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啊,自从摔断手后,哪里还有学校肯用他,现在去了山区支教……”
李荔闻言,面露疑惑,“陶老师离开华尔,不是因为手被打断的吗?”
“你说什么?”陶妈妈大惊失色,“他的手是被人打断的?”
李荔瞅着二人的神色,原来陶宸竟一直瞒着。她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我……”
“孩子,你快告诉我是怎么回事?”陶妈妈心急如焚,就连边上的庞晓萍也面露急切。
“这……”李荔眼见陶宸还不回来,又开了口,收不回去,只得说出实话,“这件事,华尔的学生几乎都知道,我们班里有个叫陌笙箫的女学生,平时就和陶老师走得近,陶老师看她家境不好,也就很照顾她。后来也不知怎的,那女生惹到一个很有地位的男人,对方就想包养她,当时很多人都看见了,陶老师就是为陌笙箫出头,才被那男的打断了一只手……”李荔说到这,语气充满惋惜,“再后来,我就没有见过陶老师,学校都在传,陶老师是被逼着辞职的,反正,陌笙箫最后也跟那男的结了婚,伯母您别生气,陶老师这样说,也是不想您担心。”
陶妈妈眼前晕眩不已,一张脸白的跟纸似的,她靠着床头大口喘气,庞晓萍忙倒杯水给她,“阿姨,您别急。”
“又是陌笙箫,原来归根究底,还是她。”
陶妈妈心疼地抽搐,陶宸倾注了他们全部的希望,若他的手真是不小心摔断的,那怨不得别人,只能自认倒霉。陶妈妈使劲捶着胸口,她想起儿子弹钢琴的样子,却怎么都没有料到,他的手竟是被打断的。
陶宸交完钱回来,李荔见到他,松口气,一刻没有多留,“陶老师,我还有事,下次我再来看伯母。”
说完,拿着包走了出去。
“唉……”
陶宸还来不及开口,李荔的身影就消失在门口。
庞晓萍的视线落到陶宸手上,她心里一阵难受,“住院费交了吗?”
“交了。”卖房子所得的那张存折他去银行补办了,幸好有这笔钱,可以让陶妈妈安心去做手术。
陶宸将包放在床头,“妈,你睡会吧,别太累,我去打水。”
陶妈妈没有说破,她翻个身,将背部朝着陶宸。
“我和你一起去。”
庞晓萍拿起热水瓶跟出去。
她轻声地关上门,陶妈妈这才咬着被角哭出声。
“陶老师。”庞晓萍数起脚下的步子,心不在焉。
“怎么了?”
“你……你要有个心理准备,阿姨知道了你的手不是摔断的。”
“你说什么?”陶宸停住脚。
庞晓萍叹口气,见陶宸正要往回走,她想也不想地拉住陶宸的衣袖,“你这样回去,阿姨更难受,我们还是给她点时间。”
陶宸站定了脚步。
笙箫走出御景园,连续几天钻进图纸内,她腰酸背疼,感觉浑身不舒服。
陶宸的事,陶妈妈没有再提起,也没有告诉陶爸爸,好像是要烂在肚子里一样。
陌笙箫买了水果和花篮来到医院,她查到陶妈妈的病房,这才知道陶妈妈的病情没有陶宸说得那么简单,她找到医生,医生起先不肯说,陌笙箫想起桑炎在这有认识的人,几经周折,才得知陶妈妈得的竟是胃癌。
笙箫来到病房前,她站在门外,手举起又落下,没有那个勇气去敲门。
直到门从里面被拧开,庞晓萍正要出去,见到门口的笙箫,似乎被吓了一大跳,“你……”
她认出陌笙箫来,“你是来看阿姨的吗?”
“嗯,你好。”
庞晓萍神色复杂,想起李荔的话,又不敢让笙箫进去,生怕陶妈妈受到刺激。“晓萍,是谁啊?”陶妈妈抬头望去,在看见是笙箫后,脸上的温和极快地垮下去。
“阿姨。”陌笙箫软了声音,陶妈妈面容憔悴,笙箫忍不住难受起来,她想起陶妈妈之前种种的好,心里又是愧疚又是自责。
庞晓萍本来打算出去,这会便关了门,跟着走进去。
笙箫将水果和花篮放到床头柜上,“阿姨……”
“帮我把床摇起来。”
“好。”陌笙箫来到床尾,蹲下身将床摇起。
陶妈妈右手摸向床头柜的杯子,竟是一甩手使劲扔了出去。
这一记正好砸中笙箫额头。
陌笙箫退后几步,只感觉头疼的像要裂开似的,鲜血直流,左边的眼睛睁不开,笙箫只能用手掌按住伤口。
庞晓萍尖叫,拿起毛巾走到陌笙箫跟前,“快,捂起来。”
笙箫眼角红肿,她背靠墙壁,摇摇头,“不用,谢谢。”
“你究竟还想怎么样?”陶妈妈激动地挺起上半身,“我儿子什么都没有了,手也是因为你被毁的,陌笙箫,你别再缠着宸宸了行吗?他和你是不可能的,我要是早知道会有今天,就算打死我也不会同意他去华尔,不认识你,他这会兴许能有个好前程。”
笙箫没有辩驳一句,血淌过手掌落在白色的针织衫上,触目惊心。
陶妈妈以为陌笙箫还想着和陶宸旧情复燃,她心里又急又气,“笙箫,我之前没有亏待过你,是你和宸宸真的没有缘分。”
病房的门被打开,陶宸走进来,他先是一怔,回过神后,将手里拎着的水果随意丢在旁边,心急如焚来到陌笙箫旁边,“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流泪这么多血?”
