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攸赤裸裸的威胁曹操。
把天子移驾到洛阳,袁大人就帮助你劝退袁术,否则……
许攸这“否则”后面很简单,你不把天子送拾我们,我们就帮助袁术把你一口吞了。现在许攸有无数的理由把天子移驾洛阳,而曹操几乎
找不到什么理由把天子继续留在身边。
刘表这时也站了出来,他支持天子移驾洛阳。他之所以滞留兖州帮助曹操对抗袁术,主要目的就是威胁袁绍,要袁绍立即表明态度,是支
持袁术叛乱阴谋篡逆,还是维护汉祚重振社稷。
冀州大战后,袁绍的目的已经达到。河北遭受重创,曹操的三家联盟已经破裂,袁阀力量占据绝对优势。现在只要袁绍继续高举中兴大旗
,只要袁术适当地退让一步,那么曹操就不得不低头。至于刘表、刘备,从维护汉祚重振社稷出发,也只有站在袁绍一边,坚决支持袁绍,大
家齐心协力共抗河北。如今袁绍的态度已经表明,他要把天子接到洛阳重振大汉社稷,所以此时刘表别无选择。
刘表站出来支持袁绍,等于告诉曹操,你如果不同意把天子移驾洛阳,就算你暂时击败了袁术,也会因为缺乏钱粮支持而无法夺回整个兖
州。
刘表站出来了,作为汉室宗亲的刘备不能不表明一下立场。从眼前的艰难处境,从维护汉祚这个角度来说,刘备没有任何选择,只能劝说
曹操把天子送到洛阳。
曹操被逼到了绝路。现在袁术切断了徐州和兖州之间的联系。徐州的情况目前一无所知,不过它极有可能被袁术控制了。青州又被臧霸和
黄巾军占据了,曹操想撤到青州缓口气都不行,而刘表和刘备迫于形势,又放弃了对自己的支持。
曹操没有了选择。
但是,自己一旦把天子送到洛阳,袁绍控制了皇统,在袁阀如今实力占据绝对优势而自己却岌岌可危的情况下,袁绍和袁术会放弃这个千
载难逢的占据中原的机会吗?曹操认为绝对不可能。自己今天送走了天子,明天就要掉脑袋。自己无论如何要把天子控制在手里。这样一来,
袁术始终都是叛逆,而袁绍就不敢公开支持袁术攻击自己,刘表和刘备为了维护汉祚保护皇统的安全,也只能选择站在自己这一边牵制袁绍打
击袁术,帮助自己重新夺回中原。
曹操拿出了马腾的人头。
“我可以把天子送到洛阳,但必须等到我杀死袁术之后。”曹操望着面色铁青的许攸,眨了眨小眼,得意地笑道,“当然,如果袁绍愿意
把袁术的人头送给我。我可以马上把天子送到洛阳。“
许攸气得浑身颤抖,恨不得当堂抽出长剑砍了曹操。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世上最卑劣的阉人。
刘表和刘备瞠目结舌,心中的震骇和恐惧让他们几乎窒息了。两人痛苦地闭上双眼,脑海中一片血腥。
到目前为止,曹操和袁绍还是尊奉同一个天子。两人一个是丞相,一个是太尉兼领大将军,但他们一个肆无忌惮地杀死朝廷中的镇西将军
威胁对手,一个肆无忌惮地拿皇统做为要挟的工具。什么天子,什么朝廷,什么汉祚,什么中兴,在这两人眼里都是狗屁。
马超不过是一个二十岁的西疆武将,在他的眼里,曹操、袁绍和自己的父亲都在一个朝廷里为重振大汉在努力,他即使知道曹操和袁绍之
间有矛盾,但面对父亲的死,他还能清醒地看清事实、辨别是非吗?
