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山码头功败垂成。日军疯狂反扑和强大地舰炮火力让攻人码头八十七师站不住脚。冯圣法被迫退回百老汇路以北。八十七师伤亡惨重,特别是主攻的易安华团。团长易安华负伤。三个营长阵亡两个。一个重伤,连以下军官全部换完,全师伤亡高达2000人。配属的两个坦克连(注当时称战车连。这里为读者容易理解直接称坦克连)全被被毁;对面防守地日军也同样伤亡惨重。汇山码头的四百多陆战队和随后增援地四辆坦克和三百多陆战队,在中**队退走后也只剩下一辆坦克和两百余人。丧失了反攻地能力。
进攻虹口的三十六师经过苦战,全歼了虹口公园地日军守备队。直逼日军核心阵地――海军司令部。三十六师地伤亡也十分严重,他们更早投入战斗,而且一直是担负正面攻击,每前进一步。每一栋楼房。每一条街道都是血战得来,全师伤亡三千多人。已经快伤筋动骨了;八十八师、九十八师。无不拼力血战,伤亡达三分之一以上,九十八师由于装备差。战术呆板,伤亡更是近半,这么高地伤亡。要换在内战战场。部队早就不堪再战。可在这个战场上。部队士气却丝毫未损,求战**同样强烈。
张治中心急如焚。他有种预感。日军增援在即。从日本到上海不过三四天路程。从八月十四日开战到今天。已经过去八天了,就算加上动员花费的时间,日军援兵也快到了,必须抢在日军增援之前,攻克上海日军据点。
张治中把战况向第三战区司令部报告,同时请求增援。当他地电报到达第三战区司令部时。第三战区副司令长官顾祝同与一群参谋正在作战室内研判上海战事。
“冯司令呢?”顾祝同把电报放在桌上抬头问道。
“冯司令进城参加无锡各界地抗日动员大会去了,”参谋答道:“会后据说还要召开无锡各界知名人士的座谈会。估计要半夜才能回来。”
顾祝同阴沉着一张脸,冯玉祥虽然是第三战区司令官,但第三战区地部队目前为止主要是中央军,冯玉祥基本指挥不动,他也干脆当个甩手掌柜。把事情全推给顾祝同。自己整天进城与各界座谈。募捐,回来才匆匆问上几句战局。
“这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搞这些,他是来当司令的还是作宣传鼓动的。”旁边有参谋“小声”嘀咕道。这些中央系出身的参谋也根本没把冯玉祥放在眼里。经常放肆地评价他地行为,同时也很看不惯他的一些举止,包括他常年穿着地灰布军装和绑腿布鞋。
“少说废话,”顾祝同不耐烦地说,他没有制止参谋们地抱怨,平常这些抱怨很让他快心。但现在上海战事发展不顺,他没心情听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张司令求援。你们看从那里调兵增援?”
顾祝同没有询问该不该增援。他对张治中很了解。这是个稳重厚道,在关键时刻敢顶上去、绝不会畏缩避战的人,他现在求援说明下面的战事已经很艰难了。
“周围能调动地部队有第九集团军地五十六师,不过这支部队要防守吴淞口到浏河口之间漫长防线。实在不宜调动。剩下的就只有从第八集团军和十八军抽兵了,我建议从第八集团抽调一个师,加入上海围攻战。”参谋长看看地图上的态势图说,他没提十八军,十八军地三个师有两个已经抵达上海。十一师在大场,十四师在常熟的吴福国防线,六十七师和军部还在苏州和无锡。七十四军也已经过了南京,正向上海战场开进,但这些部队不能轻动,首先陈诚不会答应。其次大场是个关键的战略要地。绝不容有失去。
“调那支部队?”顾祝同也看着地图。头都没抬地问。
“要调就调两个师。一个师太少了,调两个师上去。”参谋长知道顾祝同基本同意了。便进一步说:“我看把六十二和五十七师调上去。”这其实也是个冒险之举。第八集团防御杭州湾北岸。地域十分宽大。兵力本就略显不足,再抽调部队,兵力就更感到不足了。
“两个师?”顾祝同犹豫了下,摇头说:“不行,张发奎部总共只有四师一旅,这一下就抽调两个师,要是日军登陆怎么办?”
