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淞沪会战(二十四)
“轰,轰”六门迫击炮一齐向汇山码头大门开火。硝烟散去,大门除了表面被飞溅的弹片砸得坑坑洼洼之外,纹丝不动,显然里面已经被加固了,很可能是被沙袋顶住。
汇山码头的霓虹军显然是抱着死守的目的,连大门口的钢筋混凝土工事都已经放弃了。躲在码头内海军俱乐部和松本仓库两栋大楼内向外面开火。
周苏平蹲在街角的一个转弯处,刚想探头观察一下情况,就有子弹飞过来,打在墙壁上啾啾的响,飞溅的砖屑在周苏平的脸上擦出了一道血口。
“妈的,小日本是铁了心当缩头乌龟了。”周苏平用手抹掉脸上是血迹,吐了一口唾沫骂道。
“营长,怎么办?”二营的一位连长问道。
“怎么办?能怎么办,只能硬冲。你们看码头的围墙高,是他们射击的死角。只要冲过两个街口,冲到围墙下面,翻进去。妈的,前两次一营和三营都打的很漂亮,现在该看我们二营的了。你们哪个先上?”周苏平用手中的冲锋枪口顶了顶头上的钢盔,看着手下三个连长问道。
“我。”“我。”“我。”三个连长异口同声地说道。
“不错,都不是孬种。这才是我周苏平的兵。一连先上,我让机炮三连所有的迫击炮和重机枪掩护你们。”
六门六零迫击炮,六挺m2勃朗宁重机枪,连同二营机炮排的八二迫击炮,全营所有的轻重机枪,一起向大楼开口,无数子弹击中大楼外墙,迸出点点火花,迫击炮弹在围墙内爆炸腾起的烟雾暂时挡住了楼内向外射击视线。
“快冲。”周苏平一声令下,一连迅速地向围墙冲去。
但是烟雾散的太快,纵然全营的轻重机枪一起向大楼开火,也压制不住整栋大楼的所有窗户,况且每个窗户都用沙巴填的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个小小射击孔。九二式、歪把子包括三八步枪的子弹向雨点一样落到毫无掩护的一连的头上,瞬间空旷的街道上就躺下了二三十具一连士兵的尸体。
“冲,快冲。动作越慢,死的越快。不想死的给老子使劲望前冲,到了围墙下,小鬼子就打不着了。”一连长丝毫不顾及身边嗖嗖飞过的子弹,站在大街上使劲的呼喊着正在四处找隐蔽的士兵往上冲。
“叮”一声子弹击中钢盔的声音,站在大街中央的呼喊的一连长动作突然定格,接着扑通倒在地上,一连长瞪大了眼睛,一股暗红的液体迅速在他的头部蔓延开来。
连长阵亡,一连的士兵一个个躲在街道边的角落里,卷缩着身体,不敢动弹。
“我操。”周苏平一拳重重地打在墙壁上。三个连长中间他和一连长不但是老乡,而且十分谈得来,没想到自己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好友被小鬼子打死。
顾不得悲痛,周苏平霍地站起来,大声喊道:“二连跟着我冲。”说完便冒着密集的弹雨冲了出去。
“机枪、迫击炮掩护。”二连长大喊着带着自己的连队跟着周苏平往码头的大门口冲去。
子弹象雨点一样落下来,身边不断有人中弹倒下,二连官兵跟在周苏平的身后快速地向大门口冲去,没有一个畏缩的。原本躲在角落里的一连士兵看到营长冲在最前面,一个个跑出来加入冲锋的队伍。
终于,周苏平带着包括二连长在内的十来个官兵终于冲到了鬼子的射击死角,大门边的墙角下。
“翻过去,翻过去。”周苏平来不及喘口气,大声喊道。同时对身边一名士兵大声叫道:“蹲下。”说着,便踩着这名士兵的肩膀往上爬。
二连长来不及阻止,一脚踹翻了蹲下的士兵,周苏平也从这个士兵的肩膀上摔下来。
未等恼羞成怒周苏平爬起来大骂,二连长已经踩上另一个士兵的肩膀,大声叫道:“我先来。”
但是二连长爬上墙头,刚一露头,就仰身摔下来,钢盔上一颗清晰的弹洞,后脑流出大股暗红的血迹。
刚刚开战,两个连长就已经阵亡,周苏平强忍着悲痛,大叫道:“弟兄们!翻过去!打他的!”