父亲被杀了,是曹操杀的也好,是袁绍杀的也好,有什么区别吗?现在就算袁绍和曹操马上反目成仇,在中原大打出手,但马超在痛恨曹
操的同时,也会更加怨恨袁绍。正是因为袁术的背叛,袁绍的推波助澜,曹操才杀了马腾。袁绍袁术兄弟和曹操一样,都是马超的仇人。何况
,现在天子在曹操手里,袁绍不会去攻击曹操。如果他要攻击曹操,他就是大汉叛逆,他会象袁术一样遭到天下人的唾弃,他会众叛亲离。袁
绍为了自己的声名和霸业,绝不会和曹操翻脸。
袁绍一直想独霸关中,偏偏马腾这次又在东光战场全军覆没,实力大损,除非马腾死在战场上,否则没有人怀疑袁绍杀死马腾不是为了独
霸关中。当然,袁绍借曹操之手杀死马腾,不过是其拙劣的借刀杀人计而已。天下人都这么想,马超也不会例外。
现在马腾死了,而袁绍和曹操还是同殿之臣。此时不管袁绍用什么理由都无法解释杀死马腾的原因,不管用什么理由也无法化解马超对他
的仇恨。
袁绍会把一个对自己充满了仇恨的人放在身边吗?不会。即使马超是个白痴,即使马超相信袁绍的话认为马腾是曹操杀的,继续对袁绍表
示忠诚,但袁绍会相信马超这份忠诫吗?不会。马超不是白痴,所以他肯定要杀袁绍。袁绍不会相信马超是个白痴,所以袁绍只能迫不及待地
去诛杀马超,以维持关中的稳定。
关中的血雨腥风还是不可避免地爆发了。
许攸笑了,笑得有几分阴森。
“丞相大人,你这是害人害己。”
曹操大笑,“我连小命都不保了,我还在乎害人害己?”他指指案几上的人头,“子远,这颗人头是你带给马超,还是我派人送过去?”
许攸抱起人头,一字一句地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祝丞相大人万寿无疆。”
许攸扬长而去。
九月下,兖州东郡,东阿。
袁术望着马腾的人头,抱腹狂笑。
许攸面如寒霜,冷冷地盯着袁术,一言不发。
“子远,你偷偷摸摸地瞒着我去见曹阿满。结果……”袁术一边擦着笑出来的泪水,一边连拍大腿,“偷鸡不成蚀把米,亏大了,哈哈…
…“
“够了……”许攸大怒,冲上前一把推倒了袁术。“陈留还有一万五千人,还有粮草辎重,要想攻占中原,现在就是时候。”
“哈哈……”袁术躺倒在地,手指许攸,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你能做主吗?袁本初会同意吗?哈哈……袁本初既想吃掉曹阿满,又想
杀掉我,你以为我不知道?“
“现在徐州在你手上,你只要再努力一把,把曹操、刘表、刘备赶到青州,则中原可得。”许攸怒声说道,“错过了这个机会。本初兄就
没有办法帮你了。“
袁术勉强止住笑,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袁本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这样帮我,不会只想拿下荆州吧?”
“实在不行,只有破釜沉舟了。”许攸凑到袁术耳边低声说道,“曹操能重建皇统,难道你就不行?陈王刘宠又不是只有当今天子一个孙
子。刘宠现在在你手上,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难道他还敢说个不字?“
袁术顿时大悟。曹操现在手里挟持了一个天子,如果袁术再重建一个皇统,那么袁绍在转眼之间就占据了全部的主动权。曹操和袁术肯定
要以死相搏,而袁绍却能左右逢源,把曹操和袁术同时逼上绝路,从而轻松占据中原,甚至可能就此废黜大汉皇统自立为帝。
袁术想了一会儿,蓦然仰天而笑,“袁本初啊袁本初,我真的服了你。”
“公路……”许攸冷声喊了一嗓子。
“子远,你知道吗,孙策在广陵全军覆没了。”袁术笑声里带着几分嘲讽,几分悲哀,“孙策的军队没能北上,直接导致攻打下不邳和彭
城的兵力不足,结果我至今还没能拿下徐州。“
许攸呆呆地望着袁术,傻了。
九月下,兖州东郡,临邑城。
中原下雨了。中原旱灾持续九个月后,终于下雨了。
曹操和兖州官吏,还有几万将士冲进了大雨里纵情欢呼。曹操极度兴奋,他象孩子一样在大雨里跳跃,在泥水里翻滚,直到筋疲力尽。然
后他趴在泥泞的地面上,嚎陶大哭,好象要把淤积在心中的所有愤怒和悲伤都在这一刻尽情发泄。
刘备抱着一卷竹简,象疯子一般在人群中狂奔,象疯子一般声嘶力竭地叫着吼着。他冲到曹操面前,一把拽起曹操,对着他高声咆哮,“
徐州还在,徐州还在……“
曹操兴奋地晕头转向,哭得天昏地暗,他不知道刘备对他喊什么,他只是无力地抱住刘备,随着刘备一起狂吼,“徐州还在,徐州还在…
…“
突然他醒悟过来,用力抓住刘备的肩膀,瞪大眼睛问道:“你说什么?徐州还在?”
