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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元凶(1 / 1)

一间青瓦白墙的普通瓦屋,屋外晾晒着鱼干菜干,还有些花花绿绿的衣服,看质地样式,也是当地民风喜着之物。

墙角堆着渔网踏笼水盆等物,收拾得开井有条,完全是临近大河的城池住户应当呈现的风貌。

看起来完全没有疑点。

屋子里有人在呻吟,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一个老者正在院中掘地三尺,又从井里去汲水,灌进土层,用棍子搅浑,等下澄清后取出来的水,就是可以解麦门冬和拂鱼混合起来的毒的地浆水。

秦长歌隐身在院子外一株树上,目光灼灼盯着那院子中掘地的老者,动作很平常,看起来没什么破绽。

只是他的动作好像有点不协调,似乎哪里受过伤。

院子此时已经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插翅也难飞出,秦长歌自已知道武功不如白渊,那就玩人海战术,反正白渊带着女王一路转转折折,身边的人不会太多。

缓缓伸手做了个手势,秦长歌身子一弹,直扑小院。

呼的一声,墙头院中,弓弩手齐齐出现,无数闪耀着冷光的箭矢,密密排成齐整深黑的一条直线,在墙头上方画了一个毫无缝隙的圈。

正在挖水的老者手中铁锹一抬,一道寒光耀目,劲风扑面直取秦长歌前心。

于此同时院子四角、檐下,突然弹出黑色石块,风声呼啸交织成网,将秦长歌网在中心。

秦长歌一声冷笑,身子突然放平,收腹锁骨,于密只石网中左移右掠,间不容发一一闪过,手一抬精光耀目,撞上狼狠劈过来的铁锹。

咔嚓一声铁锹断裂,连同长柄都齐齐裂开,那长柄尾部却突然射出细长铁钩,哗啦一声勾过墙角侧的渔网,老者手臂一振,渔网铺天盖地飞起罩下,网线上青紫斑斓,居然全部带毒。

那老者挥舞出渔网便想撤手后退,秦长歌微笑,走干嘛?”一抬脚铁锹飞射,撞上老者腹部,撞得他哇的一声吐出一口淤血,还没来得及再退,秦长歌下一脚也到了,一脚勾住他膝弯,将他勾得往前一栽,轻笑道:‘给你压压我。”

一声闷哼老者栽到她身上,下一瞬,渔网正好飞旋罩落,这下全部罩在了老者身上。

此时渔网中是个颇为怪弁的造型,最下面秦长歌平躺于地,却没让老者挨着她身子,而是双膝上抬,一顶老者喉间一顶老者腹部,将他直直的罩在自己上方。

对那老者眨了眨眼,秦长歌道:“想压我也不是谁都配的。”

一伸手扣住老者咽喉,秦长歌刷的一下撕下他面具,现出他还很年轻的脸,慢慢道:“伊将军,难得你忠心如此,带伤挡阵,你那可爱主子呢?”

咳咳的咳出一口血沫,对着秦长歌一呸,伊城冷冷道:“谁是我主子?

偏头让过那血沫,秦长歌微笑道“你没中毒?你主子给你先服了解药?对你真不错,我记得我曾听说过,伊将军和白国师是总角之交,情谊非凡,怎么,生死相随的总角之交,就任你出头挡阵,自己像个鸟龟一样缩在壳里么?”

你少来挑拨“伊城狠根道:“秦长歌,你这个天生克夫相的恶毒女人……

啪!”

血水喷出,地面上荆那滚落三颗牙齿。

秦长歌揪住伊城,翻身而起,半空里一个弧度优美的转因,渔网落地,将伊城往网上一扔,一脚踩在他胸口,甩了甩手,秦长歌冷冷道:“我不介意把你牙齿打光,只要你敢继续说下去。”

你这……

啪!”

带着血水的两颗牙齿再次飞落在地。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话好像对你不起作用?”秦长歌眯眼,却不再看他,盯着那突然隐隐映出颀长人影的宿子道

国师大人,要不要劝劝你的总角之交?”

