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叶,你这是怎么了?”紫玉还是那个性子。
苏尚彤揉揉脑袋。这个性子若是不掰过来,紫玉恐怕以后还是免不了含冤而亡的命运。
便出声提醒:“不过是犯了事,本小姐罚她跪在那里。你若是想,便陪着碧叶跪在这里吧。”
紫玉吐吐舌头:“小姐,别啊,我可是……”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啪”的一声,若不是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她还不知道自己居然被素日对自己温柔的苏尚彤打了。
当即眼泪啪啪往下直掉。
“小姐,我……”
“啪!”又是一巴掌。
“朱纱,告诉她,她错哪了!”
朱纱看着苏尚彤脸色不善,只好对紫玉说:“面对小姐,得自称‘奴婢’!紫玉,你坏了规矩,小姐打你实属应该!”
紫玉看朱纱也不帮她,眼泪掉的更凶。嘴上却还在说:“可是平时……”
“平时是小姐大量不计较。如今碧叶因为不敬小姐已受了罚。若对你开恩,便是对碧叶不公平!还不跪下,向小姐认错!”朱纱打断紫玉的话,提醒道。
虽说朱纱平日里也很喜欢紫玉的性子。可毕竟是个丫鬟,若是被人拿住了错处,谁也救不了她。况且,那些人逮着机会,可是要往小姐身上泼脏水的。
苏尚彤虽不愿这么伤紫玉的心,可是想到前世没过几日,老夫人寿宴上,紫玉没大没小的样子惹得老夫人不快,特别是说话不自称“奴婢”这点,更是被余盈盈拿出来话里话外的取笑相府没规矩。那日,紫玉被当众打了板子,差点去了半条命不说,还连累的老夫人看自己也不顺眼,对余娇的这个侄女更是亲近。与其让紫玉到时候受罚,不如现在就好好磨磨她的性子。
“奴婢知错。”紫玉被打了之后,倒也乖觉。
苏尚彤亲自扶起紫玉:“你也别怨我心狠,过几日便是祖母寿宴。我必是要带你和朱纱去的。若是你在寿宴上被当众挑出错处,丢的可不仅仅是我的脸。老夫人和夫人为了咱们相府的脸面,必是要重罚你的。这几日你就好好的跟着朱纱学规矩。至于碧叶么,单凭她那句‘表小姐’,让她跪一晚上都是轻的。”
说着还恨恨的盯了一眼碧叶。
苏尚彤这话不仅仅是说给紫玉听,最重要的是说给碧叶听。让她以为自己罚她只是因为“表小姐”这个称呼令自己这个大小姐十分不快,而且这个称呼确确实实是坏了相府的规矩的。若是寿宴上有人这么叫,真的是丢了相府的脸。而且,出错的要是嫡出大小姐房里的人,便是大小姐在所有人面前打自己娘亲的脸!所以,连她一向疼爱的紫玉都因为规矩被罚了,刚来的碧叶犯了更重的错处,被罚的更重也是理所应当的。
紫玉听她这么说,抽吸声也小了很多。眼角也有了笑意。回了一句:“小姐,奴婢知道了。刚刚我回来的……不是,是奴婢回来的时候,就听说各房都开始准备老夫人的寿礼了呢!听说张姨娘准备了一尊足金的佛像,余姨娘是一方血玉莲花台……”
“她们倒是大方!”
