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法子让马小乐自己都觉得挺不错。
让一切都暴露在阳光之下。
马小乐想了,他的通乐编织厂前两年还真是沒让别人怀疑到他,可这两年也大意了,沒怎么掩饰,经常过去转悠,可以说在沙墩乡,也是个公开的秘密了,想干净利落地撇开它,估计不太可能,也正是这样,才让吉远华那贼子钻了这个空子抓了他的小辫,所以,马小乐认为既然撇不开那就更紧密点,把编织厂拿到面上來,不过形式变了,不再是他个人的,而是作为沙墩乡党委创建的一个项目。
当然,这个项目的转移也还有些事情要做,第一,先和庄重信商量下,毕竟这事瞒了这么长时间,沒准庄重信还有点意见呢?但马小乐并不怎么担心,因为他能拿得准庄重信对他的态度,再说庄重信也不是瞎子聋子,肯定也知道他和编织厂的关系,顶多也就是埋怨几句,嫌他不够坦诚;第二,资金问題要解释清楚,编织厂经营好几年了,既然是乡党委的项目,经营所得哪里去了,这方面马小乐也不犯愁,很容易,可以借口说以前属于起步阶段,沒有丝毫盈利,只是今年才有点起色,马小乐准备自己出血,把先前搞地条钢分得的钱大公无私地拿出來,放到编织厂的收入所得里面;第三,得赶紧把这事跟范枣妮说说,他在提供给范枣妮的大概里根本就沒提此事。
想好了一切,马小乐赶紧去找庄重信。
和马小乐预料的一样,庄重信一听马小乐的汇报,嘿嘿地笑了起來:“哎呀马小乐,你太不够意思了,今天才主动向我说这个事情,看來要不是有人抓你这个小辫子,你还不打算跟我讲是不!”
“哪里,庄书记瞧你说的,那厂子其实也是半死不活的,本來已经准备好了让他自生自灭的,沒想到还被人拎了小辫!”马小乐懊恼地道:“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趁早拾掇拾掇关门算了,现在倒好,还得贴钱进去!”
“贴钱!”庄重信疑问起來。
“是啊!”马小乐很认真地说道:“现在厂子要转到我们党委名下了,肯定是要搞出点效益來吧!要不我们党委的面子往哪儿搁,所以我决定,把我上次地条钢项目的所得拿出來,算作编织厂今年的经济效益,至于以前的么就不管了,就说是起步阶段,沒有盈利!”
“哦,这样的啊!”庄重信缓缓地道:“这样吧!你先别急着拿你的钱,反正到年底还有段时间,到时我看看我们党委口有沒有可活动的资金,如果有的就填过去是了,咱何必还要掏自己的腰包呢?”
“那真是太感谢庄书记了!”马小乐笑呵呵地说道:“跟着庄书记干事,那可真是沒得说!”
“呵呵,小马啊!有句话我不得不提醒你,无论到什么地方,在官场上混,一定要站好队,头脑不清醒认识不到位,站错了队,那可是沒啥前途的!”庄重信点头笑着对马小乐说:“在沙墩乡,你站在我后面,保准沒错!”
“庄书记,这么说我已经是很幸运的了!”
“也不能这么说,难讲哪天我还备不住要出啥事呢?”庄重信道:“行了小马,有啥事先忙去吧!以后有些事情你看着办就行了,用不着啥都向我汇报!”
马小乐笑着离开了庄重信的办公室,去打电话给范枣妮。
范枣妮对马小乐的这个补充很感兴趣,但她提出了一个看法,说马小乐你当初在乡政府办的时候搞了个沙墩乡柳编厂,到乡党委办又搞了个通乐编织厂,而且前面的那个厂子又倒闭了,是不是有离开哪儿杀树、來到哪儿栽苗的嫌疑呢?
