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心悠是在一阵阵电话声中苏醒过来的,白皙的小手从被子里探出来,好不容易抓到了放在床沿边上的手机。舒残颚疈
“喂……”慵懒的声音通过电波的传递,传到了华闫峰的耳里。
刚下飞机的华闫峰忽略掉无数个催命似的未接来电,第一件事情就是打电话给她的小丫头。
听着她慵懒又夹杂着小性感的声线,华闫峰止不住地勾起唇角,浅浅一笑,“还睡呢?你是猪仙转世?”
“唔……”夏心悠半眯着眼眸,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半晌才慵懒地启口,伶牙俐齿地反驳道,“你才是猪!辶”
“醒了?”华闫峰轻描淡写地开口,似乎不介意被她说是猪。
夏心悠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呵欠,声音软软的,“嗯……好困……”
“我吵醒你了?”华闫峰宠溺地说道,眼低滑过一抹愉悦檎。
“就是,你看你连回去了也不让我睡个好觉!在这里折腾也就算了,回去也要折腾我……”夏心悠忿忿地开口,嘴角却噙着一抹愉悦的笑意。
“丫头,不带你这样说话的,爷一下飞机就给你打电话,知道有多少人等着我回电话不?”华闫峰浓眉一挑。
夏心悠努努嘴,“不带你这样吹牛的——”
“行吧行吧,我吹牛!”华哥服软了,其实他知道时间紧迫,根本没有很多时间和她谈情说爱,但是手就是紧紧抓着电话不舍得松开,想多听听她的声音,哪怕只是听到她的呼吸。
“你不是说有很多人等着你回电话么?”夏心悠故意揶揄他,其实她也知道他每天确实都很忙。
华闫峰揉了揉额头,沉吟半晌才开口,“那我挂电话了。”
“……”夏心悠急了,小心脏扑通扑通跳得有点儿强烈,其实还想听到他的声音,可是嘴上就是不说。
电话的两头都开始陷入了沉默,终究是需要有人主动先打破这份沉默的,男人嘛,总是要主动点的,于是,华哥开口了——
“想我了吗?”华闫峰低沉而暗哑,夹杂着令女人疯狂的致命吸引力。
夏心悠身子怔了怔,沉吟了半晌,嘴角的那抹笑容越发地灿烂了,勾起的唇瓣儿比那六月盛开的桃花儿还要美,还要动人,还要旖旎……
华闫峰得不到想要的答案,穷追不舍的精神继续发扬着,都说男追女,隔层山。这会儿,他们之间可不止隔着一层山的距离,此刻的他们隔着千山与万水。如果不是现代工具有了各种发达的交通,也许他们走上一年也未必见得到。
这使得华闫峰不得不抓紧时机,主动出击——
“嗯?不说就是想了……”
自从重遇了夏心悠,华闫峰觉得自己把此生的脸皮都花光用尽了,不过为了悠悠的心再一次被自己感化,一切的牺牲都是值得的不是?
轻轻叹口气,华闫峰微微蹙着眉,嘴角紧抿着,神色有点沉重,“说啊——”
电话那头的夏心悠却“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你想听我说什么啊?”
“说你想我——”华闫峰站在人来人往的机场里,周围有点嘈杂,但是他却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那心,是为了千里之外的女人而跳动的。而她,却在那边使劲儿地给他笑?
夏心悠听他的语气变得有些急促,也就不再逗他了——男人嘛,给他面子!
嘴角淡淡勾起,露出两个小梨涡,低低地开口,“想拉想拉……”
“真的?”华闫峰紧绷的俊颜随即舒展开来,像个孩子似的嘿嘿笑了起来,迷人致命的吸引力散发得越发强烈。
“你别老笑了,勾|引谁呢你?”
夏心悠脑海里瞬时就勾勒出一副他一脸春风得意的帅气模样,她最讨厌的就是他凭借着自己的那副好皮囊,让那么多女人拜倒在他身边的熊样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笑?传说中的心有灵犀一点通?”华闫风抿着唇,可是嘴角还是止不住地扬了起来。
华哥的心,连心尖儿都在颤抖,那是幸福的感觉啊!有多久没有感受到这种幸福到飞上天的感觉呢?三年!
