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复如常的周岄清跟商陆对坐在一四方桌的对立面,商陆问她,“你刚是不是已经找到血灵所在的方向了?”他停顿了两下后,猜道,“高阳王府?”
周岄清垂了下眼,算是认同了商陆的说辞。
商陆长呼了一口气,“找到了就好,要是没找到,你或许还要再施一次这血禁术。”这术法虽对施术之人没什么损伤,但这术法生效的时间漫长,自上次袁玉仪找上门,周岄清开始施术开始已经过去了近半月的时间,要不是今天舒桐的这一受伤,让术眼一下子吸了个饱,就凭着这方圆十公里外的轻微血气,这血禁术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成。
“照这么看来,今天这遭还真是福大于祸了。”他说。
周岄清一言不发,横着眉坐在他的对面,静静的打量起了他。商陆怕她发现他身上的异样,撂了一句,“明天我陪你去。”后就匆匆忙忙的跑回了前院。
一进前院大厅,苦守许久的鹭菱便从门外一个激灵的窜到了他身前,这突然出现的人影着实把他这颗才受过重创的心吓的不轻。
魔族鹭菱生来体弱,于一百岁生辰那年,更是因为私出秘境而被游离在魔界之中的怨怼之念给打成了重伤,要不是身为上古神草的商陆切灵根相救,她恐怕早就魂飞魄散不存于六界了。
也是因为数百年前的一场救命之恩,鹭菱跟商陆之间有了特殊的联系,所以,当她普一看到商陆,就愕然惊呼,“大人,你的灵根怎么受伤了?”她旋即想到他刚才去的地方,质问道,“大人是为了救周岄清才损伤灵根的?”
前院与后院虽隔了几条长廊,但商陆犹怕周岄清会借用法术探听他所说的话,所以在面对鹭菱的追问时也三缄其口,半点不肯透露。冰台色的足履不带停留的迈过她的身前,径直走向屋内。
鹭菱踱步追上,“就算大人不说,鹭菱也知道,大人灵根受损一事肯定与那周岄清有关。大人~”她撒痴扮娇嫩的绕到他的左边,“大人干嘛非要对那块破石头那么好啊!她压根没心,她是不会记得大人对她的好的。哪像鹭菱,对大人的救命之恩那是铭记于心,日夜回想,就怕那日的细节忘了一点。”
“我对她好,那是因为我喜欢她,至于她记不记我的好,那就是我跟她之间的事了,我个事中人都没觉得怎么样,要你在这儿给我抱不平。”商陆坐在内堂的一张雕梨花八仙椅上,随手拿起桌案上的一个红皮果子,“咔嚓”咬了一口,又道,“你呀,要是在这凡间玩够了就还是乖乖的回你的魔界吧,免得你那一对老双亲隔三差五的就派人来打着拜访我的名义看你。”
鹭菱翻坐在他身旁的另外一张雕梨花八仙椅上,也学着他模样的,拿了个红皮果子递到了嘴边,轻咬了一小口,她说,“我才不回去呢,魔界哪有这儿好玩啊,那里的魔每个都对我恭敬的很,小心翼翼的连个大气都不敢出。哪像这儿,三五不时的还有小姑娘在我跟前打架,大人你不知道,今儿那两姑娘打的可凶了,拔簪子,扯头发的,也是活该她会把耳朵弄伤。”
三个大口解决手里的红皮果子,商陆把吃干净的果核瞄着窗口,就抛掷到了窗外的空地上,他拍了拍手,放下高翘着的脚,盯着门口处,露了个极渗人的笑。
鹭菱的头皮有点发麻,遂问,“大人这是打算去做什么?”
三分讥冷,五分森寒,他说,“吃饱了,该去找人算账了。”
算,算账?鹭菱只敢愣神一刹的连忙跟着他去那些小姑娘的住所。大人要算账的对象,不会是那几个打架的小姑娘吧!她跟在他身后,一个劲的劝道,“大人,我听闻这凡间有一个词叫怜香惜玉,你这身为七尺男儿的,不好明着欺负她们吧?要不,要不咱们先回去,想个折磨人的办法,暗着来?这也不会损伤您的一世英名。”
他脚下步伐一滞,驻足回首,“你也说了,你是从凡间听的,我可不是什么凡人,所以怜香惜玉一词规定不了我,至于我的一世英名,那是啥?我有过那玩意儿吗?”
鹭菱见说不动他,赶忙在脑海里想能拦住他的方法,可想来想去,冒出的竟都是同一个人,周岄清,怎么会是她嘛!不要,她死也不会去叫她的。算了算了,不就是因果嘛,大人要是真为泄怒火打杀了这几个凡人,造了因果,那她就多替大人去魔域里杀几个作恶多端的妖魔还了好了。
嗯,就这样!
