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吗?”金秀闭了闭眼皮子,一副豁出去的精神表态。
“其它,不大记得了。”墨兰垂下脸,轻轻地说。
金秀宛如临刑前获得释放的死刑犯大大地松出口气,再暗中摸一摸自己的脸上,流的都是好像大难不死的冷汗。自己,刚刚真是悬了一把。是对孩子之前做的事情有些愧疚吧,固然那时候奉行的是军令,不容她违抗。
墨兰这时好像想清楚了,抬起头继续问她:“可是,婶婶,你们怎么在这里?四少从基地回来了吗?”
“君臣是刚从基地回来,所以,我们这一家子不就赶了过来,准备探望病没好的老爷子嘛。”金秀说话结结巴巴的,感觉面对这孩子像多年前一样心虚,因为这孩子的眼睛能看穿人。
“奶奶在外边吧?”墨兰从床边放下脚,还是比较担心曼青的。或许曼青之前故意为难她,但是,现在应该一切都不一样了。她从今晚上,能感受到曼青对于自己一种关切,出于长辈的温暖的关心,让人心生暖意。老实说,对于这个别扭的老奶奶,一开始就没有敌对的意思,反而感到可爱。
金秀这才想起老人家嘱咐的,关切地作为一个医生询问起来:“奶奶说你身体不舒服,是哪里不舒服了?”
“刚刚,可能吹了凉风,所以感冒了。”墨兰边说,边宛如轻松地笑了笑,“婶婶不用担心。我自己也学过医,大致知道是怎么回事。”
金秀仍是把手伸过去,想摸一下她额头看有没有发烧,结果墨兰一避。金秀的手就此僵在那里。墨兰尴尬地说:“我不大习惯有人碰触我的身体。”
“是这样啊。”金秀把手缩了回来,眼睛在墨兰脸上仔细打量着。
墨兰能从她的目光里,感受到和费君臣一样的宛如探查的意味。显而易见的,他们在洞察她是否记忆起来某些事情。如果她记起来了,是不是他们又会像上次那样让她忘掉呢?不。她不要忘。虽然上次不知是谁的命令,但是,这次不同,她不想忘掉的东西有很多很多……
耳听外面的人又催了一次。担心老人家过于忧心,金秀与墨兰急匆匆前后走了出来。曼青果然一脸紧张的神色询问金秀:“怎么样?这孩子身体怎么样了?”
“没什么事的。奶奶,小感冒,躺一躺就好。”墨兰没等金秀说话,自己先给老人家宽心。
“是这样吗?”曼青仍是执意地问金秀,同时又扫眼扫向费洋两父子,只以为他们这家子今晚的表现太怪。
“我想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奶奶。”费洋与妻子对了个眼神后,答说。
不多久,费镇南接到费君臣的电话,以飞机的速度匆匆忙忙赶来了。
“可能有点儿受了凉。毕竟是近秋了。”金秀嘱咐三侄子,“回去给她煮点清凉的水喝一喝,今晚发个汗,就别四处乱走了。”
“知道了,婶婶。”费镇南一语双关地答着,当务之急还是先握紧墨兰的手给她安心。
眼看这对新人小别胜新婚的亲密,费洋又很关切地道:“镇南,你带她先回去。奶奶这边,我们来送。”
“对。”曼青这会儿自我深刻反省,挥着手让他们两人先走,“回去吧。免得这孩子再受凉,我心里头就过意不去了。”
费镇南不会推却众人的好意,就此和众人话别。墨兰先出了门外,坐上陆叔开来的车。陆叔坐在驾驶座上念叨:“哎,奶奶这真是的——裕华,你没有被吓到吧?”
“没有。”墨兰勉强地回道。说完全没有,那肯定是假的。不是被曼青吓到,是被费洋那一家子吓到。
费镇南要走出门口时,与费君臣擦过身,低声说:“怎么说?需要我留意什么吗?”
