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妈入狱(1 / 1)

小姐,如果你妈妈问起,你肯定要说是自己想的,不然这个功劳就不是小姐的了。而且你妈妈如果知道这个不是小姐自己出的主意,说不定就不把哑巴送走了。

楚娇娇想到墨兰之前说的话,立马点下脑袋瓜:“当然是我自己想的。”

楚昭曼在女儿的辫子上摸一把,又在女儿脸蛋上掐一把,眼里笑吟吟的:“我的娇娇愈来愈出色了。”

楚娇娇听见楚昭曼赞美自己,脸蛋儿绽开宛如祖国盛开笑颜的花朵:“妈,你这是第一次夸我。”

楚昭曼的笑容瞬刻凝住,原来以往自己对女儿太苛刻了。于是她更是把娇娇搂在了怀里,亲吻着女儿的发顶:“我的娇娇,妈妈爱你,妈妈做的事都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妈妈,所以一定要把哑巴送走。”娇娇向母亲央求。

“你这孩子,难道怕有人抢你的位置吗?”楚昭曼无可奈何中感到好笑,答应道,“好,好,明天就顺你的意思,把你弟弟送走。”

刘妈听到这话,偷偷背过身抹眼泪,如果墨兰活着,知道这一切,肯定不会饶恕这群畜生的。可是,墨兰已经死了……

楚娇娇神气地叉腰,眉毛挺成八字鄙视傅均世。傅均世被她瞪眼,立即躲到了刘妈身后。楚娇娇嘴巴一嘟:“没趣!”接着蹬蹬蹬甩动两条小辫子跑上楼去了。

看着女儿得意的神气,楚昭曼扬着笑意起身,示意韩贵浩到书房里说话。

“我们不说娇娇的想法,你怎么想?”楚昭曼点了支烟,燃起后夹在自己的手指上,气态悠闲地说。

相比之下,没有外人在场,韩贵浩在老婆面前颓势多了。他挨坐在椅子上,有气无力道:“昭曼,一切应以你的想法去做。毕竟,我和娇娇对于这些事情都不大懂。”

“这么一说,你是同意我对均世做出任何事情了?”楚昭曼慢慢地吸口烟。

“这——”韩贵浩只要抬起头对上老婆的眼睛,马上低下头,“这个你做主就行了。”

“好吧。我会找人马上去办这件事。”楚昭曼把烟蒂按进烟灰缸里,走之前环看了一下书房,闲闲淡淡似的提起,“你是不是该找人把这里收拾一下了。你前妻和墨兰都过世了许久,这里的有些书,可以扔掉或卖掉。搁在这里,给外人看见,是个笑话。你作为主人没面子,我这个太太更没脸面。”

“是,是!我马上让刘妈收拾。”韩贵浩像是太监在皇太后面前唯唯诺诺,一边答应又赔笑着问,“昭曼啊,之前我和你提过的,从你那里拨点资金到我公司账上的事。近来股市低迷,我手头亏了不少,公司的出口贸易也不好做,你看是不是先拨一点给我?”

“可以啊,先一百万吧。”楚昭曼视线挪过去,瞧定了墙上那幅韩贵浩前妻与儿女的全家福,“只要你把那张照片烧了。”

“我马上去烧!”韩贵浩二话不说从椅子上跳起来,当着楚昭曼将前妻在时的全家福取下,拆掉相框的玻璃,取出相片后拿打火机燃了火。

刘妈闻到烟味走进来察看,发现韩贵浩在烧照片,大声痛呼:“先生,墨兰尸骨未寒,你怎么做会遭报应的!”说着跑上来阻止。

韩贵浩想到那即将得手的一百万已经烧红了眼,冲着刘妈大嚷嚷:“你这个下人也敢诅咒我?!我看你才得去死!”大手把刘妈一推。刘妈哎呦痛叫,人撞落在椅子上,并在地上滚了两圈。

见刘妈在地上打滚的狼狈样,楚昭曼忍不住欢快地笑出来:“刘妈,你这副年纪了也该告老还乡了吧。让你儿子女儿孝敬你,总比在这里受罪好。”

刘妈挣扎了几下爬起来,捂着腰在心里头骂道:这恶婆娘,想赶我走,没门!有我这把老骨头在,就得帮去世的夫人和墨兰守住这屋子。

傅均世藏在书房门后面,眨巴着眼睛一直窥视里面。在楚昭曼察觉之前,他以猫一样迅捷的速度飞跑回自己的小房间。

在陆军总医院,从小陆口里得知费君臣飞北京出公务去了,墨兰费解道:“老爷子住院,四少还出门?”

事关军事秘密,小陆三缄其口。

墨兰不会傻到去撬一个军人的嘴巴,哪怕是小陆这种勤务兵。

路米这会儿把脑袋伸了过来,用一把甜甜的嗓音问着小陆:“军人叔叔,你和我姐是什么关系?”

“卢同志,你有弟弟?”小陆深感意外。

“是的,我是我姐的弟弟。”路米话没说完,被墨兰狠敲了把脑袋瓜。

她的弟弟永远只有傅均世一人。要不是念在这小鬼是她工作的对象,照往常谁敢喊她一声姐,都得被她缝了嘴巴。

“我是他的经纪人。”墨兰纠正路米的错误,向小陆做出正确解释。

换做路米不高兴了,开始笑得甜甜的脸蛋儿迅速蒙上了一层黑烟,转身,委屈地蹲到墙角画圈圈。

这小鬼,连装可怜都能轻易挑起他人的恻隐之心。何况,真的像均世的性子。墨兰心里有些软,暂时向小陆告辞说:“小陆,你帮我向老爷子问候一声。我公司还有事,先走了。”小陆满口答应下来,向她招手:卢同志,路上小心。

车,一路开回皇后传媒公司。

路米的常任小助理小安,一个胖胖的戴着眼镜的二十几岁刚毕业大学生,在公司大门口垫着脚尖,张望着来往车辆。当路米的车子来到的时候,她迈着两条粗壮的小腿气喘吁吁地跑过去:“裕华姐。”

墨兰之前是从云姐口里听说过,路米身边还有个刚来两个月不久的经纪人助理,只不过这小助理刚踏入社会,斗不过美玲,尽是被美玲欺压着,基本不能在路米旁边见到人影。她下午刚顶替掉美玲上任路米的经纪人,而当时小安被美玲派去清洁工作室了。

“裕华姐,不好,不好了!”小安在她面前手舞足蹈的。墨兰没见过她,她却是偷偷跑去观看了墨兰与美玲的那场生死决斗,因此一眼就认出了墨兰。

既然看出对方是认得自己的,墨兰也就长话短说:“什么事,慢慢说。”一边,她是拎起蹲墙角画圈圈的路米,一脚把这个还在假装哀泣的小鬼踹下车。路米站稳了,见她要松手,马上抓紧了她的手。橡皮糖都没有他这么粘。

安满头大汗地在原地踏步,向墨兰报告事情的概况:“对方来了几个人,包括节目组组长和节目策划人,说是路米之前就答应了出席他们今天下午的节目演出,结果路米没有出现,造成了他们前期宣传损失,并且使得他们对电视机前的观众失信,影响节目收视率。如果我们无法做出合理解释,声言要我们马上赔偿并赔罪!”