华闫峰觉得自己的好日子就要来了,只要他赶紧地把自己手头上的事情解决好之后,就可以后顾无忧地飞回韩国,名正言顺地把她接回来,然后让悠悠为他生儿育女,过正常人应该过的生活,但却是他期盼了三年的心愿。
这幸福,看起来是那么的简单,可是却也不容易,上天真的会让华哥遂了这个小小的心愿么?
“你又笑!招蜂引蝶呢你!?”夏心悠眉眼一瞪,甚至可以想象到他一副邪魅浅笑的勾人嘴脸。
华闫峰彻底折服,无奈地扶着额头,“丫头,你怎么现在变得这么精明了?连我在做什么你不用看都知道。你以前可不会这样啊……”
“是吗?觉得这事必有蹊跷了吧?开始怀疑我的身份了不是?说吧——此事你怎么看?”夏心悠语气坦荡荡。
“怀疑你的身份?”华闫峰笑了笑,嘴角抿着,语气却带着玩味,“那岂不就是怀疑我的智商?!虽然吧……你现在确实是变得没有以前那么温柔,没有以前那么乖巧,也没有以前那么……那么紧……”
那么紧?!
夏心悠先是愣了愣,接着是心口起伏微微发怒,最后是怒喝——
“说什么呢你!?信不信我画圈圈诅咒你!”夏心悠气咻咻闷哼哼地开口,这大概是她能想到的最歹毒的伤害别人的方法了。
“满脑子坏思想,这才三年了,你这脑袋瓜子咋滴就变得这么邪恶了呢?!”华闫峰不徐不疾地开口,一出机场门口就看到了blue停靠在机场出口处的车子,blue恭敬地朝华闫峰挥手,打开了车门,让他上了车。
电话这头的夏心悠小脸早已涨红,跺了跺粉嫩白皙的脚,气急败坏地开口,“那你说我没有以前那么……那么紧……怎么说话呢你!我怎么知道它紧不紧,我又没对它做什么!?”
“行了行了,别跺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华闫峰坐进了车子,blue踩下油门,黑色的路虎迅疾地在马路上疾驰起来。
“那你是哪个意思!?你不说清楚……我就……我就跺给你看!”夏心悠恼了,小脸皱成了一个愤怒的核桃。
“别啊!傻丫头,跺坏了我多心疼是吧?我不是说那个紧好伐?你在我心里是最好的!最紧的!”华闫峰将前面开车的blue完全当成了透明,声音软绵绵的,还夹杂着一丝从未在blue面前表露过的温柔。
坐在主驾驶位置上的blue着实华丽丽地震惊了,惊呆了,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僵住——
不过好在平日一直训练有素,早就让他练就了不露声色的表情,所以即便是听到了再令自己瞠目的话语,blue依旧淡定地握着方向盘,黑色的路虎掌握在他的手下,平稳迅速地疾驰在a市的马路上。
电话那头的夏心悠却暴怒了,声音也提高了八度,怒火焚烧,“臭男人,你还说你不是那个意思,那你现在又说我是最紧的?我讨厌你,我不理你了,我要留在韩国,我一辈子都不回去!你自己过日子去吧……哼!”
“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丫头,我真不是那个意思,你听我说——我刚才是说你没有像以前一样那么紧张我……”华闫峰语气有点急促,心里是那个纠结啊,真怕她一个不爽之后,真的永远都不回来了。
blue彻底地傻眼了,愣愣地握着方向盘,眼睛瞬间就失了神散了焦距,向来冰山不苟言笑的老板竟然也会和别人道歉,这电话里头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夏心悠听了华闫峰有点的解释之后,依旧气咻咻地喘着口气儿,反正这口气她就是咽不下去,臭男人实在是太过分了——
不紧了还不是他弄的?做过的坏事自己怎么就不承认了?还怨她?这几年她何尝不是为着他守身如玉?现在翻脸就不认……
可是华哥还真就不是那个意思,说话说一半真是容易害死人!
华闫峰深深地尝到了苦头,可是夏心悠可还在气头上,他只能暂时放下面子,完全把车厢上的blue当成了小透明,对着电话轻声细语地安慰着:
“悠悠,你别胡思乱想,我发誓我真的就不是那个意思,我有那么笨吗?抬起手打自己的嘴?我明明知道要是那样说了你是会生气的,所以我不可能是那个意思!”
