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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黄鹤矶(1 / 1)

黄鹤楼位于蛇山黄鹤矶,濒临长江,遥望鹦鹉洲,站在楼上可眺望对岸的晴川阁,据说此楼始建于三国时期,屡毁屡建,现在的这座黄鹤楼是清朝中叶重建的。

到了黄鹤矶,赵北带着卫队步行走了上去,一路人声鼎沸,木匠、泥水匠、小工正忙着在矶上矶下打地桩。

就在前几日,这黄鹤楼和大半个黄鹤矶已被赵北租给了几个大商人经营,虽然他们当时没说干啥,但现在看来,那几个商人是打算在这里经营房地产了,而且说干就干,合同刚签了才几天,就把这黄鹤矶变成了一座建筑工地,不过现在是冬天,前几天又刚下过雪,这正式开工营建恐怕得等到开春以后了。

赵北曾对那几个商人说过,他打算把黄鹤楼变成风景区,发展武汉地区的旅游业,或许是受到启发,那几个商人已开始未雨绸缪,先占地盘,到底是盖酒楼还是饭庄,赵北却是猜不到。

不惟黄鹤楼被租了出去,武汉周遍几乎所有的名胜古迹都被赵北“租”了出去,没办法,现在全省清理财政的工作还没结束,列强又借口局势不稳强行扣押了由他们代收的关税,可是军政府各方各面都需要资金维持,赵北一时拿不出那么多的现银,只好在那些名胜古迹上打主意了。

革命之后,不少原属旗人的产业被革命政府没收,其中不乏他们*的名胜古迹,这些产业都被军政府租了出去,连同那些被没收的官府地产,东凑一点西凑一点,总算是凑够了一百万现大洋,维持军政府的正常运转几个月是没什么问题了。

现在革命形势逐渐明朗,赵北崛起之势已不可阻挡,以前那些左右观望的人开始有意无意的向总司令靠拢,躲在租界的商人也陆续返回,按照当年湘军、淮军崛起的经验,即使赵总司令坐不了天下,至少也能混到曾国藩、李鸿章那种地位,武汉一带的商人不能通天,巴结不上袁摄政,也就只好向赵总司令靠拢了,所以,这租地、售地的布告一发,应募的商人着实不少,赚钱还是其次,关键是跟总司令搭上线,买个安心。

商人们的这种心思虽有些度君子之心的味道,但好歹是让赵北狠捞了一笔。

声望日隆的赵总司令赶到黄鹤楼前的时候,黎元洪等人已在楼前的石照亭恭候,人不多,就那么六七个人,大多都是陌生面孔,人人青衣小帽,与那古朴的石照亭倒是交相辉映,也与赵北那笔挺的军装、锃亮的马靴有些格格不入。

黎元洪穿着长衫,外头罩着件缎面金丝袄,头戴瓜皮帽,脑后的那根一尺长的小辫也剪了,红光满面,精神抖擞,见总司令到来,便领着众人上前迎接,并为赵北一一介绍。

“总司令百忙中抽出身来,黎某不胜荣幸,这几位都是远道赶来的缙绅名士,黎某为总司令引见引见。”

黎元洪指了指一位年过五旬的老者,说道:“这位邹廷弼先生,字舜卿,江苏无锡人氏,倡导实业,名下产业众多,堪称东南商业钜子。此次观景会,实是他摆下的。”

“幸会,幸会。”赵北拱了拱手,仔细打量,那人其貌不扬,但眉宇之间透出一股商人特有的精明,目光在赵北脸上停留片刻,迅疾挪开。

“黎议长抬举了,其实邹某不过是个小商人,这‘商业钜子’实在不敢当。旁人说总司令才二十多岁,周某还曾不信,现下信了。总司令青年才俊,安庆举义海内闻名,九江通电天下影从,前途必不可限量。”邹廷弼拱了拱手,自谦一番,顺便拍了拍总司令的马屁。

黎元洪指着另一人,说道:“这位是谭延闿,字祖庵,湖南茶陵人氏,进士出身,‘会元’的头衔,这可是湖南二百年来第一位会元老爷,现下是湖南宪政公会的会长,其父谭钟麟官至两广总督,也是进士出身,父子同进士,这也算得科场佳话了。”

这倒是个历史名人,清末著名的立宪派人物,辛亥革命后还曾做过一段时间的“湖南王”,在历史教科书上通常被作为反面人物批判。赵北不由多打量了几眼,估摸着对方年龄似乎还不到三十岁,相当年轻,也相当的倜傥,气质很不错,这倒和他的官宦人家出身相符。

黎元洪又指了指邹廷弼身旁一名男子,说道:“这位也非寻常人物,乃是名闻天下的‘宪政奇才’杨度,字皙子,湖南湘潭人氏,是当世大儒王湘绮(王闿运)的入室弟子。此次袁项城举义北方,皙子功不可没。”

赵北闻言一愣,向那人问道:“阁下便是杨度?你不是在帮张季老他们张罗宪政的事么?来武汉做什么?”