“如果发烧,或者是剧烈头疼,就必须联系我,或是我爸妈都行。”费君臣知道墨兰坐在车里往这边望,背对着她不动声色地说。
“你们是担心她想起来了吗?”费镇南剑眉微耸,若有所思。
“如果她想了起来,我们担心的是,她会像她妈妈一样。你不要忘了,当年49受训是为了什么。”费君臣拍打他肩膀,言辞里表态出:这纯粹是为了他好。
费镇南走下阶梯,思摸堂弟的话:看来,她的父亲真的是另有其人了。
小本田离开后,曼青坐在医务室里审视着费洋一家子,老人家沉甸甸好比重机关枪的眼神,让金秀第一个顶不住了,嗫嚅道:“妈,你有话说,我们听着就是。”
“我是等你们有什么话和我说。”曼青皱眉,露出反而不可理解的表情。
“我们没有什么和妈说的。”费洋快言快语,望手腕的表针,一边嘱咐儿子,“找人把车开过来,送奶奶回去。你大伯和大婶肯定急死了。”
“行啦。”见他们把自己当成是包袱一样急于脱手,曼青站起来,没好气的,“你们喜欢演戏是不是?我这就遵照你们老爷子的命令配合你们演戏。难道我没有演过戏吗?”
不谈这个还好。一谈这个,费洋一家子全垮了脸。曼青可以说是个全能女性,几乎样样精通,就演戏这一项目,那真叫一个烂。费洋太记得了,自己小时候,母亲参加社区活动表演话剧,演的是白毛女里的喜儿。也不知道当年那个编排话剧的导演是怎么选演员的,竟会选中自己没有半点演戏天分的母亲。曼青演的喜儿,活脱脱就是自己,才不管剧情怎样,黄世仁一巴掌打过来,她一拳揍过去,还没演到喜儿被欺压后变成白发女,她已经一脚把坏人踩到了脚底下。当时全场观众还拼命叫“好,好”!母亲从此愈发得意了。费洋那时候小还不懂,跟人瞎起哄,长大了,了解到演戏是怎么一回事,当然为母亲害羞。可母亲曼青不这么想,一直认为自己演的喜儿才是对的。最惨的是,谁也不敢反驳她。要让曼青配合剧情演戏,费洋以为除非天塌了下来。
曼青见他们三个都不说话,洋洋得意了:“回去吧。你们放心,我绝不会露馅。老爷子说按兵不动,我就按兵不动。”
费洋一只手扶住额头:妈,你知道了以后马上就在今晚出动了,还能叫按兵不动?
话说,在家里的王佟丽知道了曼青出去,联想到曼青今天奇怪的言行举止,愈想心里头愈是没有了底,感叹罗婷婷这事,或许真是帮不上忙了,于是悄悄打了个电话给罗婷婷告知。
罗婷婷接到她的电话,一如既往亲热地喊:王阿姨。
王佟丽心里头更虚了,叹着气说:“婷婷,不是我不帮你。可老人家这心思,愈来愈像小孩子了。我婆婆这个脾气,你也知道,就是不能丢脸。下午,她当着一大帮朋友的面子已经丢了脸,所以,这事真是没法说了。”
罗婷婷没有想到,才一个下午几个钟头,曼青就被收拾了。她咬着嘴唇,对49的恨意又加深了一层。对着电话,她又娇笑着说:“王阿姨,你说什么呢?”
“婷婷,我这是和你说实话。是不想你在我侄子那件事上……”王佟丽说着说着又哎叹起来。
“王阿姨,我们都是快成一家子的人了。你侄子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放心吧。”
王佟丽听她这么一说,哑了口。她本就想罗婷婷既然不愿意帮忙,也千万别因爱成恨在侄子进海关的事情上使出绊脚石。结果,是不是她这通电话打了过去后,变成适得其反了。听对面罗婷婷说完这话把电话一挂,她头痛地抱住了头。没想到罗铮这女儿性子是这样的。
罗婷婷挂上电话,来回走动,琢磨:既然不能正面动49,是不是该从49身边的人下手比较好呢?