“……”夏心悠气咻咻横躺在大床上。
“别生气了,你最紧!相信我!”华闫峰像哄孩子一样地哄着他。
blue只听得一愣一愣的,什么紧不紧的!?老板去了韩国一趟之后,连说话也变得这么有趣儿……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夏心悠越听他解释就越来气儿。
华闫峰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低沉地说道,“那我就不说了,丫头,我回公司了,晚点儿我再打给你,你起来吃点东西,赶紧把你那边的事情给我了解了,好好等我啊——还有,你今晚就别回你哥哥家了,危险!”
“你才危险!”夏心悠猛地打断。
“悠悠,他真的危险,你是女人,你根本不知道男人心里是怎么想的。你听我的,别回去好么?就在别墅里等着我,嗯?”华闫峰浓眉紧紧地拧着。
夏心悠低低地“嗯”了一声,表示同意。一来是不想让他因为自己而再次耽误了公事,二来是脑海里蓦地想起了宇霖哥上一次强吻自己的场景,身体止不住地打了个颤。
她是打心眼里感谢宇霖哥哥,也爱着宇霖哥哥,但是由始至终也仅仅只是兄妹之情,她不希望有任何人去破坏这一份她难得的亲情。
经历了那么多,回首才发现,有时候,亲情远远比爱情来得可靠隽永。
只是爱情带来的那份悸动,却是从亲情里无法体会到的。否则,也不会这么多人甘心情愿往爱情里飞蛾扑火不是?
华闫峰听到她同意了,紧紧蹙着的浓眉舒展开来,一张俊颜看起来越发地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悠悠,那我挂了,你今晚等我的电话。”
“嗯,你好好工作!还有……你也去找点吃的东西垫垫肚子。”
夏心悠知道他一定不会先挂电话,于是说完边挂掉了电话。
“嘟嘟嘟——”的声音传来,华闫峰嘴角噙着一抹愉悦的笑意,眸底滑过一丝幸福的光芒,恋恋不舍地挂断了电话。
正开着车子的blue透过后视镜,看着这诡异的一幕,视线停留在他嘴角噙着的那抹复杂笑容上,心尖儿都颤了——
这……这实在也太诡异了!
老板有三年没有过这样的笑容了,自从那个叫夏心悠的人消失了之后,他就从未有过……
*
城市的霓虹开始亮起,街道两头都是绚丽的光景,透过玻璃窗打在华闫峰蜜色的俊脸上,投射出忽明忽暗的光线,华闫峰深邃的五官越发地凸显,透着致命的魅力。
blue一如既往地沉默,开车,专心做着自己的事情。
他永远都是这样,即便是天塌下来也只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
华氏这一次的损失非同小可,如果是susan,早就喋喋不休,紧张兮兮地说个没完没了了。
可是blue没有,他当然知道这两天华氏的股票跌得厉害,整个公司内部早已人心惶惶,每一个高层都在倪尔东的带头之下,对华闫峰的总裁位置虎视眈眈。
可是那又怎样?作为一个助手,他再着急也是没有用的——何况blue绝对相信华闫峰绝对有反败为胜的能力。
在华闫峰身边的十年时间里,亲眼看着他面对起起伏伏的商战,华闫峰哪一次不是有惊无险地度过来了?
“华氏”可以说是从华闫峰接手之后才彻底变得强大,开始走向国际的,总裁职位也绝不是倪尔东随随便便就可以推翻的。
“开收音机——”
华闫峰抬起手腕,望了望手腕上的表,刚好是六点半,此时正是《财经播报》的时间,关于华氏的消息,如果不出所料,一定得上头版头条了。此刻的华闫峰,说话的语气与刚才截然不同,带着冰冷凛冽的寒意,和惯有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blue心底暗笑了两声,透过后视镜偷瞄了一脸紧绷的华闫峰,真想开口说——老板,您这情绪波动起伏也忒大了点儿吧?
不过,这话永远都没有机会说。
《财经播报》传来了女播音员咬字清晰的话语,从车上的音响处传来——
“据本报记者最新调查得知,从本月一日起,‘华氏’集团股票走势一直不断下跌,今日开盘不到一小时,已经对外对外宣传涨跌不放量,很多手中持有华氏股票因为来不及抛掉,纷纷要求‘华氏’总裁出来解释。据记者了解,‘华氏’集团华闫峰连日以来一直没有露面,让众多手中持有股票的股民忧心忡忡。据知情人士爆料,‘华氏’总裁华闫峰因为无法面对这场困局,已经逃至国外了……”
“跌停不放量?倪尔东这个老狐狸可真是用心良苦,他真的想要来个同归于尽?”鹰隼狠戾的双眸迸发出危险的光芒。
华闫峰低低地冷嗤一声,浓密的眉毛微微拧着,望着blue,“收到手的股票有多少?”