马小乐乍一听,还真是那么回事,不过很快就给范枣妮一个冠冕堂皇的答案:“枣妮,那好解释,当初在乡政府办的时候,办的柳编厂因为品种单一沒有竞争力难以生存,这个问題刚想通的时候,我人就到党委办了,而且柳编厂也倒闭了,所以就新起了个厂子,扩大了品种花样,还进行了深加工延长的产业链,所以新厂子就茁壮地成长起來了,今年,估计盈利不在二十万以下,相当好呢?”马小乐说盈利不再二十万以下,也不是说大话,因为编织厂本身的确有不错的收益,再加上庄重信答应的拨款充数,肯定能超过二十万。
“呵,还真看不出來你马小乐,确实有两下子么!”范枣妮呵呵地说道:“行,还有上升的空间!”
“啥上升的空间啊!我不出事就好了,你一定得把编织厂这事给写进报道里,越快越好!”马小乐督促着,他心里明白着呢?只要报道一出來,事实就摆在那儿了,吉远华的检举简直就连狗屎都不如,属于凭空捏造,说他马小乐暗自开厂以公谋私,纯粹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写当然写了,不但这厂子要写,那啥地条钢和土法炼焦的事也要写!”
马小乐听了范枣妮这话,有点把不住了,急切地问道:“枣妮,你是帮我呢?还是害我,那事也能写么,岂不是要了我的小命!”
“你懂个啥!”范枣妮耍起了教训的口吻:“你知道么马小乐,我们媒体行业里有句俗话,反面的事情正面报道,效果往往是出乎意料的,现在我写报道算是在表扬你吹捧你,一味地说你这也好那也好,人家一看就有点纳闷,甚至还反感呢?俗话说人无完人,我们的新闻报道更是要这样,才能让报道对象的形象更丰满、更真切、更有说服力、更有感染力!”
“可,可那些事情太不光彩了,负面影响的确不小啊!”马小乐还是有点担心。
“那不就是我笔头子的事了么!”范枣妮道:“你是不相信我喽!”
“相信,哪里能不相信!”马小乐道:“枣妮,你可得千万有点分寸,别整大发了,给我帮些倒忙!”
“放心吧你,要是你信不过那我就不写了!”范枣妮嘿嘿地笑了起來。
“枣妮,想拿我一把是不!”马小乐知道范枣妮在开玩笑,也应和了起來:“是不是还需要再回小南庄村作一次深入交流!”
“嘻嘻……”范枣妮抿着嘴笑起來:“马小乐往后你可跟提那事!”
“怎么了?只能做不能提!”
“看來我还真是说不过你,你太流了!”范枣妮道:“行了,废话不说,有事再联系吧!我手头上还有事呢?”范枣妮不让马小乐提那事,自然有她的原因,对于马小乐,范枣妮有种复杂心理,她从小就沒讨厌过他,只是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怨气,小时候马小乐从來不认真学习,整天就是耍鬼点子捉弄人,用老师的话说就是不正干,让所有的人都离他远点,谁和马小乐混在一起,谁就不学好,所以范枣妮在马小乐面前总是对他不理不睬,可实际上并不是那么一回事,要不范枣妮考上中专请客那会,也不会看到陶东霞和马小乐热乎而醋意顿生了,打个比方就是,范枣妮看马小乐是个金珠子,好货,但表面有馊泥,想拿起來又怕沾脏染了手,而自己不拿,也看不得别人当着她的面拿走,等到她听说马小乐从村里到了乡里之后,她开始举得马小乐这颗金珠子外面的馊泥似乎被擦净了,所以当时如果她不是市委宣传部副部长的准儿媳妇,兴许能回过头來找马小乐折腾折腾,但是她沒有,她觉得一切都有命运安排,直到上次马小乐打电话找她帮忙,她觉得命运似乎向她敞开了另一扇大门,所以这次回村的时候,她几乎沒有抗拒就毫无保留地奉献给了他,甚至有些不顾面子了。
“行,你好好忙!”马小乐关心地问道:“报道啥时能见报!”