前院的一个小花园里,十几个面容娟秀,平均年龄不足十五的小姑娘被商陆的一嗓子给吼的乖巧的站成了一排,由矮到高,依次站立。
商陆铁黑着脸问她们,“今天打架的哪几个?都给我向前一步站出来。”
才有力气的舒桐听到商陆的这一声质问,不情不愿的从队伍里向前迈了一步。她捏着袖口处的小兰花,两条细长的眉毛拧巴到了一起,早知道就在屋里装睡了,反正她今天也受了伤,昏迷不醒也说的过去。等今天过去,等公子气消了她再去找他赔罪,不比现在当着众人的面被公子斥责的好。
跟她有着一样躲过今天,改天再去找商陆请罪心理的还有书月。她们二人就像两个霜打的茄子一般,蔫儿吧唧的站在队伍外。
“就是你们啊!”商陆端详着走出队伍的两个人,只觉得自己过往对女子的认识都太过浅薄了,这两个,一个是他从一山匪手上救下来的良家小姐,只因家里觉得她被山匪掳过,肯定已失贞洁,她悲愤难当便想抢了他的随身佩剑自刎当场,他觉得她的身上很有一股子气性,又觉得这等气性正是周岄清这是石心石肺的人所没有且不知的,这才把她带了回来,就想着周岄清能近朱者赤,得她的气性渲染,也能有三分人的气性。
回来后,他就给她按资排辈,取了个叫“书月”的名字。
这另外一个么,来历就更简单了,就是一般话本子的桥段,花楼头牌不堪受欺,跑到高楼之上,企图一跃而下结束如纸性命。他救她,是顺手做好事积功德,也是觉得她长得不错,一手琵琶弹得也不错,放在院子里,周岄清闲暇时也能传唤到后院,听一耳朵琵琶缓解缓解修炼年岁的枯燥。
这院子大多的姑娘,他在救她们的时候起的都是差不多的心思,都是觉得她们或善厨做点心,或能歌善舞,或会吟诗作画,总而言之,是定有一技之长,而这一技之长恰恰是可以取悦到周岄清的,是因为这样,他才不嫌她们聒噪的把她们归置在了半月小筑。
哪曾想,今日却是这帮蠢货,差点害了她。
他盯着眼前的一片莺莺燕燕,烦的没了想教训的心思,挥了挥手,捻着决叫来几个魔差后,吩咐道,“把她们都打包扔到西城外的那个庄子里去吧。她们中要是有想要走的,你也别拦她们,给她们一人十两银子放她们离开就好了。”
“公子,公子,舒桐知错了,舒桐往后纵是受了天大的挤兑也再不出手伤人了,还请公子不要赶舒桐走,求公子了,公子~”未语泪先流,站在一旁只认为看了许多凡世间话本子的鹭菱,此刻都不得不赞叹一句这位舒桐姑娘的演技之拙劣,用词之不当。
她这是真当大人跟那般色迷心窍的凡夫俗子一样了吗?见了她这要哭不哭的眼神就会心软?真是个笨蛋。这时候,真心的忏悔与道歉不比口口声声说错了,却把错一个劲的往别人身上推要来的好?
大人赶她们走这一举动,简直是无比英明。
第二天一大早,商陆就带着鹭菱穿戴整齐的蹲守在了后院通向外面大街的院门口。
周岄清扫了他们一眼,问,“你们这是?”
不等商陆开口,鹭菱就一脸傲慢道,“听说你今天要一个人去高阳王府,大......我怕你一个人不安全,所以,我们跟着你一起去。”
商陆也适时道,“对啊,你不会忘了吧,昨天你可是答应了我的。”
昨天?她有答应吗?就在她皱眉回想的那一刹,商陆又说,“昨天我说要跟你一切去高阳王府的时候,你可没拒绝我,在凡间,没拒绝便就是半个应允,你,不会是要食言吧!”
周岄清抛开回忆,淡淡道,“不会。”
“那就好。”商陆领着鹭菱快步跟上她的身影,长街上,炊烟袅袅,热腾的包子在此起彼伏里的叫卖声里显的格外好吃,鹭菱揉了揉咕噜直叫的肚子,可怜巴巴的给商陆使了两个眼色。
会错意的商陆以为鹭菱这是在给他支招,当下就端着笑脸的往周岄清的身边凑了过去,“我看这街上大清早的卖的东西还挺多,你早上起来还没吃饭吧,要不要先吃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