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灵萱想做的这套衣服,上身是一件毛呢面料的黄色短风衣,跟八十年代衣服下摆有兜,遮掉半个屁股不一样,图样上的这件短装黄风衣的衣服下摆只到腰部,看上去就格外精神。
衣服里头配的则是黑色高领针织衫,下身黑色毛呢短裙,脚下搭配及膝的长筒高跟皮靴……这完全就是她在二十一世纪前世里冬春季节的惯常装扮,差的是没有后世的各种保暖手段。没有暖棉内衣,没有羊毛衫,也没有保暖丝袜,冬季也就能够在不冷的南方穿穿。
模特照片,是缪儿根据她的要求用西方美女为模板合成的,摆了个看起来非常酷的poss,看得杨灵雁倒吸长气,眼睛大亮,翻来覆去地盯了好半晌,半天诧问:“这靴子哪里卖的哦?没见过!”
“托京城的人买!”杨灵萱又撒了谎,其实靴子也是她用光塑机做的,吞掉了她三双新买回来的旧式黑皮靴,因为光塑机的尺寸限制问题,还不得不拆分成上下两截,中间用拉链接合。
“二姐想要的话,也帮你买一双?”杨灵萱热情推销。
出乎她的意料,杨灵雁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她:“还是不要了!太洋气!我穿着不习惯!不自在!”
杨灵萱算看明白了,杨灵雁的性格就是这般内敛,话不多,事不多,很安于现状,恨不得泯然众人绝不出风头的那种,要不是她实在喜欢做衣服,说什么也不会愿意跟着哥哥妹妹鼓捣啥公司假妻真爱。
杨灵雁埋头研究风衣和短裙裁剪图,让她看着衣服自己裁剪,她是不会的,但只要有现成的裁剪图,她就能看懂。一丝不差弄出来。她不清楚这些裁剪图根本就是衣服的正经设计图,只知道是妹妹的同学根据衣服弄出来的,把握不是很大的就跟杨灵萱说了一句:“先说明白了,裁剪图对不对,做出来才知道,如果哪里不对,我是没办法帮你大修改的啊!”
“二姐尽管放心去弄!”杨灵萱一笑:“我可迫不及待就在这等着了!”
杨灵雁点点头:“我先弄模板,晚上去厂里把料子拿回来,明天我轮休,正好专心做衣服。快的话明天晚上你就能穿身上了!”说着就翻找起制模板用的硬纸壳来。
杨灵萱在一旁看稀奇,在她看来,这一家子都好有本事!母亲做得一手好菜。父亲是技术人才,哥哥会修理电器,姐姐会剪裁衣服……哪像前世,父母亲貌似都没展露过什么家庭才艺,母亲做的饭菜口味一般般。父亲就会开车,别的不管什么东西出了毛病都是电话叫人来修,除了赚钱啥都不会的模样。
下午六点,厨房里飘出饭菜的诱人香气,走廊上脚步声近,杨祚明也下班回到了家里。他放下随身的公文包,从中取出几封信就高声喊:“萱萱!你的信!”
“哎!”杨灵萱答应着,跑去接过来看看。撇嘴放过了一边,拆都懒得拆。
杨祚明看不过眼的责备她:“年纪轻轻,就摆明星的架子,我看你这态度不对啊!”寒假以来杨灵萱的信件就没断过,那些信件他都看过。很多是东南各省市电视台寄过来的,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来函邀请杨灵萱出节目。都被杨灵萱以各种各样的借口推了不去。
“老豆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公司刚成立,忙着呢!”杨灵萱争辩了几句:“再说了,我就一个人,也没法拆成十几份不是?去这里不去那里的话,更加惹闲话,还不如都不去!”
杨祚明呛着茶水不同意:“别的电视台还好说,沪上电视台那是你去过的,说是你起步的地方都不为过,那儿的邀请你也不去?也太没点良心了吧你!”
“沪上太远了!太冷了嘛!”杨灵萱小声分辨,被父亲一骂,她也觉得有愧了,好在沪上电视台的邀请她收到的时候拒绝理由是母亲身体不好,不肯远离家乡跑那么一个节目,言辞很恳切很歉疚,相信那边那位张导演应该能原谅她。
“哼?”杨祚明瞪着她,总觉得这个女儿出名以后就变了,变得娇生惯养的模样,吃得比以前刁,穿得比以前讲究,家务事也不会主动做了,整天就想着赚钱、开公司!
杨灵萱心虚的干笑着重新拿起信,转身就走:“那我去好好想想该怎么做。”
出门碰到端菜进来摆桌子的林燕婉,宠溺的笑望着她:“咱们萱萱还在读书呢!那么远的地方,能不去就不去了!不过咱们县电视台的元宵晚会,不妨考虑考虑?”
