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教委家属楼一位邻居介绍了个老板，说是要开个火锅店想装修好一点，张淑芬精心准备一番，昨晚在玉灯镇一家著名火锅馆定了包厢请那位老板，她和王明打算一举拿下。
起初在邻居周旋下，双方倒是相谈甚欢，尤其那老板知道居然是知芬装修给飞歌夜总会和文江快捷酒店做的设计，他去过几次知道那装修效果都很不错，立刻一脸兴趣大增的样子。
无奈那老板文化程度不高，席上一派江湖气息，喝高兴了还非得给张淑芬敬酒，说什么酒喝够了诚意才到，这生意才谈得起。
张淑芬再三说不会喝酒，那老板居然就直接翻脸，她只好咬牙喝了一杯酒。
可那老板根本听不明白张淑芬精心准备的设计方案，他一脸惘然最后只问多少钱，听到效果要好得十万以上顿时表情讪讪，他开个店总共也不过打算投资十来万而已，自然没这个资本去做。
“妈，你是老总，我说过了，你的主要精力应该放在管理上，这些具体业务谈判工作让王明去做就是了，现在公司人那么多了，你一个人去谈业务可能养活那么多人吗？”
路扬帮老妈揉着太阳穴，语气耐心指出问题。
当初给文天和颜飞做装修设计只是一石两鸟，但路扬深知商装市场的复杂，从他自己想法来说并不希望张淑芬介入其中，毕竟自家根底认真算起来实在太浅，那玩意水太深到处都是礁石。
“管理什么呀，就那么点事，我不去以身作则谈生意，下面那帮人也不肯用心做事。”
张淑芬虽然疲倦，依然出口反驳儿子观点，她第一次自己出马谈商装，惨遭失败正不开心。
儿子这话意思是自己不行了？
知母莫若子，路扬眼看一时间无法扭转老妈的想法，他看看休息差不多，扶着张淑芬起来去了外面，又敲门让隔壁廖莉帮忙把早点拿过来。
“妈，有没有想过去南江区发展业务？那边外商多，每年新修房子很多，很多是电梯公寓，市场潜力很大呢。”
路扬坐在张淑芬身边殷勤服侍，故作漫不经心提起话题，惹得廖莉低头笑了笑。
“想是想，不是走不开嘛，再说问你去考哪个学校，你又说还没决定，我能怎么办？”
张淑芬就瞪了一眼，对路扬这方面犹豫很不满意。
“廖莉，你来说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嘛？让他去砂江湾区试试重山最好的三所中学，这孩子非得说自己还在考虑，读个高中还要自己选，其他家里谁会这么惯着孩子呀？”
张淑芬喝着豆浆，忍不住就向廖莉抱怨。
“路扬一定有自己的想法。”
廖莉这时候表情认真插嘴，说的话就让张淑芬忍不住翻白眼，狠狠咬了口油条。
自己公司这设计师是自己儿子的得意高徒，平时话不多，不过开口铁定顺着自己儿子，早知道就不找她自讨没趣了。
“妈，要不你就先去南江区那边买套房子吧，和这边一样，自己先装修，靠房子的设计打开市场。”
路扬听了廖莉的话开心，冲她做了个鬼脸，随后认真和老妈提议。
“买房子？我们家哪有那么多钱嘛！”
张淑芬没好气瞪了儿子一眼，感觉路扬的提议莫名其妙。
公司账上是还有二十几万，算上年初魏知秀借去的十万更有三十多万，不过张淑芬只是股东之一，这些钱可不都是她的。
去年底兼并了王明的公司后，知芬装修真正召开了一次股东大会，由于公司采用主要员工全员持股制度，除了张淑芬、魏知秀、李玉美三大股东，包括王明、廖莉和魏行光等公司主要员工也都参加了会议。
当时确定的股份份额，魏知秀最多为五成，张淑芬两成，李玉美由于急着用钱卖了些股份给公司，她还有一成五，另外王明、廖莉和魏行光各自有半成，同时全体股东决定把自己第一年分红的一成奖励给其他没有持股的正式员工作为红利。
以后每年公司资产重新评估后，正式员工有资格购买一定限额股票，其中评上优秀员工不但能买双倍，更有公司出钱来购买的好事，这部分股票由原股东按股份分摊出来。
就算魏知秀把钱还上，张淑芬算算加上自己和路江安省下的工资，全家资产也就七万出头，比起一年前确实好像梦一样，但这么点钱去南江区买房子就不太够看。
眼下房改动作不大，重庆大部分房屋还是福利分配，商品房数量不多不说，基本都是为少数高要求的有钱人准备，南江区外商又多，房价自然不便宜。
别墅想都不敢想，就连尹子净家里那种豪华电梯公寓也是奢望，张淑芬还算看得起的一些电梯公寓，售价差不多一平方米得一千左右，这些房子户型通常很大，三室一厅都是一百多平方米套内面积，一套得十来万。
新江家属区这套房子没有产权根本卖不掉，张淑芬算过自家的钱根本买不起。
