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凡是不想父母出面的,不想看到父母为了他的错,而向人点头哈腰赔着笑脸。
前世里的某日,也是为了秦凡惹祸的事,点头哈腰地赔着笑脸,不断得向面前的校领导不停地认错,屈膝的样子,被远处的秦凡看见,当时秦凡忽感到自己的心都快碎了,狠狠抽着自己的脸,后躲到角落处嚎啕大哭。
以前他从没哭过,小时惹祸后,都会被秦爸狠揍一顿。
记得有次他把一个熊孩子打得头破血流,熊孩子的父母没找着他,就带着血流满面的熊孩子,找到秦爸的单位,秦爸一见,二话不说,抱起熊孩子往医院跑,回来后一声不吭就把秦凡吊起来抽,秦凡也一声不吭咬着牙。
当时秦妈带着妹妹在乡下任教。没人拦着,就一直抽着,当孙叔和他老伴赶来时,秦凡被放下下后都已快站不起来了。
秦凡认为他犯错的代价就是挨揍,揍过后两清。只是长大后不被揍了,秦凡觉得不清了。
秦凡边走边想:先把目前的事处理好,再把和丁芸的事处理妥当。不想因这事而象前世一样的跑路。
想那晚秦凡和丁芸被堵在画室里,后被人“诬陷”举报。听风后他不得不到外地避风,因当时正值八十年代末最后一次严打。
两个月后,正在江城大学里学习的秦凡,收到丁芸一封信,信中告诉他:她已辞职到南方了,最后让秦凡忘了她。再过一个月后,他又收到一封信,却是董敏来的,信中说:阮婉晴不见了!
此后就是寻找,疯狂,绝望。
秦凡不想再经历一遍,他要改变这个命!
早读课也快下了。秦凡想从教室的后门进去,却被柳学委拦住,严肃地说:秦凡自己不学好,就不要影响其他同学。
柳学委,就是柳晓英学习委员的简称。大眼睛,长睫毛,脑后梳着两条粗粗的,乌黑发亮的麻花辫。这也是多年后秦凡所记得形象。
秦凡逗着说:“柳学委,我想学好都想魔怔了!”
“那你昨天......”
“魔怔了。”
“你骗人......”柳晓英急道。
“我又魔怔了......”秦凡翻着白眼,双手作出抱的样子。
“啊!啊!......别过来!”柳晓英惊白了小脸,不停得后退着,嘴里“啊啊”个不停。后排的有几位男生哧哧地笑着。
秦凡忙恢复正常样,对柳晓英温和地道歉:“对不起,柳学委,和你开玩笑的。”顿了下,稍严肃接着说:“听你的,我会好好学的。”玩笑大了就是悲剧。
这时背后传来一个操蛋的声音:“我也魔怔了,抱抱......”
秦凡猛回头:“来,给爷亲一下。”
那声音的主人赵卫东,头一缩,讪讪道:“你狠!”
这时坐在他前三排的一个粗壮身影站起,转身看着秦凡叱道:“有胆你来!”
秦凡一看是班长李婷,头一缩,也讪讪道:“你狠。”
后几排的同学低低地哄笑,柳晓英也拍着已发育成形的胸,小声地笑着。
前几排有几位女同学,小小地耸动着肩膀。
秦凡冲李婷拱拱手,一言不发,走出教室的后门,靠在门边的灰砖墙上。
李婷也是高二(三)的一个奇葩,名字相当女性,长得相当的男性化,还是难看的那种,性格也许是住在城乡结合部有关,那里有很多农村妇女和家庭妇女,言语影响很大。有时和男生炒架,男生无不落荒而逃。
象“那个裤带松了,把你露出来了。”“我放屁你闻着。”“你是从哪个洞爬出来的?”等等下三路的话。
但前世有一次高中部分同学聚餐时,秦凡见到她,简直像变了一个人,说话悄声慢语,气质上也很雍容。更让他吃惊的是班上“乖乖女”赵雪梅,一个很象徐若萱,很羞涩的女孩,也是说话嗲声嗲语。可那次聚餐上,她是高声豪语,肆无忌惮,粗口不断。
从后门旁的窗户,望着班上的同学,在不久的将来,大都是事业有成。在秦凡有限的记忆里,有人是某局的局长,有人是某校的校长,还有某集团的总,某县长,某行长,某院长......再有“我家那位也是局长”的乖乖女赵雪梅。
下课铃响,有同学陆陆续续出来。秦凡拐进教室,后面已有几位同学在嬉闹,他正想往自己的座位走去,甚至还看到卫虹回头瞧了他一眼,他却鬼使神差地看到后世某集团的老总姚文旭,此时他瘦瘦的小身板,还没有发展成后世的肥胖圆滚,现正坐在后数二排的位置上,专注地看着手中的小册子。
秦凡一屁股坐在他旁边的空位上,“团总,团总......”看到他抬起茫然的眼光,秦凡忽然想到他刚喊的是后世姚文旭的绰号。
这时吴玉和进军也凑了过来,“团总?”吴玉咂抹一下,眼睛一亮,“团总!这叫得太绝了,秦凡这脑子怎么长的,团总,团总......”
秦凡没理他,继续问姚文旭:“看什么呢?看得这么硬?”在旁的吴玉听了一时未反应过来,还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当看到姚文旭两腿间的鼓包。“哈哈......”
“嘿嘿”吴玉和进军同时笑起来。
姚文旭有点脑羞冲着吴玉:“我有得硬,你没得硬!”