墨兰隔着墨镜,能望到三楼窗户一张随风而动的窗帘,后边隐藏了一双毒辣的眼睛。中午美玲被路米炒掉以后,大装可怜并主动忏悔,所以没有离开皇后。听说现在是沦落到了某个三流艺人的经纪人小助理,恨挤掉自己的人是理所当然的。因此她留了一手,没有把路米的日程表全部交给墨兰,私底下以路米经纪人的名义在中午答应了原先没有答应上节目的电视台。

既然都已给过悔过的机会了,却仍不知悔改,不知该怎么死,那就只能教一教了。墨兰扶扶墨镜,转头问小安:“他们人呢?”

“一共五个人在二楼的会客厅。因为路米是大牌明星,别的组员绝不敢随意插手帮忙。而且惯来这种事,都是由艺人和艺人的经纪人自己先承担起责任处理,一般公司不会出面的。除非闹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安长篇大论地说完,抬手抹一把汗。她年纪尚轻,工作经历短浅,之前的很多事务都是美玲一个人在处理,她没插过手,遇到这种大场面马上晕头转向,六神无主。

墨兰伸出手,掌心放在随时哇哇大哭的小助理头顶上,温暖地揉一揉,说:“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会对路米不利的。”

小安呆呆地仰起头,看着墨兰淡淡的微笑,一时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她亲眼见过这人与美玲对决,那场争斗中所表现出来的气势,战无不胜攻无不取,令人心惊胆战!而如今墨兰这个微笑,这个阔步行走的气质,仿若一个走在红地毯上的高贵亲切的女王陛下。美玲跟她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紧接的,为什么当墨兰回头对自己微笑时,自己的脸蛋在火辣辣地烧耶。

路米偷窥安的表情,就知道又有一个人臣服在墨兰的膝下了,嘴角一勾。

这小鬼,看什么?不知道自己正遇到危机了吗?!墨兰扯一下路米头上的棒球帽,严重警告他不务正业。

“姐会保护我的。”路米昂起头,一点也不担心,要把她当做自己的挡箭牌去应付敌人。

忍不住了,实在忍不住了,一路她已经很想教训这只小恶魔了。墨兰的一只手迅速伸过去,在他这张伪装的天使脸蛋上狠狠地拉起一边。

“呀呀呀!姐,对不起,我说错话了!我道歉,我下跪!”路米捂着半边扯痛的脸蛋儿,痛哭流涕地忏悔自己对她犯下的若干罪行。

墨兰把他推进他自己的休息室内,关上门。现在她一股子郁闷要找人发泄。正好,那几个自动送上门的倒霉鬼就在隔壁的会客厅里,像一群麻雀一样唧唧喳喳的:“赔钱!声明道歉!作为一个艺人,不守行业规定不守承诺,违反合约,罪证确凿,说是什么天皇巨星,连个三流艺人都比不上!”

嘭——墨兰一脚旋风腿踹开门。门板撞击到墙上发出一声巨响,室内的喧哗立马沉静下来,所有人唰地转头。

取下墨镜,墨兰双目飘出来一缕幽冷的目光,在几张男人的脸上缓缓地一个个盯过去,最终漫不经心地搬出一句:“谁是你们的头?”

几个人被她这样像X光机扫描着,怔怔地立在原地不动。

“谁是头儿?”墨兰问第二次时,见他们还是木头人,已经不耐烦了。擦过他们身边,在中间那张最舒适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翘起一条腿儿,打算先解决口渴:“安,给一杯咖啡。”

小安跟在她后头来的,听她呼唤,立马给她端来一杯热腾腾的即溶咖啡。

这小助理不错,反应快,动作神速,最重要的是容易使唤。美玲总算给她留了个较好的人。墨兰便给小安投去一个微笑,为的是笼络小助理的心为自己跑腿。安脸蛋瞬刻绯红。接着墨兰没有端起咖啡品尝,而是把指头在咖啡杯旁边的桌面上敲打着,犹如鼓点一般有节奏的哒哒声,能在一定时间内产生威慑作用:“都不是头儿吗?那就让你们的头儿过来谈话吧,彼此不要浪费宝贵的时间。”

对方五个大男人终于醒悟过来,这个古怪的女人,就是路米新用的经纪人,人传不识好歹比大牌明星更大牌的卢裕华。切,什么大牌经纪人,娱乐圈讲究资历的!于是这群年纪稍大的老男人一个两个,七嘴八舌地涌上来声讨她:“我不知道你们公司内部是什么样的人事调动。但是,路米之前的经纪人美玲说她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你,作为路米的新任经纪人,理应负起这起事件的责任!”

“我是在今天中午十二点才接手美玲的工作。你们可以就此过问这个公司内所有的人。因为路米声称不要美玲时看热闹的人很多,几百个人为我作证这个事都没有问题。请问,你们是在什么时候与路米签下节目合约呢?是与谁签下的合约?具体文书在哪里?今天?昨天?还是前天?我今天才进的这家公司,麻烦你们找人定罪也得先把犯罪时间弄清楚再说,不然很丢脸的——”墨兰端起咖啡杯,一脸淡淡的表态,句句证据确凿,倒显得对方是傻子被人骗了还不知道。

见不是个简单应付的角色。节目组长马上给底下人使去一个“要冷静”的眼色,说:“好吧。这个事如果真不是你的错,路米身为与我们签有约定的艺人,肯定也要担负起违约的责任。”

“没错,经纪人犯的错,艺人也要承担起部分责任。但现在不同了,既然我是路米的经纪人了,路米的事就是我的事。你们这群自不量力无理取闹的人,可以滚了!”

嘭——说完,墨兰一顿杯子,她那双凌厉的眼睛像嚓一声出鞘的寒刀,寒气逼人。几个男人同时不寒而栗。

怎么办?要撤吗?几个老男人说不过一个新来的年轻女人,传出去会被人笑话的!带队前来的节目组长扯一扯领子,咳咳两声:“你竟然敢说我们自不量力无理取闹!你只是个小小的经纪人,这么说圈里的长辈是不是太过分了。还有,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我在这个圈子里比你混多了不知道多少年,凭你这个刚回国的——”

“你?一个三流电视台三流节目的小组长。”墨兰冷哼,“大叔,你今年快有四十几了吧,混了这么多年混成这样你还好意思说。还有,我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你还想不明白,只能说你的智商也就是这一丁点,和我们路米之前瞎了眼雇佣的美玲有一拼。”

她举起的指头,在节目组长的面前搓一搓,吹一吹——你就是连只蚂蚁也比不上啊,你这个老男人。

节目组长的脸红成了一张扁平的柿子,只能:“你,你,你的——”。

“怎么,我有说错吗?一,你们节目录影的时间应该是在楚氏代言活动之前,可在楚氏代言活动期间,我们路米自始自终没有接听到你们打来询问的电话。二,你们没有及时询问艺人的情况,作为一个节目的负责人本身就有失责。这种情况说出去,很难让人不想到这是你们电视台常用的伎俩,诬陷一个艺人之后讨要赔偿费,继而制造话题提升节目收视率。可是,你们打错了算盘。你要路米道歉。没问题。我们大可以把这些情况全部公布到网上。我想,路米的十万粉丝群,足以踩扁你们一个三流电视台的三流节目!”墨兰说着这些话时一直很不耐烦的,最终受不了了,冷冷地蹦出,“滚!”

全部事实真相,被她一字无误地说中了。

对方一行五个人,灰溜溜地往门口撤退。

“安!联系路米的专人律师,给电视台和节目组草拟起诉书。”墨兰翘起腿,往门口这群败家犬后面再送上一句。

于是,几个人迅速回身,组长陪起笑脸,一脸讨好的:“裕华姐,以后有什么事,路米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找我们,我们一定全心全意为你和路米服务。免费,绝对免费!永远免费!”

