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节表哥
吴夏采妩瞧着沙发里闲坐的画楼,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又转身对身后的男人笑道:“方才你还说白夫人,这位便是白夫人……”
画楼淡然起身,冲他微笑。
那男子大约三十岁,穿着条纹呢绒西服,举止文雅,笑容谦和,有着北方男子的高大结实。
是个沉稳又英俊的男人,只是有些沧桑。
“画楼,这是我娘家的大舅表哥,他如今在东南做生意,公司开在俞州。他都来了一年多,我们前不久才遇上……”采妩说起这男子,笑容里便多了几分亲昵与俏皮。
原来……画楼心口微松,淡淡舒了口气。
那男子也打量画楼,客气叫了声白夫人。他叫齐树谷,是齐家长子,采妩很小时候总是他带着她玩,两人感情比亲兄妹还要深厚。只是采妩嫁人后,彼此碍着男女大防,鲜有来往。
一个月前采妩和薇儿听戏,邻座有个男人总是打量她们,惹得采妩不快,瞪回去的时候才发现是自己最亲近的大表哥。
齐树谷许久不见采妩,不敢断定是她,就不住回头打量。
“我来俞州这一年,时常听人说白夫人。每每提到您,都是赞不绝口;
。采妩表妹说同白夫人交好,便想着他日有幸见见,亲眼目睹夫人的风采……”齐树谷笑道。
采妩便在一旁打趣:“今日见着了,如何?没有三头六臂吧?”
齐树谷真诚道:“虽没有三头六臂,风采却更胜传言。”
画楼忙道过誉了。
采妩独居,虽然画楼在场。齐树谷怕给采妩惹闲话,不好久留,只说下次再见,便要告辞。采妩起身送他,有些依依不舍,说哪里有空在一起出去。
这人很通人情世故,亲表兄妹亦知道避嫌,赞美画楼动听又不谄媚。让画楼对他第一印象很好。
采妩后来又跟画楼说起齐树谷:“……他才二十八岁,看上去是不是显得很老?”
画楼有些吃惊,他看上去的确不止。方才他们下车时,画楼远远瞧着,只见他西服名贵。衣着华丽,还以为是有钱的中年富商,看不出青春气息,言行举止、音容笑貌皆是三十出头。
倘若不说真实年纪,瞧上去跟白云归同岁。
画楼点头:“你不说,看不出来……”
采妩一向轻盈的眼眸有淡淡暝色:“他遇到很多事,愁成这样的!我小时候常去姥爷家,那些表哥坏死了。总是捉弄我们表姊妹,一群小姑娘总是被他们欺负。只要大表哥瞧见了,便会狠狠骂他们一顿。他对我又特别好,比亲哥哥还要疼我。”
“他十八岁的时候,帮大舅舅送货去京都,结果在车里查出了烟土。他在路上好心捎带了一个人,那人其实是个烟土贩子。当时姥爷花了好些钱打点,总算把他保出来。因为这件事。原先订下婚约的人家反悔了,非要退亲。那小姐却看上了他,约他私奔。他跟那小姐只见过几次,没有这样深的感情,也不曾亏欠她,就劝她听从家中安排。结果那小姐一气之下自杀了。那户人家就没完没了缠着齐家,一闹闹了四年。他二十二岁再订婚。那小姐第二个月无辜暴毙。就这样,传出他克妻之名。”
真够不幸的。
“然后婚事又拖,他帮着家里做生意,不是他没本事,总是遇到些稀奇古怪的遭遇。每件事都不顺。两年后娶了小户人家的女子,总算成了家。表嫂出身寒门,却知书达理,品行贤良,家里都喜欢。过门半年便有了身子,结果难产,mu'zi都没有保住……他便整日愁苦。两年前从家里拿了笔钱南下,居然把生意做成了,如今还积下不少家当,总算熬过了那些苦日子。”
“苦尽甘来!”画楼笑道。
采妩从来不说,心中却对娘家想念得紧,好不容易有机会说娘家人,便喋喋不休说了一堆。
意识到自己啰嗦,她忍不住笑起来。
又问画楼可是有事。
画楼便拿了喜帖给她。笑道:“正好想着许久不见了,我便亲自给你送来,和你说说话。”
采妩大喜,又感叹:“督军带那个幽幽回来,我真替你心酸,想着咱们姐妹婚姻上都没有好运气。没想到最后居然是这么件事,督军答应替你重办婚礼也不食言;
。和我一比,你幸运多了……”
比起吴时赋,白云归的确好太多。
采妩才是叫人心疼。
“大喜的事,瞧我说了些什么!”采妩又笑起来,眼眸亮晶晶的别样妩媚。
“那你一定要来!”画楼笑道。
采妩道一定。
说了会闲话,不知怎么绕的,又说起了吴时赋和陆冉。
“画楼,咱们认识这么久,我和你说句真心的,我从不当自己是吴家人。”采妩神色微怅,“吴家的事,我也是看笑话。半个月前,陆冉居然跑来找我,哭哭啼啼的,让我去劝劝少帅。我想着又怎么了,她才哭着说少帅跑去三嫂那里,连住了两天。”