“瞧你这么急,就最近两天吧!”范枣妮说完就挂了电话,她开始有些后悔自己随随便便就和马小乐搞了那事,她怕马小乐会因此而看不起她,因为她不是那种随便的女人。
听了范枣妮的答复,马小乐非常满意,放下电话立马去编织厂找金柱,再怎么说,也得跟金柱打个招呼,不把人放在眼里,是很愚蠢的,马小乐就这么认为,就连屎壳郎沒准还能帮着搬泡大屎呢?何况是人,就是再沒有能力,也有用得着的时候。
金柱对马小乐的任何决定从來都是惟命是从的,当然不会有任何的疑义,这一点,马小乐还是挺满意的,他觉着金柱这人虽然鲁莽暴烈,但够义气,不耍鬼心眼,单凭这一点,马小乐觉得有啥好事应该想着他。
接下來的两天马小乐是在幸福的等待中度过的,他琢磨着,只要报道一出來,吉远华那狗日的贼子还不气炸了肺么,接二连三的打击报复,全都不见效果,反而还起到了些反作用,让他马小乐拣了不少便宜:“呵呵,这狗日的,三番五次给我下黑手。虽然沒伤到我啥,可这心里头也不是个滋味呐!”马小乐发着笑自语道:“走着瞧吧!我马小乐绝对不是个软蛋,哪天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事实的确如此,吉远华真是够窝火的,举报土法炼焦的事情,而且还是找了环保局的一个领导打过招呼呢?也沒有个结果,更为气愤的是,匿名举报编织厂的事情,竟然似乎成了诽谤。
原因是范枣妮对马小乐的报道,以通讯的形式,分上中下三篇,连续三天在头版倒头条的位置刊登,第一篇是《他,崛起土地新生机》,讲马小乐在小南庄村,从一个地道的小农民变身为生产队长的时候,带领生产队员搞蔬菜大棚经济作物种植,走出了一条新路,这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对传统农业的一次跨越,萌动着生机;第二篇是《他,放大效应结硕果》,讲马小乐任小南庄村村长期间,从蔬菜大棚发散目光,搞多种经营种植、养殖,带來了村里经济的极大发展,让小南庄村一跃成为沙墩乡的先进村和示范村;第三篇是《他,思路一变天地宽》,讲马小乐到了乡里,转变观念,创新思路,把眼光从农业上移开來,注重工业项目,从地条钢到土法炼焦,从沙墩乡柳编厂到通乐编织厂,一直在大力探索发展工业经济,这篇报道之所以说是探索发展,目的就是给地条钢项目和土法炼焦项目一个台阶,同时也把它说成是马小乐在探索前进道路上的宝贵经验,从而让污点变成亮点;而且也为通乐编织厂的事正名,它是沙墩乡党委的一个项目,它的成立和发展不是在拆沙墩乡柳编厂的台,而是在前者基础之上的完善和超越。
如此强势的报道,他马小乐想不成为典型都难。
然而这对于吉远华來说,无疑是一个沉痛的打击。
“怎么会这样!”吉远华像发怒的野猪一样在宿舍里蹿腾着:“我举报的通乐编织厂咋成了他的政绩,幸亏是匿名检举揭发,要不还成了污蔑诽谤犯!”
吉远华难以平息内心的起伏,因为他渐渐察觉到,事情的发展不仅仅是检举揭发不成功的问題,马小乐被这么一报道,不说声名鹊起,那也是名声比较大地一振了。
“这个狗日的马小乐,怎么每次都能逢凶化吉,难道他有啥后台!”吉远华思量着:“上次地条钢的事情,县报沒有曝光,这次又是市报为他涂脂抹粉地加以报道,还成了典型,嗯,看來他在媒体宣传方面有路子,不过那也沒用,媒体宣传也得听党的话!”
针对马小乐被报道成典型的是事情,吉远华找到了县长郑平安,打着决不护短、一心为公的幌子,反映马小乐的问題,还后仰无耻地说虽然他是从沙墩乡出來的干部,但为了党和国家的利益,他不能向领导隐瞒包庇什么?有问題就要及时反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