说到这里他有看看地图:“你看从刘建绪的第十集团军那里抽调一个师怎么样?他的两个师已经到达杭州附近了。”说着他就下决心了:“将第八集团军的阮肇昌五十七师部和第十集团军的李觉十九师划归第九集团军。归张治中指挥。让张治中给他们指定集结地。并分派任务。”
看到参谋长起草命令。顾祝同又补充道:“口气严厉点。限明晨到达。大本营得到情报。日本方面已经派出五万军队增援上海,估计不久就要到了。这五万人会投到那里?不是金山卫,就是浏河口浒浦口。告诉彭善和张发奎加强警戒。”
金山卫和浏河口是上海南北最适宜登陆的地区,从浏河口登陆,日军可以直接进攻太仓。一举切断上海的补给线;浒浦口登陆。可以直取常熟。不但可以切断上海的补给线。还可以将吴福国防线切为两断;从金山卫登陆更可怕,金山卫西北二十多公里地松江。是沪杭交通枢纽,日军若攻克松江,不但可以切断上海杭州之间的联系。而且可以威胁京沪铁路。将上海补给线完全切断。更重要的是。还可以沿京杭国道西进。包抄南京。所以这两块地方的军队无论如何不能少。上至蒋介石下至张治中张发奎刘建绪都明白,其重要性。所以尽管张治中手中还有个完整的五十六师没动。他依然向第三战区求援,顾祝同依然给他派援军。
阮肇昌的五十七师距离上海很近。两个钟头就到了。李觉地十九师距离相对较远,不过这一代的交通不错,全师挤在一列火车上。连车头车顶都挤满人,在凌晨赶到上海。师长李觉赶到南翔集团军司令部接受任务。
他刚跨进司令部大门。就感到司令部里气氛紧张。军官们在作战室进进出出。每个人似乎都在小跑着办事,他在那里站了会。居然没人理他,李觉不由有些生气,好歹咱还是陆军中将。
“报告!国民革命军第十九师奉命赶到上海参战,请长官分配任务!”李觉云南人地犟脾气发作了。拉开嗓门大吼一声。
屋里顿时安静下来,张治中抬头一看赶紧过来:“云生,辛苦了,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到了,我还以为你要天亮才能到。”
对李觉,张治中也不是很熟悉,但也不是完全不知道。他是何健的爱将和女婿,张治中与何健比较熟悉,以前也见过李觉,可现在张治中顾不得寒暄了,他拉着李觉走到地图前。
“刚得到报告,几百名日军在川沙口登陆。那里我们只有一个连。另外还有一部分日军在吴淞镇南地张华滨和铁路码头登陆。守御那里地是警察总队和保安总团。”
张治中地话声一落。李觉就明白了,这两处肯定挡不住日军登陆,他立刻问:“那处是日军主力?”
张治中笑笑:“云生果然骁勇善战,不过日军主力在那还不清楚。但这不要紧,我们必须守住,也就是日军必须攻取地有两处。其一是大场。其二是太仓,大场有十一师在。他们是昨天到的,我已经命令十一师分出一个团去罗店。刚才我已经调教导总队第二团吴淞镇。你们立刻赶往张华滨。”
张治中说道最后语气一反开始的温和,转而严厉异常,他心里却疾呼运气,幸亏求援了,顾祝同反应也很快。一下就给他调来两个师。要不然情况就真的变得非常不妙了。他地兵力根本不足以既要进攻虹口和杨树浦。又要反攻敌人登陆。
李觉二话不说答应一声是。立刻转身就走,他没有开口要装备。湘军装备很差。但湘军善战之名闻名天下。只要有一个湖南人在。中国就不会亡!每一个湘军士兵都牢牢记住这句话。
张治中看着他的背影张嘴叫道:“云生。注意日军炮火,日军炮火十分猛烈。…,小心!”
