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司马大将军李弘上奏天子,以自己和朝廷所定的“十年之约”为借口,另外考虑到自己常年征伐在外无法正常行使职权,所以特意请辞六州四郡的军政大权。
李弘的奏章引起了朝堂上下的震动。谁都没有想到李弘这么痛快地交出了六州四郡的军政大权。他是不是还有后招?吕布率领北军正在返回晋阳的路上,当大军到达晋阳之日,李弘会不会发动兵变?大臣们越想越怕,心中惶恐不安。
太傅蔡邕、大司徒崔烈、大司空刘和立即约见李弘。昨天晚上在长公主的接风筵席上,大将军是否征询了长公主的意见?长公主的的态度是什么?
“长公主收回权力的决心非常大,我没有任何选择。”李弘坦然说道:“我和诸位大人立即联名上书,督请陛下修改官制,拿回所有的相权。”
第三天,以太傅蔡邕为首的四位上公、九位上卿、三位诸卿和三十多位秩俸两千石以上的朝廷大员联名上书,要求修改官制。
新官制基本上是沿袭了大秦朝和本朝初期以丞相为首的三公九卿制。
在新官制中,丞相“掌丞天子,助理万机”,辅佐皇帝处理全国政务。丞相总领朝廷百官,支持朝中大政,召集朝议,决定国家军政大事,封驳诏书,任免和选用官吏,主持郡国上计,考课弹劾百官,对上谏净和对下执行诛罚等大权,凡国家要政无所不及,地位尊崇,权力极大。
太尉协助皇帝处理全国军务,是武将的最高荣誊职务,主要是制约丞相的相权,防止丞相染指军权。太尉一旦加“隶尚书事”,则参予处理国政。
御史大夫相当于副丞相,负责掌管皇家图书,处理呈送皇帝的奏章,承转皇帝的诏书;监察天下百官,外督领部刺史监察郡国行政,内领侍御史审理中央和地方各级官员的不法案件。御史大夫职掌清贵,为“凤宪”之任,为百官所惮敬。
由于新官制中丞相和御史大夫的存在,导致少府中的尚书台和御史台的权力几乎被全部转移了出去。
当天下午,长公主做出了回应。她不但拒绝了大臣们的奏议,还下诏给大臣们,建议把尚书台从少府划出,提高尚书台的地位。
少府是本朝皇帝处理政务的主要机构。尚书台隶属于九卿中的少府,不是一个独立机构。长公主要求把它从少府中划出,做为一个独立机构存在,显然是为了加强中朝官的地位和权力,以便自己更加肆无忌惮地夺取相权。
大臣们也立即做出回应,他们否决了长公主的建议,极力要求修改官制,并联名举荐大将军李弘为新官制中的丞相一职。
李弘在目前朝廷中的地位无人可以替代。大臣们把他推到长公主的对立面,就是迫使长公主让步。
当天晚上,长公主果然让步,同意修改官制,但她坚决要求把尚书台从少府划出,作为一个独立机构存在。
同时,她做了一个让大臣们目瞪口呆的决定。长公主下诏,拜李弘为大司马大将军,领尚书台。
大臣们把李弘推到前面逼迫长公主让步,交出相权。长公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把李弘推到前面,拒不交出由尚书台控制的相权。
这样一来,就算官制修改了,新官制中的丞相和御史大大的职权还是被大量割弱了。
长公主利用自己手中的皇权,强行要把尚书台划为一个独立机构,并把这个权力大增的尚书台交给了李弘,其用意显然是打算把李弘推到大臣们的对立面,分裂李弘和大臣们之间的联盟,让李弘出面逼迫大臣们放弃修官制夺回相权的妄想。而大臣们面对权力急剧膨胀的李弘,也只能选择放弃修改官制的想法,维持现状了。
李弘做了丞相,最多是一个权臣,还有天子和长公主的皇权约束。但李弘一旦掌控了尚书台,同时掌控部分皇权和相权,那他就不止是一个权臣,而是事实上已经形成了篡立的局面。此刻的李弘就象当初的王莽,只要他愿意篡立汉祚,什么时候都可以,毫无羁绊。
