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4章海军军官的烦恼
如果要问一名海军军官，在战斗中最郁闷的事情是什么，那么多数海军军官或许会回答是“看得见敌人却打不着敌人”，这种情况在海战中一般表现为舰炮的射程不足，或者军舰的火控系统落后，但是随着军事技术的发展，现在，海战中又出现了一种新情况，那就是飞机，如果没有良好的防空系统的话，面对天空来袭的飞机，军舰上的海军军官一样是看得见却打不着。
现在，一名日本海军军官就碰到了这种烦恼，这名日本海军军官名叫高野五十六，军衔少佐，目前是日本海军驱逐舰“初霜”号的舰长。
高野五十六并不是初上战阵的菜鸟，作为一名出身于日本武士家庭的职业军人，毕业于江田岛海军学校的高野五十六曾以少尉见习枪炮官的身份参与了1904年至1905年的日俄战争，在“日进”号装甲巡洋舰上参加了那场著名的“对马海战”，并在战斗中失去了两根手指，不过这并没有结束他的职业军人生涯，在日俄战争结束之后，高野五十六依旧在日本海军服役，几年之后进入海军炮术学校深造，毕业之后军衔提升至少佐，“六二六事变”爆发之后，日本政府手忙脚乱的派遣了联合舰队，对中国施加军事压力，日本海军也因此进入备战状态，高野五十六随即被派驻驱逐舰“初霜”号担任舰长，随后被编入联合舰队第二分舰队，归第二分舰队司令官加藤定吉中将指挥。
虽然被编入第二分舰队第一战队，但是“初霜”号因为动力系统问题一直在佐世保海军基地维修，直到前天才结束维修，跟随第二分舰队第二战队的“萨摩”号战列舰和“金刚”号战列舰前往旅顺，加入战队。
“初霜”号驱逐舰是昨天深夜驶入旅顺内停泊场的，但是就在今天凌晨时分，高野五十六接到第二分舰队司令部命令，指挥“初霜”号驱逐舰驶出内停泊场，在军港外头的外停泊场巡逻警戒，根据命令内容，高野五十六和“初霜”号的任务是保护内外停泊场之间的出入口畅通，以便使停泊在军港里的那四艘战列舰可以随时驶出军港。
直到上午快七点钟的时候，高野五十六才从第二分舰队司令部得知中国已经向日本宣战，这让他很是吃惊，作为一名职业军人，高野五十六想不明白，中国人拿什么向日本宣战，虽然这个虚弱的国家在前不久宣布完成了“四年工业发展计划”，可是相比日本的战争机器，尤其是海军战争机器，中国的那点水面舰艇实在是拿不出手。
虽然轻视中国的海军舰队，不过高野五十六还是认真的履行着一名驱逐舰舰长的职责，指挥“初霜”号驱逐舰在外停泊场来回巡弋，等待那四艘战列舰完成起航准备，不过，还没等那四艘战列舰的蒸汽机开始运转，中国空军的攻击就开始了。
说句实话，当中国空军特遣部队的主力机群浩浩荡荡向旅顺内停泊场飞过去的时候，高野五十六确实被那场面震慑住了，虽然他也知道，中国军队一直在努力建设空军部队，但是他从来也不相信那种木头、帆布制作的飞机能派上什么大的用场，在他看来，对抗舰队的最好武器应该是另一支舰队，但是现在，当他目睹了中国空军突击机群那震撼的出场景象之后，他的信心已经发生了动摇。
或许，一个崭新的海空战争时代到来了？高野少佐立即为军港里的战列舰担心起来。
尤其当那种拥有四台发动机的重型轰炸机群突入军港之后，高野五十六几乎立刻意识到了军港里停泊的那四艘战列舰即将面临的危险，因为他通过望远镜清楚的看见了那些重型轰炸机挂在机腹的鱼雷，作为一名海军少佐，高野五十六非常清楚鱼雷对战舰意味着什么，战列舰的水面部位吃上几颗炮弹或许并不一定是致命打击，但是如果在吃水线以下吃上一颗鱼雷的话，那么，即使不被击沉，也会造成极大的损伤。
实际上，“初霜”号驱逐舰最有威慑力的武器就是鱼雷，在炮术学校深造时，高野五十六就专门研究过鱼雷战术，他很清楚这个时代鱼雷的威力。
接下去发生的战斗证实了高野五十六的担心，虽然没有亲眼目睹攻击场面，但是通过刚才接收到的那几封前后矛盾、命令混乱的来自内停泊场军舰的电报来看，军港里的战列舰确实已经遭到了鱼雷攻击，“金刚”号至少吃了两颗鱼雷，“石见”号也吃了两颗鱼雷，至于另外两艘战列舰“萨摩”号和“周防”号，目前的情况恐怕也不怎么乐观，毕竟，军港里缺少有效的防空武器，中国人的攻击也非常突然。
眼睁睁看着军港内停泊场上空的滚滚黑烟，听着那连绵不断的剧烈爆炸声，指挥“初霜”号驱逐舰在外停泊场游弋的高野五十六是心急如焚，他非常想率领军舰突入军港保护战列舰，就算无法击落中国的飞机，他也可以用驱逐舰的舰体为战列舰充当盾牌，抵挡鱼雷攻击，但是问题在于，第二舰队的司令部迟迟没有发来命令，高野五十六试图通过无线电台联络司令部，但是始终没能再联络上，他很怀疑司令部是否遭到了中国轰炸机的轰炸，转去联络“关东都督府”，但是也同样没有回电。