“susan已经调出了公司的所有流动资金,以不同的名义去回收股民抛掉的‘华氏’股票,可是抛掉的数量实在太庞大了。而且似乎有另外一个人在暗处,一直偷偷地收购着‘华氏’的股票。从对方的财力来看,绝对不比我们的差。因此在这次行动的时候,我们也受到了阻碍,现在susan正忙得焦头烂额。”blue一边开着车子,一边简短地汇报着,语气淡淡。
华闫峰拧紧的浓眉却蹙得更紧的,声音低沉而暗哑,“查出是谁了么?”
“正在调查之中!不过完全可以排除掉倪尔东的可能。”blue恭敬地说道。
“是……许贞?”华闫峰狐疑地开口。
“有可能!”blue谨慎地回答,没有实质证据之前,即便有再大的可能,他也不会妄下判断。
华闫峰低低地“嗯”了一声——敢与他正面作对,又有这个能力的人,除了许贞还有谁?!
冷冷嗤笑一声,华闫峰涔薄的嘴角勾起——她终究还是那么地恨爸爸?一定非得要置“华氏”于死地么?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放过她,可是她的心里永远只有仇恨,只有仇恨……
为什么呢?华闫峰连杀人之恨都可以放下,为什么她那么执着?
如果哪一天她知道了真相会不会无法承受……?
华闫峰眸子一冷,紧紧地攥着手掌,骨节咯咯作响,鹰隼危险的眸光扫过急速奔驰的街道。
*
傍晚六点半。坐落于城市cbd最中心的“华氏”大楼灯火通明,却到处充斥着沉闷的气息。
《财经播报》的新闻一播出之后,快要准备下班的员工们一瞬之间就炸开了锅。
议论纷至沓来,尤其是在八卦的女同事之间——
“我听说华总的位置坐不稳了!股东大会的人已经决议要弹劾掉他的总裁位置了。”女员工a说道。
“啊!?为什么啊?华总不是华家的大公子吗?难道他不是‘华氏’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某个刚刚加入“华氏”的女员工b插话。
“咳咳,你孤陋寡闻了吧?‘华氏’是股份制,不是家庭企业,股东的权力才是最大的。不过就算华总不做咱‘华氏’的总裁,凭借着他手里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他照样是不愁吃不愁穿的‘富二代’啊!长得又帅又高,家里还这么有钱,啧啧,真是让人羡慕嫉妒又崇拜……”
“你就少做你的春秋白日梦了,你不知道华总到现在还在等他的未婚妻吗?”女员工c受不了她一脸花痴相。
“切!他的未婚妻不是早就失踪了吗?说不定早就死了!他没娶我未嫁,为什么不可以!你妒忌我年轻漂亮还是处|女是不是?”
…………
“咳咳——”
一声清冽低沉的男声划破女人们讨论得激烈的空气。
女人们惊愕地转身,一个回头,找到声源——发现是在公司向来清冷孤高,从不与人多说一句话的blue。
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立在他的身旁,俊脸紧紧绷着,全身上下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但又散发出王者的高贵。
有一种人,只要一站在人群中央,天生就会有一种高高在上的领导气质,而华闫峰,无疑就是这一类人。
抬眼望去,女员工们忐忑地起身站立,焦虑不安地你看看我看看,迟疑了半晌之后才恭敬地开口打招呼,“华总好——”
华闫峰双手插在裤袋里,面无波澜地抬起修长的脚,径直走过去,绕到她们身旁的时候,脚步忽然停住,语气带着一贯的凛冽和低沉——
“下班时间你们想说什么我不介意,不过……”华闫峰嘴角抽了抽,面无波澜的神色微微一变,眸底扫过一丝不悦,“不要让我再听到关于任何议论我未婚妻的言论!”