你杀了他吧。”屋内传出带笑的语声,正是白渊的声气,这般折磨着,实在有失你天下神后的风范,我都替你可惜。”

那个影子似乎还微微动了动衣袖,像是在斟茶,一派闲淡风致。

秦长歌微笑,慢慢扼紧伊人的咽喉。

当初,有个孩子,随母亲流落到东燕,一开始身上带着银子,在客栈中无意中露了出来,被小贼偷了个干净,那个当娘的,据说还被迷奸了,第二日那母子三人被赶出客栈流落街头,幸得当地一家好心人相救,后来那孩子卖切糕,无意再次遇见那家人,自此常常得到照拂,并和那家的孩子结成好友,多年来情谊不改,那孩子飞黄腾达后,对那家人多有回报,当年的总角之交,也因此直做到了将军。”

屋子里寂然无声,那影子的手臂微微一动。

白渊,我很想知道,你对你的恩人,对你多年来生死追随的唯一朋友,会不会稍微心软点?”秦长歌冷冷道:我不想乱箭射死你,那太对不起白国师的苦心,你,带着女王,出来。”

屋内依旧没有动静,那影子却始终没有从窗前移开,甚至还略微近了近,似乎想要看清楚点。

秦长歌一挥手,一批凰盟护卫飞降院内,手中劲弩都对着那个影子。

难道又要我数一二三?多么没趣啊。”秦长歌拽过伊城,淡淡道:”以声代数,你听着这声音,也一样。”她抬手,微笑。

咔嚓一声。

骨裂的声音响在静夜里,听来腾人。

伊城啊的一声惨叫,叫出一半却又生生忍住,左手被生生扭断的剧痛令他整张脸扭曲变形,额角冷汗啪的一声砸到地上。

屋内沉寂如死,连先前的呻吟声也没了。

那个影子从窗前消失,所有劲弩立即严阵以待,然而,没有动静。

秦长歌冷笑着,再次抬手。

咔嚓。”

右手断。

伊城一阵抽搐,嘴角生生咬破,一缕鲜血从唇边流下,却硬是一声不吭

咔嚓!”左腿。

啪!”

劲风呼啸,纸宿破裂,木质窗框被击碎迸飞,一道白光到那间便到了秦长歌身前。

向着痛极昏厥的伊城的前心!

秦长歌目光一冷身子一旋,拖着伊城避过那必杀的小箭,顺手将伊城往身后手下怀里一扔,叱道:“不对”

话音未落她已长身而起,砰的一下撞开门扉,身后护卫齐齐大叫:“主子小心!”,赶紧飞驰而来。

秦长歌的身子却在门口停下,目光一扫,怒极反笑。

室内哪有什么女王和白渊?一个灰衣男子抱着一个式样奇形的弩筒状的盒子,刚才那想杀掉伊城的小箭就是从这里射出来的,另一个男子则立在屋子另一侧角落,他身前一个铁丝架的扎成的人儿,外面罩上衣袖宽大的淡金衣袍,这个假人前方点着一盏油灯,利用折射的角度,将影子照上窗户。

那男子手中牵着一根铁橹,看来那影子的斟茶动手等动作,都是他在角蒂里牵动铁x所为。

难得那假人做得自然逼真,线备流畅,乍一看还真象白渊本人。

秦长歌气得只会冷笑了最先前说话的确是是白渊,然而后来便不是了,可恨自已听见那个声音,看见影子姿态自然,四面插翅难飞,伊城又在自己手中,当万无一失,真真没想到,他连伊城也可以扔出来做诱饵。

这位曾经公然对东燕群臣曹告,“幼蒙伊氏之恩,必以一生相报”的国师大人,东燕上下无人不知伊城和他相交莫契,对他忠心耿耿,真正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一生知己。

