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扬心里，妃儿一直是药泉那个乖巧起来柔顺、撒娇起来可爱、倔强起来头疼的懵懂妹妹，而王妃则是新江一个重逢时惊艳、疏离时伤心、回忆时惆怅的娇俏少女。
无论如何，路扬也想象不到自己会从王妃口中听到‘小录像’这个词，所以他此时脑子一下子当机，愣愣望着自己胳膊上躺得舒服的小脑袋，那双明眸满是期待看戏的笑意。
在这个时代小录像可不是什么好话，更是老师和家长都深恶痛绝的玩意，与后世网瘾比起来更让人嫌恶。
社会上有诸如玉灯中学几个男同学偷偷摸摸去看‘小录像’，夜晚回家一时忍不住强行把年轻女子拖入丛林，之后被抓进监狱之类传闻；家属区也有新江子弟校初中某班男女同学，一起在家里看‘小录像’忍不住做了错事，女生闹大肚子退学，男生被开除之流小道。
有那么多糟糕事例，小录像这资本主义的腐朽苍蝇，别说王妃这种好学生羞于谈及，就是一般学生也不敢去沾染。
“葛兰说刘勇他们去看过，你下来没去过？玉灯镇上好多家呢。”
王妃看路扬不说话，眉毛轻抖继续大胆询问。
药泉的人和山水都非常质朴，这边不一样，繁华里包罗万象，王妃先下来两年，见识可多了许多，自然也有好有坏。
新江家属区倒是还没有公开的小录像厅，玉灯镇和荷花集市却有不少，王妃虽然没有去过，可她知道那是怎么回事，还听说班上一些男同学组队去开眼荤。
往日这种话题当然不敢和男生讨论，王妃她们女生也只是私下里才会聊起来，而且大多羞笑很快带过。
可眼前，王妃重新享受和路扬的亲近，又有之前赤名莉香那句让人脸红耳赤却感觉爽快的台词，她鼓气勇气主动提及只为脑子里转着那个念头。
“没看过，我对那些不感兴趣。”
路扬望着月色里王妃的闪亮眸子，当然立即矢口否认。
虽然前世曾经去小录像厅被金发大肉包和大白馒头吓坏过，后来上网之后更专修过许多宅男必修课，可这辈子路扬对那些真一点兴趣也没有……
“不信。”
王妃言简意赅否定，随即看着路扬表情发糗嘻嘻直乐，小腿怕冷已经钻入了紧邻的暖和小世界，这时候她干脆把手也移了过去大大方方放在腰间。
可是好像没有什么变化啊……
王妃的心怦怦直跳，面前路扬的呼吸却依然平稳，眼里神色有尴尬有无奈，就是没有她期待的那种。
“你成天就胡思乱想这些？难怪上学期成绩那么差！”
路扬的年纪面对这种场面调整能力很强，此时他没好气白了真正长大的妃儿一眼，忍不住伸手就是一个爆栗。
“呀！”
王妃骤然被偷袭，力气还不小，她捂着额头呼疼。
看着那好似受惊小猫的动作，路扬忍不住笑了，随即还是有些心疼伸手轻轻揉了揉。
“上学期我考那么差还不是怪你，肯定红了，快帮我吹一吹，快嘛……”
王妃趁机眯起眼睛，嘟嘴撒娇。
路扬失笑，随即从善如流，凑过去很敷衍吹了吹。
王妃突然睁大眼盯着靠过来的路扬，月色中柔和的眸子快速靠近，又很快打算离开。
这一瞬间王妃抓住机会，脸颊红红却勇敢伸手揽住了那宽阔的背。
路扬完全没防备，被王妃揽住光靠腰力已经支撑不住，一下子跌了下去，幸好手肘还能借力，险险在那张沐浴后散发茉莉花香的鹅蛋脸上空悬住。
眼看路扬的额头就在自己眼睛上方，王妃这时候早已经不想去管那么多，她腰背向下一滑一挺，就想啃一口那刚才吐出坏话的肉肉嘴唇。
无奈有人不配合……
路扬恰好下意识向上起身，王妃的嘴猛地从他下巴掠过。
“哎呦！”
王妃捂着嘴叫唤，这次是真的很疼了，牙齿好像都松了。
“唔！”
路扬也是一声闷哼，捂着下巴呲牙咧嘴。
这小妮子的牙齿真厉害……
“干嘛呢你？”
这时候亲热气氛早就没了半分，王妃好容易缓过劲来，锤了瘫软在身边，捂着下巴不说话的路扬一记重的。
“我说你才干嘛呢，想偷袭我啊你？”
路扬也一脸埋怨，这小妮子如今胆子太大了，以后自己可不能这么自投险地。
“哼……”
没了气氛，王妃郁闷像只小猫一样躲进身边暖暖的怀抱，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我爸妈让我去考重县中学。”
王妃呼吸平顺起来，故作平淡提起一个重要问题。
“那很好啊，重县中学比子弟校教学水平高很多，你去那里读书未来好好努力北都也不是梦。”
路扬偏头语气重新柔和起来，小时候妃儿想去北都大学玩雪球的梦，他当然记忆犹新。
前世路扬自卑，他也不知道王妃实现了这个梦没有，这辈子当然希望而且想努力帮对方去实现。
“还有三年多，未来太远了，我不敢去想。”