怎么办？
在认真思考之后，高野五十六与在外停泊场的其它军舰指挥官取得了联系，经过认真讨论，他们一致决定派遣一艘驱逐舰进入军港内停泊场看个究竟，然后决定下一步行动。
高野五十六自告奋勇，率领“初霜”号驱逐舰向内停泊场驶去，但是就在他可以望见“金刚”号战列舰的时候，他看见了一架中国战斗机沿着海堤向港口外飞来，而就在那片海域，一架日本海军的水上侦察机正在沿着海堤飞行，高度很低，几乎贴着海面飞行，以致于日本飞行员不可能看见高空扑下来的那架中国战斗机。
高野五十六试图通过军舰上的探照灯提醒那架“法尔芒”式水上飞机的日本飞行员，但是遗憾的是，没等对方反应过来，那架中国战斗机就扑了下去，迅速将那架“法尔芒”式水上飞机打成了一团火球。
气急败坏的高野五十六命令水兵用探照灯照射那架中国战斗机，但是此举没有任何用处，反而引来了对方的一通扫射，探照灯被打灭了，几名水兵死伤，有一颗子弹甚至击穿了高野五十六的军帽，只差一点点，高野少佐就要为大日本帝国捐躯了。
在领教了战斗机的厉害之后，高野五十六惊讶的发现，他的手头根本没有可以用来对抗飞机的有效武器，虽然他命令水兵在露天舰桥上架了几挺哈奇开斯机关枪，但是这丝毫没有用处，当那架中国战斗机开始扫射甲板的时候，那几名操作机关枪的水兵因为害怕而躲到了船舱里，这让高野五十六非常恼火，但也无可奈何。
谁能想到中国军人竟这样使用空中力量呢？高野五十六没有想到，第二分舰队司令部没有想到，甚至连联合舰队司令官东乡平八郎也没有想到，至于日本海军军令部，恐怕压根就没有将中国的空中力量考虑到作战方案中去，这反应到战备上，那就是防空武器的严重匮乏。
日本的海军工厂在去年就已经为海军研制出一种能够对空射击的高射炮和配套的炮弹，但是海军军令部却认为多此一举，他们不相信有哪种飞机可以悬挂足以威胁到战舰的炸弹和鱼雷，而且由于军费紧张，日本海军最终没有采购这种高射炮，至于日本陆军，虽然需要高射炮，但是他们拒绝使用海军研制的高射炮，日本陆军想自己研制一种更好的高射炮，这种高射炮不仅要求轻便，而且必须廉价，因为陆军的军费也很紧张，如此一来，就导致了眼前的局面，整个旅大租借地竟然没有一门可以使用的高射炮，防空武器仅有一些高射机关枪，而且机枪手普遍缺乏实战经验，在数量众多的中国空军飞机面前，这些机枪发挥不了多大作用。
所以，高野五十六少佐现在非常的郁闷，也非常的恼火，眼睁睁看着那架战斗机得意洋洋的飞走，他连一点反击的办法也找不到。
“支那人，欺人太甚！”
站在军舰的露天舰桥上，扶着舰桥上的栏杆，高野五十六恶狠狠的咒骂着那名气焰嚣张的中国飞行员，不过他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纠缠太长时间，因为“初霜”号驱逐舰已经驶入了旅顺内停泊场，眼前的场面让高野五十六非常震惊。
虽然知道内停泊场的那几艘战列舰遭到了中国空军的重点“关照”，但是高野五十六确实没有想到局面是如此的糟糕。
“萨摩”号战列舰现在已经起锚，所有的烟囱里都冒出滚滚黑烟，蒸汽机已经发动，看样子是打算离开内停泊场，冲出军港，但是锅炉的蒸汽压力太低，几乎没有航速，何况，旅顺的内停泊场空间有限，军港里又停泊了过多的舰艇，使得航路受阻，即使“萨摩”号能够及时调转船头向外停泊场驶去，也不可能很快驶出军港，而现在，军港的天空中仍然有大批的中国飞机在来回逡巡，其中不乏四发、双发的轰炸机，他们仍在投掷炸弹。
至于停泊在最里头的“石见”号战列舰，情况更糟，那艘旧式战列舰已经向右舷倾斜了至少五度，这说明战舰的右舷已经控制不住海水涌入，这艘战舰显然吃了更多的鱼雷，而旧式战列舰的水密舱设计显然加重了鱼雷的破坏效果，很显然，即使航道畅通，“石见”号战列舰也不可能冲出军港了。
“金刚”号的情况比“石见”号好一些，虽然从舰体吃水线来看，这艘新式战列舰确实吃了鱼雷，但是显然已经控制了局势，而且已经起锚完毕，正在拼命的倒车，试图退入航道，但是如果没有拖轮的帮助，这艘巨大的战舰很难顺利的驶进航道，而且另一艘战列舰“周防”号就在“金刚”号的对面，一个不慎，两舰就可能撞到一起。
“周防”号现在也在倒车，但是不知为什么它的锚链依旧没有拉起来，而且从那舰首的扭曲来看，这艘旧式战列舰也吃了鱼雷。
至于那些装甲巡洋舰、驱逐舰、炮舰、拖轮，也在中国空军的打击下变得七零八落，不少军舰已经冲滩搁浅。
“这真是帝国海军的灾难啊。”
望着军港里的满目疮痍，高野五十六望天长叹，他明白，第二分舰队已经遭到了重大失败，而中国空军的出色表现即将为世界瞩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