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连山术
“娘娘巫法通天,冠绝天道,后世小辈莫能与之比肩。纵使青叶真人也不能相提并论!千载风云,成败一人,兽神你没想到吧。为了收集五件圣器,才不得已复活,既能造就你,也就顺手毁了你!”言语间丝毫不掩饰对兽神的滔天恨意,越说越有些动情,“只有足够的ShaLu,才能造就更多的怨气、戾气,阵法的根基得意重塑,如此再重启八凶玄火法阵轻而易举。”
八角的烈火滋滋地欢笑,似是嘲弄,似是奸笑,巫妖的黑衣猎猎风动,壮士一去不复还,莫名的悲哀回旋在头顶上空。“罢了,罢了,后世来者,莫与我比高!一朝身死,会飞湮灭,不过一剖黄土而已。娘娘,你等着我,等着……我……”
说罢,心一横,将八荒六合的熊熊烈火加诸其身,在荒火中永生。赫然使出了失传的“连山术”,以燃烧自己精气的惨烈法子极大地激发了神念的深度。顾名思义,连通两座大山,将之合二为一,消泯于归。灵肉分离,神魂出窍,类似于身外化身,杀人于千里之外,无声无息。届时,若是魂魄不能反悔肉身,便会魂飞湮灭。与搬山术相比,以法载道,不同于以术当先,一有形一无形,就如障眼法与真法对比那么明显。上古时期,翻江倒海,搬山移形,雕虫小技。
巫妖的神念一波一波撒了出去,一路北上,潜行藏匿,无有阻碍。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已然到了狐岐山,腥风阵阵,妖气漫漫。歇斯底里的嘶鸣,不绝于耳,山体环绕在一团血气之中,妖气呼之欲出,好一个妖异的世界!隔着数百丈,依约能听见地下暗流涌动,红色的厉芒一寸寸地侵蚀临近的净土。贯穿百丈,土壤依旧是血红的,凡人无恙,行家一看便知,能使其凝而不散,还有扩张之力,必有一件魔器藏于山中。
思量了片刻,便将神念化作千万缕,朝着四面八方荡开,细细感受着血气的动向。如人的脉搏一般,这血气已有了些许的自主意识,感受到外力的来袭,立刻龟缩,不动声色。一番试探无果,阴笑一声,“收!”霎时,千万条思缕一紧,大衍之数,数归于一。地动山摇,山石滚落,狐岐山骤然上升,从地基中被拔了出来,急速地升降。轰轰隆隆的巨响震得人头晕目眩,漂浮在空中的仙岛起起伏伏,巫妖又加了一把劲,终于将自身也溶于这山中。
“走!”山体像一股旋风复又钻进土里,遁地而行,一日千里。
原本狐岐山的位置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陷坑,不出半日的功夫,这陷坑也注满了水,水色竟也是血红的,可见四灵血阵的荼毒何其歹毒!狐岐山不在了,在中原彻底消失了,重生与南疆。
废了莫大的力气,才将狐岐山移来,伏龙鼎既然藏匿其中,何不借花献佛成就美事。
巫妖的魂魄慢慢回到躯壳,气与神和,灵光一闪,膨胀的虚影缩了回去,气息从头到脚走了一遍,两者完美地融合。山中有山,别有洞天,以妖力将狐岐山定在镇魔古洞里,反反复复,分分合合,总算功德圆满。古洞的空间大为拓展,往深处又延伸了数里,狐岐山的原样得以保存,又与十万大山恰如其分地相连,能有如此通天彻地的法术非巫族莫属。
果不其然,在山与山融合的那一瞬,八凶玄火法阵的烈火猛然窜起百尺,火焰成一边倒的势头,戾气大盛。阵中的血图如获至宝,不顾一切地想要冲破封锁,狠辣的劲头让人为之一颤。枯涩的图纹一点点的丰盈、润泽,气血流动,局部更加栩栩如生,不是像活过来了一般。是实实在在地复苏了,从亘古的长河里苏醒,困惑地眨了眨一双充满血丝的眸子,隐约也能听见它们喘息的声响,低沉而不甘。从阵中腾出百十条虚影,借着血气的洗涤,慢慢凝实着身躯,烈火煅焚,撕心裂肺,生与死反复僵持。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何为一尺?何为一丈?
