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鹏飞这天刚到办公室,被任命为西北矿业研究院院长的马金山就过来拜访了。钱承亮先让马金山等在自己的办公室,他先进来通报,看到江小米正在和张书记研究工作,便说:“张书记,要不……我先让马院长回去?”
张鹏飞今天的日程很忙,确实没时间见人,但是他琢磨了一下,摆手道:“算了,还是让他进来吧,别寒了他的心。”
江小米也起身道:“我也汇报完了。”
钱承亮出去把马金山带了进来,张鹏飞抬头一看,突然哈哈大笑,把马金山闹了个大红脸,钱承亮也忍不住笑。原来一向不修边福的马金山今天不但理了头刮了胡子,还穿了身西装,里面是件崭新的白衬衫,还系着红色的领带。张鹏飞习惯了他以前的样子,突然瞧他西装革履的样子还有些不习惯。
“张书记,我……”马金山讪讪地笑,“我……我来看看您……”
“看我啊?呵呵……你要不说看我,我还以为你要相亲去呢!”张鹏飞忍住笑,“老马啊,这才像个样子嘛,你看看……打扮一下,人也不老了,还挺精神!”
马金山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说:“我……我自己无所谓,可是刚到了新单位,总不能让单位也跟着丢人,再说也……也怕大家不把我当回事。”
“马院长,您喝茶。”钱承亮客气地说道。
“谢谢钱秘书长……”马金山陪着笑。
张鹏飞说:“老马啊,其实你不傻,官场上的道道也很明白,说得不错,你要像过去那样上班,确实给研究院丢脸啊!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你马金山的大名谁不知道?我敢说研究院那些人肯定把你当回事!”
张鹏飞这话到是事实,这次马金山的职务是张鹏飞提议,马成龙帮着安排的。过去就有人知道马金山和吾艾肖贝的一些事,现在又有张书记撑腰,谁给得罪他?
“张书记,谢谢您给我这次机会,我……我很喜欢这份工作,一定好好干,争取为西北的矿业发展贡献一点微薄之力。”
“哈哈,马院长啊,你这官腔说得可是很正宗嘛!”张鹏飞难得从马金山嘴里听不到抱怨,十分高兴。
马金山的脸又红了,说道:“这算是我的老本行,我会努力的!”
“是啊,西北矿业发展存在不少问题,虽说大矿都被国企开采,但我们地方上的矿企也不少,你们研究院是应该想想办法!”
马金山点点头,说道:“张书记,说句真心话,我非常感谢您,我本以为这辈子离不开冶金厂了,没想到……”
“你还担心金翔,是吧?”张鹏飞听出了他的悬外之音。
马金山说:“担心是有的,不过我相信您心里比我还明白!”
张鹏飞微微一笑,说:“老马啊,你总算想明白了!”
“张书记,我……我会好好干的!”想到金翔的事,马金山的眼圈有些红。
“你现在事业有了第二春,那感情生活……是不是也让我喝杯喜酒啊?”
马金山红脸道:“我……我还没想……”
“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想想了!”张鹏飞语重心长地说道:“人有时候不能吊在一棵树上,要多看看。”
“张书记,谢谢您。”马金山点点头,脸色有些不太自然。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你去忙吧。”
“嗯,那我就走了。”马金山起身告辞。
“老马,”张鹏飞又叫住他,“金翔投产庆典的时候你也去看看吧,那是你的心血!”
“好吧。”马金山不情愿地说道。
马金山刚走到门口,迎面碰到了阿布爱德江进门。阿布爱德江看到马金山也是一愣,哈哈大笑道:“老马啊,我认识你也有几年了,还是头一次看你穿成这样啊,很有气派嘛!”
马金山讪讪地笑,逃也似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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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老马……想明白了?”阿布爱德江看向张鹏飞问道。
“算是想明白了吧!”张鹏飞叹息一声。
阿布爱德江翘起大拇指,说道:“张书记,我可真佩服您啊,什么样的刺头到了您手里都要服服帖帖的。”
张鹏飞愣了一下,说:“阿布书记,您这话意有所指吧?”
“呵呵,今天早上我上班迟到了。”
“哦?”
“被巴干多吉堵在了家里不让出来。”
“什么,他去找你?”张鹏飞大感意外。
“是啊,他去找我啊,这老小子这次……服了,他从来没服过人,这次真的服软了!”