说着就踩着一名士兵的肩头又要往上爬。这时,旁边的一名刚刚冲过街口的少尉一把抱住他,“我来!营长我先来!”少尉把周苏平拉到身后,自己踩着士兵的肩头往上爬。越来越多的士兵冲到墙角下纷纷往上爬。
“哒哒”鬼子机枪密集的子弹撞在铁门上,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周苏平心道不好,一把就把少尉拉了下来,也亏他拉得快,一粒子弹贴着少尉的钢盔飞过去。
“不行!这样不行!鬼子已经注意到这里了!那上面肯定不少于一挺机枪封锁这!”周苏平的话音刚落,几个正在翻门的士兵几乎同时发出惨叫,然后摔下来。
“向两边走,向两边走。分散开来,不要集中这一点”周苏平左右看看,挥手对周围地士兵大声叫道。
说着他又拉住一个正要转身离去的士兵,把他头上的钢盔取下来,用枪支起来,慢慢升到门上,刚露出半个钢盔,手上就传来一股力。钢盔掉下来,捡起来一看,上面两个洞。
周苏平满意地笑了笑,顺手把钢盔还给士兵,又指着另外几名士兵:“就这样,你们几个就这样弄!其他人分散两边,这里的钢盔一响,马上翻过去。”
说完他带着三四十个士兵就沿着墙根跑到大门的左侧。果然,原地的士兵摘下钢盔用枪顶着刚刚伸出墙头,就听见叮叮当当一片声响,刚刚纷纷被击中掉在地上。
“上。”周苏平一声令下,左右两侧各有几十个士兵奋力往上爬。周苏平也蹬着一个士兵的肩膀往上爬,对面楼上的鬼子很快发现他们的举动,子弹向墙头飞来,不过包括周苏平在内已经有十来名官兵翻过墙。
跳入墙内,鬼子的机枪随之也跟了过来,一下子六七名士兵中弹倒地,周苏平和其他七八名士兵趴在堵门的一堆沙袋后面。机枪子弹打在沙袋上“噗噗”的响。
于此同时,在另一条街道上,董铁也带领着四十团一营向围墙边冲去。但是一连冲了几次,阵亡了将近一百多名士兵,还是没有冲过鬼子的火力网。
“李连长,能不能对准围墙开火,把墙炸塌。”焦急万分的董铁拉过正在指挥火力支援的李伟山大声说道。
“董营长,我这是迫击炮不是战防炮,没法平射。”李伟山一脸无奈地说道。看着部队伤亡不断的加大,李伟山也是心痛万分。除了指挥连里的六挺m2不断地压制大楼的火力,六门迫击炮不停地进行掩护炮击。
“平射?”李伟山旁边的俞峰嘴里念叨了两声,突然灵机一动,大声叫道:“有了。”说完也来不及向李伟山解释,迅速卸下一门炮的底座,顾不得十分烫手的炮管,抱起炮管,招呼着炮手和弹药手,同时大声喊道:“重机枪掩护。”
李伟山不知道俞峰想干什么,见他冲出去,连忙命令重机枪掩护。机炮连的阵地离围墙足有六七百米。俞峰抱着炮筒,带着炮手和弹药手冒着弹雨向前奔去。
所幸的鬼子的火力范围主要集中在围墙前面的两百米距离,加上m2重机枪的掩护,俞峰和炮手背着一箱炮弹的弹药手接近到了离围墙两百五十米左右的距离,找了一个鬼子射击的死角隐蔽了起来。
“炮长,怎么干?”炮手和弹药手对俞峰都是无条件的信任。
俞峰抱着炮,坐在地上,炮口微微倾斜一点点,抬头对炮手说道:“待会放炮弹的时候使劲往里捅。”
炮手瞪大了眼睛道:“炮长,炮的后座力这么大,你受得了吗?”