血气纵横,蔓延开来,怨气、戾气从地底一个劲地冲进阵中。巫妖抵住火焰焚心的危险,刻意压制阵法的威势,一时如鱼得水,气焰嚣张,阵图、血气相互吸引,镇魔古洞被妖异的气息占据,深藏在狐岐山山腹里的戾气泉涌般突入阵中,一发不可收拾。随着血气翻腾,烈火煅烧,与山合势的伏龙鼎得以凝形,线条雄浑流畅。发出青铜器独有的乐声,如同浪峰波谷环绕器身,清脆响亮,一曲挽歌。
可不就是伏龙鼎吗?
那古鼎出现了无数金色古拙字体,时而瑞气升腾,时而又暗红闪烁,庄严肃穆的金光夹带着诡异莫测的红芒,给人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巫妖在半空之中,仰天长啸,状似极痛楚,目光跳跃着炙热的厉芒,随即移到那古鼎之上,望着那无数翻腾起伏摇摆的字体仔细看着。在他身体周围,怪异光芒越来越亮,法阵接连喷出猛火焚之,从他体内散发出来的妖力,也随之越来越盛。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凉气息,从半空中巫妖身上传了过来。从容地操控着火焰,巧妙地回旋在生与死的那个平衡点,在别人看来这无疑是玩火自焚!稍有差池,可真就万劫不复了。妖力似乎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倒似被全部激发出来了一般,空前强大。
此鼎一出,霎时震慑住了蠢蠢欲动的血气,流动的更加顺畅了,又与十万大山的浓浓血雾交合,以壮根基。戾气犹自激荡,仿佛找到了宣泄口,疯狂的汇聚,沉寂的幽冥血海找到了合适的寄主,何其兴奋。南疆的上空像一个巨大的漩涡,三山五岳的灵气被搜刮,经过八凶玄火法阵的淬炼,再注入伏龙鼎中,形成了一个合理的循环。磅礴的血阵自动地运转,一方面聚合、吸引更多的灵气,另一方面也给了幽冥血海足够的戾气。
做完了这一切,微微展露悲凉的笑颜,苍老了许多,她不悔,我亦无悔!
阵中阵再现,展烁古今,能施展这样的异术当今世上恐怕也只有他一人而已。
巫妖将妖力注入古鼎,用自身精血为引子,妄图将八凶玄火法阵植入四灵血阵之中,且不说别的,这两种阵法那样不是威力绝伦。能有如此念头的恐怕也还是只有黑木,这也难为他了,四灵血阵乃是ShaLu之阵,纵使能供给足够的精血,可戾气不加炼化,复活之后的玲珑可就是大灾难了。种种机缘,由不得他不逆天而行。
别人不知道古巫族是如何灭亡的,他再清楚不过了。当年古巫族有众多前辈,寿逾千年,大大突破了生死的界限,可人总有一死,难逃此劫。便有众多有志之士妄图永生不死,超越轮回。那是天刑厉雷第一次降临凡间,只不过太过久远,无人得知而已。也是那次之后,南疆十万大山裂开了一道缝隙,从此连通中原大地,结束了与世隔绝的清贫生活。可惜,昙花一现,众多前辈丧生在雷劫之下,玲珑的同门师兄范林侥幸留下一魂一魄,费尽心机,才在黑巫族的帮助下复活了。机缘巧合,也悟出了八凶玄火法阵的真谛:毁灭与新生!
自南疆与中原连通,十万大山的先天环境也为之一变,原本的古巫族族人沾染上了人世的浊气,久经戾气潜移默化,性情大变,反过来ShaLu本族凡人。原本种族众多的古巫族内部随之分裂,真正的人族凡人再也不将古巫族后裔当做族人,称之为“妖兽”。双方经常为此大大出手,矛盾日益激化,不可调和。当时与玲珑号称“双壁”的还有一人:范林,两人同为巫族JingYan之才。青梅竹马,情谊深厚,诸多方面有近乎一致的见解,彼此引为知己。
直到有一天范琳提出举族搬迁,另寻桃花源避世清修,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两人意见分歧甚大,相持不下,谁也不肯迁就,意气用事,最终分道扬镳。范琳带着一部分臣民出走,在南疆之南另开一片净土,最早的这些人正是“古巫族遗民”。经此一变,古巫族元气大伤,分崩离析,出走的那些人不愿再以古巫族后裔自居,而自称古巫族遗民,宣告一个时代的结束。巫族至此,已经名存实亡了,盛世不复。
更为悲凉的是当时诸多古巫族后裔,过分追求力量有违天道,更试图搅乱生死原有的平衡,如何能为天地所容?