正是知道伊城对他的重要性,秦长歌才想逼出白渊亲手杀之,否则早就乱箭齐发,射死他算完。

结果这个国师大人,多情和方情都已臻人类巅峥,可以为女王轻贱江山,可以为逃命推出生平唯一知已。

秦长歌不住冷笑着,大步上前,那两人看她过来,惨白着脸色上下牙关一合,秦长歌也不去拦,面带冷笑看着,道咬,咬吧,咬点。”

那两人齐齐一怔,例忘记咬下去了,愕然看着她,秦长歌拍拍手,护卫立即冲上前将两人摇住。

自戕的勇气,向来只是一瞬间,过了那一瞬间,反倒越发挣扎起求生的意志,那两人哀唤着爬上前来,连连磕头,“小人知道国师去了哪里!小人知道一一,

我也知道。秦长歌冷然打断,微微后退一步,目光在室内打量一圈,皱了皱眉。

没有入……

作为精通阵法的千绝弟子,只需一眼便可以发现一间最隐秘的密室入。,然而刚才那一圈扫过,居然没有。

难道他还能钻墙壁里去?可惜,墙壁没有夹层,秦长歌早看过了。

人寻找机关会有习惯性的方式,一般偏向固定的物休,比如墙壁床下等等,但是白渊,一定不会走常路。

再次后退一步,秦长歌将所有东西都纳入眼帘,不多的几件物事,桌、椅、床……没有任何特别。

特别……首发

这屋子里,其实是有件特别的东西的”,

秦长歌目光一亮,突然一拳打倒了那个站在角落的地下的假人。

假人刷地,脚下居然还连着一截铁链。深深钉入地下。

好隐秘的入口”好灵巧的心思。”秦长歌目光变幻,左手一把拖过一个灰衣人,右手将铁链根狠一拉。

蓬!”

一大簇密集的箭雨,从连着浮土被掀起的铁盖下射出,立刻将距离极近的黑衣男子打成了马蜂窝。

秦长歌看也不看的将那尸体一扔,正要下去,身后护卫们已经冲了过来,争先恐后的跳了下去。

苦笑一声,秦长歌道他哪还有那么多时间准备机关,顶多就这一个

正要下去,刚才进地道的人已经退了出来,急急道“地道很短,就在三间屋子外的一口枯井内,已经没有人了!”

秦长歌却只盯着刚才掀起的铁盖子,盖子边缘淡淡的染着血迹,秦长歌使个眼色,护卫立即心领神会的将刚刚挤进来的司空痕又挤了出去。

蹲下身,手指沾了沾那血迹,秦长歌悠悠道“原来她病得当真很重,我说呢,一个月的时间,以白渊之能,居然只到了这里,还耽拥着迟迟不动身,原来”,

手一挥,秦长歌道:“直接去焰城坞!”

带着水腥气的夜风一阵比一阵紧,浸透满城的鱼虾气味和三月开得最为茂盛的木棉花香糅合在一起,闻起来居然像是血腥气。

秦长歌带领凰盟属下飞驰在夜风中她并不打算在焰城动用当地的军队来围捕白渊,这里毕竟是原先的南闵治下,虽说去年就成为了西梁的国土,但是难免百姓仍旧有故国之思,重新收编的军队,谁知道里面都有什么人?所以连当地的官府她都没有通知。

结果这下惹了麻烦,在焰城主衙平康坊,一些凰盟护卫被守卫巡视士兵看见,大呼小叫的追了来,秦长歌无奈,取下腰间令牌,令身边的大头领屠鹰前去交涉,屠鹰是自祁繁走后便提拨起来的凰盟新首领,秦长歌却没有再选拨其他首领,在她心里,凰盟三杰的位置,将会永远空缺。

屠鹰领命而去,秦长歌继续追踪,白渊即已露了行迹,那么下一步一定是放舟而下,什么地方也不必再去,直奔船坞便得。

事先毒长歌已经命令凰盟属下日夜封锁船坞,用银子买得所有船家这几日内不出船,连船家的桨都一起买走毁掉,务必保证这几日内无人可以出船,她就不相信白渊会连船桨也随身带着,到时候用剑划,便没空对付飞箭,用手划,你便原地打转吧。