李弘主动交出了六州四郡的军政大权,却因为长公主和朝中大臣们对相权的争夺,因祸得福,反而在不经意间得到了更大的权柄。
这种局面,长公主不愿看到,朝中大臣们更不愿看到,这根本就是一场两败俱伤,一场葬送社稷的血腥厮杀。
现在看起来,长公主的损失最大,她虽然拿回了六州四郡的军政大权,消除了李弘割据称霸的隐患,维护了皇权的尊严,但她却失去了对相权的控制,甚至还失去了部分皇权,也就是部分国政的决策权。
朝中大臣们在这场争斗中受益颇多。如果他们能成功阻止长公主把尚书台独立出去,那么即使李弘以大司马大将军之职督领尚书台,他们也能拿回更多的相权,毕竟丞相和御史大夫的职权太大了。此刻对大臣们来说,他们宁愿失去一部分国政的决策权,也不愿意失去已经到手的丞相和御史大夫的大部分职权。但问题是,大臣们取得这部分相权的代价过大,这是长公主以牺牲部分皇权换回来的,对社稷的危害难以想象。
李弘的受益最大,但同时也成了矛盾的焦点,成了天子、长公主和朝中大臣们共同的对手。
长公主再次拿社稷来赌博。
她牺牲部分皇权,为的就是让大臣们迫于李弘的威胁,不得不重新站到自己一边。从而逼迫大臣们让步,让自己重新控制权柄。
此时此刻,大臣们没有选释,只得屈服于长公主的胁迫。
太傅蔡邕、大司徒崔烈、大可空刘和、太常荀攸等大臣深夜进宫拜见长公主,商议削弱和制衡李弘的办法。
大臣们的意思是希望长公主不要把尚书台独立出去,不过即使是这样,李弘的权柄依旧很大。虽然长公主依旧主政,但尚书台是国政的主要决策机构。李弘手握兵权,现在又掌控朝廷的决策机构,其权力之大,已经导致朝堂上的权力正在逐渐失衡。
“李弘不是霍光,现在也不是孝武皇帝驾崩后的太平盛世,我们不能冒着社稷倾覆的危险,盲目效仿当年的官制格局。”
崔烈激动地说道:“当年孝武皇帝驾崩后,霍光等大臣奉命辅弼幼帝。霍光是骠骑大将军霍去病的弟弟,跟随孝武皇帝三十多年,孝武皇帝非常信任他,但孝武皇帝之所以让霍光以大司马大将军的身份督领尚书台,掌控权柄,其真正的目地不是让他维持社稷的稳定,而是要他利用中朝尚书台的权力,制衡当时的宗室势力和外朝的士族官僚势力,防止社稷动荡,国祚毁于一旦。”
当时孝武皇帝之子燕王刘旦为了争夺皇统,丞相上官桀、御史大夫桑弘羊等人为了夺回被尚书台抢去的权柄,两方势力互相勾结,联手对抗霍光。刘旦和上官桀曾打算发动兵变,但被孝昭皇帝和霍光出手镇压了。燕王刘旦和丞相上官桀死后,朝中权力得以制衡,霍光主掌大权二十多年。历经孝昭、孝宣两代皇帝,辅佐两位皇帝创造了“昭、宣中兴”的局面,完成了他对孝武皇帝的承诺。
但今日的大汉不是昔日的大汉,两者不可同日而语。
殿下如果打算仿效当年孝武皇帝的托孤大计,以大司马大将军李弘主掌尚书台掌控权柄,以此来平衡外朝和禁中的势力,制衡皇权和相权,必定是养虎为患。
今日的大将军主掌兵权,手中有二十几万大军,实力极其强悍,如果再让他督领尚书台主掌权柄,其权势之大,前所未有。等到将来天下大定,君弱臣强,以李弘的盖世功勋,天下哪还有人知道大汉天子?那时李弘已经身不由己,就算他不想篡立,别人也会逼他篡立了。
“老大人,那你说怎么办?”长公主泰然自若,神态悠闲地问道。
崔烈望着眼前那张美艳不可方物的脸庞,心里气不打一处来。如果不是你急于抢夺李弘手中的军政大权,不是你把矛头对准门阀富豪,事情怎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我好不容易拿回了大将军手中的军政大权,你们马上就来抢,好象我一个人独吞了不给你们似的。好了,现在你们满意了,你们如愿以偿了。官制也修改了,丞相也拾你们做了,你们该知足了吧?”长公主脸上露出一丝鄙夷之色,“难道你们还不满足?还要我逼着大将军交出兵权?”
