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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乱世豪雄第一章 危机四伏第一节(1 / 1)

大汉国初平元年(公元190年)三月中,晋阳。

龙山位于吕梁山脉的西山中段,南连悬瓮山、天龙山,北接蒙山诸峰,奇峰险峻,树木葱茏,满眼苍翠,景色十分秀美。

三月二十日,长平公主刘萧和骠骑大将军李弘到达龙山大营。

龙山大营这几年一直是北疆的军政中枢,镇北将军府、征北大将军府、车骑大将军府和骠骑大将军府先后驻扎于此。李弘喜欢龙山。这里风景好、安静,可以避开闹市的喧嚣,而且这里地形不错,适宜屯军训练。

龙山距离晋阳只有四十里,联系方便,也不会影响到公务的处理。赵岐暂理晋阳行辕事时,因考虑到自己还要督掌护田中郎将府,所以他把行辕主要掾属都迁到了晋阳城。得知李弘即将南下后,赵岐随即把行辕掾属又迁回了龙山。

关于长平公主的行宫,李弘和赵岐一致认为应该安排在晋阳城。虽然大家都无法确定长平公主返归洛阳的日期,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长平公主不会再回河间国了。

河间国是先帝的故土,并不是公主的封地,如果京畿危机长时间不能解决,公主在没有收入的情况下,不但无法解决掾属和卫兵的俸禄,恐怕连维持自己生存都有问题。冀州府和河间府如果能主动承担这笔额外开支,那倒好说,如果他们不愿承担,那事情就很麻烦了。不过从目前来看,冀州各府都很巴结公主,没有人敢得罪她,公主仅带到晋阳的财物就装满了数百马车。公主把所有的掾属侍从仆役财物都带到了晋阳,显然也没有再回河间国的想法,她要回洛阳,在京畿危机解决后回洛阳。

先帝当初让刘和带着公主出京是为了解决皇统问题,现在皇统问题不存在了,小董侯已经继承了大统,按道理公主应该回京了。但由于洛阳接二连三地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公主不但没有回京,反而肩负起了铲除奸?、匡正汉室的重任,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先帝绝对不会想到,他为了解决皇统问题而留下的诏书和预先送出洛阳的公主,竟然在袁隗的精心策划下,发挥了意想不到的作用,变成了重振社稷的巨大力量。

现在李弘感觉到了这股力量对自己的威胁,公主身份尊崇显贵,她千里迢迢来到北疆,代表的是皇室,是天子,是大汉社稷。她即使没有诏书,也有足够的权威和资格要求骠骑大将军为了大汉的安危而挥军南下。李弘现在可以不听袁隗的,不听刘虞的,他不听两位托孤大臣的命令,最多不过落个骄纵不法的罪名,得罪的不过就是朝廷而已,但他现在如果不听公主的命令,犯下的却是欺君枉上之罪,得罪的是天下人。公主以大义之名,请自己率领勤王之师铲除奸?,匡正汉室,自己有什么理由不听?自己不听,自己的部下呢?北疆诸府和北疆诸部大军是不是还会继续忠实执行自己的命令?

自从公主到了北疆后,骠骑大将军府的众多掾属突然感到了皇权的无上权威,感觉到了大汉国的天威。先帝唯一的公主就这样实实在在地站在自己面前,谁能说自己视若无睹?对皇权的尊崇和膜拜,对大汉社稷的挚爱和忠诚,直接导致了众人对这场危机认识的转变,改变了众人对解决这场危机的态度。现在骠骑大将军府已经没有多少僚属认同李弘的制衡之策了。朱穆不止一次地提到这个问题,他希望李弘能正视现实,以社稷为重,暂时放弃北疆,但李弘刻意回避,不谈这事。

李弘决定把公主和骠骑大将军府分开,否则事情会越来越麻烦。现在不仅仅是朱穆等人的态度大有变化,就连自己都有些动摇了。

大军过了句注要塞后,李弘禀奏公主说,赵岐、许劭、王邑三位大人已经在晋阳为她安排好了住处,虽然简陋一点,但勉强可以住。北疆目前困难重重,实在没有财力修筑行宫,所以恳请殿下暂时屈就一下。

刘萧犹豫了一下,小声问道:“大人也在晋阳吗?”

