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华苑。
被丫鬟伺候着洗漱好的挽笙此刻只穿着中衣,倚在床头,她打了个哈欠,将手中的话本子随意扔在地上。
往床里靠了靠,她唤道:“阳春。”
半晌没有回应,她拧了眉,这死丫头又跑哪去了,拔高了音调:“阳春!熄灯啊。”
还是没有回应。
挽笙不耐的起身,正准备再次开口时,却见纱帘外有人站着,隐约看出是黑色的长袍,那身形分明是个男子。
困意一下子褪去大半,挽笙不由觉得心慌,她刚刚唤了这么半晌,阳春都没回应,莫不是已被这人杀掉了?
可究竟是什么人如此胆大?今日的宴席中还有皇帝在,就敢进她这主家小姐的屋子?她自问除了平日里爱玩一些,也没得罪什么人啊,如何能招来刺客?
眼下情形危急,她并不敢轻举妄动,却也想不出任何法子,莫非就在这等死吗?
脑子里思绪有些混乱,她只捏紧被子,根本想不出法子来,若是大声呼救,只怕会被立马杀人灭口,若是按兵不动,那人也可能不会留她活口,若是……
“君三娘子,冒犯了。”帘外的人似乎察觉到她已经发现了自己。
挽笙觉得这声音耳熟,试探道:“方…小七?温瑜?”
“是我。”
“你疯了?大晚上到我的房内来?”挽笙一时气急,亏她刚刚担惊受怕这么些时候,竟是不请自来的温瑜,“我和你还没熟络到如此地步吧?”
她知道温叔叔为人正直,不知道怎么有这样一个没有分寸的儿子。
“君三娘子放心,丫鬟被我支开了,并无人看见我。”温瑜道。
挽笙一愣,更按耐不住胸腔中的怒火,道:“那我才该担心吧。比起名声,我更在意性命。”
她起身下了床,隔着帘子道:“你对她们用的药?”
“不得已而为之,还望君三娘子再宽恕在下一次。”回答时,他气息有些不稳。
本想继续发作的挽笙也察觉他的异样,“你受伤了?”
温瑜还未回应,屋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她和温瑜立时噤声。
见屋内灯还亮着,那人敲了敲房门,开口:“三娘子,您这里可有什么奇怪的人来过?”
挽笙看了纱帘后的温瑜一眼,到底没有出卖他,斟酌一会儿,道:“什么奇怪的人?我要就寝了,你们这么多人吵什么吵。”
门外的人一愣,赶紧致歉:“属下方才巡查时见有人窜到了这附近,担心三娘子安危,才来问询,打扰了三娘子休息,实在抱歉。”
“行了,你下去吧,我这没什么奇怪的人。”挽笙又道。
了解挽笙的脾性,门外的人到底没敢多说什么,只应了一声便退下。
等人走远,挽笙才道:“温世子好大的脸面,今日来家父的生宴不辞而别,到了晚上才做贼一般的进了我的屋子。”
“怎么?做客人委屈您了,您还是喜欢偷偷摸摸的做贼?我如何担得起世子殿下的一句‘在下’,不知晓的人还以为你多懂礼节呢。”
一番奚落,却没有得到回应。
挽笙抬眼去看轻纱后的温瑜,却只见那黑影静静靠在她的木阁处,她出声唤道:“温瑜?方小七?”
那人依旧不动。
挽笙只觉得火大,想到他受了伤,又怕他死在自己的屋里,晦气不说,到时候她不仅名声不保,指不定还会摊上什么罪名。
于是赶紧出了内阁,看见温瑜正闭着眼一动不动,她走近,抬手去探他的鼻息,果真命大,还活着。
于是又去扯开他胸前的衣服,想查看他的伤势,可才刚刚触及,就摸到一片温热。
她收回手,一片血红,让她觉得心惊,屋内点着熏香,掩盖了他身上的血腥味,加之他穿着黑色的衣服,她方才只粗略一看,并未觉得有多骇人。
可自己穿的是白色的中衣,刚刚一触及他,白色的袖口便被染红一大片,可想而知他的伤势有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