话落,没有片刻的迟疑,脚步抬起,朝着总裁专用的电梯走去。
*
“叮——”
总裁专用电梯门忽然打开,华闫峰浓密的睫毛微微敛下,看不出眸底的情愫。
此刻站在电梯里的男人,圆润的脑袋,发胖的身形,布满皱纹的眼角开始映入华闫峰高大挺拔的身影时,他身子不淡定地颤抖着。
身旁那抹清丽脱俗的身影,倒是很镇定地攫住了那只肥胖的手,不露声色地拍拍他的手臂,仿佛在给他暗示——
“别怕,这本来就是属于你的电梯!”
华闫峰始终没有抬眼,敛着睫毛的他,光是看着眼底出现的两双一男一女的鞋,就知道此刻站在自己眼前的是倪尔东两父女。
神色无澜,面不改色,华闫峰半晌才抬起眼眸,无论如何,倪尔东是爸爸的朋友,也是自己的长辈,虽然一直都知道他对“华氏”居心不良,不过应该给他的尊重,他绝对是一分不少——
“叔叔,这么巧?”华闫峰涔薄的嘴角勾起,淡淡地往上一挑,带着从容,冷静,还夹杂着一丝看好戏的玩味。
倪尔东被女儿缠着的手微微颤抖着,神色遽变,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僵硬,肥厚的嘴唇不自然地朝上,声音有些不自然,“侄儿啊……你……不是说你去出差了吗?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倪尔东在公司,从来不叫他“总裁”,华闫峰也习惯性地听着他叫自己“侄儿”,就当做是对自己死去父亲的尊重。
嘴角撇了撇,华闫峰眸光一变,嘴角噙着让人猜不透的笑容,“哦?叔叔似乎不怎么希望我回来?”
倪睿思黑白分明的眼眸,呆愣愣地望着俊脸紧绷的华闫峰,涔薄的嘴角上挂着的那抹笑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眼底透露着掩饰不住的琉璃光泽——不管他对她如何绝情,她依旧像小时候一样那么爱慕着他。
倪尔东嘴角一僵,眼角不经意地颤了颤,有点木然地开口,随即佯装大笑起来,“怎么可能呢?事情办完了就该回来!这里才是你的家!不过这会儿,公司的员工都下班了,侄儿,你回来就该回家好好休息,公司的事情交给我处理就可以了!”
“请问倪总监,关于公司股票跌停这件事情,您处理得怎么样了?”华闫峰目光静静直视着他,带着逼人的凛冽。
倪尔东有点错愕地愣住,心里直哼哼,嘴角却淡然地往上,阴鸷地开口,“侄儿,你放心,关于跌停这件事我已经处理了,只是暂时的情况,很快就会好转了……”
“是吗?那我要先感谢倪总监了。不过我还是有必要要提醒你一句——”华闫峰面容依旧镇定,却夹杂着阴沉的神色。
倪睿思目光微微一变,视线从他笔挺的深灰色西裤一路往上,同样色调的西装外套,袖口处有一枚精致的名牌袖扣,漂亮修长的蜜色大手,还有干净透明的白色衬衫……
关于他的一切,都让她深深地迷恋着——深邃的五官,挺直的鼻,涔薄的唇,剑眉星目,灿若星辰,全身上下释放着一种专属于他的孤傲,但又有着一种不失优雅的尊贵气质。即便是他说话的时候,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也带着让人沉沦的吸引了——
“有多大的胃口就吃多大的东西,吃太多,胃会撑死,到时候我就算有心想救恐怕也救不了!”
倪睿思目光完全深陷在眼前矜贵优雅的男人身上,微微愣了半晌之后,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含义。
猛地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父亲一张完全错愕惊恐的脸,老脸上皱纹密布,微微颤抖的时候,皱纹也随之抖动,倪睿思心头蓦地颤了颤,抬起头,盯着华闫峰,“闫峰哥哥,对长辈说话的时候,请客气一点!”