费镇南陪墨兰回到墨兰的公司宿舍。墨兰在床上躺下后,他在她床边坐着,一时半会儿看着她的睡颜没有办法合眼。堂弟的话给他的触动,是到了他心中的底线。如果她还是49,像她妈妈一样,是不是也会像她妈妈做出一样的选择,那种可怕的选择。
“三少,是不是有什么事想和我说?”墨兰其实并没有睡着,感觉到他在自己床边没有动而心事重重的样子,自己也不免为他挂心。
“你睡吧。”费镇南拿手抚摸过她的脸边,体贴地说,“你不是说你明天还要去公司一趟吗?不休息好怎么工作。”
“你不反对?”墨兰忽觉他话里自相矛盾。之前,他固然没有明说,但一直像是反对自己再与楚昭曼接触的。
费镇南把她伸出来的手放回了被子里,说:“你做什么事都好,只要你愿意在你做的时候想一想自己和我,就够了。”
她似乎能从他一双坚毅的眼睛里,看出刚刚他有什么想法变了。
陪她,直到她熟睡了。费镇南抓起了自己的外衣,走了出去,将房门轻轻反锁上。今晚,他没有留下来陪她。墨兰听到他走出去的脚步声,慢慢的,像是头中某块地方生疼起来。
第二天墨兰回到楚昭曼的皇后传媒公司。助理小安见到她,高兴地向她敬礼:“裕华姐,欢迎你回来。”
“路米呢?”墨兰回公司当然首要问工作的安排。
说到路米,小安瘪着嘴巴,明显针对小鬼有不小的怨气:“他之前在游轮上和Aida一起走的时候,都不告诉我一声。现在回来了,整天和Aida在一起,好像也不需要我们这些助理了。虽然Aida是个很好的人……”
墨兰看见小安那张肥嘟嘟的小脸蛋在提及Aida时染上了一层绯红,想必Aida在这里才几天时间,已经征服了皇后大部分的工作人员。那是,以世界级天皇巨星Aida无人能挡的魅力,这样的结果是在预想之中。所以,Aida在飞机上与她说的,如果能在这个城市里再不经意遇到的话……貌似只要在共同的工作区域内,应该是很容易办到的事情。可以说,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吗?
“da不在公司里面。为避免受到粉丝的打扰,作为只是短期与皇后传媒合作的特约明星,我们公司给他特别安排了一幢隐秘的房子,让他在这个城市里也能享受有私隐的个人空间生活和工作。”小安提到那个受万人崇仰的巨星,蹦达蹦达说,“我能见到他,是由于路米。不过路米与Aida合拍的那支广告昨天已经告捷,所以不会在Aida那里逗留了。”这意味她想再见到Aida不太可能了,小安悄悄地拭去眼角的沮丧。
墨兰走进路米的办公间,见这小鬼一段日子不见,居然有长胖的倾向。俨然在Aida那里的生活有滋有味,很能养人。但是,这小鬼见到她,好像与之前的态度有些不同了。没有马上扑上来像橡皮糖黏住她身子喊“姐”,而是宛如恢复成初见面那般的,翘着腿坐在沙发上目中无人。
“路米,裕华姐回来了。”小安对于小鬼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大惑不解地叫道。
“哦。”别扭的小鬼故作高姿态地不抬不睬。
墨兰径直走过去,一只手掐住他一边脸蛋开始扯拉。
“啊啊啊!”小鬼嗷嗷嗷痛叫,被她扯着离开了自己的座位,“对,对,对不起——”
“对不起我什么?”墨兰冷丁丁地藐视这个半大不小的小鬼头。
“对不起姐,我以后不敢了。”路米一边被她扯,一边想挤出个甜甜的天使笑脸博得同情。
“你有什么不敢的?”墨兰冷哼。从费镇南的口里得知了路米与Aida有关系,Aida是杀手,这小鬼呢?既然是个能杀人的小鬼,还有什么不敢的?