笙箫脸色泛白,只是不住在摇头,“没事。”
“你看见了吗?”陶妈妈伸出手指指向陶宸,她眼神悲痛,语气激烈,“这就是我的傻儿子,都到今天了还放不下你。”
“妈,你别这么激动。”
陶宸望见地上的碎玻璃渣,他眉头一紧,“妈,你怎么能这么做?你别怪笙箫。”
“阿姨,我知道你无法原谅我,对不起。”
“笙箫,我带你去包扎。”陶宸目露紧张,庞晓萍也帮助劝?***杪瑁绑象锉惶斟反霾》浚谝皆旱淖呃壬希渥叛笫质咕醋∩丝凇?br/>
“笙箫,快起来,不包扎的话,伤口容易感染。”
陌笙箫挣开他的手,“陶宸,阿姨说的没错。”
“你别这样,”陶宸也是筋疲力尽,“我妈是知道了我的手不是摔成这样,她一时接受不了。”
“陶宸,阿姨的病你为什么那天不告诉我?现在是等手术吗?”
“对,”陶宸掩饰不住担忧,“医生说,要切除四分之一的胃。”
陌笙箫咬住嘴角,才没有哭出来。
“笙箫,我先带你去包扎。”陶宸拉着她站起来,笙箫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她将脸上和手部的血渍洗干净,回到走廊时,陶宸站在那,身影被拉成很长一道,形色孤独。
陌笙箫额头被白纱包扎起来,“陶宸,你先回病房吧,省的阿姨担心。”
“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笙箫强忍着勾了勾嘴角,“我自己可以打车。”
陶宸将她送到院外,直到看着她坐上的士车,这才扭头走回去。
陌笙箫眼见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她收回视线,现在最要紧的就是陶妈妈的手术,笙箫想凑笔钱,她竭力想弥补,哪怕知道这样挽回不了什么,她就想着,能帮一点是一点。
陌笙箫抬起头,看见司机的视线一个劲在她身上打转,她知道这幅样子是挺骇人的,笙箫将扎起的头发散下来,可无论如何也挡不住前额的纱布。
哎,回去又得闹腾。
陌笙箫心想,最好别碰上聿尊,让她先到家,将衣服换了也成。
可无巧不成书,偏偏她才走进园子,就遇上了同往常一样早回来的男人。陌笙箫压下脑袋,大步朝门口走去。
“笙箫。”
她听到叫唤,反而走得更快。
聿尊紧随而上,眼睛不出意料地瞅见笙箫衣服上的血渍,他眉头紧锁,用力扣住陌笙箫手腕,“你跑什么?”
笙箫只得站住脚,“我没跑。”
“你去哪了?身上的血哪来的?”聿尊掌心钳住陌笙箫的肩膀,口气是不容置喙的强硬,笙箫想挣开,“我没去哪。”
“你再说?”
“我没说。”
聿尊气结,另一只手掌擒住陌笙箫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阴戾的眸子望见笙箫前额那块碍眼的纱布,“怎么受的伤?”
“哎呀,没有!”陌笙箫牙关发酸,被他这样钳着,差点就口齿不清。
“没有吗?那你贴块东西当好看呢!”聿尊松开握住她下巴的手,陌笙箫才要走,脖子却被男人圈住,她的脸抵在聿尊胸前,男人腾出的另一只手去撕她前额的纱布。
“做什么啊?唉!放开我!”笙箫拉住他的手腕想制止,无奈力气好不过他,唰的被聿尊将纱布给撕开。
陌笙箫没法子,只得用手掌去按向伤口。聿尊却眼明手快,先一步握住她的手腕。
笙箫气地跺下脚,就这样,陌笙箫的伤口只得毫无遮拦地露出来。
眉梢处明显红肿出一个大包,上面有被碎玻璃带过的划痕,就连左眼也跟着肿起来,聿尊呼吸一紧,扣在她手腕的指间用劲收紧,“谁把你弄成这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
陌笙箫疼地拧起眉头,她倔强地望着远处不说话。
聿尊眼锋一挑,拿起手里的纱布用力给她贴回去,笙箫疼痛难忍,按着额角站到他几步之外。
聿尊唇瓣微微扯动出一抹弧度,“你倒是再瞪啊?”
“我摔了一跤,成了吗?”