这样下去,悲剧迟早会发生……
玲珑心灰意冷,族内的事务无暇顾及,虽然偶有妖兽伤人的消息,也是被族中的勇士剪除了,并无大碍。转而走上了先辈们的后尘,精研巫法力求堪破生死。十万大山的妖兽得以喘息,谁也不曾预料到玲珑竟是从戾气中造就了兽神。更身陷不伦之情,难以自拔,两难之际满心苦涩无人倾诉。范琳一走,她才真正体会到一种孤独,那是寂.寞的苦果。平常的男子又怎能配得上她超乎寻常的身份,又怎敢对她生出亵渎之心?优秀如巫族七大勇士,每每谈及长生之谜对她也满是仰望,唯唯诺诺,全无傲气、骨气。
一段故事,还没开始便已经注定了结局,永世不死便是永世的寂.寞。因为,神也孤单!更何况人呢?
偏偏在这个关口,兽神逃离镇魔古洞,为祸人间。苗人供奉的犬神石刻发出了警报,若非到了有亡族灭种的危难时刻,犬神是绝不会发出这种灭世之音的。纵使情种深种,难以自拔,在族人面前她是巫女,别无选择。千年以来,苗人的犬神第一次发出了警告。
心是温热的东西,从那里流出的泪水也会灼伤人。不会叫,也不能叫。隐忍起来,被当作神一样敬仰,却忘记了自己始终是个人族的少女。有人最脆弱最rou软的地方,会寂.寞,会难过,遇到了心爱的人一样会做和他长相厮守的梦。
“我相信你啊。我难道不想和你在一起吗……可是,如果我死了呢……我死了之后呢……”
你是不生不灭,而我是会死的,在我死了之后呢?那才是万劫无期,殒身不悔的寂.寞。再玲珑剔透,冰雪聪明的心,也算不过这一劫。
千年之后,站在苍凉的山岗上,少年沉默的面对着死寂的过往。小小的百合在风中摇曳,是她最爱的花。
“你不知道,我那个时候虽然不是人,可是也害怕寂.寞……”
是你回来了,还是,你又要把我拖到地狱里去了呢?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都不重要了。她温柔的微笑着,抚摸着他的头发,他紧紧的拥她入怀,像是要把她刻入自己的身体,繁华落尽,随后被火焰吞噬。
那一刻的他们,应该是幸福的吧?多年不曾流下泪水的眼眶里,应该有泪水滚滚而下,悲喜不明。
如果有天荒地老,像这样,也是好的吧?
回忆起这一段宿怨,痛心疾首,恨族人的固执,恨范琳的出走,更难以忘怀的是兽神的出现。心中的恨占据了整个心田,再也容不下别的。八凶玄火法阵仿佛也感受到那股恨意,恣意地欢笑。
长生,天刑厉雷,咀嚼着这两个字眼。又要降临了吗?贼老天,哈哈……
黑巫族族人体质独特,与巫法修行有先天优势,很多难以跨越的关卡,在他们身上完全不存在。这种得天独厚的优势,屡遭妒忌,黑巫族族人的生活不但没有改善,反而是同辈之中最苦的。要不是玲珑多加庇护,黑巫族自黑木便要断绝了,这份情、这份意从不敢忘怀。
当你醒来时,我却不能看你一眼,未曾相见,便已陌路。你后悔吗?可曾有过不甘?
沧海桑田,咫尺天涯,从此相别不相见。人世界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希望的背后是绝望,你还要殷切期待吗?
这一刻,他想到了鬼厉,那个木讷的少年竟凭一身修为引下天刑厉雷。发生在天音寺的那一幕何其壮观,虽然封锁消息避免外泄,还是被有心人得知。
天地要毁灭的又岂止是一个小小的张小凡?之所以能引发天雷,真的是因为妖力太盛的缘故么?不尽然吧!噬魂乃是天下至凶至邪之物,其本身所含妖力诡异无匹。而天书却是魔教邪派的经典,张小凡融合了四卷天书,也份属“妖力”。这里能引发天雷的“妖力”恐怕还轮不到噬魂。若论妖力之盛,杀人之多,当属青云山的诛仙古剑,道玄手持诛仙强启天机印大战兽神时,何等诡异,何等壮观,较之无字玉壁前鬼厉融合四卷天书时,妖力之盛自是不可同日而语。既然当年的诛仙尚不能引发天雷,那么一个小小的噬魂又如何能得到上天的眷顾呢?