“免费就不用了。如果各位能让一个人从此在演艺圈消失,这件事我可以过往不究。”边说墨兰边笑眯眯地将他们之前的话圈出来,不是说自己是演艺圈老大吗?弄掉一个三流经纪人小助理应该不难吧?

组长走到她面前,小声道:“裕华姐,如果你信得过我,三天我给你搞定这个事。”

“三天?”墨兰让小安重端杯咖啡。

“一天!”

躲在隔壁窃听的路米,噗噗噗的笑声传到她这边来了。这小鬼!墨兰有些牙痒痒的,让小安赶紧将这群败家犬送走。她有感觉,即使她自己不出面,这只小恶魔也绝对能将这几个欺软怕硬的懦夫消灭得干干净净。

“姐,你好酷啊,是超人啊——”路米从隔壁飞奔过来,露出小兔子般无邪的面孔,一心要扑到她怀里讨宠。

墨兰在他快要到达自己面前时,一只手先挡住了他的脸,继而接起另一只私人手机。

“董事长吗?”打来的人是金。

墨兰起身往外走,一面向立在门外的小安交代:“带路米回家。”

“是!”小安无比兴奋的,学军人肃立军姿。

“姐,你不陪我回家吗?”路米一心一意尾随在她后面,是只忠犬。

墨兰把门板嘭一下关到他鼻尖子上。为以防他追上来,她反锁了门,把钥匙丢给安:“十分钟后再放他出来。”

墨兰谨慎地由公司后面清洁工的楼道离开,以方便接听电话:“怎么说,金?”

“首先,我按照董事长的安排,派人递交给楚昭曼的培训学校资料,被楚昭曼接受了。所以这间学校与楚娇娇就读的学校是在同一个区同一条大道上。又如董事长预料的,我们一直关注楚昭曼的前任秘书梅姐,在今天终于有了新的动向。”金打出自我认为满意的报告书,洋洋得意地向自己的头儿炫耀。

“什么动向?”墨兰冷静地发问。

“梅姐以前就经常出入香港关口,今天应该是与香港的某个帮会做了场交易,具体情况,我要再度潜进梅姐的银行交易账目查看资金流动。但我想,如果没有弄错的话,梅姐此次受楚昭曼委托,找黑帮是要解决掉某件事情。”金边说,边是指头在电脑键盘上飞速地敲打着。

楚昭曼想要靠黑帮解决掉某个事件。当然,楚氏集团和皇后传媒近来都没有经营上的困难。所以,按照她给楚娇娇灌输的消息来看,她这个伪善的后妈终于是坐不住了,终于是想到要斩草除根了啊。既然都除掉了她,早晚都不会留下均世。只有把均世也除掉了,楚昭曼才能心安理得地坐安稳韩贵浩太太的位置。

“董事长,你有什么想法吗?”金的嗓音里压制的是兴奋不是紧张。自从跟了墨兰,她的人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以前,赚钱只是赚钱。现在,赚钱不再是单纯的追求名利。名利这些东西多了又不能带进棺材。所以,只有墨兰能带给她全新的体验,涉猎的兴奋感,不断冒险堪比层层叠起的高潮,宛如给她注射了毒药一样欲罢不能。

墨兰望着车窗外一列列往后倒退的高楼大厦,忽然想起费镇南曾问过她的话:你还想报复吗?

报复?这应该不叫报复。是对方犯到了自己太岁土上来了,如果不反击,就会落到和以前一样的结果。善这种东西不是对恶人用的。对待恶人,尤其是不知悔改的恶人,应该让他们尝到地狱的滋味!

“金,一切按计划3进行。”墨兰发出了简短干脆的命令,“还有,你不要边和我说话边啃方便面,我会听不清楚你说的话。”

金一口吐出嘴里的方便面,惊呼:“董事长,你太神了!竟然知道我在啃方便面。”

都是留学生嘛,都宅过,都在做研究的时候为了偷懒不做饭情愿啃方便面为食。墨兰头疼地扶自己额眉,念叨自己找了个和自己一类的下手。不过,她不会对金做出解释的。啪关掉了手机,让金“大呼神眼”的声音灭在遥远的时空中。

隔日清早,楚娇娇上学,有司机像以往送她前往学校。在要离开家的时候,楚娇娇再三提醒母亲:“妈,一定要把哑巴送走,我一天也不想再见到他了。”

“行啦。我的乖乖女。”楚昭曼揉揉女儿头发,在女儿耳边轻轻地说,“我保证,娇娇回来后,绝对不会在这个家里再见到傅均世。”

无所不能的母亲定下了口头承诺,楚娇娇心满意足坐上了给自己配置的豪华奔驰。

楚昭曼接下来吩咐傅家原来的金司机:“均世就读的新学校,我已经联系好了校长与老师。均世今天就必须去上学,你务必将人送到。不要让我和先生担心。”

她说话的时候,均世从门口走了出来。刘妈昨天摔跤后不能起床,所以少年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拎了个小小的行李包,走下了楼梯。那孤苦的身影,就如书中的苦儿失去了所有的至亲,即将开始踏上流浪的旅程。

“均世,你要在培训学校好好上课,才能出国继续弹你最喜欢的钢琴。”楚昭曼笑融融地弯下腰,当着外人的面仿佛一位慈爱的母亲,把手伸到均世的头顶。

均世猛地一甩头,躲过了她伸来的手。对此,楚昭曼眼中稍是一暗,却仍是笑吟吟地将他推进了车里头,嘱咐司机:“老金,早点送过去吧。老师在培训学校里等着均世呢。第一天迟到的话,会给老师留下不好的印象。”

金司机忙着答应,心里叹气,想:也好,均世到了学校,不需再与这家人有关联,也就不需要再受这家人日日夜夜的欺负了。

楚昭曼见着老金的车离开,拨开机盖,向某人发出机密的信息:人已经出发,可以处理了。

这条信息同时到达了墨兰的手机上。墨兰看完后搁下手机,拧开水龙头,双手掬起哗哗哗冲泄的水流泼到自己脸上,一阵冰凉以后,感觉整个人处于随时出击的伺机状态。她现在就是一头瞄准了猎物的猎豹,只等待厮杀的那一刻到来。打开衣橱,挑出一件得体的西装衬衫与外套换上,穿戴整齐后戴上墨镜,走出皇后传媒的员工公寓。像她这种作为路米一线艺人的经纪人,公司会拨一套公寓给她租用,为的是方便照顾艺人。因此这套公寓就坐落在路米住所的隔壁。

昨晚,她已交代助理小安叫路米起床,并带路米直接到公司。当她走下楼梯的时候,路米站在楼梯门口,咧出两排白灿灿的牙齿:“姐,早安!”

墨兰看向旁边的小安,面带有大姐头问责的神态。

小安摆出已经很努力的表情,惭愧地低下头说:“路米说一定要和你一块吃早餐,不然今天就罢工。”

这个难缠的小鬼,幸好自己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墨兰望望腕表,向她点下头:“那一块走吧。安助理想吃什么?喝早茶呢,还是吃西式早点?我们让司机开到最近的一家酒楼吧。我记得那里的早餐不错。”

“姐,你怎么不问我想吃什么?”路米见她只与小安说话,不满地撇撇嘴巴。

这小鬼,一直欠扁。墨兰把手伸过去,在他戴的棒球帽上压一压:“妒忌女人只能说你是个娃。”

酷!酷呆了!路米在棒球帽下舔舔嘴角,履行忠实的小犬角色摇着尾巴跟在她后头:“姐,姐,你说多一点。”

墨兰上车时再望了下腕表,七点半,刚好是市内大堵车的时候了。

楚娇娇乘坐的奔驰,与傅均世乘坐的东风,出发的间隔时间并不长。到了主干道上,因为塞车,两辆车几乎并排在了一起。楚娇娇见哑巴乘坐的车赶上了自己,不高兴地嘟嘟嘴,向司机喊:“开快点!我告诉你,如果让我在学校迟到,我会告诉我妈,你就死定了!”