“骗谁呢?都当别人跟你那样傻。”
陌笙箫气地拔腿就走,她肩膀擦着聿尊的手臂才走过去,就被男人从身后搂住腰身,将她抱了回去。笙箫两条腿腾空,用力去踹,“放开我!听见没有?”
“笙箫,你是被陶家人打成这样的吧?”
陌笙箫停住挣扎,扭过头去对上聿尊的视线。
“我就说,除了他们,谁还和你有仇。”聿尊将她放定,手却并未松开。
笙箫低下嗓音,“不关他们的事。”
“你明知道他们最不想见的就是你,你傻吗?送上门给人家去打?”见她还是不说话,聿尊勃怒的口气敛下些,他伸出手推了推陌笙箫的肩膀,“给我说话!”
“我是傻,行了吗?可最对不起他们的是我,你难道要我躲在家里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吗?陶宸的妈妈身患重病,我若不去,他到现在还瞒着我,他知道为我考虑,我就算是去探望也不行吗?”陌笙箫话语激动,扯动了伤口,聿尊抬起手,将她歪斜的纱布弄好。
“就算你觉得对不起,也不是只有这种被人打的方法才能偿还,再说,你既然是去探望,他们就是这样回敬你的?”
笙箫想起陶妈妈那席话,再想起陶妈妈之前待她的好,这一记砸破的不止是她的脑袋。
聿尊陡然松开手,大步朝前走去。
陌笙箫怔在原地,见他走得很快,她忙追上前,“你去哪?”
聿尊擒住她的手腕,将她往车库的方向拉去,“他们现在在哪家医院?走,陌笙箫,你其实想说,追根溯源都是我惹出来的,是吗?既然这样,我就站到他们跟前,看看他们有没有那个胆子也在我头上砸出个窟窿来!”
陌笙箫脚底紧贴着草坪,不肯再向前走,“聿尊,你疯了是不是?”
她敢保证,聿尊如果这会出现在病房的话,陶妈妈真会跟他拼命。
“你走不走?”
“我不准你去!”陌笙箫拉住聿尊的手臂,拖住他整个身体。
陈姐和何姨蹑手蹑脚来到窗前,奔奔在楼上顺着,压根听不到花园内的动静。
就连海贝都吐着舌头站起来看热闹。
“聿少和聿太太怎么了,是不是在吵架,要不要出去劝劝?”
何姨扒着窗子,摇头道,“依我的经验看,不像,走,我们回客厅看电视去。”
聿尊眼里面的愤怒几乎燃出火来,陌笙箫不管不顾,一张小脸也是紧绷着。
男人陡然甩开她的手,笙箫猝不及防,毕竟他力气比她大,要想挣掉她很容易。陌笙箫弯着腰喘气,听到聿尊大声地冲着她道,“陌笙箫,我自个的女人就连我都没舍得下这手,你回屋照照镜子去,伤成这模样也不知道还手,我绝饶不了他们!”
当然,这是在现在,之前他下手也不知轻重过,这点,聿尊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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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奔奔得孤独症
陌笙箫手腕被他握得生疼,这会细看,还有一道道手指的印痕,笙箫轻揉腕部,被他最后那席话震的有些懵。
聿尊依旧是一幅俊颜沉浸在阴霾里头,仿佛天即将塌下来的样子。
“我和他们的事用不着你管。”陌笙箫丢出句话来。
男人闻言,眸子里头越发渗透出阴沉,“我倘若不管,你能解决得了吗?这次是被人砸了额头,下次,指不定毁了容哭着跑回来。”
“就算真有这天,我大不了不回来就是。”
“抛夫弃子,是吧?”
陌笙箫前额突突地疼,聿尊见她眉头紧蹙,这才敛起些情绪,“他们这样对你,不还有陶宸在吗?他不拼死护在你跟前?这该是他最擅长的。”
笙箫左手掌按住眉角的地方,同聿尊擦肩而过,“你嘴巴真毒。”
陌笙箫走进客厅,幸好奔奔没在楼下,不然看见她这样子肯定会受惊吓,陈姐同何姨见到她,起身打了招呼。笙箫大步上楼,陈姐也学乖了,不该问的没问,眼瞅着聿尊也跟在后面,一转眼,影子都不见了。
陌笙箫站在浴室的镜子前,纱布被聿尊撕下后这会黏的并不是很牢靠,随便动动就会掉下来。
她视线抬起,看见斜靠在浴室门口的聿尊。
“你不用这么盯着,阿姨她只是气急了,不会真的对我下重手的。”陶妈妈声嘶力竭,是生怕陶宸再陷进去,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男人冷哼,“笙箫,对我你怎么就没有这样的肚量?”
陌笙箫调离温水,将双手浸泡在里头,她垂着头,涂上洗手液细细揉搓,鼻翼间总有股血腥的味道,挥之不去。就像聿尊曾带给她的那些伤害,“我今天被打,是我活该,我欠他们的。聿尊,我从来也没有觉得我欠你什么。”
男人身影僵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