在兽神带来的浩劫中,天地的确是“公平”的,公平的可怕,公平的令人发指。天地“公正无私”的“看着”下界所发生的一切,没有丝毫的偏袒,没有些许的怜悯,任凭万物自生自灭。兽神乃是天地戾气所化的绝世妖物,说到妖力之盛,比之张小凡那个被上天肆意玩弄的可怜人,强了又何止千百倍?兽神怨气冲天,活着只是为了ShaLu,要让世间所有人都成为他和玲珑的殉葬品,事实上兽神也正是这么做了,尸骸遍野,血流成河,无数生灵含冤化做一缕亡魂,莫非这些无故惨死的人都是有罪的,都是该死的?就算兽神真的屠尽所有生灵,天地也不会有丝毫动容,更不要说用那个什么万年难得一遇的天刑厉雷来“惩罚”兽神这个绝世妖孽了。
人欲成仙,天必诛之!
如果这世间还有一事能让天地为之动容的话,那自然就是敢于挑战天地的权威,敢于逆天而行了。而世俗之人能挑战上天,对天地产生威胁的除了修仙,跳出轮回,超脱生死,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外,却也没了他法。所以这天地间最最残酷的天刑厉雷便用在了这类人身上。
正是生死可破,轮回不可逆!
道玄道法再高,却也还入不了天地法眼,单一个剑灵反噬,就让道玄几欲精神错乱,命不久已。更何况他连生死也未曾彻底堪破!兽神杀孽再重,杀的总归是一些个世俗凡人,还不至于动摇了天地之根本,让天地为之震撼。被杀之人也还是要转世的,仍在五行之中,轮回之内。杀生固然是重罪,然比之逆天却又轻了何止千倍。兽神死后或许会被打入无间炼狱,但显然还不至于要用到天刑厉雷这般残酷的刑法。
从来天不遂人愿,你若无情,我便逆天!
乌云之下,半空中那个人影散发出来的异光却在越来越暗的天幕下越发光亮,直有逆天之威。天际雷声隆隆,云层中开始有电芒窜动,似天心已然震怒。云层之中,狂风大作,云幕慢慢开始旋转,就在巫妖上方,渐渐似现出巨大漩涡的模样。
而黑木,目光仍然被吸引在古鼎之上,对身外之事恍若不知。
便在此时,黑木已将自身气息与古鼎贯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金色古拙的字体一一飘散开来,将八凶玄火法阵罩在其中,少了烈火的羁绊,血气以更加迅猛的速度汇聚,就像一块磁石将周边的血气都引了过来。以古鼎为依附,巨大的血阵开始成型,甘冒雷霆之威涉险。被束缚在四灵血阵中的四神兽精魂,痛苦地呻yin,虽然神形俱灭,血脉中的力量本能地抵御着被同化,古鼎转得更快了,神圣的气息让巫妖极不舒服。灵犀一指,引八荒之火焚之,顷刻间将其压了下去。
金光一起,笼罩黑木之后,天际雷鸣电闪之威势似乎受到了牵制,顿时慢慢弱了下去,天幕之上原本缓缓成形的那个诡异巨大漩涡,也似乎渐渐有消退之势。
以血阵为根基,辅之以八凶玄火法阵,一者凝血,一者练魂,齐头并进。荒火对金光并不排斥,两者奇异地和谐共处,为黑木所牵引。
八凶玄火法阵之中五件圣器浸泡在血气之中,滋润的光泽争相附之,金光自主地将戾气斥离,血雾越凝越浓,犹如实质一般。细如牛毛的血珠勾兑、融合、吸附,有序地重组,成线、成溪流、成一个个循环,继而整个血图也有了大致的模样。一切朝着有利的方向发展着……
黑木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再次将天魂、地魂分离,显现身外化身,一缕魂魄留在四灵血阵之中,一缕绕在古鼎之上。神念一动,朝着千里之外的苦海飞去……
天际那神秘风云找不到对象,也正在慢慢消散。不料此刻,鬼厉身上微弱的道道光芒,突然间又再度明亮了起来,而其中汹涌气息,竟是更胜从前。
“轰隆!”
一声惊雷,赫然在天幕之中炸响。.飞卢b.欢迎广大书友光临,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飞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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