李弘说:“臣住在龙山大营,不在晋阳。不过赵岐、许劭等诸多大人都在晋阳城,他们会……”

刘萧摇摇头,细声细气地打断了李弘的话,“你到哪,我到哪。”语气非常坚决,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李弘愣了一下,刚想再劝两句,却看见刘萧已经泪水盈盈,泫然欲下了。李弘心里一软,想起先帝和董太后对自己的诸多恩宠,一时心里酸楚,低声说道:“好,好,殿下不要哭了,随我到龙山吧。”

李弘为此很忧郁,闷闷不乐。风雪问他,怎么公主殿下也要到龙山大营?李弘说,我请她移驾晋阳城,她不愿意。小雨叹道,你是不是不愿意她和我们在一起?李弘沉默不语。小雨小声劝道,公主殿下那天对我说,她早就想到北疆找你了。她离开洛阳后,举目无亲,除了认识你,什么人都不认识,而且这世上,也只有你能帮她。难道你不想帮她?李弘无语。风雪凑到李弘耳边,轻轻说道,那天公主哭得很伤心,说找到你之后,再也不会离开你了,除非你亲自把她送到洛阳,否则不会再离开你半步。公主殿下对你很崇拜,说到你的时候,那神情,看着都让人嫉妒。

李弘苦笑,突然他想到什么,问道:“文姬是住在行辕还是回晋阳?”

“听文姬说,殿下把她留下了,要和我们住在一起。”小雨笑道,“子龙将军知道这个消息后,一定很放心了。”

赵岐等北疆大员听说公主要移驾龙山大营,非常吃惊,急忙赶到龙山接驾。数百名大小官吏挤满了辕门,乱哄哄的一大片。赵岐等人跪迎接驾之后,把公主送到了早已准备好的豪华大帐内。赵岐和王邑等人又劝谏了一番,但公主执意不去晋阳。众人无奈,只好告退。

晚上,龙山大营***通明,北疆诸府摆下盛筵,一来恭迎公主,二来给骠骑大将军接风。说起来是盛筵,但菜肴其实非常简单,一个案上摆着四盘菜,只有一个荤,寒酸之致。北疆看样子真的步履维艰了。

在这场筵席上,李弘看到了许多新面孔,这些人都是近一段时间赵岐为骠骑大将军府征募的掾属。令狐邵、王柔、郭策是晋阳大门阀的人,李弘过去就认识。牵招和史路原来是车骑将军何苗的掾属,李弘虽然久闻其名,但这还是第一次见面。许混是太原太守许劭的儿子,前不久携家人赶到北疆来投奔父亲。孙资是王柔举荐的。

孙资是太原中都(今平遥)人,三岁丧双亲,由兄嫂抚养成人,长大后入太学,王允非常常识他,举荐为县令。后来他的哥哥被人害死,孙资随即弃官不做,杀了仇人,携家眷避祸太原王柔家。此次王柔刚好被骠骑大将军府强行征募,无奈之下,只好从辟,顺便举荐了孙资。

公主早早退席之后,大帐内的气氛随即轻松起来。李弘是个随和的人,说说笑笑,也没有什么尊卑之分,大家觉得很亲切,说话也就没什么顾忌了。由于武将不多,大帐内也就华雄、庞德、段炫、张震、张萧、陈践和苌弓等寥寥数人,其余都是士族官吏,所以话题立即就转到了时政上。

眼前当务之急是解决京畿危机,但赵岐、许劭、郭蕴等人认为,解决京畿危机必须要照顾到北疆危机,绝不能做出放弃北疆之事。在他们看来,京畿危机远远还一触即发的时候,相反,北疆危机才是到了千钧一发之际,先要解决北疆危机。

王瀚、杨奇、崔均、长平公主府的张范、刑?立即表示了强烈的反对。他们认为社稷安危要远远大于北疆安危。如果社稷崩溃了,北疆安稳有什么用?能坚持多久?先要南下打董卓。

令狐邵、王柔、郭策当即反驳,北疆稳了,流民的问题解决了,几万大军有粮饷了,京畿能乱到哪里去?州郡起兵,勤王是假,驱赶董卓是真。这些人为了逃避叛逆的罪责,竟然扬言要废黜当今天子,这叫什么乱?谁是祸国之臣?北疆大军到底打谁?

皇统的问题一经挑起,立即掀起了轩然大波,大帐内的争论声骤然激烈起来。

牵招、史路、朱穆、刘范等人认为皇统不可废,勤王和讨董并不矛盾。要联合袁绍等州郡大军攻打洛阳。

余鹏、尹思、田畴、孙资、许混等年轻官吏却提出了一个谁都无法回避的问题。袁绍说他“承制”天下,如果我们联合他,是不是说骠骑大将军要听他的指挥?那公主到北疆干什么?讨伐当今天子吗?袁绍和讨董大军如果不放弃所谓的“承制”,不承认当今天子,我们就不能和袁绍联手。

李弘一直在静静地听着。北疆本土官吏不愿意放弃北疆,不愿意承认袁绍的“承制”,这倒是出乎李弘的预料。自己是不是可以用这个理由敷衍公主?制衡之策是不是可以借助北疆本土官吏的力量来实现?