“我刚刚收回大将军的六州四郡军政大权,你们马上就和我作对,马上让他做丞相。”长公主撇撇樱红的小嘴,十分不满地埋怨道,“你们是不是老糊涂了?大将军手上还有兵权,你们让他做丞相,我手里的相权还能保得住?大将军主掌了所有的相权,他对社稷的危险难道就不大了?”
蔡邕、崔烈、刘和、荀攸几位大臣互相看看,一脸的无奈。长公主因为爱恋大将军而盲目的信任大将军。爱恋大将军不是长公主的错,但盲目信任大将军就是长公主的错了。李弘极其痛快地交出手中的军政大权,难道就是因为你爱恋他,信任他,所以他马上感动得做出了回报?
这是大汉的朝堂,不是家里的庭院,这里没有情爱可言。大将军已经感到了威胁,生存的威胁,他之所以愿意痛快地交出军政大权,是因为他手中还有兵权,还有军队,他还有实力可以随时把威胁自己生存的对手碾压成齑粉。
外朝大臣之所以要联合起来逼迫长公主修改官制,让大将军出任丞相,就是要把大将军对社稷的威胁降到最低。让他和长公主形成对立,让相权和皇权保持对立,把天子和长公主从败亡的深渊中解救出来。
但长公主显然没有理解外朝大臣的这番苦心。
她相信大将军近乎到了盲目的地步,她不愿意和大将军对立以致于决裂,所以她在满足了外朝大臣们的愿望同时,把大将军推到了更加显赫的位置上。在长公主看来,让大将军督领尚书台,一来可以让大将军代替自己控制部分相权,免得外朝大臣总是把矛头对准自己,二来可以让自己控制的皇权因为大将军的鼎力支持而变得更加稳固,更加具有威仪。
长公主仿效孝武皇帝托孤时留下的官制格局,让大将军利用手中的权力保护和强大皇权,压制和制约相权,打击一切挑衅和威胁皇权的力量。
长公主丝毫没有更改自己想法的意思。蔡邕、崔烈等外朝大臣也丝毫没有放弃夺回相权的意思。
双方唇枪舌剑,你讥我嘲,各说各的理,谁都不让步。
蔡邕、崔烈、刘和现在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对面这位国色天香、仪态万方、从容自若,说话条理分明、滴水不漏的长公主就是当年那个爱哭的小女孩?长公主真的长大了,不服老都不行了。
外朝大臣们利用官制修改的机会,尤其是在李弘不再出任丞相一职的情况下,几乎拿回了除部分国政决策权以外的绝大部分相权,相比这之前的官制,外朝大臣已经大获全胜了。现在之所以和长公主还在激烈争吵,主要是担心李弘利用自己手中的实力挟持了天子和长公主,继而实际控制了皇权。
其实,让李弘出任丞相,让相权和皇权对立,远没有长公主目前这种做法更有利于权力的制衡和朝廷的稳定。
李弘做了丞相,实际上已经是权臣,只要他稍有逾越,皇权形同虚设。君弱臣强的格局,无论对重塑强大皇权,还是稳定社稷都非常不利。
相反,李弘如果是大司马大将军,领尚书台,实际上只控制了兵权和一部分国政的决策权。兵权对于目前平定天下中兴大汉来说,是必要的,也是必须要给李弘的。还有一部分国政的决策权也不是完全控制在李弘手里,主掌皇权的长公主和主掌大部分相权的丞相都要分享。国政的决策是需要合议的,李弘一个人做不了主。
现在,李弘的权力看似增大了,但只要尚书台不独立出去,只要长公主牢牢控制住自己的皇权,李弘的权柄实际上并未膨胀,他被外朝的丞相和禁中的天子、长公主所箝制,很难为所欲为。
这样一来,外朝和外朝的丞相、中朝尚书台和督领中朝的大司马大将军、内朝和禁中的长公主就形成了互相箝、互相制约的局面。尤其是中朝尚书台和督领中朝的大司马大将军更是成了皇权和相权之间的平衡与缓冲。
当年雄才伟略的孝武皇帝为了削弱外朝的相权,刻意增加中朝的权力,同时安排智勇双全的外戚出任大司马大将军督领中朝,帮助他牵制和制衡外朝。这种官制在他生前和死后一度发挥了稳定和振兴社稷的作用。虽然后来造就了王莽之乱,但这和孝武皇帝的智慧无关,而是因为皇权被太后主掌,轻易就被王莽这种野心勃勃的外戚夺取了。
今天,天子尚幼,长公主又是一弱质女流,李弘如果居心叵测,很容易就能利用长公主对他的爱恋和信任轻易拿到皇权。
如何制约和削弱李弘的权势,防止李弘夺走皇权,把李弘对社稷的威胁降到最低?