“少废话,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干。”说着,俞峰看着远处码头的高墙,默默地测算角度,调整自己怀中炮管的角度,待炮身近似水平的时候才抬起头对炮手说道:“来,按我刚才说的办。炮弹使劲往里捅。”
机炮连阵地上,李伟山目不转睛的看着俞峰的一举一动,当他看到俞峰坐在地上抱着接近水平的炮管,不由大吃一惊道:“俞峰这小子想用迫击炮平射,他不要命了,后座力能把他的心脏都震碎。”
炮手犹犹豫豫地拿起炮弹:“炮长这样行吗?这后座力可是要命的。”
“你就眼睁睁地看着这么多弟兄送命啊!快点。”俞峰瞪着眼睛大喊道。
炮手哆哆嗦嗦地把炮弹放入炮管,苦着脸看了俞峰一眼。俞峰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冲他用力点了点头。炮手闭上眼睛,用力把炮弹往里面一捅。
“咚”的一声,强大的后座力顿时让俞峰感到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碎了,抱着炮管的手也震得一片麻木快要失去知觉了。
出膛的炮弹直接砸在围墙的顶部,只炸开一个缺口。
“还是太高了一点。”俞峰擦了擦嘴角流出的血,把炮口稍微又压低了一点。道:“再来。”
调整角度后,第二发炮弹直接在围墙上炸出了一个直径一米左右的大洞。
“成功了,炮长,我们成功了。”炮手顿时一跃而起,兴奋地大叫道。
但是当他和弹药手回头一看,却发现俞峰的脸色一片惨白,炮管已经滚落在一边。
“炮长,你怎么了。”炮手连忙抱起俞峰大喊道。
第二发炮弹强大的后座力让俞峰感到自己的胸口都快要炸开了,两条胳膊也在炮弹出膛的瞬间被弹开,无力地耷拉下来。嗓子眼一甜,一口鲜红的血都口中涌去。但当他看到远处的围墙上已经炸开一个口子,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接着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成功了。”阵地上的李伟山也重重的一掌拍在沙袋上。不过当他看到俞峰倒地的瞬间,没有做任何犹豫,直接卸下一门炮筒,大声喊道:“大家都跟着俞峰学,给我上。”同时,转头对一脸兴奋的董铁说道:“董营长等我们炸开一个缺口,你们就冲。”
“咚,咚,咚”六门迫击炮同时在二百五十米的距离向围墙开火。巨大的后座力把抱着炮管的炮手们震得人仰马翻,有几个直接就昏死了过去。
六发炮弹四发击中围墙,炸出四个窟窿。李伟山强撑着爬起来抱着炮筒,准备第二轮的炮击。
董铁一把抢过李伟山手中的炮管,大声道:“让我来。”同时回头朝自己营里的士兵大声喊道:“弟兄们,机炮连的弟兄连命都搭上了。咱们一定要拿下汇山码头,杀光里面的鬼子。”
一连三轮炮击,终于在把高大厚实的围墙炸出了两道缺口。
吐着血的董铁用尽全身的力气,命令冲锋。一营全体士兵呐喊着朝围墙的缺口冲去。他们的眼睛全红了,不但是被炮兵弟兄奋不顾身的精神所感染,同时为了能攻进码头,已经付出了太多弟兄们的鲜血。
“挺身队出击!把华人杀出去!”守卫汇山码头的霓虹军海军陆战队指挥官田中少佐挥舞着指挥刀命令早已布置好的挺身队出击。
挺身队是霓虹军百战百胜的法宝,所有挺身队员一律不带枪支,胸前挂满手榴弹,手里举着手榴弹就往前冲。这纯粹是比拼意志,谁胆怯谁完蛋。如果华国家队往后跑,他们就追着扔出手榴弹,从而获得活命的机会,可如果华国家队继续冲击,那就同归于尽。
但是这次他们碰到的是同样红了眼,悍不畏死的独立二十旅四十团一营。面对挺身队的出击,一营的弟兄毫不畏惧地一边开枪一边继续往上冲。一阵阵手榴弹的爆炸声响起,硝烟散尽,地上到处散落着残肢断臂。光着膀子,额头上绑着月经带的挺身队员消失了,但还是有源源不断地一营士兵从缺口涌进来,冲进了大楼,激战随后发生在大楼的各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