紫玉不解,“老夫人大寿,本就该送些贵重的礼啊。小姐这话我……奴婢不懂。”
朱纱在一旁点她的额头:“小姐的意思是,咱们府里也不是大富大贵之家,老爷虽官拜丞相,也甚是清廉。府中发派给各个姨娘院里的利钱不过一个月七、八两银子,可那血玉暂且不说,光是一尊足金的佛像,即便只有三寸高便须五百两不止。若是各个姨娘都拿出如此贵重的礼物来,老爷廉洁的名声可就……”
苏尚彤倒是想不到朱纱这般通透,看来自己前世真的是有眼无珠了。
“哦,那这些姨娘们可是好心办坏事了。小姐何不叫人不提醒她们一声。换个旁的什么也就算了。”
“哼,好心?她们可比我看得通透!”苏尚彤恨恨的说。
紫玉还是不解。
朱纱笑道:“你这丫头,平时也不知道多用用脑子,只知道咋咋呼呼的。姨娘们准备老夫人寿宴的礼物,可都是想把对方比下去的,好在老爷跟前争个彩头。如今,却连你都知道她们都要送什么了,可见是故意透出的风声。一来,让老夫人老爷知道她们的孝心,二来,正好试试夫人的反应。若是夫人考虑了小姐刚刚考虑到的,派人去令她们另择礼物,她们便可准备极不上台面的礼,老夫人错愕之余必会问及原因。虽然老夫人不是糊涂人,知道夫人的用心,这之前听说的礼物没有了总是会心中抑郁,失望之下,必然会冷落夫人。若是夫人不理,这夫人送的礼可就不能比她们的低了。毕竟她们都已经透出风声了,若是夫人准备的礼物没有她们的贵重,当日必定会让夫人失了颜面。若是夫人准备的礼物贵重,便是夫人带头引得这相府骄奢之风。”
“啊!这可这么办?这样夫人岂不是一定会被苛责了?”紫玉一脸惊诧。竟不知道这准备礼物之间就能算计当家主母。
“哼,还不止!最狠的莫过于母亲没去训斥她们。她们反倒不送贵重的礼物,反咬一口说母亲训斥了她们。到时候,若母亲送的礼物贵重,便是居心叵测、心胸狭窄。”
还有一句话苏尚彤没说出来:若是母亲娘家护国公府有权有势倒还罢了。可是外祖还在游历,舅舅们不想蒙祖荫,想走科考一途。况且母亲从不愿借娘家的势。当年父亲出了一些小变故,祖母想让母亲拿出外祖家的丹书铁卷,母亲硬是没有答应。为此,祖母本就对母亲不满意,这次有个错处肯定是往大里说。虽说祖母不至于让母亲下堂,但是毕竟年纪大了,想争口气的心总是有的。
前世,为了祖母寿宴,母亲听说姨娘都要送重礼。倒是没想的那么深,只以为各位姨娘好心让她早作准备。所以母亲从嫁妆中拿出了最好的一件摆设――瑶池碧树。通体碧绿透明的玉树,没有一丝瑕疵。共有五尺来高,垂下的柳枝极细,据说,微风过处,竟能随风而动。通共有五尺来高,据说是外祖从仙域寻来,先帝见过一次大加赞赏,赐名“瑶池碧树”。都认为外祖会把这颗玉树当做传家之宝,没想到,竟作为嫁妆给了母亲。
苏尚彤知道,母亲当初选这瑶池碧树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一来,显出了当家主母的气派,比那些姨娘们的礼物高出百倍不止。二来,这瑶池碧树人人都知道是外祖寻来,也不会为父亲的声誉带来影响。三来,外祖既然把它送予母亲当嫁妆,便做好了送给丞相府的打算。再者,祖母得到这玉树,必会作为丞相府的传家之宝,母亲是嫡妻,最后还是传给自己儿子的后人,也不枉外祖对女儿的疼爱之意了。
母亲的思量很对。可是架不住各个姨娘都在寿宴上显出一股寒酸样。而母亲却拿出那么贵重的礼物。祖母虽心里高兴得到此等宝贝。可毕竟是外祖家的物事。再加上姨娘们之前就开始偷偷去祖母那里哭诉,祖母必然认为是母亲故意使然,让姨娘们丢人,好衬托自己的孝心,此为心胸狭窄。再加上,余盈盈装作一副懵懂的样子,腻在祖母身边,随口一句:“护国公府的东西果然名不虚传!我们府上可是几辈子都拿不出这等神奇之物的。”再看一眼自己姑妈手中的盒子,重重叹一口气。当时谁都没想到,祖母居然立马当场发作了娘亲。说娘亲居心叵测,她要不去护国公府的东西,竟当场砸了那先帝都爱不释手的宝贝。可怜娘亲从此日渐憔悴,一病不起。苏尚彤一直认为是这件事导致的,所以没去深究母亲的死。
一想到这件事,她就恨余氏一家!连环计是的真妙。先是逼母亲拿出了如此贵重的东西。然后让余盈盈装作童言无忌的样子勾起祖母心里的自卑。让她深信母亲教训姨娘是真,故意拿出此等宝贝,跟姨娘们寒酸的寿礼对比,显示护国公府深受皇恩,丞相府根本不足与之相比。看看府中姨娘过的那样寒酸,可是护国公府的小姐却能拿出这等宝贝仅仅作为寿礼,可见丞相府主母还是受着护国公府庇佑才能如此的。之前父亲出事的时候,虽然事情不大。可是祖母上了年纪,尤其挂心。各方求助无果,还受了不少冷眼和寒酸的话。其中最狠的一句便是镇国将军府的老夫人说的:“你儿子不过是个小小的侍郎,也想跟我们府上拉关系!放眼整个京城,也就护国公府那我能入我的眼,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就你一个老婆子,也想求救,也不撒泡尿照照,你以为你还是黄花大闺女,能勾引的那些个皇亲国戚么?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据说祖母当时回去就气病了。这还是自己嫁过去之后,听这个说话一向有些粗鲁的老太太说丞相府如何如何不如护国公府提起的。
她当时就很奇怪祖母为什么那么生母亲的气,原来是因为这个。而这件事余氏一家是如何知晓,还能利用这件事来挑拨祖母和母亲的关系就值得深究了。何况,想到那件事,祖母无法不想到母亲当年不给她丹书铁卷,间接害她受了此等屈辱。如何能不恨母亲,不恨护国公府的一切?