路米骨碌碌转了转眼珠子:“我不敢违背姐的命令。”
墨兰松了手。路米赶紧揉揉自己宝贝的脸蛋,埋怨道:“姐难道不知道吗?我靠这张脸赚钱的。”
“你和Aida合作完,接下来是什么行程?”墨兰懒得与他抬杠,马不停蹄插入正题。
“Aida有他自己的行程,我有我自己的。”路米大刺刺地放大话,“他是我要打败的天皇巨星,我为什么要和他继续合作。”
“你现在名气比他小,不是该借助他的人气助长壮大自己的粉丝群?”墨兰此话打探的意味居多。
小安在旁边捣蒜似地点头:“是。是。裕华姐说的对。路米,你现在该先忍着,把Aida当成垫脚石。”
听着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安在旁边插嘴,墨兰和路米忍不住对望了一眼,面面相觑。
“小安。我口渴了,给我倒杯咖啡吧。不要速溶的,要熬煮的。”墨兰给个长时间的任务给小安执行。
小安心想她这是要独自教训路米,点头答好快速飞了出去,并体贴地关上房门挂上勿打扰的牌子。
见清静了,墨兰找张椅子先给自己舒服地坐下,启口:“你们是什么来路?”
“费镇南没有和姐说吗?”不用假装了,路米笑嘻嘻地过来,在她脚边摇尾巴。
“我问你们接近我是什么目的?”墨兰把手放在他这只小狗的头顶上揉揉头发,也笑嘻嘻的。
“我和我哥哥都很喜欢你,姐。我们想邀请你到我们家做客。”路米眨巴着无辜的天使眼睛说。
“我如果去你们家做客有什么好处吗?”墨兰懒洋洋的,倒不是担心他们会对自己怎样,毕竟连费镇南都说了他们不会对她怎样的。只是自己身上的事情太多了,没有时间去杀手的家里做客而已。
“我们有很多姐的妈妈的相片。还有姐的妈妈的日记本。姐不想看吗?”
墨兰的手一滞:这个,出乎意外了。虽然她有想过她妈妈,了不起的妈妈,或许与杀手有什么过节,但怎么想也应该是不好的过去,然而现在一听,好像不是?
“姐。去嘛。我保证,有我和我老哥在,没有人敢欺负你。”路米摇着她的手,像三岁小孩子央求。
“你们,见过我妈?”
路米神秘兮兮地眨了下眼皮子:“姐,很像妈妈哦。”
“我去,你哥同意吗?”墨兰以为他这个小鬼的话还不能决定大局,况且Aida与她是做了那样的赌约。
“我哥巴不得姐去,不过我哥的性子怪怪的。”或许洞察到她心里在犹豫什么,路米松开了她的手,坐回了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又恢复成那个不可一世的亚洲小天皇了,“姐按照姐自己的想法走吧。反正,我和我哥都会看着姐的。”
听他这话,好像料定她是会和Aida不期而遇。
小安把咖啡冲好端了进来。墨兰抿了口咖啡就放下杯子,问:“Aida这几天的行程你知道吗?”
“不知道。他的行程只有他自己和经纪人知道。连与他合作的公司都不会知道。”小安听她这么问,不禁想起她之前的传闻,好奇地问,“裕华姐以前是Aida的经纪人,是想和Aida叙旧吗?”
“可以这么说。”墨兰其实是想,如果执意避开Aida的行程,还能不期而遇吗?