没有办法制约和削弱李弘的权势。
“既然没有办法制约和割弱李弘的权势,那我们就想办法巩固和强大皇权。”荀攸想了很久后说道,“王莽乱政和外戚祸国的原因都是因为皇统弱小,后宫主掌权柄所导致。今天的情况和过去如出一辙,但幸运的是,今天后宫主掌权柄的是长公主。我们完全可以利用修改官制的机会,增强长公主的实力,保护、巩固和强大皇权。”
蔡邕、崔烈、刘和三人的思路已经走进了死胡同。荀攸这句话恰好提醒了他们,让他们眼静豁然一亮。
长公主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丝得意的笑容,微微翘起的嘴角上挂上了点点狡黠和不屑。
“殿下,尚书台独立出去,会让李弘的权力迅速膨胀,这可能会激发他的野心。他一旦有心篡立,以他手上的实力,外朝和禁中根本无力阻止,所以……”荀攸拱手说道,“殿下可以利用修改官制的机会,扩大内朝侍中寺的权力。”
荀攸突然想到什么,眉头立即皱了起来。
侍中寺、东寺和西寺属于内朝,居于禁中。侍中寺由侍中、黄门侍郎等士人官吏组成,他们和东、西两寺的宦官一起,负责给皇帝起草、宣布政令,接呈奏章等事,是皇帝的近臣。由于宫、禁区别严格,侍中寺后来搬出了禁中。晋阳朝廷重建的时候,严禁宦官涉政,所以侍中寺又搬回了禁中。如果扩大侍中寺的权力,禁中的权力随即增大,这样有可能再次导致宦官涉政、祸乱社稷。
荀攸知道自己的建议不妥,立即住口不说了。
“荀大人,奸阉才被杀掉几天?你是不是成心要让大汉……”长公主笑吟吟地望着荀攸,但话里的意思却让荀攸吓出了一身冷汗。
“臣失言,失言……”荀攸连连告罪。
长公主扑哧一笑,“荀大人,你这个主意不错。既然禁中三寺不便加大权力,那么给中书加权吧。在尚书台之外,再设中书监如何?”