“哼,他去找你求情?”张鹏飞听明白了。
“没错,他想让我帮帮忙。”阿布爱德江点点头。
张鹏飞皱眉道:“这可奇怪了,他不找别人,怎么会找你呢?阿布书记,你别误会,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懂……”
张鹏飞接着说道:“他是昨天晚上到的吧?今天早上去找你,是不是昨天已经见过省长了?”
阿布爱德江摇头道:“他没见到省长,他和我说昨天见了司马。”
“真的吗?”
“嗯,我问过别人,他确实还没见到省长。”阿布爱德江在西北政坛多年,想要了解情楚这点事情并不难。
“他还在西北?”
“估计现在……应该在老马的办公室,下午就会回去,他是这么告诉我的。”
“他此行就是来公关的?”张鹏飞马上明白了巴干多吉的用意。
“呵呵,谁知道呢!”阿布爱德江一脸的不解,“有些事我还没搞懂,他人都来了,干嘛不去见省长,而是先联系司马?”
张鹏飞想了想,说道:“巴干多吉到哈木的消息外人不知道吧?”
“哦……”阿布爱德江点点头,“他是偷着来的,估计怕省长骂他,所以就找了司马阿木。可是他今天又来找我,万一被省长知道了……”
“所以我们现在可以断定,他这次到哈木不会见省长!”
“哼,那可就有意思了,他来了之后不见省长,也没有通知,过后要是被省长知道了,省长肯定对他有意见吧?”
张鹏飞摆摆手,说道:“巴干多吉以为省长不知道他来,可是你觉得省长会不知道他来过吗?”
“这个……”阿布爱德江拍了一下大腿,说道:“司马阿木已经知道他到了,那么省长肯定知道!可是司马阿木为什么不告诉巴干多吉呢?”
“呵呵……”张鹏飞脸上露出了神秘的笑容,说道:“这件事有意思了,省长未必不想见巴干多吉,巴干多吉也不是不想见省长,可是他们却没有见面。而巴干多吉却见了司马阿木,司马阿木又把和巴干多吉见面的消息告诉了省长,随后巴干多吉又来找你说情,你不觉得这有很大的问题吗?”
阿布爱德江点点头,说道:“看来司马阿木是不希望他们见面,这是唯一的解释!可是省长和巴干多吉怎么会犯下这种低级错误?”
“这一点也不奇怪啊,省长有省长的担忧,巴干多吉也有些害怕,这种时候司马阿木出面最好了!”
“这家伙可没安什么好心!”
“对,你这句话说到了点上!”
“啊……我完全明白了!”阿布爱德江并不傻,惊讶道:“难道司马阿木把……把他们给卖了?”
“呵呵……”张鹏飞高兴地喝了口茶,如果分析不错的话,这样的局面对他更有利。司马阿木希望巴干多吉出事,张鹏飞也希望巴干多吉出事,那么在无意中他们已经达到合作。
阿布爱德江的眉头皱在了一起,说道:“省长对他够意思啊,司马阿木到底是怎么想的?”
“上次宋亚男的事……令他们产生了隔阂,别看两人都不说,可这件事就像钉子似的扎进了他们的心。司马阿木很清楚一个事实,一但省长有了别的助手,那么他……”
“嗯,您的分析有道理,那我们怎么办?”
“你对巴干多吉是怎么答复的?”
阿布爱德江讪笑道:“我告诉他只要自己没问题,那就不怕调查,至于被省报点名批评的事,主要他今后努力工作,就不会再出现类似的事情了!”
张鹏飞又问道:“他去找老马是为了年轻干部进党校的事吧?”
“是的,这次沙园没有人入选,让他感受到了压力。”
张鹏飞抓了抓头发,说道:“他见你的事不想告诉省长,那见老马的事自然也不想让省长知道。”
阿布爱德江满脸狡诈,说道:“我觉得省长应该知道了……”
“英雄所见略同!”
两人相视一笑,阿布爱德江接着说道:“那我们怎么办?”
“我们什么也不管,这是他们内部的事,你说是吧?”
“嗯,有道理。”阿布爱德江心情大好,起身道:“那您忙着,我先回去了!”
“阿布书记,你要努力啊!”张鹏飞意味深长地说道。
“呵呵……”阿布爱德江的脸笑得像一朵花。
张鹏飞看到他的笑容,心中又生一计,说:“你现在不妨去司马省长那边坐坐……”
“这个……”阿布爱德江先是一犹豫,随后反应过来,点头道:“明白了!”
