柜微不可查的动了动手,示意让她先说。
毕竟三人一起过来的原因,就是因为严青栀才是主导的那个,而他和小秀,除了人证以外,更多是作为一个受害者的身份站在这里的。
严青栀微微颔首,对于这些场面早有预演,并不怯场。
她转回身,又给上面的几位拱了拱手,才开口说道。
“启禀县官老爷,身后六位人犯之中,我所认为二……”
说着侧过身体,将人犯一一指出,指完了人,才开始讲起了事情的始末。
“今年三月初八的傍晚时分,大雨将至,我与幼弟路过此地……”
严青栀又一次重复了她救人的过程。
“那人抱着孩子一路乱窜……我紧追不舍,直追到了后街巷中的一个路口……”
“……谁想,那里早有接应这位人犯之人,便是此位……”
“此人穷凶极恶,躲在转角欲要偷袭于我,试图阻拦我救人……”
“我不敢与两人硬抗,便静静守候,待得一人离开,才从转角走出……”
“……被我识破之后,便索性要取我性命……”
“我与他身份力量皆有差距,小民虽然习得武功,但因年幼,又学武不精,与其对抗实在难敌……”
“不得已只当以命相搏,双方之间互有损伤……幸得追来的守备及时赶到,方才堪堪救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严青栀将被美化之后又上了一层滤镜的剧情讲的跌宕起伏,引得身后百姓,时不时跟着她叹息抽气,就差给她鼓掌叫好了!
只有站在一边的老掌柜,很是意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