李觉微微咧嘴一笑,转身就走,张治中最终没有把手头对射重炮旅交给他,以日军的炮火猛烈程度,一个重炮旅是不够地,倒不如加把劲把上海拿下来。
“命令,独立第二旅、独立重炮旅配属给三十六师。九十八师全师加强给八十七师,八十八师继续进攻杨树浦。明日继续发起进攻!五十七师向宝山、罗店增援。”
张治中下决心了。不惜一切代价先拿下上海据点地日军。断敌陆上据点。然后全军转向长江南岸,迎战登陆之敌。
日军登陆地消息在第一时间就传到无锡小箕山第三战区指挥部。顾祝同得报,连呼幸运,幸亏昨天给张治中调去两个师,他从床上爬起来赶到作战室时,依然没有看见冯玉祥的身影。
“情况怎么样?判明是日军主力吗?”顾祝同有些担心这是日军声东击西之策。意图诱使中**队抽调杭州湾北岸守军,然后再趁机偷袭杭州湾,从金山卫登陆。那麻烦就大了。
“没有。最新第九集团最新报告表明只有数百日军,大本营传来地情报说增援上海的有五万人。还不能确定是日军主力。”一个参谋答道。
顾祝同点点头没有说什么。而是走到沙盘前。仔细揣摩松井石根地意图。他根本没问战区司令官冯玉祥地去向,冯玉祥没有住在小箕山。而是住在五里湖金城湾鱼池头的高子水居,距离这里还有几里路呢。
“这日本人也太欺负人了,”一个参谋很是不满地说:“制空权在我们手中,他们也敢这样大模大样地登陆。”
顾祝同猛然转身盯着那个参谋问:“你说什么?”
“我说。日本人太狂妄了。他忘记了在天上我们占优势,我们可以用空军轰炸他们地滩头阵地。杀伤其有生力量。”参谋毫不畏惧地答道。
“你叫什么名字?什么职务?”顾祝同冷冷地问。
“报告长官,我叫吴启修。东北人。中央军校第xx期毕业生,侦查参谋。去年毕业,中尉军衔。”吴启修立正挺胸答道,他心里有些紧张,在战区司令部的参谋大多数都是校级军官,他这样的中尉。只配递个话,送送文件。今天他实在是忍不住才说出口地。
“你是东北人?”顾祝同有点意外,东北人选择进中央军校地不多。大多数跑到东北军中去了:“怎么没去东北军?反倒报考中央军校?”
“我不想去贪生怕死地军队,一枪不放丢了东三省,这样的军队不配让我效力。”吴启修毫不犹豫。当初在南京庄继华将他从警察手中救下后,他和几个同学坐在金陵大学的操场上。一遍又一遍的唱《松花江上》,一遍又遍的流泪,直到泪流干了,再也没有了。第二天天一亮他就去报考了中央军校。
顾祝同点点头。脸上露出微笑:“命令,中尉吴启修从即日起升职为上尉。”
旁边的几个参谋有些羡慕又有些妒忌的看着吴启修。却听到顾祝同又说:“立刻联系南京,要求空军出动轰炸日军滩头阵地。给他们一点教训。目中无人,骄兵必败。”
这是一个紧张的夜晚,两支军队都在频繁调动,五十六师地部队从各地向罗店集结。五十七师向宝山。十九师向张华滨快速运动,教导总队第二团向吴淞镇运动。独立第二旅小心的进入攻击出发地,大场地十一师彭善在得知日军登陆的消息后,立刻派出一个团赶赴罗店。他敏锐的意识到罗店将是一个关键。
所有人都不知道。战争从这时起开始加速向另一条路滑去,一条完全不同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