小安听不出她话里有话,一个劲儿地与她及路米商议接下来的安排。既然拿了这小鬼的工资,墨兰也不能不办事。就此与小安协商了下有关路米的行程安排,并交代了小安一些注意事项,说:“下午你陪路米出节目,我可能得回医院一下,要探望我一个姐妹。”
“好的。”小安傻乎乎地点头答应。
反而是路米,瞧得出她脸色不大好,在她离开后,马上就暗地里拨电话给老哥了。没想到,Aida竟然不接他电话。“自信过度的傻猪!”路米摔了话机,叉着腰骂道,皇帝不急太监急死了。
走出公司的时候,墨兰感到了脚底浮虚。看来昨晚真是受了凉,探自己额头像是有点儿发热了。走进就近的一家大众药店,挑了瓶感冒药。付款后,拎了个小药袋走出来。今时值中午,太阳正晒,柏油马路上被阳光晒出了层黑凛凛的光,闻着都觉反胃。过往的出租车不是满载,就是赶着去用中饭,竟是没有一辆愿意停下来的。墨兰在路边站了会儿,咬着有点儿泛白的唇,在毫无办法的时候,只能打开手机,准备拨打费镇南的电话。一通电话拨过去后,居然是关机。她稍愣,忽然想起了他昨晚不与往常一般的表情。
一辆大众牌的东风铁雪龙在主干道上行驶着。中午的车流量大,车子停停开开。墨色的车窗盖紧了里面的一切,所以没有人能探知到这是天皇巨星Aida的车。就是媒体也从没有能抓住这个天皇巨星的行踪,在于,他有太多辆车了,什么牌子都有,包括世界名牌到不知名的牌子。正因为他的无拘无束,除了墨镜与出演时必穿的黑色衣袍,不喜欢耍大牌独树一帜的他,是很容易被人流给吞没的,令人无法发现他的存在。
“Aida,不接路米的电话吗?”前座开车的Fase问,见路米的来电最少显示了三次,“或许这小鬼有什么事?”
“没有人能动的了他。”对于弟弟的能力,Aida表现出深信不疑的态度,“女祭司想动他,也得想一想。或许国王枪法不怎样,但是,国王有国王特别的能力。”
“那是的。”Fase道,话语大有赞同的意味,“国王自小,就拥有某种可怕的意念力。当年,如果不是国王刚好不在身边,前愚者你们的父亲就不会死了。”
因此Aida能料想到弟弟会打电话来,只会是为了什么。但是,他已经向她承诺了,是要不期而遇,所以绝不会做任何手脚。
“Aida,前面——”Fase的语声突然变得怪异。
Aida抬起了光洁的脸,从Fase的指向望出了车窗,路旁站的那个女人,不正是不期而遇吗?
陌生的铁雪龙在自己身边停了下来,墨兰打了警惕地低头望了望。墨色车窗摇了下来,露出那个始终面带墨镜的男人半张完美的侧脸:“上车吧。”
车门咔一下打开。墨兰在上与不上之间,只犹豫了一秒钟。因如果自己不在这里上车,说不定下一秒自己就撑不住要在路边晕倒了。她进了车门。车门马上咔一下自动关合。墨色车窗摇了上来,隔绝了里外的世界。然而车里面不是漆黑一片的,有灯,有在熬煮的巴西咖啡香气,那个像是完美得天衣无缝的天皇巨星,翻着膝盖上的黑皮圣经,似在看,又似在沉寂地思考。他丝缎般的长发束成了辫子放到了肩后,使得他一张完美的脸露出来时更显得优雅无比。
这是一个不知道如何述说的男人,说他像是神,也不算过为。他毕竟拥有了很多人所没有的。但即使是神,也有自己所渴望的。不然,就不会有那么多古代神明的故事。神的欲望,与人的欲望,有太多的相似。
“身体不舒服吗?”在她一进车里,不,是第一眼看到她站在路旁的时候,他就看见了她手里拎的药袋。
“一点点感冒。”墨兰吸吸鼻子,说道,“感谢你让我坐了一趟顺风车。麻烦载我到陆军总医院下车好吗?我有个姐妹在那里。”
知道了他们是什么人,还能这样毫无惧色的。Fase从车前镜里看着她平静的无波无浪,甚至可以说是无心无肺的一张白纸脸,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Aida两兄弟这么在意她了。她确实像,像那个女人,固然她就是那个女人的女儿。这就是遗传学的巧妙之处吗?