阿布爱德江相信只要巴干多吉一倒下,司马阿木或许就会和吾艾肖贝公开相争,那个时候这两人当中的一个肯定要找自己和张鹏飞帮忙,他就会得到更多的利益。人事既政治,现在张鹏飞抓住了巴干多吉的命脉,那么他就占据主动权。身为盟友,阿布爱德江自然也高兴。
张书记此时让他去找司马阿木,自然是做给吾艾肖贝看的,如果吾艾肖贝已经知道了巴干多吉找阿布爱德江求情的事,那么又发现阿布爱德江去找司马阿木,不得不让他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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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兴奋的阿布爱德江,张鹏飞感觉自己的机会来了。经历巴干多吉这件事,原来平静的西北政坛似乎要大乱,他现在要做得就是加把火,让司马阿木和吾艾肖贝彻底散伙斗起来。一但西北帮内斗导致解体,那他就有了机会。他琢磨着巴干多吉来哈木这件事,觉得可以利用一下,争取让吾艾肖贝加深对司马阿木的怀疑。
正在琢磨着,私人电话响了,一看号码是冷雁寒。
“雁寒,有事吗?”张鹏飞温和地问道。
冷雁寒听他称呼得如此亲热,就知道说话方便,高兴地说道:“典礼您能不能来啊?”
“这个……”
“你不想来?”
“省长去吧?”
“嗯,他肯定会来的。”
张鹏飞说:“你也知道,我最近和省长闹得不太愉快,所以……”
“哦……如果不方便就算了,我不怪你。”冷雁寒理解地说道,她也听说了最近吾艾肖贝和张鹏飞冷战的消息。
“这个……庆典是由省政府那边负责,是吧?”
“嗯,白秘书长也参与了,不过以政府那边为主,您在被邀请的名单当中。”
“那我就去吧。”张鹏飞心中一喜,他想到了别的事,这应该是他和吾艾肖贝交流的一次机会。
“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呵呵,谢谢您,您……您对我很好。”冷雁寒的声音越发柔和了。
“雁寒,别忘了我曾经对你说过的话,保护好自己。”
“嗯,我知道了。”
张鹏飞放下电话,耳边还回响着冷雁寒柔和的声音,那张忧郁的脸又出现在他的面前。他重声长叹,心情也有些忧郁,总担心这个单纯的女人毁在金翔的项目上。
门外有人敲响,是组织部长马成龙过来了。
“张书记,我有事汇报!”马成龙显得很着急。
“是关于巴干多吉的吧?”张鹏飞已经猜中了。
“是的,他刚去找我了。”
“说了些什么?”
“承认错误,说了不少好话,对之前不恭敬表示道歉,还希望我高抬贵手……”马成龙一脸不解:“他这是什么意思?”
“呵呵,应该是司马阿木让他这么做的。”
“哦……”马成龙点点头,不解地说道:“我还是不太明白。”
张鹏飞说:“巴干多吉被司马阿木吓住了!”
“难怪了!”
“他不但见了你,还去找了阿布书记。”
“那他为什么不见省长?”
“呵呵,这正是问题所在啊,你觉得司马阿木给他出的这些主意怎么样?”张鹏飞的笑容变得颇有意味。
马成龙琢磨了一会儿,脸上也有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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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干多吉远远没有司马阿木想象得那么愚蠢。
巴干多吉见完马成龙后,按照司马阿木的指示,不敢在哈木多留,立即踏上了返程。可是在机场等飞机的时候,他越想越不对劲,自己此行的真正用意是见到省长,希望他替自己撑腰。可是折腾了两天,似乎没办成什么事。
昨天晚上见到司马阿木时,他大脑有些发蒙,再受到司马阿木的恐吓,思维一时间就有些麻痹,现在回想总感觉忽略了什么事。再一想到阿布爱德江和马成龙的态度,似乎对自己并没有多大的改善,自己这又是何苦呢!
司马阿木请他去见阿布书记等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他和阿布书记闹得那么僵,怎么又……巴干多吉必竟是老狐狸,闭上眼睛思索着昨天夜里司马阿木说得那些话,突然想到他不肯让自己去见省长,这有些不合常理。
巴干多吉虽然没想明白司马阿木的真正用意,但是也感觉自己办了错事,不再多想,掏出电话打给吾艾肖贝。
吾艾肖贝看是巴干多吉的电话就有些意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接听了。
“喂……”
“省长,是我。”
“多吉,有事吗?”
“省长,我……我有事向您检讨。”巴干多吉诚恳地说道。
“什么事?”
“我到了哈木。”
“你来干什么?”