“小姐。”司机叫委屈,“塞车啊。”

“你不会绕小道吗?”楚娇娇踢一脚前座。

司机真怕了她的性子,依从她打个方向盘往小巷里绕路,结果前头迎来辆小面包车,两车嘭一声,头挨头给撞上了。楚娇娇在后座尖叫,臭骂:“你这该死的!要让我死吗?”司机没来得及理她,迅速跑出驾驶门察看车况。一看,这车头冒烟,损坏严重。担心自己掏赔偿修车费,司机一心一意与面包车那方激烈地争执起来,哪顾得上车上的楚娇娇。

楚娇娇在车上无聊,看着车旁一辆辆擦身而过的车辆积满了怒气。

这时候,老金开着东风上来了,见到他们这样的情况出于同情说:“小姐,我载你一程吧。”

奔驰定是动不了的。如果打辆出租车去学校会降低自己身份,问题出在哑巴也在东风上。楚娇娇不愿意和讨厌的哑巴均世同坐一辆车。为此她心眼儿一转,跳下了奔驰,拉开东风的车门向傅均世喝道:“你下来!”

老金一见,急嚷嚷:“小姐,我会把你先送到学校,再送均世去他的学校的。”

“所以,他要在这里等你回来接他。”楚娇娇做出最终判决,从车外傲然地俯视着傅均世。

傅均世依旧默默的,一副像是被欺负惯了的样子,拎了自己的旅行包从车内挪了出来。

“均世。”老金急喊。

楚娇娇将自己的书包丢进东风里头,自己坐进去,嘭一下关上车门。然后她开始用脚踹老金的驾驶位:“开车!赶紧开车!如果我迟到了,你一样死定了,我告诉你!”

老金心里怕被楚昭曼责难,只好对均世高喊一声:“均世,你一定要在这里等我回来接你!”接着他赶紧把楚娇娇先送学校里去,当即踩下油门。

傅均世没有听从老金的话在路边等他。因为,他刚刚之所以听从了楚娇娇的话下车,是望见了路对面有个人向自己示意。等老金的东风铁雪龙在路上消失了踪影,没人再能监视他,他开始露出了笑脸,一个蹦两个跳,走过了十字马路。

黑暗的小巷子里,被蜘蛛网和居民搭起在阳台上的盖篷挡住了阳光,四处静悄悄的无人。一个陌生的女人在他面前跪下半膝,双手掌心捧着一只用卡纸做成的模型,是一只钢琴。

面对这个安全陌生的女人,在这个完全安静黑暗的世界里,均世却没有表露出半点的惧意,他裂开了两只小虎牙笑了笑,接过女人掌心里的钢琴模型。

女人起身,拿一顶棒球帽子戴上他头顶,给他披上一件黑夹克,接过他手中的旅行包放进一个黑色大袋里拉上拉链。做完这些准备工作,她拉起他的手说:“我叫金。不要担心,很快我会把你带到董事长身边去。”

傅均世仿佛没有听见她的声音,一心只留在掌心上的钢琴模型。能做出这种模型并知道这是他最喜欢的钢琴,在这世界上只有他的姐姐墨兰。所以,他一点也不害怕一点也不担心。

这孩子?!金见他一脸沉默却不是普通的沉默,仿佛他早有自信她不会对自己造成任何威胁。金稍微露出了吃惊的眼神。似乎,这个少年拥有天生敏锐的直觉与洞察力,知道她没有敌意完全信任于她。这种能力,绝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想到墨兰身上同样可怕的魄力,金勾起了嘴角,真是对有趣的姐弟啊。

把均世带上了自己的车,她随之向墨兰发出短信:目标已到手。

嘟嘟——短信发来的声音。墨兰打开后,见是金发来的,立马冷静沉着地删掉短信息。

“姐,你看谁发来的短信?”路米凑过来,挨近她肩膀,窥探着。

墨兰合上手机盖,闲逸地翻开餐牌。

小安这会儿说:“裕华姐,听说了美玲昨晚就被我们公司赶走了,现在还没有找到工作。”

“是吗?”墨兰提起眼角,看的是坐在旁边的这个路米小鬼头。路米塞着MP3耳塞,好像对于小安的话一句也没有听见。这小鬼,明摆着是个冷酷无情的人,不然就是个还只知道玩耍的孩子,根本不懂得世事冷暖。墨兰微笑着合上餐牌,道:“路米,你该喝牛奶吧。”

要他喝牛奶,不就嫌弃他才一米六几的个子吗?路米生气地抱起双手为自己辩护:“我还会长个儿的。”

“你今年已经十八了,再不长,可能一辈子都比我矮了。”墨兰对待太过自我中心的孩子毫不留情的进行抨击,嘲笑,因为对方最需要的就是教训。

路米怒怒地瞥她一目,拍完桌子站起来,高喊服务生:“我要两瓶牛奶!”

“才两瓶,最多长到和我一样高。”墨兰摇了摇头。

“我要五瓶!”路米高举五指,如同壮烈牺牲地高喊着。

坐在他们两人对面的小安,对墨兰再度四体伏拜。路米个子矮,这对于本人在演艺圈的未来发展是个天生的劣势。之前的经纪人包括美玲劝路米每天喝牛奶,都不能奏效。今天墨兰只开声两句话,路米就乖乖开始喝牛奶了。果然是女王气势啊!小安双目星星眼。

墨兰一边点餐,一边不留痕迹瞟过墙上的钟,这个时候,如果楚昭曼的人没有放弃,大概是该动手的时候了。

老金开着东风车,因为怕塞车误点,赶时间绕小巷子。七弯八拐的,拐到了某条小路上,忽然前后冒出两辆黑色轿车截住了去路与退路。一群黑头蒙面的男人从黑轿车上冲下来,率先把驾驶座上的老金拽下车,外加一拳头,老金来不及拨打手机,就躺在地上不动了。楚娇娇吓得浑身发软,瞪着这群凶狠的汉子,完全忘了打求助电话这回事:“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头儿,好像不大对,不是说这车上坐的应该是个男孩子吗?照片也是个男孩不是个女孩。”某蒙面男大睁着眼睛仔细瞧看嘟小嘴的楚娇娇,很不解的,抓扒脑袋瓜说。

头目一再地望表,打电话到委托人的手机,却一直是电路蔽塞。就此撤退吗?不行,都到这个地方了,而且准备了很久,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样撤退,就完了,前期投入的资金也都没有了。这么一想,他抓起了昏倒在地上的老金,狠刮上老金脸上两巴掌。老金两眼冒星星,却也是半醒了。

“说!这孩子是楚家的孩子吗?”头目一把刀横在老金的脖颈上。

老金倒不是畏死,只是人被揍得糊涂了,听到他这个问题,也就只能本能地点点头。

头目松开老金,向一群部下发令:“不管了,是这辆车没有错。而且他们绕路,害我们耽误这么长时间。女孩可能是那个男孩的姐姐或妹妹。没有关系,反正都是有钱人的孩子,绑架了拿到钱再说。”

做头儿的就是必须在关键时刻不一样,当机立断。两个孩子既然都是楚家的孩子,抓哪一个不都是一样吗?固然可能男孩子值钱一点,但现在属于情有可原。

“你们不准抓我!”楚娇娇大哭大闹,简直要疯了,“我妈妈是很可怕很有钱的人。被我妈妈知道了是你们干的,你们肯定完蛋了!”