虽然张淑芬可以和魏知秀一样，从公司账上先借十几万出来，可这个月都亏了钱，万一以后生意不好还得继续贴，她也不敢现在乱动公司资金，毕竟还有别的地方要用钱。
明后年还有许多分厂的普通职工搬迁下来，新秋托儿所由于过去近一年的口碑，最近不断有各个分厂家长来提前报名，那么点床位根本不够用。
刘秋花前段时间找到张淑芬问这个情况怎么办，都是厂里职工清楚大家没钱，托儿所是微利状态，没有余钱扩大规模。
张淑芬一直是个热心肠，得知这个情况就打算和知芬装修几位主要股东说一说，大家一起或者干脆就她和魏知秀再投几万扩大托儿所的规模。
到时候让装修队去租隔壁一栋民房住，这边除了当街一楼，上面都弄成托儿所，毕竟大人小孩这么混在一起经常走一个楼梯也可能出事。
“妈，你先从公司账上借五万出来，再找五哥那个大款借五万，然后去银行试试办贷款应该也能弄到五万，买套三室一厅足够了，到时候买一楼，装修款公司垫下当广告费和办公室租金好了，反正我上高中也是住读，平时你在家里上班挺好的。”
路扬眼看张淑芬有了兴趣，他连忙提出自己深思熟虑后的意见。
利益足以搅动人心，甚至扭曲人性，路扬一直小心翼翼处理经济方面的往来，他可不想未来和任何一个亲人因为钱闹矛盾。
当初路扬考虑今年股市的大动作，想到这个问题，他就决定严格保密，操作计划除了陆卫央和尹子净知道部分情况，只有他和魏知秀两人知道具体细节。
从药泉棕刚玉厂、知芬装修和知月商贸借的资金都是年息三成的高利，虽然当时被张淑芬、魏知文和魏知武一起说太见外不能这么算利息，魏知秀还是在路扬坚持下，亲自和三边负责人都签了正式借款协议，为的就是一开始就正规化，保证未来长远发展的基础夯实。
“三丫头借钱可是付高利息的啊……”
张淑芬有些心动，却也有些犹豫。
魏知秀出了那么高利息，张淑芬的脾气绝对不肯低息借来，老五那边的当然也不能少一分利息，银行贷款利率倒还少些，这不又调低了，就不知道能不能贷到款。
路扬好几次都劝自己去多跑跑银行，只要能贷款就弄钱来发展业务，张淑芬听了那番要当有钱人就得多贷款的理论，她也有些意动去试过。
可现在贷款也不容易，张淑芬又没什么抵押，这个房贷太新潮了，她以前没想过，要知道一年前自己都不是很能接受路江安厂里住房子还得花那么多钱，国家这方面真是钻钱眼了了。
“妈，南江区和山南区可不一样，那边商品房发展很快，每年都有不少新房子推出，等你去了真正的市场，未来装修生意只会越来越好，你还对自己没信心吗？到时候业务越做越大，这么点利息算什么，廖莉姐你说是不是？”
路扬眼看老妈有些意动，连忙出言继续鼓动张淑芬，还冲一直沉默只看两人说话的廖莉挤了挤眼。
“张阿姨，我觉得路扬说的有道理，南江区才算得上真正的市场，我们不是去看过吗，那边新房子太多了，电梯公寓，花园洋房，大别墅，看都看不过来，那些有钱人和大老板买一套十几万甚至几十万，花几万甚至十几万装修根本不在话下，我认真观察过那边装修，就是那些大公司做得也不怎么样，风格陈旧，远不如我们公司的设计那么新潮，施工也没有我们公司管理那么严格，到时候我们去了那边发展，业务肯定比现在好多了。”
廖莉心领神会，也努力出言劝说张淑芬，不过她的话确实更有说服力。
毕竟已经以装修为业，廖莉平时也很关注这方面，由于主要建材都从南江区买来，她和张淑芬经常需要去那边，有空也会在附近转一转，看看那些新房和装修工程。
这一番观察下来，廖莉心中却对路扬更佩服，目前知芬装修可以说是在吃他留下的老本，无论四大设计风格还是全员管理制度，都是对方在草创时期奠定的基础。
不过廖莉更清楚，路扬的本事绝对不止这么一点，最近她看那些港台装修书籍感觉大开眼界，没想到和对方聊起来的时候总是能得到更多启发，更察觉对方还认为这些不够好。
难怪那么多小女生都喜欢他呢，现在不过才十五岁，他二十岁的时候又会散发怎样的光芒？
廖莉脑海里飘过这个疑问，心情也在激动和黯然中摇摆。
“去真正的市场？”
张淑芬念叨着这句话，她心中的天秤确实开始倾斜了。
新江家属区的住房虽然很多，但是符合知芬装修定位的确实没多少了，山南区的发展更是还滞后，南江区那确实不一样。
“是啊，我……”
路扬还打算最后趁热打铁一番。
“我考虑考虑再说。”
张淑芬挥手打断儿子的话，吞下久久忘记吃掉的最后一截油条。
“我先出去一趟，晚上还得去接火车去，你爸总算回来了，这么走远门肯定很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