进军反应奇快地道:“太监。”
秦凡,文旭,还有周围的其他同学也笑了起来。
吴玉敲了一进军的头:“多嘴!”
坐在前排的女生回头疑惑地看着他们,他们笑得更欢。
“一大早就看小黄书,不想好了?”秦凡问道。
“你能看,我不能看?”姚文旭反问道,又接着说:“你大爷的,还是你先看的。”
秦凡疑惑地问:“我看过?”顺手拿过书翻了翻,记忆中还真看过,还是头一个看。
“对不起,兄弟你继续。”说着站了起来。
“快看,后面还有人等着呢。”吴玉玩笑地催道。
这种小黄书当时在校园里风靡一时。为此学校还在大礼堂开大会,催促有这种书的同学主动上交,并威胁道:如查到,学校会要怎么怎么样......
在后世,这种小黄书秦凡连看它一眼都觉得多余。
课间的时间很短,又一次上课铃响起。
秦凡慢慢地走到自己的座位,对着正低着头的卫虹:“卫虹,对不起。”
正低头从课桌肚拿出语文书的卫虹没有答话,只是脸上泛起浅浅的红晕。
后排的马仁接话说:“没听见。”
秦凡回过身:“起哄,是吧。”马仁低着头偷笑。
这时,秦凡感觉自己的手臂被碰了一下,看向卫虹,卫虹又碰了秦凡手臂一下,并向前努了努嘴,示意秦凡往前看,忽然意识到什么,快速地拿起桌子上已摊开的书,捂住了自己的脸和嘴。
秦凡往前看时,见左前三排的柳学委正对着他作口型:作业!
秦凡看了心想:昨儿书包都没带回家,哪有作业交。
正想回没有,手臂又被碰了一下,秦凡扭头看时,见卫虹用书挡住脸,只露出微微红肿的眼睛,用右手指了指秦凡的书包。
秦凡有点疑惑地掏出书包,又从包里一样一样地拿出,书、本子、书、本子、书,找到语文作业本。又扭头看了看同桌,见她仍旧捂着脸点点头,秦凡拿起作业翻了翻,见打红勾的下面,写着极似他字的字。便问道:“你写的?”
小姑娘摇摇头,又点点头。
把作业递给柳学委,回身对卫虹低声道谢。卫虹又摇了摇头。秦凡也再没和她客气。
第一节是语文课,秦凡想认认真真地听一听,重生回来的第一节课,刚刚翻了下课本,即陌生又熟悉。陌生的是内容,熟悉的是感觉。讲台上的蒋老师,准备启讲,瞟了一眼下面的秦凡,只见他端正身躯,正是认真听讲的姿态。蒋老师感觉自己好长时间没有看到这种姿态。嘴角不由翘了一下。
秦凡看到了这似笑非笑:这啥意思?
在高中三年里,秦凡和这位蒋老师并未深交,上课最深的是朱自清的《荷塘月色》和《小石潭记》,也就觉得这两篇,蒋老师讲解得比较好,其他的没印象了。
蒋老师仍旧是平时的样子讲课,语气、神态未改。
秦凡听着听着,端正的身体渐渐地塌下来,眼睛也开始迷离。蒋老师又瞟了一眼,嘴角仍旧翘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这才是他熟悉的样子。秦凡有点不耐烦,啊,不!是有点不习惯。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铃响,又好在蒋老师不拖堂的美德。终于解放了,精神上竟有点疲惫的感觉。他都不知道以后的课怎么熬,不过看到回过神来好像不是他一人。
这时注意到柳学委抱着一叠作业,要交给老师时,又回头看了他一眼。
秦凡也懒得看她,知道她怀疑作业不是他做的,只想趴在课桌上眯一会,刚才上课太耗神了。刚要趴着,却见卫虹怕怕的样子,便温和地向她点点头,示意别害怕。
卫虹是有点害怕,见他又想睡,就有一种逃离的想法,但心里又隐约着兴奋,渴望,羞耻的感觉。
秦凡想了想,便坐起身子,转向卫虹,用自以为温和的语气:“卫虹,昨天......”
一提昨天,卫虹又害羞地把脸捂住,声音从手缝里飘出:“我,我,我不怪你,听说你是魔怔了......”
“卫虹,你怎么了?”这时,凑过来的吴玉问道。
“起开!”秦凡气恼道,“没见我在道歉吗?捣什么乱?”
再回头,卫虹已走开了。“我这不是关心则乱吗?”吴玉讪讪地说道。英语课的老师是鲁亚,鲁老师。是个很阴的老师,还是一个不要脸的老师。当然这只是秦凡一个人的看法。鲁老师平时西装革履,虽然操着有口音的英语,当然不是伦敦腔,对学生也极好,还经常免费加班为愿学英语的同学开小灶。
但秦凡仍看他是一个不要脸的老师,一个很阴的人。
还像平时一样,鲁老师喜欢在学生课桌间的通道,走来走去,大声地朗读英语。
秦凡又趴了下来,卫虹用笔戳了戳他,只得又坐起来,鲁老师瞄了他们一眼,总怀疑秦凡的成绩是抄的,英语背诵也是他旁边的女孩让他过得。
如果知道鲁老师的怀疑,秦凡会撇撇嘴,那又如何。
唉,又熬过了。
下一节课是政治课,也是一门难熬的课。但秦凡在政治课只是秦凡没想到的是:自己竟在政治老师的面前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