杨度,“洪宪帝制六祸首”之一,那是鼎鼎大名,中国最早鼓吹君主立宪的名人之一,和他相比,谭延闿的宪政光环立刻黯淡了许多。

“袁项城举义北方,本是顺应天下民心之举,度不过是摇旗呐喊而已,何功之有?”那男子虽是谦逊,可神情却颇为得意。

这男子正是杨度,前几日他还在上海公共租界与张謇等人商议策应袁世凯行动的计划,不料突闻赵北的“震电”,心神大乱,与同样不知所措的张謇等人一商议,决定还是亲自跑来看个究竟,探探赵北口风。

如果共和军方面拒绝南北议和,北方的袁世凯就是两头不讨好,清廷恼他“篡国”,南方革命党也不满他维护清廷,那么其结果不是全国陷入混战,便是招致列强干涉,重现当年八国联军侵华一幕。现在南方各派革命党中,以赵北的势力最为强盛,不仅军队最多,而且还占了汉阳兵工厂,可谓“雄据一方”,如果不能说服赵北同意实行君宪国体,那么南方其它革命党势力自然也会唯其马首是瞻,与北洋集团抗争到底,而这,是杨度不希望看到的。

一方面,如果革命党人不同意君主立宪,那么袁世凯就无法把持中枢权力,无法号令天下;另一方面,清廷恼怒北洋军哗变,绝不会再信任袁世凯,嘴上不说,可心里却将他视为“篡臣”,如此一来,袁世凯就成了风箱里的耗子,谁也不待见。

在杨度看来,同盟会、光复会都不值一提,如果不是赵北的“震电”,他们也不会跟着起哄反对君宪,只要说服了共和军,说服了赵北,这君宪国体就十拿九稳。

赵北反对君宪的信心十足,仗得是什么?仗得就是麾下那十几万人马,仗得就是那几万杆步枪,这就是他的信心来源。虽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但杨度还是决定去会一会这个丘八头子,用三寸不烂之舌扳一扳这历史大势。

杨度一向自视甚高,只是仕途不顺,若非袁世凯赏识,他也自忖不大可能成为“宪政奇才”,所以,从入幕袁府那一天起,他就将自己当成了袁世凯的“死士”,甘为袁氏前驱,如今袁世凯遭遇这种南边不疼北边不爱的尴尬局面,杨度自问自己有责任为“主公”排忧解难。

当然,这只是这个书生的一己之见,至于袁世凯自己是怎么想的,他不知道,也没去问,这次到武昌来,是杨度自己的主意,没有请示袁世凯。

谦逊完毕,杨度向赵北淡淡一笑,稽首道:“在下正是杨度。实不相瞒,鄙人来此是为袁项城当说客的。”

“袁项城让你来的?”赵北拿着马鞭,轻轻打了打手心,开始猜测袁世凯的动机。

根据“辛亥革命”的历史经验,袁世凯在革命爆发之后一直采取的是“平衡战略”,左右逢源,既不立即消灭革命军,也不立即取代清廷,对清廷他表现的是“忠”,对革命派他表现的是“义”,在两个对立的势力之间小心翼翼的维持着力量的平衡,哪一方都不过分削弱,哪一方都不过分得罪,使他们鹬蚌相争,自己渔人得利,当双方谁也奈何不了对方时,再由他出面收拾局面,两边各给一点好处,而自己则趁机将最大的好处拿到手,正是利用这种办法,他才得以攫取革命果实,篡夺了大权。

不过现在情况不一样了,现在的袁世凯已经成了旗人眼里的“篡臣”,清廷不会再信任他,“忠”不起来了;而他又不是革命党人,也没有在第一时间响应“共和”,虽然发动“兵谏”,但主张的却是“君宪”,与革命军自革命以来一直主张的共和背道而驰,因此也不为革命党人所尊,这“义”字也就无从谈起。所以这两头讨好的办法就行不通了,袁世凯采取得是借刀杀人的办法,即借南方革命党的力量恐吓清廷,同时用“君宪”做筹码,与革命派讨价还价,表面看来与辛亥革命时采取的手段一样,但出发点却不一样。

目的还是那个目的,枭雄还是那个枭雄,只是遭遇的局面却完全不同了。

这,恐怕就是袁世凯没有第一时间响应“共和”的原因,他有自己的打算,他还在做着驱虎吞狼的梦,只是可惜,这一次他遇到的却是一个穿越者。

赵北在揣测袁世凯的用意,却听杨度说道:“鄙人来此,项城并不知情,是我自做主张,听说舜卿先生要来武昌,便跟着一起来了。冒昧之处,还望总司令海涵。”

赵北微感诧异,但仔细琢磨,就释然了。按照历史记载,杨度这个人一向以“国士”自居,思想又深受所谓的“帝王之学”左右,有这种自做主张的行为倒也不算什么怪异举动。

历史上不乏这样的“谋士”,说到底,这是一种政治投机,成了就是“未雨绸缪”,会被主子赏识。

不过考虑到杨度在历史上曾经不断的转换自己的治国理想,或许,此次武汉之行他不是投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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