华闫峰微微眯起眼眸,开始正眼看她,她穿着华丽昂贵的白色皮草坎肩,雪白的毛料大衣,七寸以上的高跟鞋,长及腰部的黑色大波浪卷发,有着一般女子所没有的高贵名媛气质。
玩味地沉吟了半晌,华闫峰嘴角倾了倾——
“原来你也在这里?嗯……好好照顾你的爸爸,你是读过书受过高等教育的人,知道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事情不可以做。不要让你爸爸一生英明毁于一旦,晚年不保可就不好了。”
话落,优雅地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不好意思,我赶时间。”
倪尔东表情僵住,老嘴半瞠着,愣是说不出话反驳他。做了亏心事的人总是容易理亏的,何况他的野心,路人皆知,他敢做就得承认。
倪睿思心头一震,垂下眼眸,视线紧紧地盯着他脚下那双亮得刺眼的皮鞋,挽着倪尔东的手轻轻地颤了颤,半晌才开口,“爸爸,我们走吧——”
说完,挽着表现有点惊愕的倪尔东,走出了总裁专用电梯,长长的睫毛微微敛着,始终没有勇气抬头再看华闫峰一眼。
*
华闫峰和blue乘坐电梯直奔最顶层的总裁办公室,susan随即风风火火地赶到。
susan恭敬地敲门,进入总裁办公室,眼神扫了一眼立在一旁的blue,视线最终停留在华闫峰平静无波澜的俊颜上。
她的样子看起来有点憔悴,两个又黑又大的眼圈犹如国宝转世,这两天里,她几乎没有阖过眼睛。
抬起眼眸对上他依旧意气风发的俊脸,嘴角依稀挂着一抹自信邪魅的笑意,止不住地紧紧蹙着眉头——
都什么时候了?他怎么还这么镇定!他难道不知道公司高层上下都将此次“华氏”股票大跌的情况归结于他一个人身上,股东们已经对他不满意,随时要表决弹劾他的总裁之位了吗?
华闫峰微微眯眸,目光冷静地扫向她,“这两天,辛苦你了——”
susan鼻子微微发酸,感觉眼眶热热的,有他这一句话就够了,不是么?
身子颤了颤,敛下长长的睫毛,眸底滑过无数复杂的情绪,沉吟半晌,“老板,明天下午公司要召开股东大会。”
华闫峰眉眼一挑,再次眯眼,深邃的眼眸转了转,望着她,“倪尔东的意思?”
“表面上是股东们主动发起的,实际上是倪尔东鼓动的。”susan拢着眉头,表情有点凝重,担忧地开口,“老板……我们的股份,加上这两天收购回来的也只有百分之四十,倪尔东手里有百分之三十五,现在很多大股东都是站在他那边的,我怕……”
华闫峰眉心紧蹙,揉了揉发疼的额头,低低地“嗯”了一声,“流到市场上的还有多少?”
“保守估计,只有百分之五!”susan微微叹气。
“只有百分之五?!怎么回事?”华闫峰蓦地抬眸,狐疑地望着她。
susan抿着唇,心头忐忑不安地突突跳动着,这一次对方出手之快是她所始料不及的,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市场上“华氏”的股票早已经被不知名人士收走了一大批。这之后,susan在怎么加快马力,还是无力回天。
“老板,对不起——!”
susan润亮的水眸在暗淡的灯光下光影流动着,隐约挂着一层氤氲的水茫。
她为他办事将近十年之久,华闫峰放心大胆地授予她大权,认识她的人,早已见识了她在商场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领。然而,这一次,她却措手不及,让别人有机可趁,甚至到现在还找不到到底收购股票的匿名人士到底是谁。
“这不怪你,对方一定是有备而来。”
华闫峰伸手扯松了领带,这事儿,现在看起来这事情是越来越棘手了——俊逸的脸上却依旧平静,他不是随便怪罪手下的老板,他的手下有多少能力,他都是看得清清楚楚的。他知道对手如果不是有备而来,susan根本不可能失手。何况,她就算早知道有人故意要收购“华氏”的股票,公司一时半会也套不出那么多的资金。
所以,与她无关。对手是有预谋,有计划出手的。
而且,这个人似乎对“华氏”的情况掌握得一清二楚。
可是,会是谁呢?许贞么?