奔到焰城坞的时候,果然见前方白渊负着一个女子飞驰,身前身后各有护卫,在往远一点,一处隐秘的树下突然荡出一叶小舟。

舟上人渔民装扮,面目不甚请楚,突然回首对着秦长歌一笑,双手一抬,掌心先是出现一道白虹,随即白虹一分为二,幻化成双剑,双刻渐渐加宽,居然成了船桨形状。

秦长歌气白了脸,见鬼的水镜尘,见鬼的采自列法,那刎法竟然是以气御剑,既然是真气幻化,那自然什么形状都可以,自己怎么忘了这么个劲敌

前方白渊一声长啸,脚下发力,立时腾起滚滚烟尘,背着女王,飘身落向舟中。

呛!”

水岸边突然亮起数十道剑光,交叉成剪,恶根狠剪向白渊。

白渊一声长笑,双足连踢,将凰盟埋伏的护卫的刻光全数踢碎,随即稳稳落于舟中,水镜尘“光桨”一按,小丹立时箭似的划开去。

秦长歌飞身而起,加速扑上,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主子!密报!”

秦长歌霍然回首。

屠鹰不会不知道此刻正是追捕白渊的生死关头,犹自如此着急大喝,会是什么样的惊变!

焰城刀光刻影,静安王府鸟语花香。

被软禁的玉王爷斜斜绮在“雪光耀眼,的冰圈,内,身下白银若雪,头顶红灯灼烈。

他的手指插在白银雪中,没人看得见指下静静攥着的一个纸团。

美眸半开半闭,出神的看着那红灯,灯上隐约,有女子赤足作舞,姿态曼妙。

玉自熙看着那灯的神情流荡,像是一段带着未融雪气的接旎春光,每一寸都是宛转深情,每一分都相思迢递。

,“一晃,很多年了啊。

那年,那个血月之夜,赤河冰因相遇,薄冰之上远远见她,一支天庵之舞繁花飞落,沧海静寂。

他怔怔勒马,惊为天人,从此心思作结,寸寸都结在那飞旋琳琅的舞步,从无一刻得以解脱。

生命里最初的熙光,一瞥间。

那个冰因内样妍明媚柔技窈窕的身影,宛如一缕永生不散的迷迭香,从此无可替代的浸湿了他不羁的流年。

那日冰风之下,他遥遥远观,那般流丽的舞步,映在四面晶莹的冰雪之上,如镜的冰面,满满的都是她的影子,抛袖、掠鬓、仰首、抬足、折腰、颤指”,

她掌中一盏红灯,精巧玲珑,却不抵她身姿之美,那悠悠红光随舞姿轻逸飞扬,一动便是一场华丽的梦境。

他忘记了此身身在何处。

幕色四合,冰固里的风森冷的刮了过来,他觉得刺目,忍不住闭了闭目

只是这一闭目,再睁开时,他便不见了她的身影。海*天*中文首发文字版

仿若一梦。

他怅然若失,策马去寻,只见冰川之上,一片空寂,佳人影踪全无。

若不是冰上静静躺着那盏红灯,他定以为那真的是梦。

若非是梦,怎会有这般绝世美妙的舞姿,若非是梦,怎会有那般九天玄女的风采。

或许那灯,是玄女无意遗落,留与他作个纪念”

他静静握着那灯笼,茫然不知今夕何夕。

身后士兵却在低声催心

大战未毕,萧将军还在等待他的驰援。

最终一步三回首的离去,心中却想着,下次,下次再来,下次再遇见她,一定不要不舍得打断她的惊世之舞,先去问清楚她的芳名住处,何方人氏再说。

,没有下次。

他背对着冰川远去的那一霎,竟然丝毫也未曾想到,那惊艳的一瞥,注定只是一生里一次震撼的邂逅,再没有后续的命运安排,来成全他一生寻觅的辛苦。

赤河寂寂,冰川茫茫,他寻遍每一个角落,却再也不能得见想见的人。

他找了她很多很多年。

他为了找她,负尽知己好友,做自己都不齿的阴微之人。

六年前,一封鸿雁传书,那同出一门却从不联络的师兄,问他:想不想再见见当初冰川之上的起舞女子?