“你妈有钱就对了。我们抓的人就是你!”

很快的,楚娇娇被人捆了手脚塞住嘴巴,像条蚕虫一样扔上了另一辆车。

不到半小时后,公安局报警平台接到了匿名电话,称可能有儿童被绑架,并指明了绑架地点。

不知道信息是真是假,接到报警电话的警务人员将这条消息直接传给了刑警犯罪侦查科。值班的队长是张士浩。听闻遭绑架的儿童是楚娇娇,张士浩想起了上次在楚氏的公司也有报警电话说楚娇娇失踪。两件事联系在一起,似乎有黑幕。

说起来,张士浩确实是近期才调到这个城市任职的。之前他曾一度因墨兰的死而低迷,然而他的老首长卢大队将他调到了这里,希望他重振往日精神。张士浩作为下级接受了任命,从N市调到了S市。没想到了来上任的第一天,就有楚娇娇失踪的报警电话,现在又有了楚娇娇被绑架的事件发生。稍微一想,他大胆地断定消息很有可能是真,亲自带了几个人,坐上警车朝匿名电话所称的地点出发。

——《省长夫人》——

路米在西餐厅里一口气喝完了第五瓶牛奶。小安吧嗒吧嗒为他鼓掌打气:“好厉害哦,路米。你如果以后天天喝这么多牛奶,可能长到一米八九呢。”

路米拿袖子一抹嘴巴,只听到小安说话儿墨兰不出声,念叨起来:“姐,你在看什么节目,都不理我了?”

早餐店里悬挂有液晶电视机,现在按照平常播演晨间电视剧的习惯,在电视剧画面下方设置有一条蓝色滚动栏,播放全球新闻动态。在这一时刻,滚动条里的市内新闻是:本市最新消息,一名叫楚娇娇的十四岁女孩,在坐自家车的上学途中遭到蒙面人的绑架,现警方接到匿名报警电话后,确认了信息是真,已派出人员全力营救。

“楚娇娇!”小安惊叫,“不是我们楚总经理的女儿吗?”

“出大事了,我们必须马上回公司。”墨兰合情合理地说,率先走出早餐店。

“姐,等我!”路米像飞一样跟在她后面。

小安赶紧把最后一块面包片塞进自己嘴巴里,才急匆匆出门。

三人乘坐公司的车直达皇后传媒公司总部。在前门,已见有两辆警车停驻,车顶上安载有不停旋转的红色霓虹灯。这样一个场景,墨兰眯一下眼,是令人回想起她被捕入狱那会儿的事了。

“这些警察是来拜访总经理的吧。毕竟被绑架的人是总经理的女儿。”小安进到公司里面时猜测警车的来路说。

警察是来安慰楚昭曼?墨兰心里冷冷笑着,说:“去总经理那里看看情况吧。不然总不大安心。”

“对哦。路米是一线艺人,这时候更应该一马当先,关心BOSS家人,尽显自己爱心,获得粉丝更大支持率才对。”小安一边说,一边对墨兰再次佩服得五体投地,“裕华姐不愧是国际大牌明星Aida的经纪人,处理公关危机的能力首屈一指,值得我们这些晚辈谦虚学习。”

墨兰听着小安完全误解了自己的真正目的,只能笑不能语。

路米没有插话,只一路听小安赞颂墨兰,眼角诡异地眯着。

乘电梯来到楚昭曼工作的楼趁。走廊里有数个保安拉起警戒黄线维持秩序,楚昭曼的随身人员周身忙碌着,意图遣散围观的人群。然而,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现场一片水泄不通。

小安垫着脚尖在后边观望,着急时询问四边的同事:“究竟怎么样了?究竟是什么情况啊?根本看不见嘛!”

站在前面的同事回答她:“警察过来了,但不是来和总经理说明情况的,像是来逮捕人。”

“逮捕谁?”小安吃惊,“难道这起绑架事件是我们公司内部的人做的!”

前头总经理办公室的门嘭哒一声响,门内传出楚昭曼愤怒的咆哮:“你们说什么!说我绑架我自己的女儿和儿子?!我是疯了吗?!”

“犯人称是收受了礼金才绑架东风车上的小孩。而提供给他们信息的渠道,据我们调查,发现是你的前任秘书梅姐供给的。我们现在正在全力追捕梅姐,虽然暂时没有抓到人,但有人爆料,梅姐所得的信息应该是来自于你。”张士浩亮出一手铁铮铮的证据,虽然这些证据都是匿名电话报出来的,值得深究。

上来两名警务人员,要给楚昭曼戴上手铐。

“你们——”即使是自诩高人一等的楚昭曼,现今见到刺目的手铐也打起了一丝抖,“这明摆着是有人诬陷我!你们不信可以问我的丈夫,我是那么地爱这两个孩子!”

她爱孩子们?!

张士浩皱皱眉头,想起那个时候在拘留所,她对待墨兰那副张牙舞爪的恶妈形象。或许,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她是爱的吧,对丈夫前妻的孩子就不一定了。现在楚娇娇被人绑架,而傅均世似乎也在半路失踪了。张士浩决心将人拘捕,因此让部下马上把楚昭曼拉出办公室。

围观的人群见楚昭曼披头散发地被警察拉出来,都大吃一惊。

“你们放开我!我要见我的律师!在没有律师来到之前,你们不可以拘捕我的!”楚昭曼大声大骂,多难听的话都蹦出了口,“你们这群臭虫!畜生!”然而,当她被拉到了办公室外面时,声音忽然灭在了喉咙里头。四周看着她的这些人,似曾相识,又都不认识了一样,一个个惊讶、鄙夷、但很肯定绝对是为保自身绝不会出来为她说话的眼神,她浑然像是掉进了冰窖里手脚冰凉冰凉的。最可怕的是,这副场景让她想起了另一个人,那个她最讨厌的前妻的女儿傅墨兰,好像也和她这样遭受世人鄙视抛弃过。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在张士浩带人来到她办公室的前一刻,她还接到梅姐托人发来的邮件,说是事已办成,可划酬金。结果,忽然一变,变成绑架成自己的女儿去了,还被警察人赃俱获。

是什么人在中间搞鬼?还是梅姐与他人沟通了起来故意陷害她。她满腔怒火熊熊燃烧,怒极的时候,举起了手铐捶打身边的两个刑警。可刑警们不会买她的帐,双手掐紧她腋下把她强硬拉走,一路往公司大门口。

围观的人更多了,还有一些记者开始蜂拥过来,举起相机把楚昭曼的疯婆子形象拍照留念起来。

小安与身边的同事都在叹,看楚总经理平常是挺和蔼的一个人,怎么会干出这种灭绝人性的事情?

墨兰站在窗口边上,能听见楚昭曼被押上警车时的惊声大喊:“谁救救我?我给你一百万一千万!”于是墨兰双眼一眯,捉捉下巴颌,才推推身旁的小安,在小安耳边耳语了几句。小安大眼一睁,急忙答是。走到楼道她开始拨打楚文东的公司话机,转接到了楚文东的电话时,惊慌失措地喊道:“楚先生,不好了!我是路米的经纪人助理小安。刚刚和路米回到公司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群警察把楚总经理押上了警车。路米和裕华姐让我赶紧通知你。”

“你说什么?!”楚文东早上一直在开公司例会到现在才回办公室,因此不知道楚娇娇被绑架的事,更不知道警察竟把犯人目标锁定为楚昭曼身上。

“楚先生,你快点带人来!”小安紧张得不得了的样子,“不行了!警车走了!把楚总经理送到拘留所去了!”