“那小姐,这可怎么办啊?夫人怎么做都是错啊!”紫玉急的都快哭了。
苏尚彤倒是不急,前世,自己什么都不了解。这一回,既然你们要做什么都在我掌握之中。我苏尚彤怎么还会让母亲踏入你们的圈套?!
“紫玉,随我去母亲那儿走一趟。朱纱,你在这看着她”对隔壁间的紫玉努努嘴。
“奴婢知道。”
熙墨院
“夫人可在屋中?”
“回大小姐,夫人正在屋中,大小姐容奴婢去通报一声。”打帘子的丫头一看就是个伶俐知理的。
“瞧瞧,你这丫头也该学着点。若再不改了,小姐我改日拿你去跟母亲换这丫头!”苏尚彤笑着对紫玉说。
“小姐,你可别吓唬我……奴婢,我是说奴婢,不是……奴婢是说,哎呀,绕死我了……奴婢了。”
苏尚彤看着好笑。可是还是一本正经的板着脸:“再改不过来,以后你就天天留在屋子里做碧叶的活,我带碧叶去寿宴就罢了。”
“奴婢一定改,一定改。”紫玉伸出两只手不停地摇着,“小姐,你知道的,碧叶那活……奴婢是做不了的。”
“滑嘴的丫头,怎么别人能做,你就不行了?还不是想偷懒!”
苏尚彤说完便不再理她。
一会的功夫,那个丫头回来回道:“夫人正在歇着,让大小姐进去说说话呢。”帮她们打了帘子进去屋里,苏尚彤都没再理会紫玉。
紫玉也低着头不敢说话,直到偷偷抬眼看着苏尚彤并无怒色之后,才小心翼翼的说:“小姐,奴婢扶着你吧。”
苏尚彤一笑,“你倒乖觉。”就扶着紫玉的手进去母亲屋内。
宁氏正靠在榻上看书,见苏尚彤来了,便拉过她一起坐在榻上。搂着苏尚彤问可是全好了。
“女儿身子好的很呢,娘。不信你打我一拳。”
“傻丫头,还长不大。娘如何舍得打你?”
“娘,女儿长大了,这就是来跟您商量正事的。让这些丫鬟们都出去吧。”
宁氏哪有不允的。
苏尚彤看着她们出去之后,叫过紫玉:“守在门口,有人偷听直接狠狠地打。连母亲的命令都敢违抗的丫头我们府里养不起。”
这话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门口还未离去的丫鬟们听到。都奇怪这位小姐今儿个是怎么了。
“你这猴精!”宁氏笑着点苏尚彤的小鼻子。
“娘,女儿真的是有事相商呢!关于祖母寿宴的事。”
宁氏虽还在笑,但是苏尚彤看到宁氏皱了一下眉头。可见娘亲也发现了这事难处理。
“彤儿怎么忽然关心起这个了?”
话在喉咙里卡了许久,还是不知道怎么说出口能让母亲相信一个十一岁孩子的话,最后只好郑重其事的说:
“母亲,不瞒您说,这种事本来女儿向来是不理的。可是最近女儿老是做一个梦,梦见祖母寿宴上母亲居然送出了一株我从没见过的玉树,我还记得那株玉树叫‘瑶池碧玉’!”
果然,她看到宁氏愣在那儿。看来母亲已经打定主意要送那株瑶池碧玉了,幸好自己今日过来了。
“娘?您知道那‘瑶池碧玉’?”
“自然。那是你祖父送给娘的嫁妆。”
“那就是真的了。母亲,你可千万不能把那‘瑶池碧玉’送给祖母当贺礼!”
苏尚彤看着宁氏的眼睛,说的郑重其事。
“这是为何?”宁氏脸上虽还带着笑意,可是嘴角却有些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