第二天,长平公主刘萧和骠骑大将军李弘率领北疆众吏赶到龙山南麓的忠烈堂,举行了一场盛大的祭奠,以拜祭英烈们的在天之灵。

忠烈堂没有完工,数千工匠还在忙碌着。赵岐说,按这个速度,到今年冬天就差不多了。李弘问道,修建忠烈堂的钱还够吗?赵岐笑道,我就是饿死,也要把忠烈堂建好,否则我对不起那些为国捐躯的英烈,也辜负了天子的重托。

这句话给公主听到了,她毫不犹豫地对张范说道:“把我们从冀州带来的财物都捐给忠烈堂,作为忠烈堂的修建之资。”

张范皱皱眉,小声说道:“殿下不留一点?”

“不留了,”公主挥手叹道,“你看看昨天晚上大家都吃了什么?北疆的确很穷很穷。”

当天下午,诸府官吏纷纷辞别公主回到晋阳。李弘也到晋阳听取诸府对屯田、赋税、春耕等事的禀报。

到了深夜,令狐邵、王柔、郭策三人被李弘留了下来。李弘向他们求教解决京畿危机的办法。这三个门阀几乎是异口同声,坚决反对帮助袁绍攻打董卓。

令狐邵说,袁绍也好,讨董大军的其他官员也好,背后的目的太明显了,讨董就讨董,还废黜什么天子,搞什么贻笑大方的“承制”,谁信?他们骗谁?骗他们自己罢了。说到底,还不是为了权柄?要权柄干什么?还不是为了自己宗族、门阀的利益?牺牲我们,成全别人,这么白痴的事谁做?他们骑虎难下了,就把公主骗到了北疆,想以先帝来压你,大人可千万不要上这个当。

王柔说,大人现在不要出兵,最好是两不得罪。董卓手上有天子,权势大,大人要利用这个机会和他搞好关系,多捞点实惠。袁绍和各地州郡控制着粮食,大人也利用这个机会和他虚与委蛇,争取以最快速度迁出灾民,多购粮食。

李弘想了一下,说道:“要做到这一点,两不得罪根本不行。”他停了一下,问道:“你们看,三方制衡之策如何?”

王柔和令狐邵、郭策相视而笑,王柔高兴地说道:“我们正有此意。在北疆,我们和大人是同生共死的命运。只要北疆兴,大人和我们都能从中获益。”

李弘闻言大喜。在北疆,最大的门阀就是王家,王家分为祁县和晋阳两支。祁县王家最出名的司徒王允,现在的家主是王允的哥哥。晋阳王家是王柔和王泽兄弟。王柔过去做过左中郎将,而王泽现在是代郡太守。令狐门阀、郭氏门阀和王氏门阀都有姻亲关系,如果此三家都能支持自己,北疆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官吏站在自己一边。

“大人如果要实施三方制衡之策,目前最重要的是向京畿和冀州两地回迁灾民,大量购买粮食,迅速稳定北疆,从而获得足够的制衡时间。”郭策说道,“钱我们不愁,北疆已经拥有了铸钱权,粮食我们也可以买到,只要我们出面,冀州的粮食将源源不断地送进北疆。现在的关键是……”

“我知道,我正在想办法逼走董卓,强迫韩馥借让郡县。”李弘点头道,“但我现在需要的是北疆诸府接受制衡之策,以便让我有恰当的借口拒绝公主的督请。如果天天像这样吵来吵去,不但北疆诸府官吏无所适从,也会影响到北疆大军的士气。”

“这事并不难做。”王柔笑道,“三个办法。一是让北疆各地州郡的官吏上书公主,誓死保住北疆。二是鼓动晋阳大学堂的诸生们声讨袁绍的‘承制’之举,以捍卫当今天子的皇统地位。我们要让公主知道,袁绍和讨董大军的真正目的不是振兴社稷,而是毁灭社稷。第三嘛,当然是由我们门阀出面了。我们和河东的卫阀、范阀、杜阀,还有徐陵、?忠等人一起出面向公主劝谏。北疆倒了,我们的损失怎么办?朝廷会补吗?现在我们实力不济,勤王不但毁了北疆,还有可能毁了大汉,如果等到北疆大兴了,那时骠骑大将军坐拥十万雄兵,粮饷充足,不要说勤王了,就是中兴社稷也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嘛。”