只为了那么一句话,他弃友、密谋、和他合力,杀掉了自己一生最为爱重,最为欣赏的女子。

他和安飞青联络,将水镜尘接入京中。

他潜入长乐宫,安装了水镜尘交给他的机关,事先他和陛下聊天,探听到了当日皇后的起居,利用那半个时辰,他做了自己一生中最不愿意做的事

他和江太后密室暗谋,将叛情之罪强加于睿懿之身。

他交给江太后一枚青果,那也是水镜尘带来的,青玛神山神幻之果,溶于茶水无色无味,没有毒性,却可控人心神,按照下毒者的意念去做一切想做的事,并且若非青玛门人以独门方法破解,永远也不会想起来自己做过什么。

他对江太后有几分防备,不想让她知道神幻果的功用而拿来对付陛下,只是告诉她,这个东西有助于平复陛下偶尔的燥性,而且能令陛下不爱女色,避免秦长歌专宠六宫。

那果,江太后趁萧玦来请安时用了,他原本只是想她控制住当晚萧蛟的神智,然后自己再找机会意念植入睿鼓私奔,这个想法便好,不想江太后对长歌憎恶太过,在给萧玦喝茶时,竟然试着暗示了去挖她眼睛。

当晚,萧玦进了长乐宫,当时他在殿顶,手指紧紧抓着琉璃瓦,看着长歌死去,看着萧玦缓缓漫步而来,看见江太后远远潜在长廊后,看见萧琛在发现萧玦的不对劲后,第一时间调开侍卫,撤走长乐守卫,让萧玦在无人打扰的情形下推开了长乐殿门,然后,挖下了长歌的眼睛。

火是水镜尘放的,宫人也都是他杀的,他只是怔怔望着天上星月,将手中原本已经碎梨的瓦再次粉碎。

水镜尘杀宫人的时候,萧玦捧着眼睛漫步回龙章宫,他不敢让这东西留在那宫中,将来被萧协发现将是不测之祸,他把水镜尘带到一处无人居住的宫室,让他等侯自己安全带他出宫,随即赶到龙章宫,点了萧玦穴道,本想毁去那双眼睛,然而突然心中一痛,想起长乐火起,长歌尸骨无存,实在不忍再丢弃她的身体的一部分,便顺手在萧玦案头拿了个装奏章的盒子装了,然后去长寿宫。

他用了第二枚青果,放进了江太后的茶里,江太后喝下后,他除掉了自已和她密谋以及神幻之果的相关记忆,只留下了萧琛调开禁卫军的记忆,万一将来事发,就让赵王殿下去背那个黑锅吧!

当时他对江太后施术时,突然发现内殿里那堵雕牡丹的墙壁里有暗格,他一时兴起,随手就将那个盒子塞进了暗壁。

从长寿宫出来后,看见水镜尘再次回到长乐宫,收敛起长歌尸首想要带走,他一把拉住问要做什么,水镜尘的回答令他怒从心起,当时便动了手,还没交手几招,来了个蒙面白衣人,武功极高,三人一番混战,最后长歌尸骨各被三人抢走了一段。

他为长歌的那部分尸骨修建了坟墓,在上林山下的密林里,那里依稀有秦长歌生前的机关布置,令他觉得亲切,他偶尔会去那里坐坐,想想那些策马沙场,谈笑杀敌的痛日子,想想和那个可恶又狡猾的女人没完没了斗嘴,斗完嘴打架打完架再斗嘴的日子。”那些日子,永远的被自己葬送了。