华闫峰清冷涔薄的嘴角凛冽地勾起,发出危险的冷笑。
“是许贞干的么?”话一出口,华闫峰嘴角挂着的冷笑也随即消失,眼角迸发出一抹狠戾的光痕。
“老板,我认为最大的可能就是她!不过……”susan身子顿了顿,“许贞现在命在旦夕。”
“嗯?”华闫峰浓眉猛地凝注,神整张脸看起来更显冷冽。
“是今天下午才发生的事情,许贞在开车去上班的途中,车子出现了问题,整辆车子翻了,她现在失血过多,生命垂尾……”susan说话的时候语气淡漠得像一块冰。
华闫峰闻言,神色遽变,眉宇间挤出的几道皱褶越发明显了,腾地站起,伟岸的身影忽然背转过去,目无焦距地望着窗外,语气有点压抑,“她……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立在一旁的blue,听着老板的反应,身子微微一愣,脸上依旧表现得平静无波澜。
susan也是同样的反应,微微愣了一愣,印象之中老板和许贞水火不容,许贞更曾经想过要暗杀老板,虽然最后老板放过了许晟辉,但是每次提到许贞的时候,他都是一脸凛冽和冰冷的。
半晌才反应过来,susan眯起眼眸望着华闫峰高大挺拔的背影,嘴角勾起,“据说,她的血型是罕见的ab型rh阴性血型,医院根本找不到适合她的血型,现在正从其他地方调动血库。然而她现在的情况非常危急,失血过多,身体只剩下400cc的血液。唯一能给她输血的许晟辉却忽然从医院逃跑了,谁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现在‘许氏’也是乱作一团……”
华闫峰听着她的话,墨黑的睫毛敛着,眼底有说不出的情绪。
“这一次,许贞看来是凶多吉少了,听说现在医院正在向全市各方面呼吁,希望有ab型rh阴性血型的朋友们主动去鲜血,可是到现在还是没有人去献血。ab型rh阴性血本来就极其罕见,而且她现在的情况很危机,就算从其他城市运过来新鲜的ab型rh阴性血液,恐怕也来不及了……外界已经开始传出许贞此次必死无疑的消息了……”
“必死无疑……”华闫峰撑着额头,低低地喃着。
他知道,如果医院真的来不及找不到rh阴性血液,许贞必死。就算找到了rh阴性血液,血型不匹配,她同样有可能出现严重的溶血反应。横竖都有死的可能……汉族人群中,拥有rh阴性的人只占据了万分之三,ab型rh阴性血型的人就更是少得可怜……
你怎么,也会有今天?!
华闫峰嘴角僵住了,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blue和susan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爸爸临终的话像魔魅一般不停地回荡在他的耳畔——
“峰儿,答应爸爸,不管许贞做了什么,给她一条生路……”
他,应该遵守诺言么?
此刻的心,乱,很乱。
舔了舔发干的唇角,半晌,华闫峰蓦地转过身子,敏锐的susan一眼看到了他神色的不对劲。
他很少有这样的神色,除了在快要失去夏心悠的时候,几乎从没见过他表露过这样不安恐惧的神色。
即便是刚才,知道“华氏”已经陷入了不可挽回的危急之时,他脸上也没有丝毫的畏惧之色。
可是——现在他到底是怎么了?
眸底狠戾的光芒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夹杂着不安恐惧的眼色,涔薄的嘴角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细线,为了掩饰不安,他慌乱地将双手插进了裤袋里,语气凛冽低沉,简短地交代——
“susan,你继续处理手头的事情,不管用什么方法,尽一切可能回收散落的股票。”
沉吟了半晌,顿了顿,才开口,“blue,现在送我去一趟医院。”
立在眼前的两个得力助手神色均是一震,blue有点疑惑,脱口而出,“是的,去哪个医院?”
华闫峰目光一窒,随即抬脚,朝外面走去,“许贞住的医院。”
blue心头一颤,没有再多想其他,赶紧跟上了他的脚步。
susan望着他离去的身影,眼神布满狐疑的神色,脸色变得苍白,手紧紧地攥着,微微有冷汗涔出——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
华闫峰赶到军区第一医院的时候,时间已是晚上7点30分了,距离许贞出事的时间已经过了整整3个小时。
一直压抑着的心头,开始突突地跳动起来,眼神却始终淡漠,心里低低地喃着——许贞,你最好不要这么容易就死掉,我们的账还没有算清。
高大壁立的身子从车里出来,华闫峰没有和blue多说什么,修长的脚抬起,直奔院长室。
blue抿着唇,沉默,什么也没有问,脚步始终紧紧跟着华闫峰。
华闫峰在院长室里呆了半晌之后,blue就看到了几个护士推着病床,拿着各种医用工具,匆匆地进了院长室。
blue眉毛微微一拧,清俊的五官上,随即挂上了一抹狐疑的神色,眸底滑过无数复杂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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