刘备一拳打到曹操的胸口上,扯着嗓子叫道:“徐州还在,袁术没有打下徐州,他死定了。”
大帐内,所有人都浑身泥泞,一个个湿漉漉地围在曹操、刘表、刘备的周围,神情极度欢悦。
中原下雨了,兖州各地马上就可以实施秋种。只要挺过今年的冬天,不利形势将彻底扭转。
袁术没有打下徐州,陈登、孙乾、縻竺还在各地固守城池,简雍正在努力打通和兖州的联系,准备向大军输送粮草。
一切都还来得及。
曹操站在地图前,口若悬河,唾沫星四溅,几子是吼叫着说明了现在的形势。
“袁公路这个叛逆就象一只被打断了腿的恶狼,看上去狞狰凶狠,其实不堪一击。我们立即打过去,抢在袁绍帮助袁术之前,把袁术打出
兖州。“
“景升兄,我们攻克定陶后,你立即返回荆州,一刻不要停留。”曹操望着刘表说道,“袁术没有占据徐州,无法在中原立足,因此袁绍
要想帮助他,很有可能和我们翻脸。双方闹翻之后,袁绍必定会趁着你不在荆州的时候,夺取荆州。“
刘表点点头,“我马上让异度(蒯越)先回去,稳住荆州各郡,然后率军北上接应。打下定陶后,我就亲自率军返回荆州。相信袁绍还不
敢公开对付我。“
“袁绍不敢公开对付你,但袁术敢。”曹操用衣袖擦了一把脸上的泥巴,摇了摇脑袋,“我们打退了袁术后,袁术恼羞成怒,一定会出手
打你,所以你最好先回去,让异度兄留在这里统率军队。“
刘表心忧荆州安危,赶忙答应了。
“传令各部,立即向东阿进发,明天开始攻击袁术。”曹操高举双手,纵声狂吼,“一定要杀死袁术”
九月下,兖州东郡,东阿。
袁术指挥大军最后一次向东阿城发起了攻击,但随着瓢泼大雨倾盆而下,这次攻击随即半途而废。
黄昏时分,斥候来报,曹操统率大军正在向东阿而来。
袁术考虑良久,命令大军连夜撤向定陶。
“急告张勋,撤兵彭城,会合桥蕤先拿下下邳城。”
“急告孙策,请他再整兵马,立即渡江北上进驻九江郡,防止徐州军从广陵方向攻击九江,切断我们的退路。”
“急告汝南徐?大人,请他给我筹措粮草。”
李业吃惊地劝阻道:“大人,徐?是袁绍的人,你这时候让他给你筹措粮草,岂不是……”
“我败了,对袁绍有什么好处吗?”袁术冷笑道,“你放心,袁绍马上就要麻烦,他现在最希望看到的就是我和曹操在中原大战,他可不
希望我完整无损地撤回扬州。“
“大人难道还要打?”
“打肯定要打,但要看在什么地方,和谁打对我最有利。”袁术说道,“这次如果不把曹操打痛,明年我的日子就难过了。”
李业犹豫了片刻,小声问道:“大人,你看是不是派人到河北去一趟?”
袁术摇摇手,“没有必要,李弘现在帮不上忙了。”
九月下,洛阳。
河内韩浩、韩琼急报袁绍,北疆军开始攻击河内,荡阴城失守,大军现全线向朝歌方向退却。
袁绍大惊,急召沮授、田丰、郭图等人商议,但紧接着许攸的急报就送到了洛阳。曹操把马腾杀了,袁术已经撤往定陶、昌邑一线。
形势顿时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