葬送了,背弃了,伤害了,却换不来梦寐以求的昔人再会比翼双飞,换不来,她。

白渊说,她受了重伤,很重,她这一生也仵永远不会醒来,他在努力为她救治,用青玛神山下十年冰参为她接续着冗气,她的身体被冰封在冰窟之内,那里机关重重,白渊当然可以进出,但是白渊拒绝他的进入。

白渊说,她有知觉,但是不宜有任何情绪波动,如果自己随意进去唤醒她,很可能会葬送了她的性命。

听到那句话的那日,他怔怔立于冰窟之前很久很久,山巅透明的风怎么那么像刀锋?一刀刀穿得他满身血洞。

那些流出的绊血,永远冻结在了青玛神山上,成为不化的艳色冰!。

他杀了长歌,叛了萧玦,背弃了一生的友情,却连她一面都未曾见得。

而长歌,那个聪慧狡黠却又睥睨天下的女子,他曾以为这一生她会是永远可以和他齐肩扬鞭,立于风云之巅,谈笑指点六国的那个知己,是一生吵吵闹闹却一生肝胆相照的红颜挚友,又或者,如果没有遇见她,他觉得自己最后也计会爱上长歌,因为他真的,很喜欢她。

然而,一切都是以为,都是如果,都是宿命。

他和她之间,本来有那么多美好的选择,他却选了最为惨痛的那一种。

他亲手杀了自己的知己,挚友,只为了当年冰因之上,赤足蝙蝠的那个精灵的影子。

三十三天宫,离恨天最高;四百四十病,相思病最苦。

“红灯掩映下的玉自熙笑意如水流动,这些年,他早已学会了将所有心思辗转,都化为春水般的笑,在那样变幻不休的神情里,所有的秘密都如河灯般顺水流走。

什么时候觉察到她回来的?

好像是葬灭狼那日,她出语狡黠,隐约间竟是当年和他斗嘴的风范,黑若乌玉的眸子里,跳跃着他熟悉的波光。

然而只是一霎间的似曾相识,他并不敢相信,他亲眼看著她死去,亲手取过她眼睛,亲自葬下她的骨,没有人比他更近的触摸过她的死亡。

然而那一次次的接触,他越发迷惘,他开始沉迷于和她碰撞,在那些碰撞中寻找着留存在记忆中的那些相似的轨迹。

明霜死去”他从来不曾相信,他在视野中继续寻找,找到了那个气质神情裁然不同却又和明霜秦长歌惊人相同的赵莫言。

明霜、赵莫言、秦长歌、三个不同的人的身影,渐渐在他一次次的有意无意的撩拨中,浮现出了共同的轮廓。

他知道,她回来了。

那一刻是悲凉还是欢喜,他已忘记,长歌,长歌,你是来索回你的债是吗?

他并不想隐瞒,却还想再见她一面,那冰封在冰!之中,从未张开过眼睛的,他的爱人。

那日放走白渊,他不能不放,她的性命需要白渊来延续,不管白渊是否撒谎,多一个希望总比没希望来得好。

那晚长歌和他在这里对饮冰圆烈酒,她唤他,“花狐狸。”他听得清清楚楚,却悲哀的不想听见。

不,我不想知道你是母蝎子,我不知道你是谁,最起码现在我不想知道,否则我很可能被逼着再次和你敌对,噩梦来过一次,已经够了,我不想再来第二次。

我不想再来第二次,但是命运,为何总逼着我来第二次?”玉自熙埋在“雪堆,里的手指,再次攥紧,指间气劲不能抑制的一收,波的一声将那个小小的蜡丸粉碎。

信上说:

阿玦死了,“阿玦死了……

长歌在追杀白渊,不死不休,

她有所好转,做完这件事,解决掉白渊的危机,他就能见她了,”

如果白渊死了,他也就永远不能再见胁”