李弘连连点头,随即和三人商谈具体的应对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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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李弘登门拜望了壮节侯傅燮的夫人。傅燮的儿子傅干已经十六了,长得高大英武。李弘对傅夫人说,彦才不小了,跟着王先生读了几年的书,也应该学以致用了。我看,就到驰骋大将军府任职吧。傅夫人自是感激不尽,傅干也非常高兴,告别母亲,背着行囊跟在李弘后面走了。

李弘离开晋阳前,到悬瓮山晋阳大学堂去了一趟。一来拜望大祭酒王剪先生,二来傅干也要向老师告辞,最后一件事就是替庞德定下来娶亲的日子。李弘说,我还有一件事,不知先生能不能帮我解决?王剪说,只要不是打仗,我大概就能帮帮忙。李弘说,这几年北疆打了不少仗,伤兵很多,许多人无家可归,一直滞留在龙山,我很想为他们找条活路。现在各地郡县的人口猛增,亭长、里长和乡长非常少,我打算让他们到各地去任职。他们对我大汉的忠诚绝对没有问题,只是缺乏识文断字的能力,所以,我想请先生派一批弟子到龙山大营去教这些伤兵识字,不知先生能不能帮忙?

王剪高兴地说道:“大人想得周到啊。我明天就派一百名弟子到龙山去。”

“这主意是襄楷大师出的。”李弘笑道,“前段时间他给我写了封信,说他在各地传教治病时,发现很多的地方缺少亭长、里长,滋事打架的事屡禁不绝,很混乱,于是他就给我出了这么个主意。等他从黑山回来了,我要好好谢谢他。”

王剪摇头叹道:“襄楷大师大概不会回来了。”

“为什么?”李弘奇怪地问道。

“自从古文经学改为官学后,今文经学的儒士对我们攻击得非常厉害,尤其是对北疆的治理之策,颇有非议,认为大人奉行的法家学旨,完全悖离了儒学重礼轻法之道。”王剪说道,“襄楷大师对此非常不满,于是出面驳斥。襄楷大师奉行的是黄老之学,认为天下应该以无为而治,兼用墨家‘尚贤、尚同’等治策,这和我们主张的儒法兼融之策颇有想通之处,但他遭到了今、古文经学儒士的一致攻击。襄楷大师于是拂袖而去,畅游天下去了。”

李弘摇头苦笑,“这些儒士做事不行,高谈阔论起来倒是头头是道。”

“大人对这件事怎么看?”王剪问道。

“各门各派的学术主张、治国之策,我认为都有长短,但对北疆来说,谁能解决北疆的稳定问题,谁能解决北疆数百万人的吃饭问题,谁的学术主张、治国之策就是最好的,否则,都是闲聊胡扯的东西,对国对民半分好处都没有。”

“大人的意思是不是说,你支持晋阳大学堂研习各类学术,从而为北疆的稳定和振兴寻找最合适的治理之策?”王剪问道。

“当然这样最好了。”李弘笑道,“比如说王符先生的《潜夫论》,其中的移民屯田戍边、农工商并重发展对北疆就非常有作用,我们为什么不能从中得到更多有利于北疆发展的策略?我就一直在看这书,从中受益匪浅。我读了许多典籍,知道春秋战国时,儒、墨两家是当时学术的‘显学’,名动天下,但当时法家也颇为各国所尊崇,商鞅、李斯,不都是以法治国的典范嘛。法家不别亲疏,不殊贵贱,一断于法,我觉得现在北疆的治理之策距离这个法家的要旨还差之甚远。北疆要想迅速恢复元气,甚至恢复到孝武皇帝的繁荣,必须要做到儒表法里,儒法互补,儒道互补,综各家之长,才能有所成就。荀子所推的隆礼重法之术,我觉得就非常可取。礼法并重,有何不好?”

王剪赞赏地点头说道:“大人说的有理。可惜,现在人太偏颇,有理智的人就更少了。”

李弘笑道:“孟子说,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如果先生能在晋阳大学堂重习荀孟之术,让诸生都能理解这句话,都能记住这句话,或许偏颇之人要少一点。”

王剪犹豫了一下,问道:“大人突然提出让北疆诸生研习荀孟之术,有何深意吗?”

李弘急忙摇手道:“没有,没有,只是一个建议而已,我是一个武人,对学术之事、治国之策都是一知半解,让先生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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