楚文东应该是听了她一连串的催促,不由急了脚步,嘣一下膝盖撞到了椅子上,差点儿绊倒,话筒也摔地上了。

小安打完这通电话,回墨兰话:“这样的话,裕华姐,路米也能得到楚总经理的器重了,对不对?裕华姐你好厉害,神机妙算。”

墨兰向她微笑着点点头:“我哪能神机妙算。只是一名身为经纪人该做的。”她心里想的却是:楚文东这么迟才能接到报信,该夸奖金两句。虽然瞒不了楚氏多久,但金有效地帮她拖延了时间。能让楚昭曼进拘留所尝蹲监狱的滋味,也该感激张士浩行动这么迅猛。

站在十几层围观民众后方的路米,以超常视力捕捉到墨兰似笑非笑的神情。他马上用拳头塞住自己的嘴巴,跑回专属休息室内放声大笑,笑得前仆后仰,抱着肚皮一时半刻都停不了。身边的手机哗哗响了十几遍,他歇了笑声,接起来无趣地问:“公爵吗?有什么话交代?”

“公爵说,让你不要再让那个女人在你身边跟着。那个女人很危险。”对方像是机器将公式化内容传过来。

“危险?”路米横躺在沙发上数落天花板上的小灯泡,拨拨刘海,“危险这个词从公爵口里从未听说过。公爵竟然会说她危险?”说着,他哈哈哈三声大笑,仿佛是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因而对方的电话马上转到了另一个人手里,这回传出来的是冰冻三尺的声音:“路米,她与费司令有关系,想必这关系还不浅。”

“我知道。我在医院看到了。费镇南嘛,海军少将,被称为我国海军的波塞冬。可是,公爵,你什么时候也畏惧起了正规军的军人?”路米饶有兴趣地揪着额头的一撮刘海,回想墨兰嘴角那抹笑,深深陶醉起来。

“我没有畏惧费镇南,毕竟我工作的性质与他不同。但是,路米,我告诉过你,我们工作的性质是,绝不可以对任何一个人动情。”那个冰冻三尺的声音重复公式化的内容。

想到墨兰身上那抹幽谜的香气,想到挨在墨兰胸口上能听见的奇妙心跳,路米眼中炙热的光芒渐渐暗了下来,眉毛间撇出一丝无聊的:“公爵,你是不是太闲了,现在连我的私事都要插手。”说完他烦闷地咔一下扔了手机。

对方对这种忽然断了通话的忙音,只是司空见惯地摁掉了通话键。

“公爵,是不是让路米回来?”

“我被他厌恶了。没事,像我这种人,经常被人厌恶。”

听见他这句话,他四周的人像逃命一样开始急速撤退。但是仍来不及了,冰风雪暴马上卷席了整间办公室:“你们听好了,不想让我这样被人厌恶,最好和蔼一点。肃立,给我练习微笑,笑……十个钟头吧……”

楚文东好不容易带着大帮人马杀到皇后传媒,见楚昭曼真是被警察带走,一会儿半刻有点儿怔。这事,不知是谁做的,做得太天衣无缝了。

“既然楚先生到了,有楚先生坐镇,总经理应该能平安无事。我就此先告辞。”墨兰向到来的他鞠个躬,说。

“卢小姐——”楚文东唤一声,等她要转身的脚步顿下来。他绕到她面前,拉出她一只手,然后抽出插在口袋上的钢笔,迅速在她的掌心上写下一串号码:“这是我的手机号码。感谢你让小安告诉我这件事,不然我还被人瞒着,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可以找我。”

“楚先生过于言重了。我本就是总经理旗下的员工,为总经理效力是本职。听说楚娇娇小姐受到了不小的惊吓,还请楚先生费多点心,在关心楚总经理的同时多关心一下小姐。”墨兰收回来手,说。

楚文东见她抽手抽得太快,心头不知为何浮现出了不悦。应说从没有女人这般刻意地与他保持距离。他操起手机拨打另一个电话,问楚娇娇的情况。当得知楚娇娇因受恫吓惊吓过度,在医院急救,并且被医生证明了有可能患上自闭症时,他手中的电话哐啷一声掉地上了。

怀着复杂的心境,他接下来急速前往拘留所见楚昭曼。

楚昭曼隔着冰冷的铁栅栏条,向他伸出只手,面白无血:“文东,怎么说?我什么时候从这里可以出去!”

“现在正在与警察交涉。问题应该不大。”楚文东握了握她的手。即使楚昭曼被关进监狱里,他也是不怕的,因为楚家在公安系统里有人脉。

“要多久?”楚昭曼一刻在这里都呆不住了。不是这里的环境好坏,是这里总让她想起在监狱里死去的墨兰,让她心头畏寒。

“放心。很快,今天之内。”楚文东这时完全镇定下来了,俊朗沉稳的神色,给了楚昭曼一个誓死保证的承诺。

楚昭曼听他这么说,方是在心里能喘一喘气:“话说,你怎么这么迟才接到消息?如果在公司你能截到人,我就不会被带到这里来了。”

“是卢裕华通知我的。要不是她让人打电话给我,我都不知道这个事。肯定从中有人搞鬼。”楚文东文俊的脸表露出疑惑着,“你近来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没有。”楚昭曼百思不解,近来自己没有什么动作,按理说不可能会得罪人。至于绑架均世这个事,还没算是动手呢。

楚文东的眉眼间闪过了一丝凶狠的戾气:“小姨妈你放心,我会把这人揪出来的!”说完,他放开了她的手,似要急匆匆往哪里去。

“文东?”楚昭曼着急地拉住他指尖,不让他放她自己一个人在这黑暗的牢狱里面,“你去哪里?你要丢下我一个在这里吗?”

事到如今,楚文东不得不说了:“小姨妈,我必须去医院一趟。娇娇在医院里抢救呢。”

“你说什么?!”楚昭曼惊恐地尖叫。

楚文东把医生说的话据实告知,反正这事肯定瞒不住楚昭曼。

听到自己最宝贝的女儿患了和哑巴均世一模一样的病,楚昭曼再也承受不住打击了,蓦地双目一翻白,如崩塌的山轰然倒地。

戴上墨镜,趁着公司的人为着楚昭曼沸沸腾腾的时候,墨兰从人群中淡然走过,离开了公众视线。接通金的电话,金向她报告最新动态。听说了刑警支队中有人动了手脚,让张士浩放了楚昭曼走。这事在意料之中,墨兰想知道的是:这招引蛇出洞把谁给引出来了?