“县电视台?为什么?”杨灵萱有点诧异,这么个小小的地方电视台,她是真的看不上。
也帮着端菜的杨灵雁经过她身边,贴着她肩膀在耳边小声说了一句:“妈想让你给她报仇呢!”杨灵萱刚想追问,却碰上了杨灵雁阻止的眼神,只好把话又缩了回去。
憋着满肚子疑问,一餐饭吃得杨灵萱抓耳挠腮坐立不安,猛盯着杨灵雁,看她吃完了,连忙把自己碗里最后一口饭也囫囵吞下,宣布一声“我吃饱了”,紧追着杨灵雁进了隔壁三兄妹的房间。
“那是三年前的事了!”杨灵雁知道杨灵萱的意思,不等她问就小声说了出来:“那时候县电视台刚刚筹建开站,启动那天电视台办了个欢庆晚会,邀请了很多单位的文艺队去参加节目浴火狂妃。咱们老妈那时还没办病退呢!领着电子厂的人就去了。”
“去了之后,不知怎么的,老妈就惹到了一个泼妇,那泼妇是狮子山电器厂的文艺主任,跟老妈不对付以后,处处挤兑电子厂的文艺队,跟电视台领导说了很多老妈她们那个节目的坏话。”
“什么思想有问题啦、表演呆板啦、演员长得歪瓜裂枣啦什么的,结果老妈她们好好的节目,最后播出的时候被剪得几乎一分钟都不剩!之后连续几年,电子厂的文艺队就再也没上过县电视台的节目,反而狮子山电器厂那泼妇,领着他们的文艺队年年上电视。”
听杨灵雁说完原委,杨灵萱有点瞠目结舌:“就这么件小事?”心下却不怎么理解,老爸不是认识什么章副县长么?有这层关系,电子厂还能捞不着上电视台节目的机会?
杨灵雁白了她一眼:“小事倒是小事!可咱们老妈始终耿耿于怀,认为她不该惹着了那泼妇,害得电子厂的文艺队前途尽毁,几年都捞不着再上电视的机会,每每提起这事就要内疚自责个几句。”她赶着要去上夜班,说完这些就收拾东西匆匆离开了家门。
没多久杨凌天终于忙完一天的工作回来,自个儿端着老妈留给他的饭菜坐在自己书桌前,边吃边继续啃杨灵萱送给他的那些商业书籍。
杨灵萱趁机又去向他询问杨灵雁所说的,老妈和狮子山某泼妇的那段公案。
“什么狮子山电器厂的泼妇!”杨凌天的语气又不一样,有点哭笑不得的味道:“那女人我知道,性格是泼辣点,但也很能干,唱得一手好粤剧!她卢洁的名字在咱们县里蛮响的!客观来讲,电子厂的文工队水准真的比不上人家带领的狮子山电器厂文工队!”
“再加上最近几年,电器厂效益是越来越好,电子厂却在走下坡路,现在社会都在讲经济,谈发展,人家电视台怎么肯让亏损企业的文工队频频亮相?自然都选狮子山电器厂那种盈利单位上节目,亏损企业靠边站了!就老妈爱钻牛角尖,责任硬往自己身上揽,灵雁也跟着瞎咋呼,真是!”
杨凌天连连摇头,很看不上女人们心眼针尖儿小的模样。
杨灵萱觉得杨凌天说得比较贴近事实,想了想问:“那我怎样才算是替老妈报仇了啊?”
“灵雁的意思不会是想让你去扫卢洁的面子吧?”杨凌天猜测,再次摇头:“你能去出节目的话,我看也等于替老妈出那口无法上县电视台的气了!其实老妈主要还是想看你在电视上表演而已!”
杨凌天虽然对杨灵雁的报仇说法不以为然,却也支持杨灵萱上一回县电视台,多少能够了却母亲一桩小小的心愿,杨灵萱便心中有数了,没啥深仇大恨,母亲对此就是一个不甘心,不服气。
于是去找了找,果真从一堆信函里翻出了来自县电视台的邀请函。也不用回信了,第二天直接跑到县城里新公司所在的小楼,用公司电话照着信里的联系电话打了过去。
那边看来是原本没抱多大希望,忽然接到她的电话,乐得大喊大叫的,杨灵萱都在电话里听到接线的妹子在兴奋的回头喊领导了,没多会就换了个男的来,自称电视台的副台长贾立。
确认杨灵萱真的愿意出电视台直播的元宵晚会节目之后,这位副台长当即表示,一切报酬好商量,按照最高标准来,并且演出当晚派车接人,给足了杨灵萱的面子。
自己的名气有这么大了么?好像朵城的磁带节前才刚刚销售到这边而已吧?还有,这可是八十年代,听说这年代的歌手都没啥地位,电视台方面根本用不着这般对待歌手啊?杨灵萱疑惑了片刻,最后把对方如此热情的原因归结为,对方是怕被她放了鸽子。
不管怎么说吧!剩下来她要做的就是演出准备了,最起码,得把荒了好些天的嗓子再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