“我……我昨天就到了,我见了司马省长,想了解一些省内的情况,怕给您造成不好的影响,就没敢去见您。”
“嗯,你想得还挺周到。”吾艾肖贝点点头,因他去见阿布爱德江而产生的怨气消了一点。
“省长,我昨天晚上见到司马省长后,他给我出了些主意,我今天去见了阿布书记,还有……还有马部长。”
“什么?你去见了他们?”
“嗯,这是司马省长给我出的主意。”
“司马省长让的?”吾艾肖贝大惊,昨天晚上司马阿木明明告诉自己这是巴干多吉的主意。
“是的,他说司马省长和张书记关系好,所以……”
“你真去了?”
“嗯,可结果不太理想,我现在想想……总感觉这件事不太对劲儿。可是又……又想不太明白……”
吾艾肖贝点点头,他的嘴角挂着冷笑,完全相信了巴干多吉说的话。巴干多吉想不明白,他可是想明白了!
“多吉,司马省长还和你说了什么?”
“我说不好意思见您,他也不同意我见您,可是我想了想……还是应该告诉您一声。”
“嗯,你做得对。”吾艾肖贝颇为欣慰,要不是巴干多吉的这个电话,他还被蒙在鼓里。
“省长,我现在有些糊涂,不知道怎么做了。我……我还是想见您,又怕不方便。”
“你现在在哪?”
“在机场呢。”
“哦……那你是先回去吧,你打这个电话很好,就等于见过我了。”
“省长,司马省长的话……我有些不太明白。”
吾艾肖贝琢磨了一下,说道:“多吉啊,我和你说实话吧,现在的司马省长变了,其实我昨天就知道你到了西北的消息,他没让我见你。我当时也糊涂了,就……”
“您说什么?”巴干多吉大惊失色。
“多吉啊,你先回去吧,这件事心里明白就行了。回去后……认真工作,别的事不要想,这边还有我呢。”
“嗯,谢谢您……”巴干多吉有些感动,在心里痛骂司马阿木,看来自己被他给耍了。
两人都没有想到,这个电话其实也帮了张鹏飞一个大忙。
吾艾肖贝挂上电话,脸上有了怒容,苦笑道:“司马啊,我对你可是够意思,你这么干太不讲究了!”
吾艾肖贝这次真的生气了,宋亚男那件事可以原谅司马阿木,做人谁能没有私心?可是这件事太敏感,巴干多吉是基层干部的一面旗帜,在这种时候司马阿木却想陷害他们,让他们的局面更难,这太不仗义了。
吾艾肖贝站了起来,在办公室里来回走着,想着应对的策略,可是主动权握在张鹏飞的手里,他猜不透张鹏飞是否真的掌握了巴干多吉违法的证据,很难做出正确的应对。
正在思考,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秘书长春林走了进来。
“什么事?”吾艾肖贝面无表情地说道。
春林说:“省长,不久之前马金山去见了张书记。”
“马金山……他的任命不是已经去了吗?啊……我明白了,他这是来感谢张书记?”
“嗯,这个老马也太不够意思了!您对他那么好,可是他……”春林抱怨道。
“这事不怪他,他不来更好,我可怕见到他啊!”吾艾肖贝不禁想到了心事,郁闷地说道:“希望他有了新工作,不会再找金翔的麻烦吧!对了,庆典的事准备得怎么样了?”
“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就是……您觉得还要不要请张书记出席?”
“这个……当然要请!必须请!”
“好的。”春林点点头,“还有一件事……”
“春林,你今天怎么了,说话吞吞吐吐的!”吾艾肖贝心情不好,难免有气。
春林脸色一红,说道:“哦,也不是什么事,就是我刚才看到阿布书记来找司马省长了。”
“阿布书记?他来了?”
“是的,他就在司马省长办公室。”
“他们……怎么会见面呢?”吾艾肖贝脸色阴沉,“他们斗得可是死去活来啊!”
“我也想不通,感觉这事很古怪。”
“古怪,古怪啊……现在的司马省长让人琢磨不透喽,我们过去都被他蒙蔽了,他才是聪明人呢!什么叫韬光养晦?你现在知道了吧?”
“省长,难道……”
“以后有什么事单独向我汇报。”
“嗯。”
“记住我的话,现在的司马省长已经不是过去的司马省长了!”
春林点点头,不敢多呆,转身离开了省长办公室。
“好,司马阿木……你真是太厉害了!”吾艾肖贝咬牙切齿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