玉自熙突然疯狂的笑起来。

他笑声低沉幽魅,响在空无一人的花园内,四周都起了微微的震动,渐渐衍生冰晶碎裂的声音,接着那些高悬的做成冰凌形状的水晶,纷纷落地,砸在绊银屑里,发出琳垠清脆的声音。

越来越多的冰晶被粉碎,漫天里像下了场水晶雨。

正自熙只是疯狂的笑着,笑得身手颤抖,笑得嘴角慢慢沁出血。

白渊……白渊……你要我杀长歌,你要我放了你导致害死萧玦,你还要我,再去杀他们,唯一的儿子。

你,“你“你当我是什么?=-海@天中*文网=-

而我”我”我又是个什么。

我就是个丧心病狂、无耻卑鄙、为了一己私欲可以不择手段,可以覆灭天下的疯子!

我的心,我的心呢?我的心早已没有了,在我谋杀惺惺相惜的知己,在我害死同沐血火的战友,在我很多年前看见那个明光四耀的冰镜之中作飞天之舞的女子时,早已被挖出,攥紧,丢弃。

人生七大苦。

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恨会,求不得。

求不得,一直逆风而上,溯流而行,背弃着世人的方向,挣扎向前,西方宝村名婆娑,我却无缘结得那长生果。

“人在爱欲中,独来独往,独生独死,苦乐自当,无有代者。

疯狂的笑声渐渐淡去,曾经精心打造,纪念伊人初遇的冰川花园已被椎毁,遍地碎晶里,红衣人缓缓站起身来。

步伐平静而稳定的迈了出去。

刚走到门口,立即有九门提督属下的一个副统领谦恭却警惕的围上来,躬身问

王爷要去哪里?旱职们车马伺候。”

我要进宫,有紧急军情禀告监国太子。”玉自熙笼手袖中,目光迷离的看着天空。

这个……那人为难,陛下和太师离京前再三嘱咐,要盯紧玉王的行踪,尤其不能令他进宫,这么长时间内,玉王一直安于在自已府邸里呆着,从未闹出什么天蛾子,今日却突然来这一出,这可怎生是好?

你不给我去?”玉自熙斜斜的瞟过来,明明没有杀气,那人对上这样的目光却噤得浑身一颤,抹了抹额头的汗,嗫嚅道:卑职不敢,只是……”

我知道我不说清楚你是不给我出门的”,玉自熙冷冷看着他,“我告诉你,陛下在禹城驾崩了,我要立即禀告太子,你说,这个消息,要不要紧?”

啊!”

那个副统领被惊得后退一步,连嘴唇都已发白,睁大眼睛瞪着玉自熙,王王王爷这可可可开不得玩笑”

诅咒帝王是死罪,我从不拿自己的命开玩笑。”玉自熙斜眼看着他,‘你阻拦我,耽误我禀告这至关重大的消息,你是不是想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副统领被他晶亮却神秘的目光一看,只觉得如被冰水从头淋到脚,慌乱的退开一步,吃吃道:卑职不敢……卑职不敢……”

玉自熙已经不理会他,手指一弹,他的十八护卫立即拥着他飞驰绝尘而去,将副统领抛在层层烟灰里。

刮统领怔了半晌,忽然跳起来,对着手下士兵大吼。

还愣什么?去禀告提督大人!出大事了!”

大仪殿气氛森严,百官们神情肃然,老贾端挥汗如雨,萧监国昏昏欲睡

这劳什子的朝会,为毛要开这么长时间呢”这设在御座旁的小宝座,为什么这么高呢。弄得人想开小差还得注意不被发现。

包子早上四更起来练武,五更上朝,在宝座上已经坐了两个时辰,着实是因了。

底下的嗡嗡嗡声,真催眠怀,

包子满意的打了个呵欠,准备就着这天然的催眠曲睡上一觉。

,这催眠曲怎么越来越吵?