“据内部消息,像是张士浩的首长卢大队长亲自下达的释放令。”金说。

整件事到了现在,一切指明了卢大队长这个人有猫腻,不定上次她入狱也是这个人促成的。这一次把蛇引出来了,下一步就知道怎么对付了。

“头儿,我把小均世带到了头儿交代的东方游乐场。”金接着微笑地说。

要见到弟弟了!墨兰赶紧坐上了辆出租车,对司机道:“麻烦,到东方游乐场西门。”

傅均世在这起事故中失踪的事,即使被楚昭曼事后得知,想必以楚昭曼的想法,也只会暗自高兴,绝不会把这个消息告诉外人。所以,到此,只要均世不再出现在楚家人面前,绝对会是安全的。

让金将均世带到游乐园,墨兰是想,弟弟从囚笼里解放,理应第一时间享受到快乐。

到达游乐场后,先变个装。换上一套清凉的长裤便装,把长头发梳成两条长辫子,戴上顶大草帽,墨镜摘下,戴上一张小兔子假面遮住上面半张脸,露出对眼睛。

金经过同样的变装,变成一个戴墨镜的英俊皇家骑士,站在游园的四轮马车前面向她招手。

墨兰走过去,接过她手中的两只雪糕筒。

金贴近她身边,低声求教:“听闻是您有意给楚先生拨了电话。”

“眼光放大一点,长远一点。”墨兰抛回她一句。

果然是要放长线钓大鱼呢,要一网打尽呢,要整个掀翻楚氏呢。金一想到这未来轰轰烈烈的战况,乐得快要中风了一样。恭谨地为墨兰打开车门,金鞠个躬:“请。大人您想见的人就在马车上。”

墨兰迫不及待跃上了马车。这是一辆宛如童话般的四轮马车,外形打造得如英国王室的马车一般金碧辉煌,车的四角吊有豪华的八角车灯,纹饰华丽,八头骏骑牵引,马车夫穿着漂亮华丽的英国骑士戎装,英姿潇洒。

坐在马车内的均世穿了一套小熊玩偶服,戴的是小熊半假面,露出的大眼睛单纯地眨巴眨巴的。他的小指头慢慢地,一笔一笔划着彩色玻璃窗上的圣母玛利亚。随着马车轮子的转动,他望着游乐场里的场景眼神朦朦胧胧起来,仿佛在回忆着什么。墨兰将雪糕筒递到他面前,他才意识到转回头。

“均世。”墨兰轻轻念着弟弟的名字,几近热泪盈眶。

傅均世在瞬刻的怔疑之后,猛地扑到了她怀里,双手紧紧搂抱着她,张开了嘴唇:“姐——”

墨兰却是被他吓住了。之前多少年了,他一句话也不说的,哪怕是她在被人陷害入狱之前。

傅均世抬起头,咬一口她手里的雪糕,向她露出两颗小虎牙笑一笑。

墨兰眨眨眼,莫非自己的弟弟什么事都是知道的,只不过一直装作不知道。由是她紧绷的心头刹那间全部松懈了下来,不由向弟弟笑不拢嘴,把雪糕筒塞进了弟弟手里。

童话般的马车在充满快乐的游园里漫步着。马车内的一大一小舔着雪糕,互相用指头抹掉对方嘴角上的雪糕沫,时而互扮起鬼脸哈哈大笑。

金坐在乐园里一张长板凳上,等待墨兰回来后下达下一个指示。因此她把头靠到了椅背上,打起盹儿,偷着这半日闲。一直到了傍晚太阳落山的时分,仍不见马车回来,就此可以知道,墨兰与均世两姐弟重逢之后,在乐园里玩得有多疯狂了。因此,她准备再去便利店拎个饭盒度过晚餐。

忽然间,见前头走来了几个军人,齐整的白色军装,个个戴着有帽檐的军官帽。他们阔步英俊的身姿,一下吸引住了所有路人的眼球。金不禁把墨镜抬了抬:哇塞,这几个军人表相都不错,有当电影明星的潜质。只不过,这几个军人怎么左右张望以后,有一个竟朝向自己走来了。她认识他们吗?

意识到气氛不对头,金拔腿,刚想开溜。领头的军官横立在她面前,挡住她,声音和蔼礼貌:“请问是金小姐吗?”

呵呵呵。金干笑着,装作糊涂的:“你们认错人了吧。”

军官抽出口袋里的一张照片,准确地搁在她眼睛前面。

金抬起墨镜,仔细地浏览过照片,妈呀,这照片里的人不正是自己吗?而且是她当年戴博士帽的毕业照。这群人怎么回事,查她家户口吗?

从她的表情就知道事实无误了。军官接着快速收起了照片放进自己上衣口袋里,继续很有礼貌地问:“请问,金小姐知道卢裕华同志在哪里吗?”

董事长?!原来这些人冲董事长来的。金立马肃了神色,甩甩头,义正言辞的,言语冰冷的:“我不认识卢裕华这个人。你们认错人了!”

瞧出她脸上都是戒备的神色,军官只得无奈地把头上的军官帽子摘下来,扇扇风,免得让她以为他太过严肃然后吓到她了,说:“请你不要担心。我叫做岳涛,可以说是卢裕华同志的朋友。”

金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摘下军官帽后,一张硬朗的面容更显得英俊无比,在她目前闪闪发光。她猛地退后一大步,心里头警惕着:不行,不行,绝不能被敌人诱惑了。

“你还不相信我?”岳涛急得把领子上的两颗领扣也给解开了,急啊。

金嘴皮子动动,咕哝:“我真的不认得你要找的人。”

岳涛干巴巴地眨眼,这个女人,说是博士呢,怎么脑子和猪一样?连他是好人坏人都看不出来吗?还有她身上穿的这套戏服,是要参加假面舞会吗?

这时候,他派出去找人的兵跑回来了,向他耳语:人在马车上。

童话般的马车从游园一处出现,欢笑声一阵阵从马车内传出来,仿佛是在天堂里的天籁之声。岳涛听这发自内心的欢笑,一时眉头似有些不忍的,但是想到费镇南,他只得忍心动手。等马车拐进了相对僻静的地方,他让几个兵上前拦截。

马车急刹住轮子,车内的人东倒西歪。傅均世露出不解的眼神,似乎没有感觉到敌意的到来。墨兰双手一伸,搂紧了弟弟,望向车窗外,眼眉肃紧:“出了什么事?”

岳涛从外面咔嗒一下打开马车门,在看见墨兰的一刻肃立敬礼,低声道:“卢裕华同志,请您务必跟我走一趟。”

见是费镇南的人,墨兰大松口气,然仍把弟弟搂着,以商议的语气说:“岳涛同志,请问有什么事儿?我这边手头上还有些事情没有办完,可不可以等我办完了再——”

岳涛看着她,连同他身后一齐站的几个军官面色肃穆:“卢同志,恐怕不行。”

看来真的是十分要紧的事情。墨兰一时猜不到会是什么样的事难住了费镇南,才使得他差遣了岳涛来接她。按理说,以费镇南的能力,一般不会有什么事可以难得住。她左思右想,向岳涛商量:“这样吧。岳涛同志,我可以和你去一趟。但是,你可不可以让人秘密地先帮我照顾一下他。”

岳涛看向她身边的傅均世。这个少年,很陌生,从没在她身边见过也未听说过。虽然不知道与她是什么关系,但从她对少年珍视的态度,可以看出是对她十分重要的人。于是他严肃地向她起誓:“没有问题。我可以以我的性命做担保。”

费镇南的人,她是信得过的。墨兰便是在弟弟额头上印一吻,交代:“均世,乖乖的,和这个大哥哥在一起,等我回来。”

均世点点头,拉了拉她的小指头做保证。

墨兰把均世交给了岳涛底下的一个军官,等马车离开后,自己进入洗漱间换上另一套衣服,随后与岳涛走出游乐场。一辆军用吉普停在门前等着他们。岳涛打开后座车门,墨兰坐进了吉普车内,继而向还在等待她指令的金发出信息,要她暂时安心回去工作。

岳涛坐在吉普车的前座里,见她忙完了自己的事,方是回头与她歉意地说:“对不起,卢同志,对你有些强人所难了。”