蔡邕等人愣了一下,随即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怪不得长公主非常爽快地让大将军督领尚书台,原来长公主早有对策,她想用中书监代替尚书台,继续掌控权柄。只不过她自己不愿出头得罪大将军,所以设了个圈套,让外朝大臣在既不愿意放弃相权,又不愿意让大将军挟持皇权的情况下,利用修改官制的机会,名正言顺地筹建中书监,以便加大长公主控制皇权的力度。
现在大将军要生气,就去找外朝大臣的麻烦吧。
中书官职虽然历史很久,但早已废弃,此次之所以重建,也是为了削弱尚书台的权力。
当年孝武皇帝重用尚书等中朝官的同时,也任命宦官为中书谒者令,负责承传诏令奏章。这是因为尚书只能在宫中殿阁奏事,特殊情况下才能被召入省内奏事。后元元年(公元前88年),禁中发生了侍中仆射马何罗和其弟弟马通入宫行刺的事件,这以后中朝官便不能随便出入禁中了。于是,孝武皇帝在以中书谒者令承传旨意的同时,又在禁省中增设了中书,为皇帝起草诏令,将尚书部分职权转移到了禁中。
后来中书承担起了传令转奏的任务,尚书则在宫中誊正颁布于外,这样在原有的运行机构中,又在禁中另设了新的承转站作为新的御前办事机构。
到了孝宣皇帝朝,为了剥夺霍光的权力,孝宣皇帝命令中书令直接去司马门拿取上奏封事,绕开了尚书台,以加强自己的权力。于是,中书又成为“国家枢机”,“政治之本”。
当初孝武皇帝重用尚书,本意是为了限制相权,提高工作效率。但领尚书事者多为外戚,权势太重,于是又以中书削弱尚书,实际上就是为了削夺外戚权臣的权力,因此这一机构后来受到了外戚权臣的一致反对。到了孝成皇帝建始四年(公元前29年),王莽专政,罢废中书,恢复了权臣领尚书事与三公双轨辅政的制度。
晋阳朝廷重建的时候,因为大臣们对奸阉祸国心有余悸,所以严禁内朝官干政。但长公主主政,形式上“不接公卿”,而尚书虽然主管各项政务,但因为宫、禁有别,一般也很少进入禁中。为了方便长公主行使职权,同时也是为了削弱和牵制尚书台的权力,特意恢复了中书一职,其官吏多为原长公主府中的亲信。
如果改中书机构为中书监机构,那么官吏必然增多,再放在禁中就不合适,需要搬到宫中。
宫中本有尚书台,两个机构职权接近,又同在宫中,显然也不合适。
增设中书监,是为了削弱和制约李弘的权力,保扩和巩固皇权,所以只能把尚书台搬到宫外去。
尚书台本是中朝机构,搬到宫外后,皇帝总不能天天到宫外议事,那么尚书台随即变成了外朝机构。
这个外朝机构权力很大,又是大司马大将军督领,如果继续让尚书台隶属于少府,显然极为不合适,只能把它从少府中划出来,另外成为一个独立机构,一个处于外朝和中朝之间的独立机构。
尚书台独立了,机构庞大了,但职权又和中朝的中书监有重叠之处。增设中书监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保护皇权,尚书台搬出宫中之后,当然无法和中书监争夺皇权了。那么,尚书台还剩下一个权力可以争夺,那就是相权。
尚书台到了外朝,和外朝争夺相权,两个机构互相厮杀,而渔人得利者,正是长公主和长公主控制的皇权。
至此,长公主的目的终于暴露了。
她首先让外朝大臣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相权,然后又不惜牺牲部分皇权来让大将军督领尚书台主掌权柄,并以此来威胁外朝大臣,迫使外朝大臣主动来要求保护皇权。
外朝大臣不愿意放弃已经到手的相权,为了防止宦官干政,他们又不敢增加内朝的权力,于是只好把由士人官吏组成的中书搬到宫中做为中朝,增加中书的权力保护皇权。如此一来,尚书台就不得不搬出宫中,并成为一个独立机构。
由大司马大将军督领的尚书台到了外朝后,和外朝平起平坐,由于它控制了一部分国政的决策权,相对于外朝来说有一定的优势,于是两者不可避免地要发生相权的争夺。
长公主不费吹灰之力控制了中朝和内朝,保护和巩固了皇权,并置身于尚书台和外朝之间的相权争夺大战。
只要皇权稳固了,相权的互相争夺影响不了根本。外朝诸府不执行命令,还有尚书台。尚书台和中朝对着干,还有外朝诸府。如此三者互相牵制、互相制约,朝堂虽然不会风平浪静,但至少相权不会再威胁到皇权了。
至于大可马大将军李弘,处在权力漩涡的中心,即使他有心夺取皇权,那也是很多年之后的事了。现在他首先要联合中朝摆平外朝诸府的羁绊,否则他休想一帆风顺地平定天下。
蔡邕、崔烈、刘和、荀攸四位大臣面无表情地走了,心中的沮丧和愤怒达到了极致,但偏偏又无处发泄。
蔡邕离开前,对站在门口恭恭敬敬地送别自己的长公主看了又看,然后问了一句话,“你真的是我教出的弟子?”
长公主微微一笑,“老师的恩情,弟子终身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