包子不耐烦的换了个手撑头,忽然听见底下哄的一声,随即老贾端啊的一声惊呼。

吵咩吵!谁这么缺了八辈子德,吵太子爷我睡觉!

包子怒气冲天的睁开眼,便看见一朝堂的震惊疑惑神情,身侧的老贾端抖着手,抖索着嘴唇,大声道:“静安王胡言乱语,诸位慌张什么?来人,去对王爷传旨,说陛下亲征前曾有旨,着王爷在府中闭门思过,如今旨意未撤,王爷怎可擅自出门?请王爷回府!”

可是他说陛下驾崩于禹城“”

闭嘴!”

老贾端一声暴吼,脖子上的青筋都几乎崩了出来,那官儿被他难得的凛凛暴怒吓得往后一退,险些滑了一跤。

贾端吼完,立即担心的转头去看太子。

包子已经怔在了座位上。

底下百官齐齐抬头,看着宝座上那七岁的小人儿。

静安王宫门传音,说陛下在禹城中箭驾崩,西梁惨败,幸得皇后归来,重整大军才得反败为胜“这这这这,这和军报上说得不符啊,军报只说禹城大胜,陛下驽崩?天啊,”

老贾端和油茶儿担心的盯着包子,贾端碰碰油条儿,油条儿碰碰包子,包子却全然没有反应。

包子现在确实什么反应都没有了,他全部的精神突然陷入混乱,这几日那种奇怪的堵心感觉,沉沉的压在心口,脑子里横的竖的斜的全是乱七八糟的线茶,却根本理不清楚那是什么。

父皇”,驾崩了?

真的?

吸一口气,包子突然跳上御座,大喝,“去!让静安王进殿!我要亲自问个清楚!”

太子””,

去!!”

太监被他大力喝出的声音吓得退了一退,实在没有想到那么小的孩子也能发出那么大的声音,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老贾端眼见不可挽回,只好忠心的往包子身边靠了靠,又命令侍卫包围大仪殿。

百官则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思,齐齐回首,看着永远红衣灿然,美绝人寰的静安王仪态绝妙的迈上大殿。

玉自熙一路微笑而来。海天中文首发

他的十八侍卫亦步亦趋。

越过高阔皇城,越过巍峨宫城,越过白玉广场,越过金水桥,越过长长的铺着红毡的天阶,决然而来。

他不看那些甲胄鲜明,持刀相守的侍卫一眼,直接步入大殿,衣袖一挥,流云飞柚将沉重的殿门重重关上。

大殿立时一黑,百官陷八慌乱之中,老贾端大喝:“玉王你做什么”

做什么?”玉自熙柚风连拂,将大殿之内的侍卫全部扔出,停也不停直奔御座,他全身真力体外流转,所经之处,百官们纷纷哎哟哎哟的跌了出去。

老贾端枪前挡着他,被他衣袖一挥,顺手扔到了三丈外,趺在地下爬不起身。

玉自熙直奔御座,笑吟吟往御座上一坐将腿往九龙扶手上一跷,打了个响指,微笑道:“陛下驾崩,皇帝也该换我来当了。”

他手一伸,掌风一扫拨开扑上去想抱住包子的油条儿,一把将紧紧盯着他的包子拽了过来,微笑道:“太子爷,你对换我当皇帝有意见吗?”

包子却只是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的问:“我父皇真的死了?还是这根本就是你胡扯出来,好骗我放你进大殿的?”

他语气急切,最后一句话说得极,神情紧张的紧紧盯着玉自熙,那模样,似是非常希望后一种才是事实。

玉自熙手一顿。

目光微微一黯。

他古怪的上下打量着包子,很久很久以后,久到包子要等哭了时,才缓缓道:“对,我骗你的。”

呼!”包子松出一口气,眉开眼笑的往他面前一坐。

手一摊,说:

那你杀吧。一一一一一一一,

嗯,真相今晚出得差不多了,还是昨天那句话,为了后来者完整的感受,请亲们尽量少在留言中透露凶手,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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