画楼蹙眉,淡然眸子有些怒意:“他越来越荒唐了……”
采妩却娇媚笑起来:“这是真的,从前不这样,大约是陆冉被教坏了。yin|嫂是什么罪名,我可不掺合。我只是可怜公婆,这么大年纪总是跟着儿子后头遭罪,便提醒陆冉一句,千万别让爹娘知道。哪晓得陆冉居然自作聪明,以为我说反话,跑去跟婆婆说了。结果,我婆婆又气病了,管家找我的时候说婆婆骂了她一顿,还嘱咐管家以后不准这个女人上门,吴家根本就没有她这个儿媳妇。”
说道这里,她神色微黯:“我婆婆从前多精明的人啊,现在躺在病榻上。大嫂二嫂不登门,三嫂又不检点,遇事只能派人找我回去说话,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跟说诉苦。说来说去,总说想回山东,在俞州终归是客居他乡。”
画楼知道吴将军任职在俞州,他退隐之前,是不可能回去的。
那么……
“她想让你陪着回去?”画楼问道。
采妩颔首:“是这个意思。不过我装作听不懂。”
又怕画楼问她为何不回去,颇有遮掩意味的解释道:“我回去怪没意思的,嫁出去的女儿,灰溜溜回去作甚?我婆婆现在只有我说得上话,回到老家。三姑八婆的,还不知道怎么踩我抬高她自己。我一天还是姓吴,就敬她一天。不过敬着她也不能赔了自己……”
画楼不深究,道:“孝敬并不是一味的顺从,你对你婆婆尽了心就够了。太过于殷勤,你的好在你婆婆心中也廉价。”
采妩复又笑:“我也是这样想……我和我婆婆这几年相处,彼此也是这样不亲不疏。突然之间掏心掏肺,她只怕揣测我另有目的。”
画楼也颔首。
采妩想起什么。又道:“画楼,我放在你那里的银行存票,过几日我去拿来。我想过完年把屋子修葺一番,添两个佣人。家里佣人总是不够使……”
搬家的时候,她的房子便修葺过,如今整齐干净,不需要修缮;女佣虽只是两人,可采妩从不带客人回来打牌。有牌局也是去旁人家凑数,佣人不会忙碌;
她只是想要回那笔钱。
她应该要走了吧?
画楼表情无异样,笑道:“明日你去拿。你要是没有功夫,我送过来……”
“我去吧。”采妩松了口气。
她看不出画楼是否怀疑,但是画楼不会问不应该她知道的事情,让采妩很安心。
第二天,采妩吃了早饭便去官邸。同他们玩闹了一天,画楼把她的存票还给她,让她要小心吴时赋再来找。
采妩只是偷偷说,三嫂绊住了他的脚,哪里还想得起要钱?再说。三嫂有钱,又愿意给他花……
画楼不免感叹一番。
倘若白云归是吴时赋这般xing子,画楼应该如何?她的母亲和弟弟不能说丢便丢,她应该如何自处?
心底便觉得:她不如采妩。
白云归见过张氏父子,同他们喝酒,酩酊大醉回来,浑身酒气同画楼闹。画楼叫了罗副官和周副官扶他去洗手间盥洗,结果两位副官出来,尴尬道:“夫人,督军让我们滚……”
画楼无语,只得让他们去了。
她艰难帮白云归擦了脸,毛巾还没有放下,便被他拉到床上压住。折腾到半夜,画楼浑身湿透,累得手足无力,他倒是醒了酒,拉着她说话:“这门亲事结得,张君阳不错,说话不浮夸也不谦卑。张偲也不错,对儿子教养有方。回头你再同他们家商议,年底订婚,明年春节结婚。”
画楼眼睛都睁不开,含混道好。
便感觉身上酥酥的,白云归又开始抚|摸她,在她耳边吹气:“画楼,替我生个儿子吧,像苏捷那样可爱的儿子,画楼,你别睡,画楼……慕容画楼!”
第二天醒来,画楼就想不起昨晚白云归到底说了什么,专门问他。
白云归气结,又把对张氏父子的评价复述一遍。
他们下楼时,管家说有位张先生来了。
张君阳常来,管家不会拦了人专门通报。那么,就是张偲了,他来干嘛?
白云归说请。
便瞧见一个杵着拐棍,面容苍老的老人进来,一脸严肃。
白云归惊愕:“老师,您怎么……”
话音未落,那老者的拐棍便往白云归身上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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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更都到了5号,嗳嗳。一边哭着说我真的想睡觉,一边抹泪把这章mǎ了出来,嗳嗳,求粉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