“不要这么说。三少救过我的命。”墨兰婉拒他的说辞,问道,“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岳涛与开车的军官对望一眼,慎重地开口:“卢同志,老爷子昨晚忽然病重,很想见见你。三少知道你在忙自己的事,本不想打扰你,但是今早连四少也说了,得把你叫回来。”

“不是说,只是普通的住院检查吗?”墨兰微簇眉间问道。想到昨天小陆在医院门口说的话,眼神里似乎总是有些闪避。如此听岳涛这一说,那是预先编造好的台词了。想必老爷子病的事不能对外说,所以先编排好谎言应付所有来探病的人。即是说,四少出差的事也是假的了。

“四少昨晚上连夜从北京飞回来。”这个,岳涛向她当场澄清,“若不是老爷子这事儿,四少恐得在北京呆上一周左右。而且三少本也是计划要前往军区的。但是,昨晚上,大少二少全部人,还有老爷子的老部下,都赶了过来。”

“究竟是怎么回事?”墨兰自身学过医,知道这病重也有个过程,说是忽然一夜病重肯定有原因。就好像她们家的老太太一样,或许受了什么刺激都说不定。

“怪不得四少说了,卢同志是个深究的人。”岳涛转述费君臣对她的评价,“四少说,卢同志想知道也可以。不定卢同志还能帮我们想出是什么事。”

“什么事?”墨兰听提到费君臣,就没有好心情。

“是这样的。老爷子昨天下午收到了一封信,看完信心情就不大好了。”岳涛以略沉重的口气提起。

“什么信?”墨兰问。

“收信的陆叔说信封上没有写明寄信人地址。老爷子看完信后,当场把信给烧光了。”岳涛谈到烧信这个情节,带了不可思议的观感。

“神秘的寄信人和神秘的信。”墨兰琢磨着,能让费老先生心情不好的原因,肯定不是普通的原因。说是国家大事,不可能用这么普通的邮件来表明,因为普通邮件在信投中间出问题的机率比较大。因此私人的原因可能占了较大的机率。

“大家也是和卢同志一样的想法。所以,老爷子提出忽然很想见卢同志的要求后,大家猜测,或许卢同志对此能有什么想法。”岳涛言简意赅,表明了费家人对她的期待。

老爷子的私事与她有关?墨兰反倒糊涂了。她能结识费老先生,是从飞机上那次遭遇开始。之前,她既不认得费老先生,费老先生也不认得她。这个,应该是确凿无误的事实,是可以肯定的。

“卢同志一时想不到没有关系。先见见老爷子吧。”岳涛体谅她说。

墨兰只知道,这事儿听起来很大,而且事关到自己,必须一而再再而三的慎重。费家不同于楚家傅家,是官家军家,不是一般老百姓能得罪起的家庭。何况,如今是费家的老祖宗病了……

吉普车开进了夜晚的陆军总医院。

作为一家一流的军队医院,医院的夜晚与白天一样忙碌。门诊有夜诊,急诊处急救车辆出出入入,病人来来往往。吉普车开往医院的地下停车场。岳涛带着墨兰前往住院大楼。住院病区不同与门急诊,因为是病人休养的地方,讲究的是苛刻的安静。

老爷子住的是单人病房,位于深切治疗区内。墨兰跟随岳涛来到病区时,见病室外的一条走廊里,连同楼道里都站满了人。大都是军人,穿着戎装,戴着军帽,年纪老中青都有。她见过的世面不少,但像这种,还是第一次遇到,不由在心里感到稍微的警惕。

那些等候病人消息的人看见岳涛带着她出现,表现出不一的神态来。这里的气氛刹那有些奇妙的气流在流动,说不清的古怪。墨兰开始在心里头琢磨,自己究竟该不该来。毕竟以她现在不清不楚的身份,来这里面见这么多可能是大人物的人,如何表明自己都需要考究。她不是自卑,但她清楚,中国千年以来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官家与普通百姓必然还是有点儿不同的。这个不同或许不是高低,只是圈子的划分不同。比如他们商人有商人的圈子,军人有军人的不同。最少,即使她当场标明自己是商贾傅家的女儿,这里的人仍会用一种对待异族的目光来打量她观察她。

眼见这些奇奇特特的眼神飘过来,加上几个蠢蠢欲动的长辈,墨兰再大的胆子,也会产生避而不见的念头。是的,如果不是突然有人出声的话——

“岳涛,这边。”费君臣站在一群严肃的军人中间,以笑吟吟的独有姿态傲立鸡群。不打笑脸人,这个名词足以解释费君臣的处世哲学。

墨兰只得跟着岳涛向费君臣的方向走去。走到了跟前,兀发现四少外面套的白大褂里边衬的是一件军装,只不过这件军队的衬衫是雪白色的,没有陆军衬衫那种比较明显的绿色杠杠,所以一时没能认出来。习惯了在费家的日子里看着他们身着普通百姓的衣服,现在见他们一个个都换了军装,她实在于感觉上有点儿调节不适。

费君臣转开身后的门把,说:“进来吧,裕华。先到办公室里坐坐。”

墨兰进了门,见是一间医生办公室,左侧一面宽敞的透明玻璃,对的是病人的病床。现在病床的四周也是用墨绿的帷幔围了半圈,所以看不见里面病人的具体情况。

费君臣随脚踢了张木椅子给岳涛,道:“我这里不用拘束,要坐就坐。”

岳涛笑呵呵地摘下军帽搁在办公桌台上,捡起费君臣踢的椅子坐了下来:“知道政委好,体谅我们一线部队。”

墨兰听着这话,忽然想起了岳涛之前与她说的那件被恶魔折腾的丑事,心里摇摇头,这个岳涛,见风使舵。

“你不坐吗?”费君臣问她,自己却先坦率地坐了下来。

岳涛连忙给她搬了张椅子过来,客气道:“卢同志,请坐。”

将心比心,听这岳涛的语气和四少的语气,截然的天与地。墨兰向岳涛笑着说不用客气,对于费君臣看都不看答都不答。

费君臣坐下来后,是拾起了桌上摆放的筷子,拎开军队绿色饭盒的盖子。圆筒状的军队饭盒里,盛满了没有人动过的白米饭和普通饭堂打的菜肴,两个青菜一个肉菜,清淡的不像是一个政委用的伙食。

岳涛关心地问:“政委,还没用饭啊?”

“忙。”费君臣一句话简短有力地答了他。

“怎么菜这么少?谁帮政委打的饭?”岳涛代他对他的勤务兵表示不满。

“我自己打的。去的时候饭堂已经快关门了。”费君臣拉开筷子头,称自己的勤务兵没有带来。

“政委你早出声,我让人帮你打。”岳涛拍打胸脯打包票,这种破事儿,派哪个兵都能顺利完成任务。

“你家司令连饭都没的吃呢。你替我叫屈,不如先心疼你家司令。”费君臣看似冷淡地推掉岳涛一而再再而三的献殷勤。其实,这在他们军人之间,愈是亲密的战友之间,愈是这种没心没肺的对话儿。所以岳涛一直笑呵呵的,把费君臣的冷话当成左耳进右耳出,小声问:“政委,我心疼我家司令,也得知道他人在哪里啊。”

墨兰想到昨天与费镇南的一个照面。隔着面车窗,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却好像能感觉到他的体温,他的手,他的呼吸。是因为之前接触多了吗?几天没见而已,身体却是自然记住了这些。

费君臣坐在她对面,抬起了头,对于她脸上的一个晃神牢牢地看在了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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