王妃却摇头，此时她不敢看身边路扬的眼睛，正如她不敢去看未来是什么样子。
也许身边温暖的怀抱，那时候会属于另外一个比自己还漂亮的女孩子吧？
“时间过得很快的，三年也只是一转眼的功夫，未来几十年也不过弹指一挥间。”
路扬说起岁月倒是很感慨，他经历许多，对岁月的敬畏比同龄人多了太多。
王妃听了却忍不住笑出声，随即偏头睨了路扬一眼问道：“现在还没放弃当诗人的梦？”
扬哥哥平日豪气十足，妃儿可知道他私底下有多愁善感，那个写诗的小本本还被自己看到过。
“咳咳……”
路扬也想起自己那些无病呻吟的所谓诗歌，只得装咳嗽免得太尴尬。
对这无聊的伎俩，王妃当然心知肚明，她也没揭破，只是紧紧靠着，心情又好了些。
“你呢？”
路扬不说话，王妃忍了一会儿，还是开口询问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我吗？”
路扬当然知道妃儿要问什么，他想了想道：“还不知道，我爸去西南军工局实习了，等他回来了，我们家要开家庭会议，到时候才清楚。”
金像山的不忘，路扬依然铭记于心，他现在基本确定江媛在哪里读书，只是子弟校距离那所重山顶尖中学太遥远，他不走后门只靠自己也只有三成把握能进去。
“路叔叔去了哪里？”
王妃骤然得知一个自己完全不知道的消息，连忙发问，这种事大人当然不会和她一个小孩说。
西南军工局？
新江总厂好像属于军工系统，不过王妃这个年纪，她平时也没关心这方面，还真不知道这个西南军工局怎么回事。
路扬就解释了一番，西南军工局和新江总厂的关系大约就是分公司和子公司的关系，不过代表总公司管理下面的企业。
至于老爸路江安，路扬知道初去也很吃力。
“那……路叔叔在那边工作，张阿姨以后也要过去吗？”
王妃一下子紧张起来，小心翼翼开口询问。
路叔叔现在居然在中心区那边工作了啊，路扬高中也会去那边吗？
“我爸只是去实习，未来工作地点还没定，我妈也没想好。”
路扬就摇头，这正是老妈张淑芬最近烦恼不定的一个事。
至于路扬虽然已经选择未来去重山最好的中学，却不打算现在告诉王妃，打打预防针就好了，万一知道实情这段时间太失落，学习和考试都会有负面影响。
你高中想在哪里呢？
月色中，王妃怔怔看着坦然的路扬，她很想开口直接询问，不过咬了咬牙抛开了这个想法。
还是不知道好……
“很晚了，睡吧。”
应该十一点了，路扬伸手拍了拍王妃的肩膀，把被子拉高将两个人裹在一起。
“嗯，晚安。”
王妃闭上眼，她累了，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
“晚安。”
路扬心中带着歉意，这一晚没睡好。
第二天，路扬比王妃还晚起来，结果他出门就遇到楼上邻居。
还好王妃当时病怏怏在门口不去上课，路扬解释了几句，在对方怀疑目光下苦笑去上课。
一周就那么过去了，周五王妃身体好得差不多也来上课。
初三一班全体同学都吓了一跳，传闻王妃和路扬已经和好果然是真的。
从早自习开始，路扬就出乎预料之外，第一次主动去坐王妃身边，背着一教室讶然目光给她讲题，课间两人也有说有笑，放学更一起走。
周六上午，最近很忙的路江安难得回家一次，最近一直不怎么开心的张淑芬也笑开了，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好吃的，叫上廖莉美美吃了一顿。
可惜老五魏知武忙着生意，老二魏知秀忙着读书，两人都来不了，不然张淑芬心情会更好。
饭后路江安习惯性开始看新闻联播，路扬也聚精会神跟着看，父子俩这模式最近几个月周末已经成了习惯。
七点半开始天气预报，父子俩才去了路扬卧室坐在计算机面前，一边摆弄一边闲聊。
路江安最关心的当然还是学业，路扬老老实实交代了这一段时间的学习状况，他拧眉听完鼓励现在不是放松的时候还得继续努力。
路扬笑嘻嘻应了，随后询问老爸工作状况。
儿子以前根本不会关心这些，路江安最近却也习惯了有空就和路扬聊聊，说不定对方随口一说就有启发。
“那边工作确实不好开展，我没工作经验，江局长又那么支持我，真担心做不好给她丢人。”
路江安的表情凝重，在儿子面前他已经不抽烟，就捏着烟卷嗅嗅过干瘾。
得知军工局的江淑兰副局长亲自点名把自己要去，路江安确实又激动又担心，激动是有了发展空间，担心是害怕做得不好。
毕竟和突然长醒了的儿子比起来，路江安知道自己这老子底子确实差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