“没有问题。”Aida说。
因此Fase倒有些惋惜的,遵照了他的命令把车开往敌人的地盘。
天气炎热,车内有冷气,固然Fase已经体贴她是病人把冷气降到了合适的温度。然车才开了一会儿,墨兰猛打了个喷嚏。同时,一条白皙的手帕递到了她面前。
“谢谢,纸巾就好了。”墨兰不敢接,这条手帕太白净了,好像圣洁的物品。
于是一盒纸巾递了上来,同样的,无论盒子外包还是内里都白得好像圣洁的物品。墨兰勉为其难地抽出了一条纸巾,别过脸。
“如果不舒服的话,靠在椅子上休息。等车到了医院,我会叫你。”或许担心她在自己面前过于拘束,说完这话,Aida是低下头宛如刚才一样看起了书。
像媒体报道的一样,他是个过于体贴他人的人。真难以置信,这样的人竟然会是个杀手。墨兰以为,如果不是听费镇南亲口所说,是不可想象的。见他真是聚精会神地在念书,她把头靠在了椅子上,缓慢地合起了眼皮。感冒的疲惫上身,让她别无选择。一件白色的西装就此披上了她的肩头,如羽衣般的飘落,让她毫无所觉。
Fase的声音一样变得很低很低,是那种一般人无法听清楚的频率:“病得重吗?需不需要带回去让我们的人来看看。”
“我想,暂时不需要。”Aida道。他修长的指头拂过她的腕间,如蜻蜓点水,却已经了然于心。
“接下来要怎么做?”Fase问。总觉得轻易放弃这个机会,太过于可惜。
他们是不会为了私己而罔顾她是个病人故意放满车速,因此,车很快是来到了陆军总医院。如Fase说的,是到达了对手的地盘上了。
墨兰醒了,在车到达的时候,车门咔的一声。眯合了一阵子眼睛,人仍有点昏昏沉沉的。她连谢谢都忘了说,走出车门。看她这个样子,da搁下了膝盖上的书,道:“我陪她进去。你先去停车。”说罢,他迅速出了车门。
前头,她上台阶的时候步子有些摇晃,一只手从左边扶住她。墨兰抬起脸,模糊地见到是他过来,拒绝道:“Aida,你进来这里并不合适,要是被媒体抓住——”
“你是路米的经纪人,而且都对外说了是我以前的经纪人,是我的朋友。我照顾我的朋友,合情合理不是吗。”Aida道。难得他很耐心地向她解释这么多,以他惯来沉默寡言的形象。
貌似是自己的话砸了自己的脚。墨兰哭笑不得的,只好随了他。
进了门诊区,她不想麻烦任何人,包括老爷子,没有后门可以走,da本来就是低调行事的人,就此走去帮她挂号。等挂完号回来,又是需要等。陆军总医院就诊的病人本来就多。这一等,恐怕是得等到下午五六点才能轮到她。墨兰早在美国医院就诊时已体会到看病的艰难,尤其是对于没钱没关系的普通老百姓来说。平日里没有病,她尽可能不上医院,所以她很有耐性地坐在候诊的椅子上等待。其实,她本不想看病的,但怕这情况,不打点药不能那么快好。
Aida在她苍白的脸上瞟一眼。她紧咬的唇,让他的墨镜闪过了一抹利光。因此他走到了一边,抓起了手机,不知和谁在通话。
她担心他日理万机,本来就是麻烦了人家,低声与他说:“Aida,我自己一个人就行了。”实在怕,即使他穿得很普通,一件白衬衫和一条西装黑裤,与普通的白领像是没有什么两样,但是,那种独特的气质,还是能一下子吸引到不少人的目光。
“不用担心。我叫了个你熟识的人过来。”Aida放下手机,向着她微微一笑,那笑容带着不可思议的温暖的气息。
墨兰为他的话一丝怔疑,心想他的自信从何而来。她有什么熟识的人是他认得的吗?
这么一想的疑问之间,从楼梯里走下来的人,令她哑然,竟然是费君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